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疑惑重重
第一百一十三章
鎖鏈的抖動聲密集如潮水如海嘯,而眼下這秦淮陰身上所升騰起來的氣勢更是如同山嶽。
江城只覺自己像是站在山腳下渺小如同螻蟻,仰望站在山巔之上的魁梧巨人,此刻心中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高山仰止!
他倒吸了半口涼氣。
之所以是半口,是因為這種高山仰止給了他一種難言的窒息感,無形中,就像是有一雙大手在擠壓著他的雙肺一樣,使得他此番連一口涼氣都吸不完整。
不過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的時間,也就在江城渾身兩百餘塊骨頭顫抖不停,眼看著就要承受不下去的時候,這如潮水般湧來的壓力,卻又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
江城一頭霧水,不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心頭感覺很是古怪。
就像是個少女,夜晚走在僻靜小巷,被人逮住將要施暴強女干,呼喊無果,正準備被動接受的時候,卻是陡然發現這強女干犯脫掉褲子,竟然是個太監一樣。
心裡七上八下的,既覺得欣喜,也感到有些失落。
也就在這個時候,方才低頭狂暴如魔的秦淮陰緩緩抬起了頭。
眼底那種暴戾的殺戮感盡數消失不見,就連聲音也恢復了正常,沖著他說道。
「抱歉,最近它變得越來越狂暴了,我也越來越壓制不住了。剛才……我嚇到你了么。」
「豈止是嚇到了,你把我魂都要嚇沒了好嗎?」
江城聞言嘴角微微抽搐,不過這話他倒沒有說出口,只在自己心裡暗自腹誹。
定定神,聯想到第一次見到秦淮陰時,是他左面慈祥右面暴力的陰陽臉,再想到他剛才突然爆發的殺戮情緒,隱約間江城像是明白了什麼,張口道。
「淮陰王這是……精神分裂了嗎?」
「精神分裂?」秦淮陰聞言挑挑眉,很顯然這種屬於江城上一世的辭彙,他眼下是第一次聽到,所以此番下意識的就是一個挑眉,道,「有趣,將心魔入體形容為精神分裂。你這麼形容倒也妥帖。」
「隨口胡言,先生見笑了。」
江城暗吐了個舌頭,剛才的話不過是隨口吐露出去的,也未曾想到此間並沒有這等言論。
為防止秦淮陰在這方面深究,暴露他最大的秘密,江城趕忙將話題扯回來,主動問道。
「想來先生被人囚禁於此,也應該同這心魔入體有關吧?」
「被人囚禁?」
秦淮陰聽著江城這話笑了,緩緩開口,接下來說出口的這番話,倒是讓江城大吃一驚。
「你說話也僅僅只說對了一半而已,我可不是被人囚禁。我是自囚於此。」
「自囚於此?!」
「不錯,我這一生雖不敢說縱橫此界,也不能說修為冠絕東荒,但是放眼整個東荒,說句不客氣的話,除了我自己之外,又有誰,能囚我千年之久?」
若是旁人說這話,江城肯定嗤之以鼻,覺得此人實在是臭屁的不行,不過眼下這個人換做是秦淮陰的話,那江城的感官和想法卻是完全不同了。
無他,只是因為江城知道,秦淮陰完全有說這樣一番話的實力而已。
當年在大陽國為王之時,兵峰所指,所向披靡,其他國家又不是傻子,戰時可沒少請些修為通天徹地的大修行者去軍營里刺殺秦淮陰。
江城印象最深的是史書里曾經記載,當年大陽崛起之時,眼下的大陽王朝的河東附近有一大乾國在。
乾國之富饒,名傳東荒。
當時還值壯年的淮陰王也不知何時,惹怒了乾國的皇帝,最終竟然面前整個天下發出必殺令,說是只要有修士能夠提著秦淮陰的項上人頭入宮面聖,他便允許此人進入大乾國國庫之內,任意挑選一樣,除了鎮國之器的重寶帶走!
這個消息一出,整個東荒都為之瘋狂。
據說當時,僅僅只是一夜的時間,淮陰王便是在軍帳之中,受到了二十一波刺殺,從下三濫的毒酒到光明正大的挑戰。
重賞之下,高手如雲,進入當時還處於積弱狀態下的大陽王朝的軍帳,輕鬆如同喝水吃飯。
換作一般人,眼下會怎麼做?
定然是再調兵馬,將這軍中大營給團團圍住,增加防禦才對。
但是秦淮陰當時是怎麼做的?
他不但沒有加調人手過來,為了防止傷及無辜,更是主動調離了那些還在此地駐守的近衛侍兵,擺出架勢,任由天下群雄上門挑戰。
戰事持續了七天七夜。
近衛回來的時候,整個帥帳四面,方圓一里地內,均是插滿了殘戟斷兵,事後清理的時候,不僅發現了當時年青一代有名強者的兵戈,就連隱居海外仙島的不少隱世強者的兵器,都被找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當時的秦淮陰究竟是什麼境界,也沒有人知道那七天的時間,他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戰鬥。
不過有一點,倒是眾所周知。
那就是秦淮陰一戰成名!
自此一役之後,不僅僅是流傳於諸國之間的兵法大家,同樣也成了冠絕東荒的有名的大修行者之一。
此後刺殺雖是依舊不斷,但恐怖的是,卻是再也沒有人聽到過秦淮陰在刺殺下受傷的消息。
久而久之,眾人也就習以為常了。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千年之前,能夠將他囚禁於此的人,還真的是少之又少。
江城聞言愣在原地,因為秦淮陰一席話,思緒不由得飄飛了很遠。
秦淮陰明顯也看出了江城的走神,清咳一聲后,問道。
「你剛在想什麼呢?」
「啊?我么?」江城回神,自覺剛才失態,面色有些窘迫,伸手撓了撓頭,道,「聽剛才淮陰王所言,腦海中不自覺想到了之前所翻閱的種種關於前輩的古籍,心有所感而已。」
「真的有感?那……感又從何來呢?」
秦淮陰追問,眼下看起來,倒是沒有放過江城的意思。
江城聞言低頭,沉凝片刻后,張口道。
「感慨較少,多是唏噓,更多的還是疑惑。」
「什麼疑惑?」
秦淮陰笑,眼底儘是勉勵之意。
江城說完上句話之後,一直直視著對方的眼眸,看著秦淮陰眼眸清澈,如同清泉一般,不似作偽之後,這才張口,一吐自己心中長久以來的困惑。
「疑惑先生為何會惹上心魔入體;疑惑先生明明尚存於世,為何避而不出,留疑冢於此;同樣也疑惑先生為何做出『煮豆燃箕』的悲傷感慨。千年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先生留劍於世,既然明知我不是龍徹傳人,又為何要找我入此相見,又告知我聖體之謎?
先生究竟是……要殺我,還是要見我?還請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