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婚約
第161章:婚約
傅裕和和宋錦西的金婚宴會,就安排在位於西郊的傅家老宅。
邀請的賓客不多,卻都是江州城舉足輕重的人物,達官顯貴,商界名流。
晚宴是傅硯微籌備的,月前就忙著,從賓客名單到菜品、酒水,無一不親力親為。
車子開進大門後,傅硯臨下車就看見傅硯微一身絳紫色蘇繡君子蘭旗袍,指揮著傭人往花廳送新鮮插瓶的洛陽牡丹。
見傅硯臨回來,傅硯微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又看見後來的傅舟,心下明白,這是老爺子的安排。
嗬……她這弟弟,即便再混賬,父親也是在乎的。他幾乎什麽都不用做,父親便會為他安排一切。不像她,即便是長女,是傅家大小姐,也要想方設法討父親和宋錦西的歡心,才好開口叫傅裕和幫扶江家幾分。
傅硯微施施然走上前,臉上掛著和善的笑,“阿硯回來了。”
傅硯臨和傅硯微沒什麽感情,但這些年傅硯微也沒對他下手做過什麽,姐弟倆的相處可以用相敬如賓四個字來形容。
除卻上次因為聞笙,傅硯臨對江嶼闊大打出手之外,姐弟倆這麽多年從沒紅過臉。
傅硯臨點了點頭,“大姐。”
“父親在茶室,你先去見見?”
“嗯。”
“阿硯,父親身體愈發不好了,你同他說話要注意些,今天是好日子,別惹了父親發怒,叫你媽受罪。”
傅硯微說的是“你媽”,不是“母親”,那說明今天他媽江令儀也在。
但這樣的日子,按理說江令儀是絕對不會出現的——以往每一年的今天,江令儀都在傅裕和給他們母子置辦的別墅裏度過。
隻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江令儀會被允許來到傅家老宅團聚,但吃飯的時候,江令儀永遠是站在宋錦西的邊上,端茶送水。
傅硯臨預感不大好,往花廳走的時候問傅舟,“舟叔,今天有什麽特別的安排?”
傅舟滴水不漏,“晚點時候你就知道了,老爺子請你先去茶室。”
“我媽呢?”
“江秘書也在。”
傅硯臨聽到江秘書三個字就忍不住蹙眉。
沒錯,江令儀曾經是傅裕和的私人秘書,後來秘書做得久了,就成了傅裕和的小蜜,被傅裕和養在外頭的別墅裏,不到半年就有了傅硯臨。
宋錦西很快知道這母子的存在,原以為會大鬧一場,可誰料宋錦西卻說事已至此,孩子是無辜的,有了就生下來,傅家家大業大,養一個孩子不成問題。
但中間不曉得為什麽,江令儀大著肚子跑了。半年過後帶著繈褓裏的傅硯臨回了嘉州,把他扔給外婆撫養長大,自己則回了傅裕和身邊,繼續做秘書。
再後來,就是傅硯臨十八歲那年,因為砍傷了人被抓去少管所,江令儀這才求了宋錦西務必將傅硯臨撈出來,送去國外。
這些年江令儀在傅家人眼裏,從始至終都是個上不得台麵的,都曉得她和傅裕和的關係,但也都隻叫她江秘書。
這對傅硯臨來說,無疑是恥辱。
傅硯臨眉頭一沉,跟著傅舟去了茶室。
傅硯微看著傅硯臨高大的背影,暗自扯了扯嘴角,喃喃道,“還是這麽沉不住氣。”
“這樣子,怎麽和人鬥?”
江令儀連個妾都不算,自然不被人放在眼裏,但傅硯臨是傅裕和的幺兒,所謂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無論傅硯臨多混賬,傅裕和的天枰都有傾斜。不然,這些年怎麽會有人按捺不住,頻頻跳腳,做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呢?
傅硯微很清楚,自己根本不需要參與到這場廝殺中去。
隻需靜靜等待他們魚死網破。
,
茶室門口。
傅舟輕輕敲了敲門,“董事長,阿硯回來了。”
而後,裏頭傳來傅裕和夾著咳嗽的回應聲,“進來。”
傅舟推開門。
傅硯臨進去後,傅裕和隻抬眸掃了他一眼,又盯著棋盤。
江令儀站在邊上伺候泡茶,朝傅硯臨遞了個眼神,示意他招呼自己父親。
但傅硯臨不為所動。
江令儀麵有難色,一雙楚楚可憐的眸子水光盈盈。
任誰看了都覺得委屈。
可傅硯臨特別討厭他媽這樣子,懦弱、可悲。
他肅冷的眸子凝著江令儀,質問她,“今天這種日子,你來自取其辱嗎?江秘書。”
江令儀眼淚快落下來,解釋道,“阿硯,是你父親讓我今天過來,今晚……”
隻是江令儀話沒說完,被傅裕和抄起麵前的汝瓷茶碗,狠狠砸了他額頭。
傅裕和一臉湧動的怒意,矍鑠的雙眼剜著傅硯臨,“混賬東西!”
