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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里安怔了一下,忽然聽到了背後傳來了簌簌的腳步聲。年輕的王子回過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溫德索爾、馬庫斯等人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鼓勵和狂熱。


  瓦里安再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老師,在被自己當作父親般崇拜愛戴的安度因·洛薩爵士的眼中,瓦里安看到了期待和……一種之前從未見過的,慈祥的神情。


  「我願意。」瓦里安全身的熱血都在沸騰,這讓他有一種錯覺——也許不用服下巨魔的藥劑,自己就可以足夠狂暴——「我願意。」年輕的暴風城王子重複了自己的話,擰開了墨綠色藥劑瓶的蓋子,將瓶中的墨綠色液體一飲而盡。


  一股冰涼的液體從瓦里安的喉嚨流過,腥臭的味覺在他的口中蔓延開來——在來到洛丹倫之後,心中積滿了對獸人的仇恨,瓦里安曾經終日苦練格鬥記憶,在因咬牙切齒而磨破了嘴唇和舌膛的時候,年輕的暴風城王子也曾經品嘗過類似的味道——那是血液的味道。


  那股冰涼的流體從喉頭一貫而下,在胸腔處,宛如燃燒的烈酒般忽然炸裂開來,燥熱的氣息在一瞬間充滿了瓦里安的五臟六腑,他的肌肉戰慄著,膨脹著,讓那原本合身的、定製的專用鎧甲變得狹小不堪。


  「嗬嗬……」瓦里安的頭暈呼呼的,口中無法控制地發出了野獸般的低聲咆哮,他此時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跳入冬天的洛丹米爾湖中,讓那冰冷的湖水,給自己心中燥熱的怒火降降溫度。


  「安度因……」棕色頭髮的溫德索爾面露不豫,有些緊張地向安度因·洛薩投去質詢的目光。


  暴風城的元帥卻只是擺了擺手,示意溫德索爾不必緊張;他來到瓦里安面前,把穿著鋼鐵護手的手掌放到了自己弟子瑟瑟發抖的肩膀上,就這樣默不作聲。


  瓦里安此時正在煎熬著,體內的燥熱稍有退卻,然而一陣陣陰冷的感覺正在侵襲他的身體;年輕的王子甚至出現了幻覺,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早已經印象模糊的父親,一直崇拜著的老師,還有自己的好友阿爾薩斯,甚至還有一隻……巨魔?

  腦中翻滾的幻象持續了很久,身體上的煎熬也愈加痛苦,然而瓦里安終於在意識崩潰之前挺了過來,當他終於恢復了神志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被安度因·洛薩擁抱在了懷裡。


  「歡迎加入鐵馬兄弟會,我的孩子,終有一日,你的勇武之名,將傳遍整個大陸。」年邁的老師對自己的弟子說出了一生的預言。


  「呃……」瓦里安忽然覺得有些害臊,他悄悄地從自己老師的懷抱中掙脫了出來,剛想一本正經地回答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身上出了一些問題。


  年輕的王子驚奇地發現,他的身上就像被水泡過一般,就連鎧甲上都已經變得濕漉漉的,凝成水流的清澈液體一股股地沿著鎧甲邊沿滴落在野地上,沒入土中,形成一片小小的泥濘。


  「這……」瓦里安有些無法理解——這些是自己流出來的汗?可是這樣難道不會脫水死掉嗎?而且這濕乎乎的感覺好難受啊,就連裡面內襯的衣褲都被浸透了……


  看到瓦里安窘迫的樣子,安度因·洛薩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看上去似乎在微笑。


  就在瓦里安發愁要不要回營地里洗一下身子,換套乾爽的衣服后在向洛薩老師討教服用巨魔的血液製成的強化藥劑之後,自己的實力究竟會有多大進步的時候,泰瑞納斯國王正坐在敦霍爾德城堡自己客房的床邊,看著從狹小窗子投入的雙色月光發獃。


  作為人類聯盟的實際領導人,泰瑞納斯國王用他的仁慈和權威領導著人類抵抗獸人的入侵,但在這寂靜無人的深夜,老國王終於也可以卸下自己的面具和偽裝,悄悄地思念一下自己此時不知道在何處漂泊的幼子。


  就在不久前,泰瑞納斯國王得知自己的兒子阿爾薩斯早已動身前往丹莫德要塞;在阿拉希高地上,阿爾薩斯應該不會受到什麼阻攔,那麼他現在,應該已經身處丹莫德要塞,甚至已經開始向格瑞姆巴托進發了。


  在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奧集結烏瑟爾等人,宣布白銀之手騎士團成立的前一天晚上,泰瑞納斯國王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在那個夢裡,一段模糊的經歷,讓泰瑞納斯國王醒來之後,驚出了一頭大汗,那夢中發生的詭異而驚悚的一切,讓泰瑞納斯國王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忽略了兒子阿爾薩斯的感受。


  夢中的一切在醒來后變得不再清晰,但似乎有一個聲音一直不停地在泰瑞納斯國王的耳邊低語,催促著他做出了之後的一系列舉動——貢獻出了最精銳的洛丹倫皇家衛隊,編入白銀之手騎士團,並向烏瑟爾提出了讓阿爾薩斯成為他弟子的請求,就是為了避免夢中那可能發生的慘劇。


  然而之後的事情卻不像泰瑞納斯國王想象的那麼簡單;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兒子阿爾薩斯性格上發生的改變——從高等精靈遊俠奧蕾莉亞出現的那一刻起,泰瑞納斯國王就發現,自己的兒子好像變成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原本的阿爾薩斯,沉靜而怯懦,雖然有著頑童的調皮,但絕對不會做出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出風頭的舉動;然而那一天的阿爾薩斯,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卻毫不忌諱在眾人面前流露出自己成熟睿智的一面,這是泰瑞納斯國王遠遠沒有想到的。


  而在那之後,在奧特蘭克山谷中,阿爾薩斯的所作所為更是讓泰瑞納斯國王詫異,而到了那名神秘少女出現的時候,老國王已經無法壓抑心中的震驚以及……憤怒,與此同時,泰瑞納斯國王自身的某些奇怪的變化也讓他深深擔憂……


  「泰瑞納斯國王陛下。」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前往激流堡的信使已經歸來,帶回了索拉斯國王的手信。」


  泰瑞納斯國王從回憶中驚醒,披著睡衣來到了客房門口,打開房門,一名洛丹倫皇家衛士恭敬地雙手呈上了一封鑲著金邊的信札。


  一邊感慨著索拉斯國王的奢侈行為,一邊確認了信札封口處的蠟印完好無損之後,泰瑞納斯國王用那名洛丹倫皇家衛士遞上來的裁紙刀打開了信札,從中拿出淡金色的特製羊皮信卷,仔細閱讀起來。


  良久,泰瑞納斯國王放下信卷,交給了那名洛丹倫皇家衛士,吩咐道:「你拿著這信,去找加林,告訴他,他的父親已經同意我們進入阿拉希高地了;同時再派人去通知烏瑟爾爵士,洛薩爵士和奧蕾莉亞女士,儘管勇士們已經疲憊不堪,但我們必須馬上動身。」


  停頓了一下,泰瑞納斯國王的聲音變得堅定起來:「告訴他們,我們將在明日中午之前和激流堡的大軍會師,一併前往薩多爾大橋,那裡,將成為獸人侵略者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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