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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鬽

  「不會是犯什麼病了吧?」何向陽怕自己惹上什麼麻煩,她把方向盤向右打了一下,準備從他身邊繞過去。


  曲經理的身體抖動的更厲害了,只聽「啪啪」幾聲,他物業制服的扣子崩開了,就是一瞬間,身上那幾片布料化為一堆灰燼飄落到地上。他慢慢的轉過身,伸出手朝何向陽走去,模樣卻早已不是那個謙恭溫和的曲經理了,他渾身焦黑開裂,就像一段被烈火燒過的木頭,光禿禿的頭上沒有頭髮,只有兩隻紅通通大眼睛,鼻子和嘴唇也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個黑乎乎的洞。


  「啊。」何向陽發出一聲尖叫,一腳踩下油門就要逃走,可是汽車在原地跳了兩下,突然停住不動了。何向陽的身體哆嗦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拚命想關上車窗,可是手指摸索了半天,竟然找不到升窗鍵。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一點點的靠了過來,他將黑漆漆的手臂伸入車窗,那是一雙怎樣的手啊,五個指頭全都黏在一起,猛的一看,就像是蝙蝠的翅膀。


  何向陽被這樣一隻手卡住了脖子,她感覺自己喉嚨中最後一絲氣體都被壓榨出去了,緊接著是一陣火燒火燎的灼熱,她甚至聞到了自己的皮肉被燒焦的味道。


  一道白光朝著她的方向飛了過來,它筆直的穿過擋風玻璃,將它打的粉碎,然後唰的一聲削斷了那隻焦黑的大手。


  「曲經理」吃痛的驚呼一聲,他驚惶的望向前方,看到那裡站著一個,他的手上抓著一把閃著銀光的寶劍,就是這把劍,剛才把自己的手臂齊刷刷的切了下來。


  「曲經理」看著那個身影,他的眼睛里慢慢的滴出幾滴血淚,突然,他猛地將嘴巴張大了,無數道冒著火花的黑煙從那個大洞中鑽出來,爭先恐後的飛向前面。徐行將天遁劍橫在手掌之間,嘴裡低聲念道:「你既已死,對這世間的情情怨怨就不該再有留戀,拘囿於此,只會落得魂飛魄散,不得往生,」天遁劍發出一道銀光,徐行閉上眼睛,「天遁劍出,一斷無明貪嗔,二斷無明愛欲,三斷無明煩惱,斷了這執念,對你或許是一種解脫,去吧。」


  天遁劍倏地飛了出去,它橫掃過那些迸著火花的黑煙,然後在空中調轉了個方向,直直的插入「曲經理」的身體里,它就像一根遊走的鋼針,在他的體內來回的穿梭。


  終於,「曲經理」倒在了地上,他血紅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天花板:我……已經死了嗎?對了,好像是這樣的,那個冬日的清晨,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火,它將萬物化為灰燼,一瞬間就抹去了他們曾經生存過的痕迹。可是,我想活著啊,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在等著我回去,沒了我,他們該怎麼生活呢?嗯,不能走,我不能走……


  他的身體化成了無數銀色的光球,它們飛向上方,慢慢的消失掉了。


  身後傳來了汽車發動的聲音,徐行回過頭,看見何向陽瘋了似得踩著油門沖了出去。


  「等等。」他沖她大喊一聲,然而已經太遲了,車子在一個拐角處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向一根石柱。車頭被劈成兩半,何向陽從已經沒有玻璃的前窗沖了出去,腦袋磕在石柱上面,整個碎掉了。


  「所以說曲經理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崔明寒把煙蒂在面前的煙灰缸裡面使勁的捻了捻。


  「他叫鬽,是由大量的陰靈聚在一起而形成的一種鬼物。我曾告訴過你sd大廈中充滿了不得往生的靈魂,可是我沒想到他們的執念這麼深,竟然以這樣一種形態一直遊盪在這座大樓裡面。恐怕,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已經死了,或者說,他們死的太過突然,以至於到現在過去了二十年,仍未能從那場災難中回過味來。」


  「那麼,這幾個人都是曲經理殺死的了?包括余叔?」


  徐行搖了搖頭,「現在說這個還為時尚早,我只看到了他襲擊了何向陽,還不能把其他幾個人的死因歸結到他頭上。這件事的疑點還有很多,首先,他已經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為什麼最近才開始出來殺人?我接觸過他幾次,卻並未發現他的異常,他好像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人類,以他最希望的方式生存在這世間。還有何向陽,她的剎車為什麼會失靈呢?難道是被什麼人給破壞掉了嗎?」


  「難道不是曲經理弄壞了她的剎車?」


  「他有必要這麼做嗎?他已經對她動手了,這樣做豈不是多此一舉。另外,還有那場大火……」


  「那場火怎麼了?」崔明寒急切的問。


  「我總覺得那場火極其怪異,它來的太過突然,並不像是一場普通的火災。」徐行低下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你準備怎麼辦?還是繼續潛伏在sd?」


  「也只能如此了。」徐行把杯底剩下的那點酒一飲而盡,然後走出了酒吧。


  一陣壓抑著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到耳里,施大爺把衣服裹了裹,穿上鞋子走出值班室。他拐了一個彎,來到一間廢棄的鍋爐房旁邊,看著裡面那個一身白衣的女人。


  她的前面放了一個搪瓷盆,盆裡面是尚未燒完的的紙錢,她用一根木棍輕輕的撥弄著那些紙錢,然後低低的啜泣了一聲,「爸,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我跟媽媽都很好,你不要擔心我們。爸,你在那邊要好好的,缺什麼吃的用的你就託夢告訴我,我給你買去,我現在能賺錢了,賺好多錢,你再也不用擔心我們的生活了。」


  施大爺嘆了口氣,眼睛中全是悲憫,他不忍心打擾到她,於是輕手輕腳的離開這裡重新回到值班室,「哎,誰都不容易啊,小小年紀要承受這麼多,希望她那早去的父親在天有靈,好好保佑保佑這娘倆吧。」他坐在床上長吁短嘆道。


  「大爺,您在說誰呢?」徐行從窗戶中探頭進來,好奇的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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