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她連做夢,都在想逃離他
第129章:她連做夢,都在想逃離他
“阿笙,阿笙——”傅硯臨把聞笙抱在懷裏,聲音哽咽而艱難。
聞笙無力地閉上眼睛,又昏了過去,白皙的手上沾滿了凝固的血跡和泥土草屑,手臂上被野草刮了好幾道口子。
她抓著傅硯臨的衣襟不放,人已經失去意識。
傅硯臨抱著她,感受到她體溫的滾燙,在昏暗的破曉天光下微微看清楚她臉上燒紅的痕跡。
下了一晚上的雨,穿著濕透的衣服在這山風呼號暴雨不斷的鬼地方呆了一整晚,能不發燒嗎?
那一瞬間,傅硯臨如鯁在喉。
自責和內疚在心底翻滾。
傅硯臨無法想象,這麽嬌滴滴的小女孩,是如何縮在這陰冷潮濕、雜草叢生的山洞裏度過一夜的?她摔下來的時候該有多疼?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叫天天不應,她肯定很害怕吧?
如果不是他死纏爛打、死皮賴臉,聞笙就不會為了躲避他隻身來雲城,就不會遇上山體滑波。
但現在說這些,晚了。
傅硯臨將聞笙背在自己身上,用提前準備好的帶子綁好,這才回到峭壁邊上,朝著上頭的人喊。
上麵的人聽到回應,抖了抖繩子——是,剛才他就是借助這根繩子從上麵滑下來的。
宋嵐等了一晚上,沒等到陳老師帶來人,夜裏風雨不斷,滑坡還在繼續,她隻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在這期間,她不斷的來到斷層的地方呼喊聞笙的名字,企圖得到她的回應,但都沒有。
宋嵐睜眼到天亮,度秒如年。
直到一個小時前,陳老師一瘸一拐帶著人來救援,宋嵐才知道陳老師昨天騎著摩托車回去找人的路上被山上滾落的石頭砸到,車子甩出去,好在是泥巴路,他沒大礙,就是瘸了腿。
這山裏,又是下雨天,根本遇不上人,陳老師走了一個晚上才回到鎮上。
救援的人說要從河壩邊下去,開一條路出來,保證大家的安全,但這樣一來要花費數小時,宋嵐等不得——聞笙已經在山下一個晚上了,不知情況如何。那樣嬌弱瘦削的一個人,怎麽擋得住這一晚上的風雨?更別提她從高坡摔下去。
可還沒等宋嵐開口,跟著陳老師來的一個男人站出來,問宋嵐,“聞笙從哪裏摔下去的?”
宋嵐和男人對視,隻覺得對方目光森冷,如利刃,恨不得要將她片成片,千刀萬剮亦不解恨——
那種明目張膽的敵意和隱忍的怒氣,宋嵐從沒見過,他身上自帶一種強大的氣場,讓人害怕。
她指了指斷層的地方,“那邊。”
男人從車裏拿出麻繩,拴到山坡上的一棵粗壯的樹幹上,然後把繩子的一頭綁在自己身上,隻看了一眼那斷層,就立馬順著繩子跳了下去,動作利落幹脆,頗有些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
宋嵐根本沒反應過來,和陳老師麵麵相覷,來幫忙救援的人更是嘖嘖,說他這是不要命。
“這坡少說三四十米,他自己下去好下去,可怎麽把人帶上來?”
“莽撞!下麵啥情況都沒弄清楚!”
“他不怕死的嗎!上麵石頭脫落,指不定就把他腦袋砸爛了!”
……
宋嵐連忙追過去看,隻見男人握著繩子,一點點下去。
看得出來,這人平常是經常戶外運動的,比如攀岩。
宋嵐問陳老師,“這位先生是哪裏來的?”
