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兵行險招
午後,步兵營的新兵皆被雲棠拉到山裡去墾荒,唯獨九辰和青嵐還在校場上受罰。
一個小兵大搖大擺的來到校場,指著二人,道:「鷹擊將軍要見你們。」
青嵐見這小兵腰攜砍刀,足踏馬靴,確是騎兵營裝束,大喜道:「此話當真?」
那小兵哼了聲:「將軍口令,豈能作假?」
九辰側眸,語氣冷淡:「我等正在受罰,恕難從命。」
那小兵立刻沉下臉,喝道:「大膽!鷹擊將軍的命令,你也敢不遵?」
九辰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除非武烈將軍首肯,否則,我們不會離開校場一步。」
青嵐忙道:「別別別,這只是他個人的想法,我仰慕鷹擊將軍已久,我跟你走!」
說罷,他喜滋滋的扔了兩隻鐵鎚,小心活動著麻木的雙臂。
傳話的士兵罵了句「不識好歹!」,才催促青嵐:「別磨蹭,將軍還等著呢。」
九辰有些不滿的瞪著青嵐,道:「不能去!」
那小兵見狀,眉毛一豎,抽出鞭子就要打人。
青嵐眼疾手快的捉住鞭梢,賠笑道:「軍爺消消氣,我兄弟年紀小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完,他又悄悄遞給九辰一個眼神,比劃道:「替我看著鎚子,我很快回來!」
九辰偏過頭,懶得再理他。
到了傍晚,眾新兵拓荒歸來,九辰也站滿了六個時辰,眾人圍坐在一起吃飯,巫子玉伸長脖子溜了一圈,眨巴著眼睛問:「阿辰,青嵐那小子呢?你們不是一起么?」
九辰正認真啃著一塊炊餅,頭也不抬道:「無可奉告。」
巫子玉更加不解,嘟囔道:「該不會是逃走了罷。」
幽蘭撞了撞他,悄悄道:「這可是殺頭大罪,不可亂說。」
巫子玉吐了吐舌頭,便聽旁邊一堆新兵正竊竊私語。
他伸直耳朵,便聽一名新兵道:「聽說了嗎?今日有人私闖鷹擊將軍的營帳、偷吃東西,被逮了個正著。此刻,正掛在騎兵營門口呢。」
「我有個同鄉兄弟,也在騎兵營,聽說,鷹擊將軍派人捎了個口信過來,雲棠火冒三丈,正要拿那倒霉的傢伙開刀問斬呢!」
「也不知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到鷹擊將軍那裡騙吃騙喝。」
延山坐的離他們最近,聞言,口中炊餅啪嗒掉到地上,轉頭樂呵呵問:「兄弟,鷹擊將軍營帳里有肉吃嗎?」
那些新兵露出鄙夷之色,皆是哄然大笑起來。
延陵直接朝延山屁股上踹了一腳,惱怒道:「丟死人了,閉嘴!」
延山嘿嘿一笑:「好久沒殺豬了,俺真有點想吃肉了。」
巫子玉越聽越不對勁兒,剛要張嘴說點什麼,幽蘭忽然低聲道:「雲霸來了。」
眾人忙端起碗專心吃飯,免得引起雲霸注意。
雲霸拎著條馬鞭,和幾名親隨趾高氣揚的走過來,揮鞭便打落了好幾名新兵手裡的飯碗。
那些新兵皆是敢怒而不敢言,延山見狀,忙悄悄把炊餅藏到了懷裡。
雲霸何等眼神,冷笑一聲,一鞭子抽到延山胸口,喝道:「拿出來!」
延山胸口衣服碎裂開,手卻緊緊的護著懷裡的炊餅,不肯鬆開。
雲霸眉毛一豎,又要揮鞭打人,幽蘭眼疾手快的從延山懷裡掏出炊餅,扔到一旁。
延山紅著眼睛,死死盯著那塊滾在泥土裡的炊餅。
雲霸這才收了鞭,逡巡一圈,挑眉道:「武烈將軍丟了帥印,命本將全營盤查,找出偷盜之人。所有人,立刻回營待查,無令,不得外出!」
事發突然,眾人被折騰了一日,皆是又累又餓,也不敢當著雲霸抱怨,只能悻悻結伴回營。
