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道宮
看著那個少年走出店鋪，白鶴堂的掌柜張鶴年搖搖頭，感慨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好大的口氣！」
還說是消腫止血的神奇膏藥？張鶴年隨意看了一眼，那藥膏黑色粘稠，聞著倒是有一股葯香，但畢竟不是什麼大藥師煉製的膏藥，誰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只是寄售，如果藥效真的有那麼神奇，自己店鋪也不虧，就擺著賣賣吧。
張鶴年隨手將幾葫蘆續命膏擺在藥鋪一腳，然後又看了眼那價格，鬍鬚一抖，嘟嚕道：「真是離譜，居然賣十兩銀子一葫蘆，這市面上最好的金瘡葯，也不過一兩銀子罷了。」
而秦漠這時候已經走到了和李鐵兩人說好的地方集合，只是等了一會，還沒見著兩人的身影。
秦漠等了一陣，沒見著人，有點擔憂，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正想著，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跟著一大群路人蜂擁而上，好像出了什麼事情一樣。
秦漠好奇走過去，才發現原來前面路口出了事故，一名策馬揚鞭的騎士在拐彎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名擺攤販子，那胯下大馬一個受驚，一腳踢過去，就將那販子踢得血肉模糊。
也是那騎士眼疾手快，連忙喝住大馬，否則一蹄子踩上去，那販子哪裡還能活命？
這會，那販子被踢得個頭破血流，倒在血跡里，奄奄一息。
至於那騎士，蒙著面紗，看樣子像個女人，這會正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露出驚恐之色。
不時的，那擺攤販子發出一聲聲哀嚎，眼神也越來越灰暗。
秦漠看了一眼，就知道這販子受傷不淺，聽著那哀嚎聲，於心不忍，秦漠走過去，取下身上剩下的最後一口葫蘆，裡面裝的是續命膏。
「算你命不該絕。」秦漠嘟嚕一聲，撥開塞子，倒出續命膏，食指一抹，往那販子受傷部位塗藥。
「你在幹什麼！」
耳邊響起一聲驚亂的喝問，秦漠抬頭，看了眼那名蒙面女騎士，淡然道：「我在幫你救人。」
似乎是塗抹的續命膏產生了作用，受傷的販子緩緩停下慘呼，倒在血跡里，看著秦漠，咬咬牙：「多……多謝。」
「好點了吧，幸好你今天遇到了我。」秦漠微微一笑，看著續命膏的藥效滲入對方皮膚，原本血流不止的傷口，則在一瞬間止血，人的臉色也好看多了。
「誒，那膏藥塗上去，真的有效啊！」
「那傢伙的骨頭都被大馬踢斷了，沒想到塗了點葯，居然把血止住了，好像從生死關逃出來了。」
一時間，四周響起圍觀民眾驚奇的議論聲。
秦漠站起來，將葯葫蘆重新掛在背上，然後淡然一笑：「好了，我該做的都做了，下面就是大夫的事了。至於這膏藥，名叫續命膏，如果覺得好用，就去白鶴堂吧。」
丟下這句話，秦漠淡然離去。
…………
和李鐵兩人回合后，看著兩人一副高興勁，秦漠就知道毛皮的事肯定辦成了。
「公子，賺大發了，那些毛皮總共賣了三百多兩銀子！那掌柜說了，咱們的毛皮質量都很好，沒有箭眼，一流的貨色，還說以後有貨，他統統都要了！」
李鐵高興的邀功著，然後看了一眼秦漠，下意識問道：「公子，你的葯呢？」
「咳咳，寄賣在一家藥鋪里，過幾天應該有消息吧。」
秦漠很淡定的說道，當然不會說自己被十幾家藥店攆出來的事。
「哦。」李鐵頓時一副瞭然的表情，有心安慰下秦漠，又怕打擊了他的自尊，最後只好憋著不說話。
三人匯合后，原本是要馬上返回趙家溝的，不過秦漠琢磨了下，終究是決定前往道宮一窺。
道宮在這片天地的存在，不亞於修真霸主，其勢力縱橫整片大陸，就連王朝，也要在其力量下俯首稱臣。
青柳鎮的道宮，建立在整個鎮子最繁華的中央廣場，其建築無比華麗，通體透露著至上權利和強大力量的韻味。
