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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1.28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依舊先貼防盜 明晚替換 大家勿買~

  正是隆冬, 北方苦寒難耐,不少地方的路面都結了冰。因為戰事緊急,大軍連夜奔襲,人不離鞍, 很多將士的手足都長了凍瘡,四日後才抵達月城。


  月城郡守早早就帶人在城外相迎,見大軍到來,忙熱切的奔至兩位少年將軍的馬前,道:「下官已備好熱水和湯飯, 此前為季侯辟出的辦公之處也洒掃乾淨,殿下和侯爺一路勞苦, 不若今日就在城中下榻罷。」


  這一路上,劍北急報不斷, 依九辰和季劍的脾氣, 自然是馬不停蹄、直奔烏嶺。可將士們日夜奔襲,早已疲到極致, 一聽說城內有備好的湯飯, 眼睛都亮了起來。眼見著薄暮降臨,若強行趕路,只怕不利於穩定軍心,九辰計較片刻,便命大軍在月城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再趕路。


  郡守慈安是個知趣的人,料想軍情緊急,也沒提設宴款待之事,只命手下將湯飯分發給將士們,還親自帶著城內百姓給將士們上藥,緩解凍瘡。


  九辰和季劍依舊暫宿在府衙之中,沐浴之後,換上便服,便各懷心事的躺在榻上,都沒什麼胃口去吃案上的湯飯。威虎軍兩年磨礪,再加上平息浮屠嶺之亂那半年,兩個少年雖然被戰火磨礪得迅速成長起來,可重回劍北,物是人非,觸景傷情,一股異樣的情緒在心頭浮蕩,讓他們心底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季劍撫摸著龍魂槍,不由想如果爺爺還在,再回劍北還不知道也多高興呢,等戰事結束,一定還會帶他們下館子,去喝燒刀子罷。他越想越是心酸,若非怕九辰瞧出端倪,幾乎要放肆的大哭一場。他不由偏過頭,見對面榻上,九辰枕著雙臂,黑眸一動不動的望著屋頂,雖未表露情緒,想來也是心潮翻滾。


  這時,派去查探軍情的斥候從烏嶺歸來,言道馬彪及劍北諸將仍死守著岐黃關,只能援軍到了,匯作一股,反擊風軍和漠北諸部。


  岐黃關乃烏嶺門戶,易守難攻,風軍若想以壁亭為據,攻入劍北,必須得先拿下此關。九辰和季劍聽完消息,不由面面相覷,詫異不已。昨天夜裡,劍北傳來的急報明明說的是「雪國王子突哈率兩千精騎突襲岐黃關,馬彪力不能敵,欲退守瀾滄關」怎麼一日過去,岐黃關非但沒有失守,還被馬彪給死死守住了。


  待問過斥候,他們才知道,原來是風軍和漠北諸部因為一塊地盤起了衝突,兩方都想在關前一處坡地上安營紮寨,吵到最後,竟動了刀槍,突哈手下的一員大將竟失手打死了兩名風國士兵。風軍怨聲四起,正嚷嚷著要和雪國開戰,替冤死的將士報仇雪恨,並有人探得消息,說突哈居心不良,只把風國當成墊腳的,其實想獨霸烏嶺,繼而獨霸整塊劍北之地。風軍一怒之下,竟把雪國騎兵從岐黃關趕了下來,並死死守在關前,不允許雪國士兵靠近關外三丈之地。


  本已準備退守瀾滄關的馬彪,便撿了個便宜,十分厚臉皮的坐享風軍打下的江山,在關內休養生息。


  說這消息時,斥候臉上都掛著意外之喜。九辰沉眸片刻,見季劍也露出困惑之色,便笑道:「阿劍,此事你怎麼看?」


  季劍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衝動的少年,聽了這話,眉間便多了分冷靜自持,道:「當年和鬼方交戰,這個突哈坐山觀虎鬥,沒少給咱們使絆子。此人長相雖粗獷,卻陰險狡詐、心思縝密,極擅操縱人心。素聞突哈治軍極嚴,而漠北諸部長途奔襲,還要仰仗風軍提供的糧草,這個關鍵當口,怎會因為一塊地盤和風軍起了衝突?」


  九辰微微點頭,顯然也是這個想法。他默然深思半晌,腦中隱隱有一個念頭閃過,卻不敢輕易宣之於口。


  季劍正等著和九辰仔細探討一番這個疑惑,可過了半天,九辰不僅沒吭聲,嘴角還十分古怪的浮起一抹極輕的笑意,季劍大為不滿:「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九辰面不改色,故意皺了皺眉:「你少疑神疑鬼。」


  季劍暗暗把前因後果搜尋一圈,腦中靈光一閃,似是探得了天大的秘密,促狹笑道:「這事兒,恐怕與你風國那個表妹脫不了干係。」


  想通了這一關節,季劍忽然覺得全身都鬆懈了下來,隨意攀住九辰肩膀,一陣壞笑:「我本以為,你那表妹兵壓劍北,只是拿你當借口,好堵住悠悠眾口,如今看來倒是我想反了。也難怪,她非要當著三軍的面撕毀和旁人的婚約。」


  他一口一個表妹,叫得要多順口有多順口。九辰板著臉,耳根一熱,惱怒道:「你胡說什麼?」


  季劍臉皮甚厚的道:「我是說,有你表妹相助,咱們這場仗好打多了。」


  九辰忍無可忍,正想揮拳教訓他一頓,外面忽有將士來報:夜照國的運糧車已抵達月城。


  這才真真是意外之喜,連九辰都沒有料到,舒靖的辦事效率竟然這麼高。糧草一到,三軍再無後顧之憂,季劍雀躍之外,壓在心頭許久的疑問,也再也憋不住:「阿辰,你到底使了什麼法子,竟然騙來夜照國這麼多糧草?」


