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一個弟子

  蕭十郎這番神奇的經歷讓陸天揚驚訝不已，忍不住又問道：「但現在我見他已會開口說話了，言行也與常人無異。」


  「因為他還記得老夫，知道老夫是他的親叔叔。後來老夫帶他回舊宅子，他跪在父母和姐姐的靈位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沾粒米未進，無論老夫怎麼勸他不聽。直到三天後，他才忽然哇地痛哭出來，哭了好久，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陸天揚聽得心生惻忍，問道：「他說什麼了？」


  「他說：『二叔，我要為爹娘和姐姐報仇！』老夫問他是否記得殺害父母的兇手，當時的情形是怎樣，他卻不肯說，只是央老夫替他找名師學習武藝。唉，老夫兄長就剩下這麼一點血脈，我怎麼忍心讓他捲入江湖仇殺之中？所以一直不許他習武，只許他在藥鋪里學文學醫……誰知這孩子居然好幾次偷偷溜出去想到華山劍派拜師學藝，只是華山劍派收徒極嚴，還要收學費，見十郎身上沒錢，便不願收他，十郎跪在華山劍派的山門前不肯離開，結果被華山劍派的人狠狠地打了一頓，丟到山腳。十郎硬撐著走回家，到藥鋪門口才倒地昏迷過去了。那次十郎傷得很重，養了三個月傷才痊癒，之後老夫便讓夥計天天盯著他，不許他接近什麼門派、武館之類的地方……」


  說到這裡，蕭掌柜又長嘆一聲：「老夫膝下只有一個已出嫁的女兒，十郎雖然只是我的侄兒，在我心中卻是當成了親兒子一般看待。希望陸公子明白老夫的苦心，不要教他什麼武功……」


  陸天揚沉吟好一會，忽然問道：「蕭掌柜，自從你不許十郎接近門派武館后，他就放棄了習武復仇的念頭了嗎？」


  「這個……」蕭掌柜想到剛才十郎向陸天揚求教武功的神情，還有最後望向自己時那複雜痛苦的眼光，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陸天揚續道：「我與十郎只接觸了一會，但我看出這孩子天性倔強，而且遠比同齡人要成熟得多，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一定會想盡法子做到。他不想告訴你兇手是誰，大概是不願將你捲入其中。無論你怎麼阻止，他總有一天會走上習武報仇之路，我最怕的是他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誤入岐途。」


  蕭掌柜越聽越覺得有理，不由擔心地問道：「那依陸公子的意思，還是得讓他習武？」


  「這事疏不如堵，如果一直限制他不讓他習武，他最終極可能離家出走，浪跡江湖。不如這樣，如果蕭掌柜信得過我，就將十郎交給我，我會導他走上正路。」


  「這個……」蕭掌柜想到陸天揚兩三年前那紈絝子弟的名聲，不由有些猶豫，但與陸天揚的目光一對視，只覺得他目光純正堅毅、深沉如海，實在與此前那紈絝公子的模樣有著天淵之別，又想起這兩天與他的相處，陸天揚的言行舉止都極有一代宗師風度，便咬咬牙，朝陸天揚深深一揖到地：「那就勞煩陸公子了，老夫不求十郎將來出人頭地揚名立萬，只求他長大后能心懷仁德、是非分明，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到最後，聲音都帶著哽咽。


  陸天揚望著他花白的頭髮，感受他這一揖里蘊含的感情和份量，心中也頗為感動，他起身回禮，鄭重道：「請蕭掌柜放心，十郎將來必定會讓你感到驕傲。」


  蕭掌柜抬起頭，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老夫失態，讓陸公子見笑了。容老夫先去更衣，稍後再和陸公子詳談涼茶生意明天開張的事……」


  等蕭掌柜走遠了，陸天揚輕嘆口氣，抬頭望向屋頂：「十郎，你都聽到了？」


  一個少年如狸貓一樣伏在橫樑之上，正是蕭十郎。


  蕭十郎瞪大眼睛，驚訝道：「你居然能發現我伏在橫樑之上？」


  陸天揚心想：「如果不是正好杯里的茶水倒映了你的身影，我還難發現你伏在屋樑上。」他當然不會明說，只是莫測高深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一切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這回我真服你了。」蕭十郎如狸貓一樣沿著柱子滑了下來。


  陸天揚笑了笑，又問道：「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十郎點點頭，緊張地盯著陸天揚，問道：「你真要教我武功？」


  「我可以暫且收下你為弟子……」


  陸天揚還沒說完，十郎已卟嗵地跪下，一連跪了九個響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弟蕭十郎九拜！」


  只聽得系統提示：「叮！宿主已成功招收一名資質為優的弟子，任務進度：1/3。」


  陸天揚大喜，心情一好，對十郎也更加看重，他有心將十郎培養為自己的大弟子，便道：「起來吧。我暫且收你為弟子，如果你通不過我的入門考核，我就將你逐出門戶。」


  「入門考核？」


  「對，後天在華山南峰俠客谷里，我會公開舉辦弟子選拔大會，到時你將會和一大批人一起競爭，只是最後通過了所有考核的人，才能成為我的正式弟子，可以學到我的武功。」


  十郎握緊拳頭：「我一定會通過的。」


  「可能要吃不少苦頭。」


  「我不怕吃苦！」十郎眼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悲傷憤怒，就像一團燃燒的仇火：「無論吃什麼樣的苦頭，我都要學好武功，替爹娘和姐姐們報仇！」


  陸天揚拍拍他的肩膀，問道：「你知道殺你爹娘的兇手是誰？」


  十郎猶豫好一會，才堅定地點點頭。


  陸天揚柔聲道：「我不會問你兇手是誰，因為報仇，是你作為兒子、作為弟弟的責任。但你也聽到你二叔的話，我希望你以後報仇時務必徹查清楚再動手，只殺惡人，不要傷及無辜，可以嗎？」


  十郎沉默了好一會，臉上的肌肉不斷地跳動，拳頭越捏越緊，然後才緩緩道：「師父，我答應你。」


  「不但是答應我，這也是答應你二叔。」


  十郎鄭重點了點頭，忽然望了眼門外道：「二叔回來了，我先走了。師父，後天我一定去俠客谷參加入門測試！」他似乎真有野獸一樣靈敏的聽覺，直到他說完，陸天揚才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陸天揚不由更加驚訝和欣賞。


  「你不想和你二叔說說話？」


  「我……我不知道怎樣和他說話……不過……」十郎冰冷倔強的眼中竟似乎露出了一絲暖意。


  「不過……在我心裡，他……他和爹爹一樣重要。」


  望著十郎如狸貓一樣輕靈地跳窗而出，陸天揚的眼裡全是笑意。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