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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入營風波

  月上中天,分入騎兵營的新兵已然酣然入夢,步兵營外,眾人卻還在排隊等著入營。


  青嵐幽怨的望著烏泱泱的隊伍,又不甘心的摸了摸腰間石斧,憤憤道:「戰斧當配騎兵,離開了戰馬,我這斧頭如何發揮威力?」


  巫子玉坐在地上,甚是悠然的道:「我看那鷹擊將軍凶得很,定是殘暴嗜虐之人,能脫離他的魔爪,你就知足罷。」


  青嵐十分鄙夷的望著他:「你懂什麼,鷹擊將軍是整個威虎軍中最受王上倚重的人,連列英大將軍都讓他幾分,跟著他混才有出頭之日!」


  排隊的間隙,幽蘭很快和周邊的新兵打成一片,稱兄道弟的熱絡起來。


  見九辰始終默默站在隊伍里,既不主動和人說話,也不坐下休息,幽蘭悄悄蹭過去,道:「初來乍到,大家都忙著相互結交,以便日後有個幫襯,你怎麼一點都不熱情?」


  九辰看著遠處,不說話。


  幽蘭忽然伸出手,覆在對面少年的心口處,眼睛一彎,認真問道:「難不成,你這裡面是冷的?」


  九辰偏過頭,顯然不願理會。


  這時,緊閉的營門終於開了,一個副將模樣的人走出來,趾高氣揚的宣布:「將軍有令,閉營時間已過,任何人不得擅自入營,違者軍法處置。」


  說罷,他啐了口唾沫,罵了句:「他奶奶的,凈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銀樣蠟槍頭。」


  營門重又關閉,三百餘名新兵皆呆立原地。


  許久,不知誰嚷嚷了句「這步兵營忒沒人性!」眾人才炸開鍋似的,抱怨議論起來。


  青嵐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掄起斧頭劈了那營門,幸而巫子玉眼疾手快的拖住他,才免去一場衝突。


  威虎軍駐紮在深山之間,夜裡溫度極低,加上時近深秋,山風凜冽,眾人露宿營外,毫無防護,皆是凍得瑟瑟發抖。


  幽蘭拉著九辰、青嵐等人圍坐在一起,相互取暖,一邊搓手哈氣,一邊道:「我打聽過了,掌管步兵營新兵操練事宜的是鷹擊將軍的死對頭——武烈將軍雲棠。此人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常以各種名頭苛責兵士,最愛在帳前動軍法,以後,我們恐怕沒好日子過了。」