  九辰瞥他一眼,輕描淡寫的道:「我答應了舒靖,送他一件禮物。」頓了頓,又正色道:「岐黃關既未失守,咱們只怕要改變計劃。」


  季劍正有此想法,立刻摩拳擦掌,星眸神采飛揚:「今夜,咱們就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兩人想法不謀而合,頓時困意全消,迅速穿好鎧甲,和郡守交代了幾句,便出門召集將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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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毒發,景衡便命宮人反覆熬煮離恨天留下的那一束薜荔枝,按時給子彥灌下。這方法雖笨,倒著實有些成效,子彥雖然依舊昏迷未醒,脈息卻平穩許多,面上烏青也消退不少。景衡也更加篤定,只要能尋到這薜荔枝生長的地方,再帶一些回來,子彥體內的毒便能得解。


  期間,巫王也曾把東方怙從軍中叫回來,讓他用紅藍草粉為子彥調理。可惜那紅藍草成效甚微,還險些害得子彥再次毒發。巫王只得作罷,立刻從暗血閣抽掉了部分血衛,去探尋那毒薜荔的下落。


  從芷蕪苑出來,正是正午。陽光暖融融的灑在人身上,十分舒服,巫王漫無目的的走了一陣,心中焦灼的,卻是另一件要緊事。


  整整過去五日了,他幾乎調動了宮中所有影子,都沒能探查到王使和巫子玉的下落。


  這幾日,只要想起那襲金衣,便忍不住心痛如絞,愧疚難安。祭旗那日,他本已在暗處安排好了人手,只要九辰起了殺心,他們會立刻衝過去解救巫子玉。他萬萬沒想打,巫商會親自出手。這種感覺,令他既愧疚又深覺羞恥。明明前一日,他還以血為誓,要護子玉周全,可第二日,就險些讓子玉命喪九辰劍下。那人,定然已對他失望至極吧。


  正自鬱悶著,遠處忽然傳來一疊聲的「王上,喜報!喜報!」


  晏嬰舉著一份戰報,領著幾名青袍小內侍,從遠處奔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滿面紅光的道:「王上,昨夜殿下和季小侯爺兵分兩路,星夜馳援烏嶺,已把風軍和漠北騎兵逼退岐黃關,收複壁亭指日可待啊!」


  這喜訊來得太過突然,巫王心頭積壓的陰霾一掃而空,激動地踱來踱去:「這是大喜!他們果然沒有辜負孤的期望!」先下令大賞三軍,又問:「世子傷情如何?可需加派醫官?」


  說著,便接過戰報,仔細瀏覽起來。字跡剛勁有力,一筆一劃,皆有稜有角,確是九辰的字跡無疑。巫王把戰報反覆研讀了三遍,通篇都是在詳述昨夜戰況,連一個贅字也沒有,末尾只有一個簡單的落款:末將九辰拜上。中間幾句倒提到了將士們的傷亡情況,卻隻字未提自己的傷勢。


  巫王幾乎可以想象出,那少年一身黑袍,獨坐在燈下奮筆疾書的情景,墨玉般的黑眸,如星辰般漆亮,俊美的面上,隱有未消散的肅殺之氣,冰冷迫人。他想象著那少年單薄而削瘦的背影,一股莫名的鈍痛從心底湧起,忽然想靠的更近一些,替他遮風擋雨,消去滿身傷痛。可惜,除了這封戰報,他什麼都看不到摸不到。有些東西,似乎如斷線的風箏般,漸漸脫離他的掌控,越行越遠。


  晏嬰似乎低聲說了什麼,他卻充耳難聞,只失神的望著白茫茫的天空,心口彷彿缺了一大塊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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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北守將大多是季禮一手提拔上來的,九辰和季劍以前常和這些叔伯廝混在一起,熟知他們的脾性,指揮起來倒也得心應手,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岐黃關雖然守住了,風軍和漠北諸國並無敗退之像,日後的戰事依舊很艱難。一眾老將見到兩個少年,不由想起逝去的季侯,惻然許久,才聚到帥帳中細細彙報近段時日膠著的戰事。因為顧忌到身份之別,眾將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捉起兩個孩子噓寒問暖,可眼角眉梢的關切之意,卻是半點不摻水分,令九辰和季劍頗為感動。


  這次的援軍,是從威虎軍抽調出來的,光破虜營和死士營就各佔了六營。為防止老將間起衝突,季劍只點了兩名穩重的年輕將領做先鋒,把老將都留在了滄溟,而九辰只帶了行事沉穩的穆寒和宗玄。


  議事完畢,已是深夜。九辰自回帥帳,虛脫般在案后坐下,已是冷汗透衣,面白如紙。劍北正是苦寒之季,夜裡滴水成冰,地面結著層層霜花。帥帳里雖然架了火盆,鋪著厚厚的貂皮毯子,卻絲毫擋不住沿著帳子縫隙滲進來的寒意。


  體內的刺心草又在蠢蠢欲動,如一根根寒針,在經脈間游移。九辰只覺四肢百骸都被一寸寸撕裂般,疼得他眼前陣陣發黑,在人前強忍了一夜,他終於可以偏過頭,毫無顧忌的吐出一口黑血。


  帳外,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風聲。緊接著,帳門被掀開一角,卻是青嵐手握石斧閃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披著斗篷的纖細人影。


  九辰伸開慘白的指節,強撐著桌案起身,未及抬頭,那人已摘下兜帽,露出一張清幽如蘭的皓顏,水眸一彎,喚了聲:「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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