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一定讓你穿上最好看的婚紗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一定讓你穿上最好看的婚紗
所有人都叫他公子,從沒人知曉,他的本名,甚至連他姓什麽都不知道。
就連賀蘭本家,知其真名,真實相貌的,也不超過五個人。
若是文先生知道,賀蘭遇將他的本命,告訴了杜若蘅,隻怕會驚的心髒都能破裂。
兩人走出墓地,慢慢走回鎮子。
月光清冷如水,兩人的倒影在石板路上拉了很長,身後文先生帶著一眾保鏢無聲跟在後麵,和兩人間隔了二十米的距離。
“文先生,公子和杜小姐的背影看起來好般配。”
“算你會說話,記住了,以後對杜小姐,要像對公子一樣尊敬。”
杜若蘅和公子穿過鎮上的長街,鎮上的居民遠遠看見趕緊躲回家裏,他們走過去之後,又伸出頭好奇的觀看。
“你這個中文名字,真好聽。”
“我也覺得。”
賀蘭遇以前從不覺得這名字有什麽奇特的,他甚至很不屑。
直到遇到杜若蘅,他忽然明白這個名字的意思。
平生一遇,隻為她。
……
公子讓人連夜把墓地周圍能買的地都給買下來,然後當晚就開始施工,在墓地四周,造起圍牆。
他準備把二老的墓地準備建成一個小型陵園,平日請人看護,這樣就能避免,遭人破壞。
不過這些杜若蘅還不知道。
回到家裏,杜若蘅從外婆的小酒窖裏,搬出她幾年前最後釀的幾壇桂花酒。
她抱著酒找到賀蘭遇:“喝酒嗎?”
“好啊。”
杜若蘅打開封泥,酒香撲鼻。
賀蘭遇聞到酒香,忍不住說:“這酒好香啊?”
“我外婆釀的,她有祖傳釀酒的方子,她和外公年輕的時候靠賣酒為生,後來外公死了就不做了。”
杜若蘅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
“釀這幾壇的時候她身體已經不太好了,她說趁著還能動釀幾壇,再過幾年等我嫁人的時候,就可以喝了……”
杜若蘅自嘲一笑,笑容裏隻剩下苦澀。
可惜,外婆到底也沒等到她穿上婚紗,高高興興嫁給自己心上人的樣子。
她甚至連外婆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杜若蘅不知道外婆被白言朔關著的日子裏,是怎麽過的。
是不是會想她,會怪自己為什麽一直沒去找她。
那些遺憾,就像是跗骨之蛆,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就一遍遍啃噬著她的心髒。
杜若蘅一杯杯喝著,起初還和賀蘭遇說話,後來就隻是埋頭喝,也不說了。
賀蘭遇也不說話,默默給她倒酒。
她心裏太苦,這些天大概一直都在強撐著,如今,老人家下葬了,她也該放鬆一下了。
若是能大醉一場,也挺好。
可惜,杜若蘅越喝眼睛越明亮。
她拉著賀蘭遇來到院子裏,指著桂花樹笑著說,“等今年桂花開的時候,就可以做桂花糕了,我外婆做的可好吃了……”
笑著笑著,她忽然笑不出來了。
“可是……再也不會有人給我做了。”
賀蘭遇心頭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疼的難以喘i息。
她眼神明亮,月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看起來懵懂無邪。
“你說,外婆最後的時間,是不是會怪我,為什麽一直不去看她?”
賀蘭遇握緊杜若蘅的手:“不會,她那麽愛你,永遠都不會怪你。”
杜若蘅仿佛沒聽見他說什麽,喃喃自語。
“我一直都知道她身體不好,最後這一年都在勉力支撐,她跟我說好多次,最想看到我穿婚紗的樣子,想讓我開心,可我卻一直都在讓她擔心,我什麽都做不好……”
“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她被人殺了,我甚至都沒辦法替她報仇。”
“我……好像真的就是一個不祥之人,我爸媽,外公外婆,全都死了,隻有我還活著,或許該死的,是我才對。”
賀蘭遇突然將她扯進懷裏,緊緊抱住她。
“不是,你很好,我不曾見過比你更好的女孩兒。”
“錯的從來不是你,你隻是想保護自己,隻是想有尊嚴的活著,這沒有錯。”
杜若蘅還那麽年輕,可她的命運卻那麽顛沛。
她沒有主動去害過任何人,可卻總有人覺得她活著,是他們的絆腳石。
她做的每一次反擊,都是被逼到絕境,已經無路可退。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殘忍的,對有些人來說,能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奢侈。
杜若蘅趴在賀蘭遇懷中,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衣服,幹澀的眼睛終於重新流出了眼淚。
她哽咽道:“可是,活著……真的好難啊……”
賀蘭遇緩緩抬起手,輕輕撫拍她的後背。
“以後……可以相信我嗎?”
“我會好好護著你……”
他說的有些笨拙,他有很多話都想告訴杜若蘅。
可是,此時卻不知,該怎麽更好的表達出來。
杜若蘅哭了許久,從外婆去世到現在,已經過去小半個月,她一直都強撐著,不讓自己軟弱。
直到今日,外婆下葬了,杜若蘅心中出現了短暫的平靜,可隨之便是迷茫。
她看不到自己的人生,看不到未來的路。
酒精的作用,讓她大腦混沌,積壓在心頭的委屈,無助,恐懼,好像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終於傾瀉而出。
她抓著賀蘭遇的衣服,從無聲流淚最後慢慢哭出聲來。
賀蘭遇什麽也沒說任由她哭著。
她太需要大哭一場了,不然,怎麽能撐得下去。
此時已經是初春時節,夜晚依舊很冷。
公子衣衫單薄,緊緊抱著杜若蘅,感覺到她的眼淚,仿佛流進了他心裏,將他灼傷,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杜若蘅哭了許久,最後酒勁上來,逐漸沒了聲音,趴在賀蘭遇懷裏不再動。
賀蘭遇將她抱起仰頭,望著桂花樹。
“總有一天,我一定讓她穿上這世上最好看的婚紗給您看。”
他看一眼木門,沒有遲疑,抱著杜若蘅進屋。
門外,白言朔臉色慘白,月光下他的皮膚幾乎透明。
不過短短幾日,他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他漆黑的眼底,滿是痛苦,絕望,懊悔……
杜若蘅的那些話,對他而言,比胸口的傷更疼,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