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再次相見
陳碩又問弘光:「俞師傅還有沒有別的交代?」和尚說:「俞師傅說他死以後,讓我把他的東西都交給你來處理。」陳碩立刻明白,俞一粟這麼做是把自己當成了他的繼承人。想到自己之前曾經想要拜他為師的事,心裡不禁有些內疚。曾經的一幕幕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陳碩心中不禁黯然。俞一粟一生孤獨,又救過自己的性命,自己卻讓他孤身客死異鄉,越想心裡越是難過,陳碩忽然冒出個想法,找出害死俞師傅的兇手,不管對方是人是鬼,都要為俞師傅報仇,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弘光和尚見他獃獃出神,知道他在考慮事情,也不再言語。
弘光和尚駕駛著汽車在國道上行駛了半個鐘頭,下了國道之後又走了二十多分鐘,這才來到一座山嶺之下,和尚沿著山上的公路上向山上行駛,一邊開車一邊說:「這就是金佛山。」然後有指了指半山腰的一座建築:「那就是金佛寺。」陳碩順著他指的方向去看,遠遠地看到半山腰有一座紅牆金瓦的宮殿式建築,但因為離得遠,看不仔細。只見公路上上下車輛川流不息,還有人騎著自行車,甚至兩三人結伴步行著往山上走,就好像在趕廟會似的。和尚開了十多分鐘,終於來到寺廟門口。
陳碩第一眼就看到了廟門之上掛著的金匾,上面寫著五個鎦金的大字:「如意金佛寺」,廟門兩旁各有兩個巨型羅漢守衛,張牙舞爪面目猙獰令人生畏,大門口的行人門進進出出,顯然廟裡的香火十分鼎盛。和尚開車來到寺東面的露天停車將車停好,這才帶著陳碩往寺里走。寺里的人更多,一條人龍一直從大雄寶殿內延伸到寺廟門口,顯然都是來燒香祈願的。陳碩一邊走問弘光和尚:「俞師傅在什麼地方?」弘光指了指寺廟後方:「在寺后的禪房裡,我這就帶你去。」說著帶著陳碩繞過大雄寶殿往寺後走。
陳碩一邊跟著和尚往裡面走一邊四下觀望,他注意到在寺廟的東牆之下有一排平房,每間平房的廊檐之下都擺著各種各樣各樣的物品,有佛珠念珠,有佛帽袈裟,有木魚佛經等等,有不少香客站在桌旁左挑右揀。其中有一個吸引了陳碩的注意,因為那個平房廊檐下的桌子上沒有擺這類東西,只擺了一方硯台,一隻毛筆,一疊白紙,一個墊枕。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坐在桌子後面,伸出左手正在給人診脈。讓他診脈的那個人是個年輕女孩,上身一件橘黃色的背心,下身一件牛仔短褲,頭上梳著馬尾,這女孩斜坐在桌旁,將右手放在腕枕上,專註地看著對面的那個男的。因為這女孩是斜身坐著,陳碩經過的時候正好看到她的側臉,居然是方菲菲。於是就走過去,叫了一聲:「菲菲!」方菲菲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就轉過頭看,看到陳碩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伸出雙手抓住他的胳膊:「表哥!你怎麼在來了?沒想到在這還能見到你!」
在這個地方突然見到一個熟人,陳碩也有些驚喜,笑著說:「我也沒想到能見到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方菲菲說:「閑著無聊,出來玩的。你呢?你為什麼會來這?」陳碩一想,方菲菲是自家親戚,她也見過俞一粟,告訴她也不要緊,於是就說:「俞師傅去世了,屍體停在寺內,我來處理後事。」方菲菲一聽表情也是一變:「俞師傅去世了?我能跟你去看看嗎?我在你家的那幾天,俞師傅對我一直很照顧。」陳碩一想,方菲菲雖然年紀小,但挺懂事,讓她跟著也不礙事,於是就點頭答應。方菲菲見他答應,扭頭對桌子裡面的那個人說:「我有事要去辦,等我辦完事再來找你。」說完拉著陳碩走了。陳碩回過頭打量了一眼那個人,見那人的左手只有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根手指,而且整個左手乾枯瘦小,好像發育不全的樣子,因為離了一段距離,陳碩能看到桌子下面他的腿,他的左腿和正常人無異,右腿膝蓋以下的部分不見了,只剩空蕩蕩的褲管輕輕飄擺。在陳碩看他的同時,他也在注目盯著陳碩,眼神之中似有深意。陳碩見對方發覺自己在看他的殘疾之處,趕緊收回了目光。
一邊往寺後走,方菲菲問弘光和尚:「大師傅,你是這寺里的和尚嗎?」弘光和尚說:「沒錯,我就出家來金佛寺。」方菲菲又問:「你怎麼會認識我表哥的?」弘光和尚說:「我和俞師傅是至交,他託付我把陳碩找來的。」方菲菲點點頭:「我就覺得我表哥不太可能他認識和尚。表哥,舅媽知道你來這裡嗎?」陳碩點點頭。三個人一邊說話,一邊穿過層層大殿往寺院的後面走,走了十多分鐘,這才看到寺廟的后牆。只見山牆之下有一排僧房,一樣的紅牆黃瓦,古意十足。弘光和尚指著那一排僧房說:「這裡是專門用來停放屍體的。」說著話來到一間僧房門外停下腳步:「俞師傅的屍體就停在這裡。」說話摸出鑰匙將門打開,邁步走了進去,陳碩和方菲菲跟著也走了進去。
只見屋子的正中央放著一口黑漆棺材,棺材的蓋子蓋著,看不到裡面的屍體。陳碩問:「棺材裡面的就是俞師傅?」和尚點點頭,雙手用力將蓋子推開一條縫隙,陳碩透過縫隙往裡面看,果然是俞一粟。這次再見已是陰陽相隔,雖然他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此刻見到俞一粟的屍體,還是不禁悲從中來。俞一粟身上穿的還是那件老舊的衣服,頭髮還是又臟又亂,和離開的時候沒有區別,不過,俞一粟原來的臉色是古銅色,此刻俞一粟的臉色變成了赤紅色。陳碩擦了擦濕潤的眼睛再看,確實和之前不同。他問弘光和尚:「俞師傅的臉色怎麼這麼紅?」弘光和尚說:「受傷之後他就一直是這樣子。」陳碩抓住棺材蓋子對弘光說:「幫我把蓋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