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櫻

  2、落櫻


  子時，亦冥化作一團無色的煙霧，來到了落櫻的帳篷。


  落櫻正在畫一幅畫，見他來了，頭也沒抬，只是淡淡的點點頭，朝一邊的坐榻指了指。


  亦冥會意，走了過去，盤膝坐下，面前是一盤殘棋，另一側則溫著一壺茶，茶香裊裊，彷彿是他最愛的信陽毛尖。


  亦冥也不客氣，拿出面前的杯子替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杯子，上好的青花瓷，溫婉圓潤。他講杯子舉到唇邊，略一沉思，一飲而盡，甘甜無比。


  「是好茶吧，這是昔年我去地球星的時候所帶，如今剩的也不多了，只是不知道那個地方，如今可還有這等好茶。」


  不知道什麼時候，落櫻已經作完了畫，坐到了亦冥的對面，端起茶壺，緩緩倒出。


  「確實是好茶，帶了一絲仙氣，卻是人間沒有的。那個地方，如今倒也還產茶，上等的卻不多，等閑人倒是無法喝道。長老去的時候，人間可是什麼時候？」


  「大概畢竟久遠了，連我自己也忘了。」


  「長老叫我來，不會是想談這個茶吧？」


  「這一盤殘局，不知道你能不能解？」落櫻嫣然一笑，倒也頗為讓人心悅。


  「不妨一試。」既然她不急，亦冥自然也不急。


  舉棋無悔，二人倒是下的專心致志。亦冥兵行險招，有張有弛，落櫻卻步步緊逼，左攻右擊。亦冥看她下棋的招式似與她的性格不符，卻不知她是為何，當下也不敢怠慢，專心應對，終於落下最後一子，算是險勝。


  不約而同，兩個人都舒了一口氣。


  「我看長老下棋似乎意不在棋，每一子皆不是長老的本意，長老與我下棋的時候，莫不是變了一個人？」


  「你倒是聰明的狠。這崑崙虛，你初來乍到，對厭火族的第一將軍瀾羽自然不甚了解，而我卻與他打交道多時，對他的作戰套路略知一二。方才與你對棋時，我便以瀾羽的性格應對，倒是想不到，你拆解的如此之好，看來，這裡的兵權該易手了。」


  「亦冥惶恐的狠，不知道長老何意？」


  「你莫要謙虛，這一盤棋局同時傳到了其他將領的面前，這是我們共同的決定。不過，事態緊急，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在這一個月里，你可以打不敗厭火族，但你必須殺死瀾羽！」


  「他有那麼可怕？」


  「他有！亦冥，你很快就會見到他。我知道這個時候將這個擔子交給你，對你來說，可能比較困難，但是，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即便是我，在面對瀾羽的時候，都沒有把我而已勝他。但是你不一樣，你與他頗有淵源，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其實，在將這個擔子交給你的時候，我曾經去拜訪過魅海，見到了你們的大長老，他聽了我的計劃之後，沉思了三天三夜，最終一言未發，只是對我點點頭。這個決定，對我們任何一個來說，都是艱難的。」


  「既然如此，你們不妨收回這個艱難的決定。」


  「你也看到了，你的性格與瀾羽的性格是相對的，也許你會讓我們付出慘痛的代價，但是只要勝了，總會有希望的。」落櫻淡然一笑，無比的凄慘。


  「只是一盤棋局而已，你們大概太小題大做了。」


  「對你來說，那只是一盤棋，對我們來說，那卻是勝利的曙光。」


  「我連戰勝葵羽都很難做到，你確定我可以打敗瀾羽？」


  「你不會一會瀾羽，怎麼知道自己不可能呢？」


  「你對我很有信心，為什麼？」


  「不是誰都可以得到十二月神的青睞，你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被十二月神承認的海魅。」


  「這是什麼意思？」亦冥大驚，有點莫名其妙。


  「你們的大長老還沒告訴你啊。迄今為止，在十二月神的光輝下，已經產生了數百隻生靈，但十二月神從未承認他們的存在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但是你不一樣。在你生出后不久，他們便賜予你召喚他們的能力。當你有了生死存亡危險的時候，你就可以召喚他們。這就是你的最大優勢，就算是瀾羽，他也不能殺你。」


  「我還以為自己跟瀾羽真有什麼關聯呢，原來還是十二月神。」


  「不，你與瀾羽確實有關聯，瀾羽也是在十二月神照耀下生出的靈，但他並沒有獲得十二月神的認可。」


  「這樣的話，他應該會更加恨我吧。」


  「對，但是他卻不能殺你，無論你做什麼，他都不能殺你。」


  「所以，你讓我帶領大家？看吧，我就說嘛，好端端的怎麼會把最高領導的位置讓給我。」


  「如果你沒有能力，僅僅這一點，我們也不會承認你。」


  「這與我的目的並不衝突，我可以去會會瀾羽，但是這個位置嘛，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虛位以待。」