  青嵐氣憤道:「依我看,他是因為這步兵營,處處都比不過騎兵營,所以才嫉恨鷹擊將軍。」


  巫子玉縮起腦袋,欲哭無淚:「那他會不會公報私仇、經常拿我們撒氣?」


  青嵐翻了個白眼:「顯然,他不准我們入營,就是嫌咱們沒本事,箭術考核輸給了騎兵營的人,丟了他面子。真是個小氣鬼!」


  他身後,那身高八尺的大漢忽然又哇哇大哭了起來。


  青嵐正有氣無處撒,聞聲,乾脆捂住耳朵,不耐煩的揚聲道:「堂堂七尺男兒,你還多了一尺,怎麼哭個沒完沒了啊!」


  那大漢哭的愈加厲害,口中似急迫的咕噥這什麼。


  青嵐忍無可忍,騰地起身,就要跟那漢子幹上一架。


  幽蘭察覺出不對,忙攔住青嵐,走過去一看,果見那大漢正半跪在地上,紅著眼睛,用力搖晃地上雙目緊閉的瘦弱少年,形容驚慌失措。


  那少年面色酡紅,唇色慘白,渾身都戰慄不止,似是起了高燒。


  青嵐也嚇了一跳,呆立原地,結結巴巴問:「他……他怎麼了?」


  巫子玉湊過去看了看,亦驚了一驚,道:「好像是受了重風寒,得趕緊給他喝碗薑湯禦寒。」


  一直沉默不語的九辰忽然走過來,掃了眼那少年,抱臂道:「他不是受了風寒,而是瘴氣中毒。」


  九辰看向那大漢,問:「他可是肺有舊疾?」


  那大漢連連點頭,遇見救星一般,猛然抓住九辰衣袍,撲通一跪:「你救救俺兄弟。」


  九辰避開,看向別處,道:「我不是大夫,救不了他。」


  說完,他自己也極低的咳了兩聲。


  幽蘭看那少年的臉色已隱隱泛起青色,忙道:「必須立刻找軍醫過來,再晚一步,他恐有性命之虞。」


  那大漢恍然大悟,才明白軍中還有軍醫,抱起那瘦弱少年就朝營門衝去,一邊敲砸營門,一邊高聲大呼:「將軍,讓俺進去,快讓軍醫救救俺兄弟!」


  營內一片死寂,始終沒有絲毫動靜。看守營門的兩名小將亦如同木頭般,不管不問。


  倒是不遠處騎兵營的人聽到動靜,不少人皆從營帳里探出腦袋,悄悄觀望。隨著幾聲呵斥聲傳來,那些腦袋也都重新縮回了帳子里。


  步兵營外,那大漢雙目泛紅,拳頭上已經砸出血,嗓子也漸漸嘶啞下來,卻依舊不知疲累的跪在營門口,砸門求救,眾人皆是敢怒不敢言,無不惻然。


  青嵐看不下去,拎起斧頭,便拉著巫子玉過去幫那大漢一起敲營門。


  幽蘭見九辰站在一旁,始終看著天邊某處,對此間情景沒有絲毫反應,便走過去,試探著問:「你當真不能幫他?」


  九辰道:「這個地方,只講軍令,不講人情,我如何幫他?」


  幽蘭垂眼,隱有失望:「沒想到,曾令九州聞風喪膽的威虎軍,竟視人命如草芥,毫無仁義可言。」


  「但你是巫國世子,他們都是巫國的子民,你心有熱血、胸懷俠義,為何不能幫他們?」


  她目光灼灼的望著對面的少年,滿是期待。


  九辰嘴角一揚,用纏著布條的右手,摸了摸胸口,漠然道:「也許,真如你所說,這裡面是冷的。」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幽蘭伸出手,覆在九辰手背上,緩緩閉上眼睛,道:「我能聽到,你的心在跳動。心在跳,就證明你的血是熱的。我相信,這世上,能阻止你救人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怕害了他們。」


  然後,她睜開秋水般明澈的雙眸,直看到那雙星眸深處,問:「我說的對嗎?」


  九辰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冷著臉道:「瘴毒雖險,不至於要命,只要他能挨到太陽出來,待瘴氣散去,便可無事。父王最忌諱我插手軍務,我若逆道而行,只怕,他們兩人隨時會有性命之虞。」


  九辰看著幽蘭按在他胸口的那隻手,有些不高興的皺起眉毛。


  幽蘭沒有鬆開,反而問:「若是那瘴毒能要人性命,你會怎麼做?」


  九辰黑眸一凜,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冷冷道:「我依舊不會插手。」


  「喂!你們兩個,快過來幫忙,站那麼遠幹嘛!」青嵐使勁兒的沖九辰和幽蘭招手,招呼道。


  九辰沒有動。


  幽蘭卻不由分說的拉起他的手,朝營門口走去。


  木製營門已經被敲得搖搖欲墜,青嵐正拿著斧頭比劃,琢磨著從哪個方向劈開順手。


  那大漢正將那瘦弱少年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給他取暖,生怕他吹到一點風。


  幽蘭近前一看,那少年唇色泛黑,鼻息微弱,顯然已經奄奄一息。


  她眉心一跳,剛要回頭,便發現九辰也正神色凝重的思考著什麼。


  幽蘭忙問:「有問題么?」


  「他體質虛弱,只怕不止先天不足這麼簡單。」說到此處,九辰忽然起身,目光如炬的盯著青嵐,道:「威虎軍軍法嚴明,擅闖營帳者死。別說武烈將軍饒不了你,就是到了鷹擊將軍那裡,也要先受一百軍杖,才有機會辯白。誰給你的膽子,竟敢以身試法?」


  青嵐被說的一懵,瞪著九辰,無辜道:「人命關天,你說什麼瘋話!」


  幽蘭卻心中一動,忙在那大漢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那大漢騰地起身,抱起懷裡的少年,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直接掉頭朝騎兵營方向沖了過去。