因為挨罰的事,九辰、巫子玉和青嵐、延山兄弟分到了一營。此刻,青嵐不在,便只有他們四個人。
延陵依舊萬事不關己的翹腿躺在自己的草鋪上,延山肚子餓得咕咕叫,不斷在地方畫圈。
巫子玉湊過去,問:「你畫的什麼呀?」
延山咽了口口水,道:「俺在畫炊餅。」
巫子玉被逗樂,掠起一截箭袖,道:「你畫的太丑了,像壓扁的石頭,我給你畫。」
說罷,他當真撈起一根細棍,在地上畫起餅來。
延山一個勁兒的拍手叫好:「像!真像!要是能一口吞下去多好。」
九辰則坐在角落裡,就著油燈,給右手換傷葯。
舉了六個時辰鐵鎚,他右手纏的厚厚數層布條已經被血浸透,並極深的嵌入了肉里。
九辰銜住一把匕首,一點點把布條纏開,額上和臉頰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然後,他從懷中摸出一個細凈的瓷瓶,隔著微弱的燈光,反覆把玩,也不知在想什麼。
延陵餘光飄過去,見九辰右手已經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他自己卻也只是盯著那瓶子發獃,並不用藥,也不知觸動了什麼心事,索性翻了個身不再看他。
幽蘭悄悄掀帳進來,摸到九辰身邊,伸手就奪過去那隻瓷瓶,拔開塞子聞了聞,大吃一驚:「這是用紅、黃、白、紫、綠五色萱草根莖做成的上等傷葯,綠萱和白萱只有漢水附近才有。漢水早已寸草不生,沒想到,五色萱還能重現世間。」
九辰拿過瓶子看了看,又聞了聞,並無察覺出異樣,不由皺起眉毛。
幽蘭看出他疑惑,道:「昔年,機緣巧合,我曾見過一株綠萱,那縷幽香,聞之難忘。」說完,她試探著問:「不知……此葯是誰配製出來的?」
九辰繼續把玩著瓷瓶,低頭沉思起來,沒說話。
「五色萱比尋常傷葯見效要快得多,又無反噬作用,配藥之人,定也是不忍看你再受掌傷折磨。」
九辰手一頓,默了默,直接把那瓷瓶往地上一擱,偏過頭,盯著別處發獃。
冷汗,匯聚成線,順著他的額角流下,冰涼無溫。
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托起他垂在身側的右手,小心吹氣。九辰猛地回神,轉頭,見幽蘭正把傷葯一點點撒到他掌心,均勻鋪開。
他下意識的想抽回手,卻被另一隻手按下去,九辰抬眸,幽蘭正目光堅執的與他對視,便破天荒的沒有再堅持。
幽蘭並沒有急著替他包紮,等這層藥粉被鮮血浸透,她又小心的撒上第二層葯末,才撕下一片乾淨的裡衣,慢慢把那隻血肉模糊的手用布條纏起來。
九辰感覺整隻右手都像被人按在油鍋里煎滾一般,面上,又滲出許多冷汗。
他一雙黑眸,灼灼盯著幽蘭,忽問:「你來這裡,究竟有何目的?」
幽蘭不急不緩的把布條打了個結,道:「我說了你又不信,何必多此一問。」
「你不說,如何斷定我不信?」
「逃婚,你信么?」
九辰立刻擰眉,有些惱怒的瞪著幽蘭,顯然不滿於她如此無賴的態度。
幽蘭攤手,一臉無辜:「你不信,可怪不著我。」
九辰看向別處,冷冰冰道:「日後,若被我發現你意圖不軌,我決不饒你。」
這時,帳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與呵斥聲。
幽蘭變色,道:「不好,是雲霸來查營了。」說完,她三兩下收拾好殘餘的葯,塞到九辰手中,又悄無聲息的潛回了自己的營帳。
巫子玉見情況不妙,立刻扔了木棍,回到九辰身邊躲起來。