秦漠一行人抵達道宮所在時，中央廣場上，人山人海。
「這麼多人？」
三人一愣。
幾秒后，李鐵打聽消息回來，一臉小心翼翼的說道：「公子……今天……今天正好是審判日。」
「審判日？」秦漠一臉茫然，後面醒悟過來，隨之露出艱難的語氣：「是……魔女？」
「對，道宮幾天前抓捕了一名魔女，今天正是處死的日子。」李鐵緊張的說道。
秦漠神色刷的大變，一種異樣的情緒浮上心頭。
「走，過去瞧瞧。」幾秒后，秦漠平靜一聲。
廣場上，因為要當眾處死魔女，以至於無數鎮民趕來圍觀，各個露出瘋狂的表情，吶喊著：「殺死魔女，殺死魔女！」
「邪魔的化身，不潔的存在，讓道宮老爺們凈化這些惡魔們吧，還我人間一個朗朗乾坤！」
「呸，都是這些魔女，害得我王朝災劫四起，民不聊生，這些邪魔鬼魅啊，都該用火油狠狠的炸上一遍才是！」
就在這一聲聲咒罵和怪異的尖叫中，廣場中央一根豎著的銅柱上，綁著一名衣不蔽體的少女。
遠遠看上一眼，那少女比翠兒的年紀還要小，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蛋是那般絕望，她閉著眼睛，沒有半點情緒，也許恐懼已經腐蝕了她的心靈，以至於她非常的平靜，只是這樣被綁在銅柱上，任憑百姓們辱罵著，各種雞蛋石頭飛過來打在身上。
最後當幾名道宮修士傲然走上高台時，那少女才緩緩睜開眼眸，露出冰冷而又仇恨的眸光。
這一眼，讓遠處的秦漠心境波瀾。
「這是怎樣仇恨的眼神？」
秦漠喃喃一聲。
無需懷疑，只是一眼，秦漠就確認，這名少女身體，的確覺醒了先天靈根。但很顯然，這少女身上還流動著一層死寂陰暗的氣息，那是靈根之體被玷污后的景象，且又靈力渙散，顯然是被奪走了處子元陰，以至於精氣神大跌，只剩下最後一縷生機。
「殺死魔女！」
台下民眾的吶喊聲更激昂了，緊跟著一排道宮所屬的守衛者站出來，每個人手上舉著火把，將那魔女圍在了中心。
「諸位，這就是魔女，邪魔的化身，墜落的靈魂！」
高台上，一名仙風道骨的白須老者發出一聲長嘯。
「以吾聖力之名，罰世間罪惡，誅盪邪魔。魔女，伏誅吧！」
那白須老者斷然一喝，手臂一揮，四周守衛者齊齊走上前，將火把對準銅柱，上面早已浸滿了火油，只聽噗通一聲，整個銅柱嘩然燃燒起來，一團火焰隨之跳躍，吞噬了少女。
「啊！」
魔女爆發一聲凄慘的叫聲，充滿對塵世的仇恨和對死亡的解脫，幾秒后，火焰吞噬了少女整個身子，最後一片黑茫湧現，魔女在火焰中露出怪異的笑容，尖叫著，詛咒著，掙扎著，令人聞之色變。
最終，火焰褪去，銅柱上一片焦黑，地面上，留下一地齏粉。
轟！
四下民眾，這才各自散去，各個帶著興奮的神色，彷彿誅殺了邪魔，能讓他們過得好一點。
「對不起。」
遙遙望著高台，秦漠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這一切，眼前彷彿都是那少女在火焰中哀嚎，掙扎的景象，最終輕輕一嘆。
此時此刻，他無能為力。
天空又漸漸飄起了大雪，圍繞銅柱的位置，道宮衛士以隊列形式，邁步離開，至於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宮修士，則在護衛的簇擁下，昂首走回那奢華宮殿。
良久，李鐵看著秦漠，小心翼翼道：「公子，我們該回去了。」
「李大哥，你也覺得那個女孩是魔女嗎？」
「這……」李鐵一陣愕然，好半天苦笑著，不知如何回答。
秦漠沒有再說話，緩緩走過去，登上那根銅柱聳立著的高台，低頭掃了一眼地面，那火焰吞噬少女后留下的齏粉，與雪花混合在一起，形成兩種涇渭分明的顏色。
秦漠愣了許久，最終蹲下身子，將地面上那一層齏粉合攏在一起，跟著取出一個袋子，鄭重而又莊嚴的將地上的齏粉，往口袋裡，一點一點的裝。
裝好后，秦漠將袋子放回懷中，然後拍拍手，臉上帶著深沉的表情，喃喃道：「下雪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