第027章、你給的,都髒。
第027章、你給的,都髒。
“真娘,我隻是想看看你。”
趙延卿眸光裏流露出哀求的顏色,那般的眼神,好似負心的是我不是他。
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心軟。
隻可惜,我再不是從前那個他哄兩句就會心軟的蠢貨。
閉了閉眼,我索性起身,直接將他從床上拉了起來。
一路將他推到門口,淡聲道,“趙延卿,回去歇著吧。”
“李嬤嬤,送送爺。”
不再給趙延卿說話的機會,我轉身回了房,順道別上門,連窗子都緊閉。
我都做到了這樣份兒上,趙延卿自然也明白。
他站在門口了良久,最終也沒再說什麽,踱著步子淹沒在了夜色裏。
我躺在床上,聽著漸行漸遠,直至徹底消失的步伐聲,這才安心閉眼。
這一夜,我做夢了。
夢見了初入容王府的那日,富麗堂皇的廳堂,精致奢貴的雕花木椅,匍匐滿地的奴仆。
居高臨下,卻眼含熱淚等待著趙延卿的昭和縣主。
那一切的一切,就仿佛發生在昨日。
夢醒時分,又回到了現實。
除了那把紅木雕花木椅,屋內的一切都與容王府沒有什麽關係。
隻有李嬤嬤的麵龐,還是像夢中那樣熟悉。
“夫人,您醒了?”
“來,洗把臉。”
李嬤嬤的聲音溫柔又慈和。
她眉眼含笑,從盛滿溫水的青銅盆子裏擰好了帕子遞給我,又說道,“夫人,爺一早就派人送來了好些衣裳,光是蜀錦的就有三五套,再是狐狸毛做成的裘衣,一件兒白色,一件兒赤紅的,你挑挑看,今兒想穿哪件?”
李嬤嬤滿麵喜色,一邊兒說著,便又命婢女都呈了上來。
裘衣、袍子、襖子,鞋子,大大小小加起來有二十來件兒。
除此之外,還有一對兒玉如意。
左右要比賜給楊芸芸那些氣派不少。
昨日似還覺著前途無望的幾個婢女,此時也是目光澄亮,笑盈盈接下李嬤嬤的話茬,對我道,“夫人,依奴看啊,爺心中還是向著您的。”
“想來,也就是故意那拿楊氏與您置氣呢。”
“你瞧瞧,光是這一對兒玉如意,便要抵上這縣城十來座宅子呢,這樣的玩意兒,那楊氏怕是見都沒見過。”
小婢女滿臉笑容,言語間皆是溜須拍馬。
嗬,真沒想到,從前在作為趙延卿的妻子時,我受盡奚落和冷眼,如今與他決裂了,反倒有了容王妃的待遇。
可惜,我早已經不稀罕了。
麵對小婢女的馬屁,我並未露出半分笑臉,隻冷淡的瞥了眼那對兒色澤上成的玉如意,淡然吩咐李嬤嬤道,“李嬤嬤,都退回去吧。”
聞言,李嬤嬤一怔。
小婢女也有些詫異……
片刻,壯著膽子勸我,“夫人,您這是何必?”
“奴伺候您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您與爺是有芥蒂不假,可芥蒂歸芥蒂,倒也不必克扣自己錢財……”
“我若沒記錯,你叫紅梅吧?”
“紅梅啊,我瞧著你對爺倒是挺上心,不如我做主抬你做姨娘可好?”
“……”
瞬時,紅梅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張俏臉也驟然僵住,眼神也逐漸惶恐起來。
失措道,“奴……奴不敢!”
我淡笑了聲,沒再說話。
見紅梅被我嗆了一番,其餘幾個躍躍欲試想勸我爭寵的婢女也都乖乖閉上了嘴。
唯有李嬤嬤,唉聲歎氣的,但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揮揮手,吩咐她們將賞賜都送回去。
送出去的東西被退回,或許是讓趙延卿覺得沒有麵子。
下午,他剛從外頭辦完差,便陰著臉進了門。
我坐在廳堂內的雕花椅子上,一手將挽起的褲腿理好,一手又將朱大夫新開的藥酒放進匣子裏,又起身,慢悠悠向他走去。
“爺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楊芸芸的毒還沒徹底解,你不去看看她?”
聞言,趙延卿沒答話。
陰雲密布的俊容下,鳳眼裏寫滿冰霜。
蹙眉盯著我片刻,才低聲問道,“真娘,為什麽退回去?”
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嫌髒。
我抿了抿唇,臉上的笑意驟然收斂,絲毫沒有掩飾的回他,“趙延卿,我說過,我嫌髒。”
“你給的,都髒。”
許是我說的話太過直白,刺人。
趙延卿真有些不高興了,他沉了臉,譏諷看著我道。
“明真,既然我給的都髒,你又何必拿我的銀票給張家?”
“所以,髒又如何?”
“萬不得已的時候,你還是要收的不是麽?”
“那你又在矯情些什麽?”
他眉眼沉沉,連珠炮一般。
話落,欠身坐到主座上,端起茶水抿抿,又看向我,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繼續道,“明真,我送給你了,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你若不喜歡,收起來便是。往後你想要自個兒做點兒小生意,又或者……想另嫁了,多少還有些嫁妝不是麽?”
“不比你日日給人洗衣服強?”
趙延卿連連反問,那般的神情,那般的語氣。
好似,他真的在為我考慮。
我不知趙延卿在耍什麽手段,不過,他倒說得很對。
他的錢,髒是髒了些,卻能解決許多事。
至少,能讓我日子過得好一些,能讓我的身體也好一些。
於是,我沒再反駁。
隻麵無表情看著幾個婢女重新將東西搬進屋子,然後騰出箱子鎖了起來。
等我再出去的時候,趙延卿臉上的表情溫軟了許多。
眉眼裏的陰鬱也逐漸散去,握著我的手笑道,“你看,好好收了,你也沒少塊兒肉不是?”
“對了,今日過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趙延卿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茶盞,又從懷中取出一隻銀鐲子,笑遞給我道,“真娘你看看,這個與你爹留給你的那隻是不是一對兒?”
銀鐲子?
我一愣,趕忙從手腕上,將我的那隻銀鐲子拿下來,然後又接過趙延卿遞過來那隻,仔仔細細的做了對比。
龍鳳紋路,上頭用極小的字雕刻著我父親的姓氏和母親的姓氏。
且看成色,趙延卿給的那隻,和我手裏這隻年份是差不多的。
難不成,趙延卿真有了我娘的線索?
抬起頭,我不覺紅了眼眶,強忍著激動問他,“趙延卿,這隻銀鐲子,你是在哪兒找到的?”
聞言,趙延卿沒答話,重新將鐲子拿了回去,輕笑問我,“阿真,你不是不信我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