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沈浪是一個很害羞的人
《黑暗邊緣》在這個世界是一首比較陰鬱的鋼琴曲。
連沈浪這個完全不懂鋼琴的傢伙都覺得這首鋼琴曲有些沉悶。
義正言辭不見了，嚴肅不見了，憨憨不見了……
此刻，「卡米」咖啡廳的VIP包廂內，沈浪只剩下坐立不安……
在一個小時之前，他是快樂的。
認認真真拍完這段關於主角與父親的劇情以後，心中洶湧著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滿足感與膨脹感。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竟然對演戲這麼有天賦。
除了哭不出來以外，其他各種表演掌控能力竟是融會貫通一樣手到擒來，拍完以後看了看樣片，哎呦，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可是，一個小時以後，沈浪的快樂就沒了……
生活就是這樣，總會在你膨脹的時候，狠狠地給你一巴掌，抽得你你想哭！
沈浪下意識地看了看「卡米」咖啡廳的杯子。
「卡米」咖啡廳是華夏的高檔連鎖咖啡廳，沈浪雖然一次都沒來過，但是聽「天王郭城」有吹噓過。
他曾經這麼認真地跟沈浪說了一句……
「浪哥，這家咖啡廳一切都是用最好的材料！比如，最純正的貓屎咖啡裡面，絕對是有純正的貓屎味，而且是進口的貓屎……」
「……」
尼瑪！
沈浪當場就畫面感來了……
他根本不記得郭城有吹過這種咖啡多好多好，他滿腦子都是貓屎。
或許高品味，高格調的人能體驗出那一絲咖啡的醇香和藝術……
至於沈浪自己。
這是他永遠都不能企及的境界……
關鍵是……
這家咖啡廳每一樣東西都賊貴，一頓西餐下來，幾千塊錢就這麼不翼而飛了。
肉疼啊！
「喲，小浪啊……叔得幫忙把今天拍的東西整理一下沒空，要不，你幫叔一個忙，去那家咖啡廳等等彤彤？」
當沈浪再次想到陳深的話以後，沈浪表情微微一變！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被陳深套路了。
…………………………………………
《黑暗邊緣》的鋼琴聲依舊在咖啡廳里回蕩。
或許是心理原因，沈浪覺得這《黑暗邊緣》的旋律陰鬱得讓人根本看不到浪漫感。
沈浪看著菜單上數百標價的數字，莫名就心慌了。
並不是他拿不出這些錢，也不是他摳門，而是他覺得這件事就挺虧本，而且電影拍攝階段，一百多萬投資就算沈浪靠著各種法子省了錢，仍舊非常緊巴。
他能咋辦？
你說，讓陳深的女兒自己付錢，或者乾脆兩人AA？
這事……
有點不地道地道……
沈浪做不來這事……
雖然這種事沈浪沒少干，秦瑤請了幾回，但沈浪覺得那是秦瑤欠他的。
這個陳雨彤……
沈浪真抹不開臉。
道德底線總要吧？
等待人是一件很折磨的事情，讓人心塞。
「這個陳雨彤應該不會……點太多東西吧？一千塊左右還成，如果破兩千，那就心疼……」
「女孩子家家，應該不會吃那麼多……」
「興許外國人留學回來的都喜歡AA呢？也許我客氣一下，人家不願意，乾脆就AA了？」
「萬一不是呢？」
「……」
人一旦想到亂七八糟的事情以後，就越覺得這事會越變越糟。
「咚咚！」
「進來……」
「你好，請問是沈導嗎？」
「你好你好……對，請坐……」
「……」
一個戴著墨鏡，打扮得非常時尚的長發高挑女孩走進來看著沈浪。
沈浪下意識站起來……
……………………………………
「沈導是大學生嗎？」
「是的，還沒畢業，在燕影……」
「哦，那沈浪很厲害，對了，沈導，咱們劇組公共多少投資？」
「總共一百二十萬，陳導沒跟你說嗎？」
「沒……」陳雨彤聽到一百二十萬這個數字以後瞬間呆了呆，隨後看著自己面前拘謹無比又憨憨的沈浪頓時笑了笑。
「哦，實際上，我們劇組是一個非常窮的劇組，跟其他電影不一樣，所以各方面的資金也比較緊張……」曾經，嘴巴能把人忽悠瘸了的沈浪此時此刻看起來無比地羞澀，全身上下到處都透露著一股樸實與憨態。
「沈導是為了夢想？」陳雨彤看了一眼眼前的沈浪。
第一感覺並不能說壞。
看起來踏踏實實的一個老實人，穿得也普普通通，跟那些年輕的導演完全不一樣，身上沒有那種浮誇虛榮之氣……
「嗯，為了夢想……」沈浪沒有多話，說完后只是點點頭。
