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把大火
山坡上一個挨一個都是墳頭,兩個人在墳頭之間繞來繞去,向著松樹走去。楊海波一直記著陳碩的話,盡量放輕腳步,不發出任何聲響。在距離那松樹大概還有十多米的時候,陳碩忽然聽到一陣「呼呼」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吹氣。陳碩拉了一下楊海波,把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不要出聲。然後躡手躡腳地往前走,來到松樹近前,陳碩拉著楊海波趴在了一個墳頭上,然後從墳頭上探出腦袋往松樹下去看。
只見松樹下坐著一個又瘦又小的中年男人,這人尖嘴猴腮,一臉的猥瑣,嘴的兩邊各有一小撮黃鬍子,此時已經是春末夏初,而這人卻穿了一身毛絨絨的灰色皮襖。最奇怪的是,這人身後拖著半條尾巴,只見他坐在地上,背靠著松樹上,雙手捧在半條尾巴送到自己眼前,然後鼓起腮幫對著半條尾巴吹氣,他每吹一下,尾巴就會長出一小點,他不停地吹,尾巴便不停地長,吹了十多分鐘,一條尾巴便完全長出來了。
陳碩看到他那半條尾巴,立刻意識到就是這傢伙每天到自己家裡搗鬼,不用說那半條尾巴就是昨晚被自己砍掉的。這時見到他,腦子便飛快的旋轉,琢磨著該怎麼對付他。楊海波沒他那麼大膽,見到這般奇異的景象,早已經嚇的魂飛魄散,腦袋裡一片空白,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個人,上下顎咯咯咯地不停打顫,幸虧發出的聲音很是輕微,那人並沒有發覺。
那人把尾巴吹回來之後,拍拍手從地上坐起來自言自語:「好險好險,差點把命丟掉。幸虧我多了條心眼,找了個兔子洞躲了起來。先回家睡一覺,到晚上再去找他算賬。」說完往四下看了看,見並無異狀,便邁起步子,慢悠悠地向著山北面走去。聽他說話,陳碩才知道自己上了當,把兔子洞當成了他的老窩。不過,這次他既然沒有了防備,肯定會回自己的狐狸洞。
這麼想著,拉了下楊海波,便偷偷跟了上去。走出幾步發現楊海波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楊海波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已經嚇傻了。陳碩怕跟丟了,便不再管楊海波,一直跟了下去。那人一直往山北面走去,陳碩擔心會被發現,所以不敢離得太近。山坡北邊是老墳地,建國之後就已經沒空地了。這裡草木茂盛,甚至都把墳頭掩蓋了。只有幾條人工開出來的小路,用來上墳的時候走。只見那人來到山坡北邊的密林,鑽進亂樹之中便看不到了。陳碩跟上去往四周看了看,那人已經不見,他的狐狸洞一定就在這附近了。陳碩找了一圈,始終沒有找到。這時才想起楊海波,如果有他幫忙,那找起來肯定要快一些。於是陳碩就回去找楊海波,可是回到藏身的墳頭後面的時候,卻只剩下那半口袋乾柴,楊海波卻不見。陳碩站在墳頭上四下看看,遠遠地看到山路有個小小的人影,正不顧一切的往山下跑,看那背影就是楊海波。陳碩嘆了口氣:算了,還是自己來吧。背起半袋乾柴,往山坡北邊的密林走去。
來到那片密林,陳碩先把口袋放下,仔仔細細地找了一遍,卻沒能找到狐狸洞的入口。他不肯死心,又在附近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別說狐狸洞,連個耗子洞都沒看到。這時太陽已經西轉,再過兩個小時天就要黑了。陳碩越來越著急,心說如果不把他燒死,到了晚上又會來害媽媽。心裡想著,對著旁邊的一棵老槐樹踹了兩腳。這兩腳下去,老槐樹的樹榦發出咚咚的聲音,陳碩立刻聽出這樹榦裡面是空的。陳碩心裡開始琢磨,找了半天找不到,洞口會不會在這樹上?他仰頭順著樹榦往上看,這樹榦很直,一直到兩米多高的地方才有分叉,整個樹榦上看出任何洞口。他脫下鞋子,抱著樹榦往上爬,打算看個仔細。一直爬到分叉的地方,還是沒看到洞口。他剛要下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騷味兒。爬上樹杈一看,只見幾見樹榦分叉的地方有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順著樹榦一直通到下面,也不知道有多深。用鼻子一聞,腥騷的氣味直衝鼻孔。就是這裡了。
陳碩又發愁了,洞口是找到了,可這洞口在樹上,這地方可沒辦法放火。轉念一想,這樹榦是木頭的,把樹榦點著不就行了嗎?那樣一來,煙、火都能順著洞口燒進去。這麼想著,順著樹榦溜下來,把帶來的乾柴圍著樹榦堆了一圈,覺得還是少,又在四周找了些干樹枝,在樹下堆了滿滿一大堆。感覺差不多了,這才用火柴點燃,一邊讓火燒著,一邊繼續到周圍撿乾柴。他年紀小,思想簡單,覺得樹榦是木頭,雖然不容易著,但只要火足夠大還是能夠燒起來的。可是用火燒半個多小時,樹榦都被燒黑了,還是沒著起來。樹榦雖然沒著,升騰而起的烈焰卻把樹冠上的枝椏烤乾了。又燒了二十多分鐘,整個樹冠呼的一聲,連枝帶葉一起燒了起來。再被風一吹,烈焰四散飛騰。陳碩見狀,趕緊躲得遠遠的。樹冠這一燒起來,烈焰濃煙便直衝半空。陳碩一看,心說不好,這一下肯定會把村子里的人引來,這要是被他們看到是我放的火,肯定饒不了我。想到這裡再也不敢逗留,撒腿就往山下跑。
一直跑到山腳下才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只見山坡北面濃煙滾滾直衝半空,那片密林已經燒了起來。看到這等情景,陳碩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四下看看,見山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便鬆了口氣,撒腿跑回了家。
回到家,陳碩先去看母親。只見母親躺在床上,眼睛定定地看這屋頂發獃,身上蓋著一面薄被,那是陳碩趁她睡著之後蓋上去的。陳碩見母親和往常不同,並沒有把被子丟到一旁,就鼓起勇氣走過去,抓住她的手叫道:「媽!」張大嫂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並不未反抗,但也沒有答應。陳碩又叫了兩聲,張大嫂依然無動於衷,但也沒有把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