  片刻后,騎兵營火光衝天,便起了一片騷動。


  主帳內,負手立著一個鬼面金裳的男子,聽得動靜,便問:「出了何事?」


  臉帶銅面的鷹擊將軍掀帳而入,沒好氣的道:「別提了,有人擅闖營帳。」


  「怎麼回事?」


  「是步兵營的新兵,中了瘴毒,雲棠不許這幫兵崽子入營,他們便來闖騎兵營了。」


  金裳男子走至帳門口,掃了眼被眾人圍困在中間的八尺大漢,若有所思道:「這等主意,可不像是他一個鄉野漢子能想出來的。」


  鷹擊將軍十分犯難,道:「雲棠那老小子,最是記仇。將軍,咱們若管了步兵營的閑事,後患無窮。」


  金裳男子沉吟片刻,卻道:「先救人再說。」


  鷹擊將軍還欲再言,卻被那男子一個眼神止住。


  次日,天色未亮,步兵營中便響起了集合的號角聲,緊閉的營門也徐徐打開。


  新兵們在營外露宿一夜,皆是凍得手腳麻木、神志昏沉,乍聞號角聲響,俱是茫然無措的惶惶四顧。


  幸而九辰和幽蘭軍中經驗豐富,忙叫起眾人,三兩下換好新發的衣甲,匆匆奔至校場集合。


  將台上,一人鬚髮飄飄、衣冠如雪,傲然而立。他雖未披重甲,只戴了護腕和護膝,舉手投足間,卻似有撐起天地的力量,令人心生敬畏。


  眾人本以為,雲棠是個長相猙獰的牛頭馬面類人物,沒想到,竟有如此逸士風骨。


  他精明幹練的雙目掃過三百餘名新兵,沉聲喚道:「雲霸。」


  「在!」


  一人應聲而出,正是昨夜宣布閉營命令的副將。


  「開始點卯。一卯不到,鞭二十,二卯不到,杖五十,三卯不到,斬立決!」


  「是。」


  初卯點完,有五人未到。雲棠又命點二卯和三卯,點至三卯,所有新兵皆已到齊,唯有延陵和延山兩人不知去向。


  誤了初卯的三名士兵,皆被扒掉上衣,當眾打了二十鞭子。那鞭子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每一鞭下去,皆是血沫橫飛,留下一道猙獰傷痕。


  點卯完畢,雲棠又命雲霸檢查眾人穿戴,又有十人因衣衫不整被拖到將台下各打了二十軍棍。


  巫子玉捂著眼睛,不敢直視,暗自慶幸沒被抓住把柄。


  處罰完畢,雲棠又命人取來名冊,正要勾掉延陵、延山兩人姓名,下達斬殺令,忽有將士來報:「鷹擊將軍來了。」


  「本營正在執行軍法,讓他等著!」


  雲棠擰眉,執意拿起斬殺令,拋向半空。


  一把鏈子刀,隔空飛來,堪堪捲住那兩枚斬殺令,伴隨著一聲朗然笑聲:「武烈將軍,刀下留人!」


  雲棠冷哼一聲,道:「鷹擊,你我涇渭分明最好,若壞了規矩,休怪我在王上面前不給你留臉面。」


  鷹擊將軍攜劍上台,摸了摸銅面上的鼻子,笑道:「此事的確是個誤會,那延陵自幼體弱,昨夜中了瘴毒、命懸一線,他哥哥延山情急之下亂了方寸,才誤闖入了騎兵營。更巧的是,昨夜王使恰在我帳中,撞見此事,命我事急從權、即刻救人。」


  雲棠一聽「王使」二字,心裡頗不是滋味,冷笑道:「連營帳都能走錯,遇戰,豈不連敵軍的營帳都分不清,如此廢物,留他們何用?」


  鷹擊將軍嘆道:「昨夜,我也跟王使這麼說。可王使說,王上愛兵如子,斷不忍他們未上戰場、先病死軍中,我才敢請了軍醫為延陵診治。那延山,我也按騎兵營的規矩責了他一百軍杖,也算給你一個交代。」


  他們言語交鋒間,延山已經背著延陵來到校場上歸隊,延陵面上冷汗涔涔、劇咳不止,病得正厲害。延山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顯然棍傷不輕。


  雲棠把目光鎖在二人身上,陰怒之色漸漸在面上瀰漫開。


  「威虎軍令,一人犯錯,整營連坐。所有人,扎馬步,三個時辰。」


  威虎軍的馬步並不好扎,不僅動作要最嚴苛的四平馬,左右手還要各拿一隻二十斤重的鐵鎚,平舉於胸前。


  對習武之人來說,雙手各平舉一隻二十斤的鐵鎚雖不算難事,但要堅持三個時辰,與其說懲罰,倒不如說是一種酷刑更貼切。


  一眾新兵如遭雷劈,都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有的人,甚至把這倒霉禍事歸結到延山兄弟二人身上,對他們怒目而視。