「哦，沈導你考慮過失敗嗎？」
「考慮過……」
「你失敗了怎麼辦？」
「不知道……」沈浪低了低頭，腦袋不經意間又看到桌上陳雨彤點了一大堆吃的東西。
每一樣東西都令沈浪無法呼吸。
「沈導，我並不看好你的劇組，說實話……」陳雨彤認真地看著沈浪。
「哦。」沈浪低頭吃著自己的牛排，覺得自己每一口都在吃金子。
「沈導，你出身農村嗎？」
「嗯，是啊，浙省的一個小農村。」
「所以你有導演夢？」
「額，不算導演夢吧，就是因為一場意外，所以就決定拍電影了……」
「這部電影是什麼樣的電影？」
「實際上，這部電影是一部青春題材的電影……」
「……」
包廂里。
陳雨彤靜靜地看著沈浪認真地介紹著電影的部分劇情。
她只覺得眼前這個大男孩似乎老實到了骨子裡，似乎不太會找話題的樣子……
等沈浪介紹完電影以後，場面又繼續尷尬了起來。
她又看到沈浪低著頭繼續吃著牛排，似乎不敢看自己。
有時候氣勢就是這樣，他弱就你強……
陳雨彤反而露著笑容看著沈浪。
她覺得沈浪有趣。
看起來好像挺純情，似乎羞澀之中又夾雜著可愛……
而且，挺坦誠。
在女孩子面前，其他人都會想盡辦法秀自己的優秀之處，而眼前這個人似乎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我去趟衛生間。」
「哦哦哦，好……」
兩分鐘以後，陳雨彤站了起來……
而沈浪連忙抬頭看了一眼菜單。
………………………………
「噗嗤！」
「你是不是見錯人了？」
「你說什麼？你說，小浪是一個非常害羞，也不會說話的老實人？」
「真的假的，彤彤……你，你該不會真的見錯人了吧？」
「對啊，就是戴著眼鏡，笑起來確實憨憨的，不過，老實人這個評價……似乎很不搭吧？」
「？？？」
夜。
劇組裡，當陳深接完陳雨彤的電話以後瞬間猶如大白天活見鬼。
不自覺地，他腦海中又浮現出沈浪的嘴臉……
然後又想了想沈浪那老實人的模樣。
越想越毛骨悚然……
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他根本不知道，沈浪的腦海中滿腦子都是這頓飯菜該用什麼方式把它免掉，或者怎麼打個折……
沈浪這輩子還真沒吃過這麼貴的飯呢！
……………………………………
「抱歉，愛麗，我不喜歡美國，也不喜歡你們的自由空氣……」
「我是華夏人，抱歉……我從來都想呆在華夏，也不會去好萊塢當什麼明星的……」
「我不認為我們華夏很差，華夏也有好導演，好電影……而且，我只是服裝設計……」
「……」
陳雨彤剛打完電話以後就聽到了一陣喧囂聲。
隨後，她走出衛生間，當她來到大廳以後，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是……
沈浪？
等等……
這群穿著燕尾服的人是，嗯？
契科兒？
人群中，她看到契科兒死死地盯著沈浪！
而沈浪則傻乎乎地看著契科兒。
「先生！請跟我去交響樂廳！」
「……」
「那是一次非常糟糕，並且非常痛心的演奏會。」
「……」
「之前我很生氣，覺得你毀了我的一個美好的夜晚……」
「……」
「但我回去以後，我確實想了想，不能敷衍地對待音樂，即使，大部分人都不懂！」
「我後來非常認真地調整了我的《B大調》，我確信，我的每一章節，都已經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我重新地譜了一個新的旋律！而今晚，將是我無比認真的一次演奏！」
「……」
「我希望，你能去現場！」
「……」
「我……還沒付錢……」沈浪獃獃的。
「我請你，這是一次我對音樂上的歉意……」契科兒認認真真地盯著沈浪……
「啊，那怎麼好意思……」
不遠處……
陳雨彤突然感覺到沈浪本來身上帶著的憨憨，誠懇的氣質突然在嘴角露出一絲一閃而逝的弧度以後完全變了……
雖然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但……
似乎跟剛才判若兩人？
隨後，陳雨彤突然想到了不久前的一段視頻。
那段視頻雖然很快就被和諧了，但陳雨彤還是從頭看到尾。
那一場意外的交響樂會……
兩個站起來有理有據拆台的觀眾。
一個似乎……
就是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