  「隨便你。」


  「還有一件事，雲珊怎麼會在這裡？」


  「山魅雲珊？她是我的朋友，戰友，有什麼不妥嗎？」


  「有，她是厭火星的先行者之一，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竟然反戈了？」


  「我也不知為什麼，但她從未傷害過我們，甚至還幫助了我們很多。」


  「既然如此，那你還是多留心她，以免關鍵時刻被她破壞，功虧一簣。」


  「她本來就是厭火星的嗎？」


  「不是，她生於崑崙虛，生性膽小，多被欺負，後來厭火星入侵的時候，她就消失了，當她再一次出現的時候，那些欺負她的精怪全被殺掉，屍骨無存，直接被隨行的厭火族吃掉。」


  「你親眼所見？」


  「算是吧，那是我們跟厭火族的第一次正面戰鬥，瀾羽說，他會送給我們一個見面禮，然後雲珊就出現了，她站在我們兩族中間，面對著我們，當時，山魅的一個將軍立即上前，試圖喚醒她，但卻被她殘忍的殺死，連好不容易凝聚的靈都被打得粉粹，再無生還的可能。接著她就突然鑽進了我們的陣營，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生靈瞬間全被殺死。這一刻發生的太快，簡直讓人不敢相信，誰也不知道她竟然會有那麼強的能力。」


  「後來呢？」


  「那場戰役，我們慘敗，那個時候真的是太輕敵了。後來，雲珊被作為先行者送到了地球星，直到這一次出現。我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殺那些欺負過他的生靈嗎？」


  「難道你知道？」


  「我確實知道，在來見你之前，她就通過自己的靈告訴了我。」


  「為什麼？」


  「因為，他們曾經對她進行徹底的踐踏。雲珊是我的朋友，她會與我並肩戰鬥。」


  「好。」


  「我會打敗瀾羽，但不是為了誰，我是為了地球星。」亦冥轉身，準備離去，顯然，落櫻並未告訴他有價值的信息，也許他還是得靠自己。


  「等一下，程櫻，她怎麼樣了？」


  「你知道她？」


  「她是我的孫女啊，我自然知道。他的父母在於厭火族的戰鬥中死去，她母親在臨死前將她送到了地球星，以躲避厭火族的追殺。那是我們與厭火族最激烈的一次戰鬥，死了很多生靈，連瀾羽都受了傷。最終，我們雙方誰也沒有勝利。正是那場戰鬥，讓崑崙虛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後來，也發生了一些爭鬥，但規模都比較小，大的戰役再也沒有發生。最近，厭火族倒是有異動，還好你們來了。」


  「沒想到，崑崙虛的神仙們都開始依靠地球星的生靈了。」


  「我們已經做出了極大的犧牲，地球星又不只是我們的，而且，我們已經被人類趕到了這裡，堅持了那麼久，對得起他們了。」


  「如果我殺死瀾羽，你們有能力守護住通天門嗎？」


  「如果沒有瀾羽，我們會將厭火星趕回老巢。」


  「記住你說的話，還有，確保崑崙虛的生靈聽候我的調遣。」


  「這個你可以放心，他們已經承認了你。你還沒有回答我，程櫻怎麼樣了。」


  「她很好，和劉軒在一起，他會照顧她。哦，你剛才在畫什麼？」


  「你要看嗎？」


  落櫻走了過去，將那幅畫掛在了屏風上，她看了亦冥一眼，轉頭看向畫，無限溫柔。


  亦冥看著那幅畫，似曾相識。


  「那是程櫻嗎？」


  「是啊，她現在是不是長這個樣子？」


  「嗯，很像。」


  亦冥走出落櫻的帳篷，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外想起了敲門聲，雲珊走了進來。


  「你有什麼打算？」亦冥問道。


  「瀾羽告訴我，搶走你身上的三大天神之靈。」


  「你去告訴他，三日之後，荒漠之泉，我等他。」


  「你打不過他的。」


  「我自有我的辦法。放心，他不敢殺我。」


  「為什麼？」


  「好好保護自己，我會從他身上，拿出你被囚禁的另一半靈。」


  「我會的，哦，對了，樗烏目前不在崑崙虛——」


  「那他在哪裡？」


  「他根本就沒來過崑崙虛，也沒去過地球星，他只是通過玄靈鏡控制這裡的一切，而且，這只是先遣部隊。」


  「看來，我們的敵人很強大啊。」


  雲珊微微一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