  延山身後有杖傷,蹲起馬步,傷口便如刀割一般,疼得他眼前發黑,幸而他高大壯碩、體力過人,才能舉起兩隻鐵鎚。


  但延陵本就體弱,此刻瘴毒未清,能站著已是萬幸,哪裡還能紮下四平馬,並舉起兩隻鐵鎚。


  那副將雲霸似乎也刻意跟延陵過不去,拿著根鞭子站在延陵身後,不住的催促他拿起鐵鎚。延陵稍有遲疑緩滯,他便一鞭子抽在那少年腿上,肆意呵斥□□。


  延陵緊抿起嘴角,不肯服輸的想要拿起鐵鎚,怎奈,他雙手虛軟無力,均以失敗告終。最後一次,還險些砸了自己的腳。


  雲霸露出輕蔑之色,又是一鞭子抽到延陵手臂上。


  延山見自家兄弟被欺負,急得雙目血紅,眼看著就要發飆。幽蘭挨著他站著,急道:「兄台不可衝動害了他。」


  一旁的青嵐簡直要氣炸了肺,他霍然扔了鐵鎚,高聲道:「他病成這樣,哪兒有力氣舉鐵鎚,你別欺人太甚!」


  雲霸抬起下巴,饒有興緻道:「你想造反?」


  青嵐一腳踢開擋路的鐵鎚,毫不畏懼的揚起頭,道:「爺爺不稀罕造反,聽好了,延陵的那份罰,我替他領了。」


  「有骨氣!」


  雲霸得意的擊掌,吩咐:「來人,給他換四十斤的鐵鎚。」


  青嵐咬牙,一點點將兩隻四十斤的鐵鎚平舉於胸前,額上,已經出了層細密的冷汗。


  雲霸面上露出一抹陰冷笑意,拿鞭柄戳了戳青嵐肩膀,道:「我會稟明武烈將軍,給你加罰三個時辰。」


  延山滿是感激的望著青嵐,淚眼汪汪道:「俺替俺兄弟謝謝你,以後,俺把碗里的肉都給你吃。」


  青嵐翻了個白眼,無語望天。


  延陵卻神色陰鬱的翹腿躺在一旁,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絲毫沒有感激之意。


  同樣舉不起鐵鎚的,還有巫子玉。


  他自小養尊處優,所習武藝,也是最簡單的防身功夫,根本沒有練過腿力與臂力。他卯足了全身力氣,好不容易舉起了鐵鎚,卻在蹲下的一刻,失手砸了腳。


  雲霸正在尋隙找茬,見這情形,立刻要命人綁了巫子玉,交給雲棠處置。


  巫子玉忙可憐巴巴的望向九辰。


  九辰也扔了那兩隻二十斤的鐵鎚,道:「他的罰,加在我這裡。」


  雲霸打量著對面的黑袍少年,見他右手尚纏著厚厚的布條,隱有血色滲出,頓時樂了,道:「今日,不自量力的人還真是多!來人,給他也換四十斤的鐵鎚!加罰三個時辰!」


  巫子玉一臉愧疚,欲言又止。


  九辰始終目視前方,懶得跟他廢話。


  巫子玉只能灰溜溜的和延陵湊在一起,坐在地上休息。


  幽蘭看不過去,悄聲抱怨:「他如此無用,就該吃些苦頭,你為何替他受罪?」


  九辰唇角緊抿,不答。一縷冷汗,恰從額角流下。


  幽蘭憂心忡忡的盯著他受傷的右手,計較片刻,忽道:「咱們換一下,我力氣跟你差不了多少,手比你好使。」


  九辰終於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幽蘭不明所以,悄悄用口型比劃:「到底換不換?」


  九辰觸電般收回視線,恢復冷淡神色,道:「我的事,與你無關。」


  午後,眾人結束懲罰,皆回到分配好的營帳暫時休整用飯,唯有青嵐和九辰還在校場上受罰。


  山中的日頭,雖無溫度,卻異常刺眼。


  青嵐舔了舔乾裂的唇角,忍不住問九辰:「我替人受罰,也算是行俠仗義、鋤強扶弱,你這算是哪一出?換做我,才不會替吳玉這種人受罰。」


  九辰眼前一片黑暗,只能靠空氣中殘留的溫度去感受白茫茫的陽光。


  青嵐見他不說話,費力扭過頭,不滿道:「你怎麼不說話啊!」


  九辰卻問:「日頭可是剛過正南?」


  青嵐愈加摸不著頭腦,道:「對啊,你都看到了,還問我做什麼?」


  又一陣眩暈之後,九辰眼睛所及之處,終於開始出現一點點刺目的白色。


  陽光撕裂黑暗,漸漸瀰漫至整個視線範圍。


  九辰鬆了口氣,也許,方才只是意外。也許,是因為他持續低燒數日,與龍首血衛一戰又耗損太多,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必須儘快解決掉這個麻煩,才能保存體力。


  青嵐哪裡知道這些,他一雙手臂已經疼到麻木,只孜孜不倦的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麼要替吳玉受罰?」


  九辰看他一眼,輕道:「他毫髮無損,我才能在這裡待下去。」


  青嵐剛要反駁這算什麼道理,待瞥見九辰滲血的右手,忽有所觸,一撇嘴,道:「看來,你跟我一樣,都是家裡最不受寵的那個。」


  聞言,九辰習慣性的微揚嘴角,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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