傅硯臨如青鬆一般站定原地,那茶盞砸中了他的額頭,出了血,而後滾落在地上碎了。
鮮血順著額角流下來,他卻眉頭都沒皺一下。
江令儀心疼地拿了紙巾上前去要給傅硯臨擦血,眼淚已經滾下來,卻被傅硯臨冷漠地推開。
“阿硯……”
“慈母多敗兒!你除了哭,知道什麽?”
傅裕和怒斥江令儀,“混賬東西!我原本以為你有點能耐,能做出點事業來,竟沒想到你為了個女人,拋下一切飛去雲城!”
傅硯臨冷笑,“您手眼通天,真不嫌累。”
很顯然,他的一舉一動傅裕和都了如指掌。
“一個女人就叫你神魂顛倒,不知輕重,你能成什麽事?這世上什麽女人沒有,你偏要去碰你侄子的女人?!”
傅裕和臉色漆黑,雙眸凜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瞪著傅硯臨,“你什麽身份?竟然不顧一切跳下懸崖去救人?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傅硯臨勾了勾眸子,冷笑一聲。
雲城的事情,恐怕他也全部知道了。
果然,傅裕和繼續道,“竟然為了她,動用宋家的關係,你膽子不小!”
“如果你叫我回來就隻是為了說這些廢話,那你不必浪費口舌了。”傅硯臨冷笑,漠然道,“我也沒耐心看你們幾個人的大戲。”
“馬上和那女人斷了!”傅裕和命令。
“不可能。”傅硯臨斬釘截鐵。
“傅家不可能允許那樣的女人進門!”
“聞笙是什麽樣的女人,不需要你評價,你也沒資格評價,”傅硯臨肅冷的眸子目不轉睛的凝著傅裕和,語氣冰冷而譏諷,“你以為的了不起的傅家,別人不一定看得上。”
要是聞笙喜歡他是傅家人的這個身份,他又何必苦苦追求,處心積慮設計和她在江州的相遇?
他這個所謂的身份,在聞笙眼裏什麽都不是。
指不定人家聞笙還看不起他私生子的身份呢。
傅裕和被氣得不輕,“你任性的後果她一個孤女,能承受得起?”
聞言,傅硯臨眸色一沉,周身凝聚一股戾氣,言辭間盡是威脅,“傅裕和,你是怎麽做到如此寡廉鮮恥的?”
“我今天就跟你明說了,你膽敢動聞笙一根頭發絲,我一定讓你後悔。”
傅裕和是久經沙場的老戰士了,這些年商海沉浮,什麽人沒見過?傅硯臨的威脅也好,嘲諷也罷,在他那雙垂垂老矣卻仍然矍鑠的眼裏,根本不值一提,他一刀就戳中傅硯臨的痛處,“傅硯臨,即便你不肯承認,但你仍然是我傅裕和的兒子!”
“你心知肚明,許多事情是經不起驗證的!”
傅硯臨眉頭顫了顫。
薑還是老的辣。
傅裕和很是滿意他的反應,回到坐榻上,執了一枚黑子落在十六之十二,“今夜許家的人會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心裏得有數。”
說完,傅裕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江令儀。
江令儀心領神會,拉著傅硯臨離開了茶室。
母子倆出了茶室,傅硯臨甩開江令儀的手腕,眼底盡是冰冷。
傅硯臨轉身要走。
江令儀連忙開口,“阿硯,你父親不會同意你和聞笙的事情的,你何必為難自己?從前他喜歡聞笙,那是因為她是小闊的女朋友,她要是和小闊結婚,你父親保她一世衣食無憂,就當做是補償,是虧欠。可是和你在一起,絕對不行。”
傅硯臨轉身,肅冷的目光落在江令儀身上,“為什麽我不行?”
“是我千方百計、不擇手段才追到聞笙,是我愛慘了她,我倒是恨不得用我下半輩子去贖罪,她還未必答應,你們憑什麽指手畫腳?”
“媽,他自私就算了,你能不能為我考慮一點?這些年,你有為我考慮一點嗎?”
江令儀皺著眉心,麵上盡是楚楚可憐和無可奈何,她似有千萬種委屈,但都不能宣之於口,隻是殘忍地提醒傅硯臨,“阿硯,你何必讓聞笙最後痛恨你?”
“你父親早就定下了你和許家女兒的婚事,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做不了主……既然無論如何都沒結果,你何必叫聞小姐傷心?”
傅硯臨這才聽到了重點。
嗬。
他冷笑地看著江令儀,“媽,這些年來不能做主的人是你,我不會讓他得逞。我想跟誰在一起,我自己選!他休想插手!”
說罷,傅硯臨轉身闊步離去。
江令儀衝上前,一把抓住傅硯臨的胳膊,“阿硯,你今晚不能走,你父親交代了,許家的長輩今晚要見你。”
這也就是傅裕和今夜將她從別墅接來的緣故,即便不能正大光明的和許家人坐在一起談論訂婚細節,能在背後悄悄看幾眼,也算圓了江令儀的心願。
傅硯臨滿眼悲涼的看著江令儀,覺得無比可笑,“媽,你告訴他,別白費功夫,這輩子除了聞笙,我不可能娶其他人。”
“阿硯……”江令儀還想說什麽,傅硯臨已經決絕離去。
此時他隻想快點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回去找聞笙,抱一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