九辰側眸,正要掀開營帳打探外面的情況,刺骨冷風突地灌了進來,雜亂的腳步聲中,雲霸帶著幾名親兵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搜!」
雲霸把長刀往地上一插,不由分說,便指揮左右搜營。
那些士兵有雲霸撐腰,皆是動作粗暴、有恃無恐,不過片刻,整個營帳已被他們翻的一片狼藉。
延山見他們畫的滿地炊餅也被踩踏的不辨形狀,眼睛驟然泛出血紅,低低的嘶吼一聲,拎小雞一般,將兩名小兵扔出帳外。
餘下士兵見他身形魁梧,皆不敢靠近,雲霸亦被他氣力所驚,退了一步,呵斥道:「大膽狂徒!你竟敢以下犯上!」
延山正在氣頭上,哪裡管這些,掄起胳膊,直接將雲霸拎到了半空。
「找到了!找到了!」
一名小兵激動大呼,卻是從延陵床鋪下的稻草堆里掏出件黑帛包裹的東西,正是刻有「武烈」的帥印。
這下,連向來處事漠然的延陵也變了臉色。
餘下的士兵一擁而上,把延陵從床上拖下來,死死按住。
延陵用力掙脫,高呼:「不是我拿的!」
延山見兩柄長刀已架到了延陵脖子上,立刻鬆開雲霸,撲過去去救延陵。
雲霸瞅準時機,拔刀而起,直襲延山後背。
延山一心要救延陵,根本沒有察覺,那寒刃便直接砍到了他後背骨上,帶起一片血霧。
延山大怒,回身,徒手捉住刀刃,啊呀一聲,將那柄大刀折為兩半,扔回給雲霸。
雲霸閃身避開,打了個響哨,埋伏在帳外的甲兵立刻衝進來,合力制住延山。
延山怒吼一聲,想要甩開眾人,那些甲兵卻早有準備,手中寒光爍爍,直接刺入延山腳掌,將他釘在地面。延山嗚咽不止,雙腿和雙臂已被鐵鏈牢牢鎖住。
延陵憤憤道:「東西是從我床底下搜出來的,跟他沒關係!」
「你一個病秧子,若無這蠻子幫忙,哪裡來的本事潛入將軍大帳!」
雲霸收回刀,驚魂甫定,大怒道:「人贓並獲,都帶走!」
其餘營帳的新兵聽到動靜,紛紛出來看熱鬧,見延山兄弟當真私藏帥印,又聯想起白日里他兄弟二人連累大家受罰之事,皆是沿路指指點點、鄙夷不已。
等雲霸走遠了,巫子玉才膽戰心驚的伸出腦袋,問九辰:「他們該不會出大事吧?」
九辰不冷不熱的看了他一眼,道:「若按偷竊罪論處,不過砍去手足、貶為軍奴,但涉及帥印,只怕沒那麼簡單。」
巫子玉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道:「那……那可怎麼辦?」
九辰緩緩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幽蘭偷偷從外面溜進來,道:「聽說,雲棠要連夜開審,大家都看熱鬧呢,你們倒坐得住。」
九辰默然,巫子玉滿口抱怨:「這裡的人,怎麼都如此蠻橫不講理。」
幽蘭認真打量著他,道:「你好歹是個得寵的侯爺,不如,你去雲棠大營、向他當面陳情。興許,他們兄弟還有一線生機。」
巫子玉張了張嘴巴,訝然的望著幽蘭,說不出話。
幽蘭攀住他肩膀,道:「聽聞,文時候經常混跡於那些王族世家子弟中間,恰好,我這兩日結交了兩位。他們覺得侯爺面熟,猜出侯爺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說到這裡,她眼睛一眯,道:「雲棠獨斷專行慣了,唯忌憚王令,這事,侯爺到底幫不幫忙?」
巫子玉立刻縮了縮腦袋,拽住九辰,道:「我聽阿辰的。他如果敢去雲棠那裡,我就跟著去。」
幽蘭大是鄙夷:「你好歹也是條漢子,怎麼遇事老躲在別人後面,一點膽魄都沒有!」