他肯定不是救援隊的人。
不光是他看宋嵐的眼神,還有他身上價值不菲的外套和運動鞋,甩繩子時手腕上隱約露出來的名貴腕表是普通人幾年的工資。
陳老師回答,“說是聞小姐的男朋友,連夜從江州飛來的。我回到鎮上找救援的時候,他正好找到你們團隊的申老師,當時他很著急,應該是一晚上沒睡,從江州飛來,又從機場開了十幾個小時車到這邊。”
那難怪了。
難怪他的眼神恨不得殺掉自己。
難怪不顧自己安危,不假思索地跳下斷層去。
傅硯臨回應之後,抓著繩子,背著聞笙,靠平時和宋毓恩攀岩運動的經驗和體力,一步一步爬上三四十米的斷層,前後近半小時,他終於背著聞笙上了地麵。
救援隊的人表示驚愕。
這不是一般體力和意誌力能做到的事情。
宋嵐心中有愧,上前去幫忙,“我來扶她——”
但她才伸出手去,就被傅硯臨冷冷拍開,肅冷的眼底深邃如海,一絲溫度都沒有。
宋嵐看見他一雙手幾乎血肉模糊。是被繩子給摩擦的。
他一個字沒有,隻是抱著聞笙回到車上,然後關了車門。
陳老師想跟上去,被宋嵐拉住,“等下,他要給聞笙換衣服,我們不要去。”
幾分鍾後,傅硯臨下車,看也沒看宋嵐他們一眼,跨上駕駛室,把車子開走了。
陳老師撓了撓頭,“這聞小姐的男朋友脾氣不太好哎,怎麽不招呼我們一起走——”
宋嵐吸了口氣,搖搖頭,“相信我,他已經很克製了。”
陳老師疑惑,“啊?他臭臉不都寫在臉上了嗎?”
宋嵐苦笑,“他要是不克製,你現在得送我去醫院。”
陳老師:法治社會,他還能打人?再說了,發生這樣的情況,不是我們造成的,我們不也很擔心聞小姐嗎。
宋嵐搖搖頭,沒過多解釋,“走吧,我們先回去。”
放在心尖上的人,哪怕掉一根頭發絲都是心疼至極的,不消說聞笙現在這狀況。
宋嵐到這個年紀,一雙眼睛已經看過太多人了。
眼前這一位,是把聞笙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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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硯臨本來想把聞笙送回縣裏的醫院,但她實在是燒得不行了,他不敢冒險,把聞笙帶去了鎮上的衛生院先住下,讓醫生給做了退燒處理。
整個過程,他寸步不離地守在聞笙身邊,一言不發。
護士見他身上都是傷,叫他去處理,他隻搖搖頭,也不出聲。
護士抿嘴,隻道是個怪人。
手上都被繩子磨得血肉模糊了,還不去包紮,不疼嗎?
怎麽會不疼呢,都是血肉之軀。不過是強行忍著罷了。
整整四個小時,他寸步不離。
終於聞笙退燒了些,迷迷糊糊地睡著,但並不安穩,一會兒喊著爸爸,一會兒嗚嗚咽咽。
傅硯臨心如刀絞的時候,忽然聽見她嘟噥地喚了一聲,“傅硯臨……”
這細微的、帶著哭腔的聲音立即提起了傅硯臨的精神,他抓著聞笙的手,喑啞喊著,“聞笙?聞笙?”
“你不要招惹我……”軟糯喑啞的哭腔,楚楚可憐。
“……”
傅硯臨心裏五味雜陳。
原來她連做夢,都在想逃離他。
嗬……
傅硯臨的心像是被一把斧頭劈開了,疼得窒息。
護士量完體溫,確定聞笙退燒後,傅硯臨才開口說,“麻煩幫我處理下身上的傷口。”
他還要照顧她,總不能她還沒醒來,他自己先倒下了吧?
到了醫護室,他掀開衣服和褲腳,將傷口展露給護士看,護士嚇得往後一顫,“你、你這傷怎麽來的?”
他不是手受傷了麽?
怎麽身上摔成這樣!
血都凝固了!
傅硯臨麵無表情,語氣亦是無波無瀾,“摩托車和人撞車,摔的。”
護士一看那些結凝固的血跡,就知道這傷怎麽也有一晚上了,他們小鎮上處理這個根本不夠的,“你還是去縣裏的醫院吧——”
“沒關係,你看著處理,先對付過去。”
傅硯臨此時根本不想動,聞笙才退燒,要等她體力稍微恢複一些才行。
“可是……”護士擔憂地開口。
下一秒,傅硯臨一雙寒眸看著護士,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動手。”
護士被他嚇得不輕,顫顫巍巍地開始消毒——碘伏抹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男人愣是一個疼都沒喊,緊咬牙關忍著,不過一會兒,額頭上全是汗水。
那一瞬間,護士覺得,男人就該是這個樣子。
她忽然有點羨慕病房裏那個發燒昏迷的女孩。
得是多心愛的人,才能為了對方不顧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