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譚虎之死
「你說你見過譚虎的女兒?」徐行邊開車邊問她。
「在我第一次採訪的時候,就遇到她了,當時她告訴我她家的鏡子裡面住了一個人,現在我才想明白她口中的鏡子應該就是那盞座鐘。」
聽完這些話,徐行猛地踩下了油門,超過前面的車輛飛一般的朝家屬院開去,「我們得快,譚虎和他的女兒都有危險。」
「粥還沒熬好嗎?」譚虎側躺在沙發上,不耐煩的沖廚房裡那個微胖的背影嚷嚷道。
虎妞沒理會他,她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灶台,有一搭沒一搭的用勺子攪拌著鍋里的白粥。
譚虎吼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他突然怒從心中起,站起來罵罵咧咧的衝到廚房,一把扳過虎妞的身子,吐掉嘴裡的牙籤,惡狠狠的說道:「小兔崽子,怎麼,聾了?老子跟你說話你聽不到啊。」
虎妞還是沒理會他,她握著湯勺的手來回晃悠著,滾燙的湯汁濺落了一地,有幾滴還落到了譚虎裸露的腳趾上,把他燙得大吼了一聲。「媽的,我看你是活夠了今天,看老子不打死你。」說完他就怒氣沖沖的打開櫥櫃,拿出一根粗粗的擀麵杖。
要是換做平時,虎妞早就嘰哇亂叫著跑開了,可是今天,她不僅站在原地沒動,還挑釁似的看著她的阿爸,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
這笑容著實詭異,如果不是中午喝了半斤白酒,譚虎應該不會注意不到,可是這會兒他氣急攻心,完全沒有留意到女兒和平時有什麼不同,他拿起擀麵杖,猛地朝虎妞的肩膀打下去。
虎妞沒有迴避,任由這棍子狠狠的悶在自己的肩頭,她的表情還和剛才一樣,嘴角翹起,蔑視的看著她的父親。譚虎被這絲笑容激怒了,「你不怕是嗎?那我今天就打死你,看你怕不怕。」他說著就抬起手臂準備再次打向虎妞,可是卻手下一沉抓了個空。
譚虎奇怪的抬起頭,他發現手裡的棍子沒有了,它被虎妞一掌揮了出去,狠狠的砸在牆面上。
「你……」譚虎揉了揉眼睛,奇怪,虎妞旁邊怎麼會多出一個影子呢,那個人身著一套過去的工裝,臉龐瘦瘦的,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他朝自己臉上猛地拍了幾下,難道今天中午真的喝多了,所以竟出現幻覺了不成。果然,再睜開眼時,藍色的人影不見了,只有他胖墩墩的女兒站在前面,只不過她的手裡,多了一口大鍋。
「你……要做……做什麼?」譚虎的聲音突然哆嗦起來,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這麼多年了,除了那件事,他還從未這麼害怕過。
「不記得我了嗎?」虎妞的聲音變了,那聲音粗粗的,就像是一個男人……一個多年未見的男人。
「看清楚了嗎?」譚虎把照片從那兩個高高壯壯戴著墨鏡的人的手上拿過來,「他今晚會一個人在車間,你們過去把他給解決掉,我會開車在門口接應你們,到時候屍體綁上石頭沉入水庫,誰也不會發現這事是你們做的。對了,錢一分也不會少,夠你們逍遙幾年了。」
「可是現場肯定會留下殺人的痕迹的呀,要是被警察發現就不好了。」兩人還是有些猶豫。
譚虎冷笑了一聲,「現場?放心,廠子倒閉了,這廠房早沒人來了,明天這裡就會被拆掉,到時候來的都是廠長的自己人,我隨便找個借口掩飾過去就行。」
艾康坐在工作台旁邊,輕輕的擦拭著鐘錶的外殼,這口水藍色的鐘錶在他一雙巧手的修理下,早已變得嶄新如初,不過它的齒輪還有一點生鏽,把它打磨好了應該就可以走動了。他拿起砂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著生鏽的地方,可還沒全部磨光就又把砂布放下了,他嘆了口氣,章頤之他們已經申請破產了,從此鐘錶廠就不復存在了,那這些手錶鐘錶以後就會徹底在市面上消失掉,這些都是他的心血,每一款新品都是經他費心鑽研親手打磨出來的,難道就要付之一炬了嗎?
不,我絕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他猛地握緊了拳頭,我要去找市長,去找政府,把真相全都說出來。
車間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艾康回過頭,看見兩個男人走了進來,站在他身邊沒有燈光籠罩的陰影里,艾康雖然看不清楚他們的樣子,但是卻能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
他心知不妙,站起身就要跑,可他雙手突然被人從後面死死的抓住了,然後一把冰冷鋒利的長刀直直的劃過他的喉嚨。
鮮血噴的到處都是,連帶著桌上的那口鐘都被染成了紅色。
「愣著幹嘛?還不快把屍體拖走,車還在門口等著呢。」一個男人催促自己的同伴。
「不是,我怎麼覺得有點古怪呢。」
「什麼古怪不古怪的?又不是第一次殺人了。」
「桌上那個鐘剛才還沒動靜,可是這男人的血濺在上面之後,它怎麼突然開始嗒嗒嗒的走了。」
「這個時候還想這些,快走吧,反正這車間明天就要被拆掉了,再有什麼古怪也都被埋起來,見不著光了。」
兩人拖著屍體離開車間,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窗外,虎妞小小的身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全部收入眼中,她直到那兩人離開了,才踉踉蹌蹌的扶著牆面朝前跑,「殺人了,殺人了啊。」她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後腦勺狠狠的撞在地上一塊鋒利的石頭上面。
「你是……艾康?這事都是章廠長指使我做的,和我沒有關係。」譚虎的身子抖得像寒風中的樹葉,他一步步的向後退,背在後面的手慢慢的摸出了抽屜裡面的一把切菜刀。
「老子砍死……」話音還未落,他手裡的刀就飛了出去,與此同時,一口大鍋整個扣到了他的頭上,滾燙的粥流了滿臉,順著衣領滲透了前胸後背。
譚虎慘叫了一聲,他顧不得臉上錐心的疼痛,扭頭便欲跑,可地板上到處都是熬得粘稠的米粥,他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重重的面朝下跌倒在地面上。
「嗒嗒嗒嗒……」熟悉的鐘聲又一次響起了。
灶台上的火光把虎妞的影子映在貼著瓷磚的牆上,她舉著手裡那柄鐵勺,一下一下猛烈的砸向虎的腦袋,直到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地面才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