巫子玉乾脆耍無賴:「我這人沒臉沒皮,你少激我。」
他可憐巴巴的看著九辰,道:「阿辰,你來告訴他,我該不該去?」
九辰還沒說話,幽蘭便搶過話茬,道:「他手都快廢掉了,你別老拖著他。」
巫子玉露出委屈之色:「九幽,你怎麼一點都不替我著想。」
幽蘭不由分說的拉起他,一邊朝營帳外走,一邊道:「有王上罩著,沒人敢動你,走吧,大侯爺!」
南山寺
寶殿之內,兩排青燈,映照著湘妃明艷無雙的臉頰,熒熒光芒,在殿內靜靜的流淌。
湘妃雙掌合十,虔誠一拜,便從白芷手中接過裝有露水的凈瓶,伸出一截素手,把露水灑在觀音像上。
待進貢完露水,湘妃依舊美目清冷的盯著那尊觀音金像,沒有起身的意思。
主持了緣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道:「娘娘,王上派來的車駕已在寺外等候,可以啟程了。」
湘妃沒有回應,又盯著那觀音像許久,才肯起身。
白芷忙將手中的披風給湘妃穿上,她們剛行至門口,一道暗箭,毫無預兆的從暗夜中刺來。
湘妃閃身避過,又一道暗箭鋪面射來,白芷驚得大呼:「有刺客!」
湘妃刷的抽出腰間軟劍,纏住一道暗箭,翻腕反擊回去,一條黑影從半空掉下,將要墜地的一刻,突然一躍而起,朝湘妃斜刺過來。
白芷驚懼中,撲到湘妃身前,欲擋住那一劍。那刺客的招式卻極為刁鑽老練,劍尖一轉,從白芷肋下刺了過去。
湘妃胸口正中一劍,倏然攜劍飛起,與那刺客纏鬥起來。
這時,主持了緣忽然大聲呼道:「著火了!著火了!」
她帶著兩個小尼,慌忙從寶殿中奔出來,正要組織四周僧尼救火,舉目一望,才發現整個南山寺已經都燒了起來,火勢最大的,竟是封禁已久的鐘樓。
寺中僧尼亂作一團,皆是惶惶不安,寺外的戍衛營將士聽到動靜,也迅速涌了進來。
只可惜,濃煙滾滾,火勢滔天,湘妃與那刺客皆已不見蹤影。
徐暮從濃煙中衝出來,沖著殿前僧尼急道:「都愣著幹什麼!趕緊取水救火!」
騎兵營外,青嵐被綁的粽子一般,倒吊在營門口的旗杆子上。
此刻,他正有氣無力的舔著乾裂的嘴巴,沖兩個守門小兵喊道:「你們這群混蛋、龜孫子!快放我下來!」
他已經叫罵了一下午,起初,守門的兵士耐不住聒噪,還甩他幾鞭子,此刻,卻懶得理會。青嵐嗓子已經嘶啞的聽不出聲音,眼睛,也因發怒而泛著紅色的血絲。
「明知叫喊無用,何必浪費體力?」
一個涼涼的聲音傳來,青嵐覺得有些耳熟,睜大眼睛一看,一個黑甲箭袖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到了旗杆之下,正仰著頭,銜笑看他。
「九辰!」
青嵐立刻一個激靈、滿血復活起來,他使勁兒晃動了一下身體,急道:「你快割斷繩子,放我下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幫混蛋!」
九辰抱臂靠在旗杆上,挑眉道:「你咎由自取,實在不值一救。」
青嵐氣道:「喂!我們到底是不是一個營帳下的好兄弟?!你沒被吊著,自然不知道吊在這杆子上的滋味!簡直比一劍殺了我還難受!」
九辰認真打量了一下那旗杆,又拿左手握了握尺寸,道:「我七歲那年,就曾在這上面待了三日三夜,除了有點冷,看風景,還不錯。」
「你——!」
青嵐簡直要被氣炸了肺,正要罵下面的少年無情無義,餘光一掃,卻見騎兵營中走出個劍眉星目的白袍少年,一身銀甲在滿營火光中煞是耀眼。
青嵐啊了一聲,立刻記起來,此人就是昨日箭術考核中,二十五支箭全中靶心的那少年,立刻警惕起來。
九辰本是默默抱臂站著,聽到動靜,側眸,沖那白袍少年一笑,道:「阿劍,你來了。」
季劍全無往日相見的雀躍,微側著頭,冷著臉問:「找我何事?」
九辰也沒在乎他的態度,維持笑意,道:「能不能帶去見王使?」
季劍臉色愈冷,微有諷意,道:「以你的本事,出入騎兵營,何須我帶路。」
九辰默了默,道:「我不想壞了軍中規矩。劍北之事,你應該記得。」
「你別跟我提劍北!」
季劍驀地低吼一聲,一拳砸到旗杆上,雙目,因情緒激憤而有些發紅,握刀的右手,微微顫抖。
他垂下眼,用拳頭碾著旗杆上的紋理,彷彿這樣,就能碾碎心中的壓抑與憤怒。
旗杆上的青嵐也跟著晃了起來,連連大呼:「你生氣砸他去!別砸這杆子啊,我可跟你無怨無仇!」
季劍又是一拳砸過去,紅著眼大吼:「你閉嘴!」
青嵐在半空被甩得七葷八素,急得一邊罵人,一邊喊九辰求救。
九辰沒理會他,只是黑眸平靜的說了聲:「對不起。」
季劍咬牙收拳,霍然轉身,頭也不回的向營里走去了。
青嵐轉回來,重重撞到旗杆子上,直疼得哇哇大叫,口中不忘奚落九辰:「你找誰幫忙不好,幹嘛非要找仇人啊?」
九辰瞥他一眼,道:「他會回來的。」
青嵐露出鄙夷之色,正要好好嘲笑他一番,營門口,竟然真的又出現了那一襲白袍銀甲的少年。
他冷冷的盯著九辰,沒說話,又轉過了身。
九辰一笑,便走了過去。
騎兵營,主帳內。
一襲金衣的男子,從主座緩緩起身,打量著帳中的少年,十分謙恭道:「殿下可是有事交代屬下?」
九辰毫不客氣的道:「只需王使一句話而已。」
金衣男子微微一笑,隔著帳門,打量著營門口處,道:「半個時辰后,雲棠就要來提人,殿下要救人,可是給屬下和鷹擊將軍出了個大難題。」
九辰挑眉,道:「我何時說要救他?」
「哦?」金衣男子頗是玩味道:「殿下這是何意?」
「殺了他,以正軍法。」
九辰盯著他眼睛,一字一頓道。
金衣男子看著對面的少年,越發覺有趣,他沉默了會兒,忽然啊呀一聲,拍著腦門道:「屬下險些忘了,臨行前,王上曾囑咐屬下,到軍中后,務必請殿下和文時候寫封平安信回去。」
九辰沒料到他突然把話題轉到這裡,皺起眉毛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上耳聰目明,何須區區一封紙信?」
金衣男子呵呵一笑,道:「想來,王上是關心殿下和文時候在軍中的情況。」
九辰聽聞他笑聲,心中生出些異樣的熟悉感,忽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金衣男子摸著假鼻子,依舊笑呵呵道:「很多人都問過屬下同樣的問題,看來,屬下是個萬人迷呢。」
說到這裡,他立刻熱忱的把九辰拽到案前坐下,鋪簡研磨,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巧,殿下就在這兒把信寫了罷!」
九辰不肯拿起筆,正色道:「我所說之事,王使到底答不答應?」
金衣男子又熱忱的把筆塞到九辰手裡,殷殷道:「殿下寫完信,屬下好交差了,一切都好說。」
九辰斟酌片刻,才握起筆,在竹條中間落下一點墨色。
一炷香之後,金衣男子拿起那根竹條,訝然道:「只有這些嗎?」
九辰扔了筆,道:「王使若覺得還差什麼東西,直接補上便是。」
金衣男子盯著竹條上光禿禿的兩根竹子,呵呵笑道:「竹報平安,好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