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再回不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再回不來
杜若蘅下意識先去摸肚子。
護士一看，立刻道：“胎兒也安好無恙，您放心沒事，接下來隻需要安心靜養即可。”
杜若蘅狠狠皺了一下眉頭：“沒事？”
她看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根本沒懷孕啊，這護士怎麽說胎兒？
“要喝水嗎？”
杜若蘅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她呆呆的點頭：“好！”
她想伸手去接，可是一動才感覺到疼。
“我來，你手受傷了。”
護士小心翼翼將將水杯送到她唇邊，溫水緩緩流進喉嚨，杜若蘅終於徹底的冷靜下來。
她，得救了！
昨夜海上的風浪，已經遠去。
她又一次，死裏逃生。
可是……她現在卻感覺不到任何劫後餘生的喜悅。
杜允章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他這輩子都不是個好父親，更不是個好丈夫。
可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選擇了燃燒自己，救下了杜若蘅。
杜若蘅的腦海中，全都是杜允章抱著薑宏益同歸於盡的那一幕。
一遍一遍，不停的重複，沒有盡頭。
杜若蘅後悔了，如果她能更上心一些，更努力一些，是不是就能早一點找到他，他就不會遭受那樣非人的折磨，或許……還能活下來。
護士喂完水，正想將早已準備好的飯端上來，卻瞧見杜若蘅又陷進了自己的世界，她眼眶泛紅，表情悲慟。
纖細消瘦的身體幾乎撐不起醫院的病服，她坐在那，孤零零的，悄無聲息，眼淚靜靜的順著臉頰滑落。
窗外陽光落在她身上，她身上那破碎憔悴的美到了一種極致，掛在下顎的淚滴，在陽光的照耀下宛若鑽石。
護士忽然不敢吭聲了。
她突然覺得，網上前段時裏非常風靡的仙女落淚妝容，和此時的杜若蘅相比，真是……太醜了，庸俗的一文不值。
什麽是仙女，眼前的才是。
凡人i流的是眼淚，可杜若蘅落下來的，像鑽石。
護士感慨，她一女的都心動的不要不要的，誰不喜歡漂亮小姐姐啊，好想抱住小姐姐，給她擦掉眼淚。
可是，又不敢。
就在小護士鼓起勇氣，摸出口袋裏的紙巾，想遞給杜若蘅時，被人製止了。
“你先出去吧。”
突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小護士，也驚醒了杜若蘅。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轉頭。
白言朔站在幾步之外，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小護士對上他幽冷的眼睛，本能的哆嗦一下，就好像是在暖氣十足的房間裏，突然被丟進了冰天雪地。
嚇得她立刻點頭，片刻不敢多留，逃似得跑出了病房。
淚水落進脖子裏，感覺到涼意，杜若蘅這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轉過身，避開白言朔，抬手用裹著紗布的手，擦掉眼淚。
白言朔走過來，“醒了。”
聲音平淡，聽不出有什麽情緒。
可是他的手，卻動了動，似是想要為杜若蘅擦拭眼淚。
他站在那有一會了，看著她流淚，那一刻，他感覺胸口在隱隱作痛。
杜若蘅輕輕點頭：“嗯……你怎麽來了？”
她聲音稍顯沙啞，有著和她模樣不相符的滄桑感。
這是兩人斷聯一周多以後，第一次碰麵。
尷尬倒是沒有，可是，卻疏離的過分。
白言朔蹙眉。
他也才剛醒沒多久，他一直就沒走。
他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這話來。
“來看看你，一會就走。”
最後，他說出了這句話。
杜若蘅蒼白的唇角微微揚起，“我沒事，護士說一切都好，工作要緊，你先去忙吧。”
她嗓音輕緩，眉眼彎彎，說出的話，客客氣氣，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可就是這樣的客氣，疏離，讓白言朔驟然覺得，心中仿佛被狠狠的攥成了一團，心髒都快要被捏碎了一樣。
她為什麽不問，那通電話，為什麽不問，童佳月？
她為什麽不生氣，不質問，不同他蠻不講理的胡鬧一通。
杜若蘅臉上掛著微笑，看起來甚是甜美。
可是，白言朔隻覺得不但刺眼，連著心裏都不舒服的很。
她怎麽可以如此的平靜？
好像一切從那天晚上在老宅吃過玩之後，都變得不一樣了，杜若蘅看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樣仿佛有星辰璀璨，她的眼神如她的人一樣，開始沉默，疏離。
她用客氣禮貌，將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推的遠遠的。
不再同他撒嬌，也不再和他纏鬧。
白言朔不知道是不是這間病房的問題，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胸口很是壓抑。
“你……”
張口說出一個字，白言朔忽然不知道該問什麽。
杜若蘅微笑問：“怎麽了？”
白言朔猛地閉上眼，白聲嗬斥：“別笑了……”
她不應該這樣笑，她應該像以前那樣，應該……
白言朔握緊手，不，她也不應該像以前那樣笑，她在他麵前的笑容，從來就沒有真過。
他又想起了杜若蘅多年前去山村小學和那裏的孩子們留下的合影。
她那個時候，笑的多麽燦爛的。
白言朔心裏頭壓著火，這火在身體裏到處亂竄，找不到一個發泄口，滿滿的都是無力感。
他抬頭看向杜若蘅，她麵色蒼白，柔弱的仿佛經不起一場風雨，從她看見他之後，她就一直在笑。
可她明明不開心，而他也看的難受。
白言朔咬牙，“你好好休息。”
杜若蘅點頭：“好，慢走！”
白言朔聽到這三個字，心頭的火更大。
他強迫自己不要衝她發火，轉身走的飛快，心頭壓抑的太狠了，他隻擔心自己走慢一些，會轉身去質問杜若蘅，為什麽變成這樣。
她如果生氣，她可以衝他發火，她可以問的？
可她為什麽，隻字不提？
好像，童佳月接了她電話的事，從來就沒發生過一樣。
這不對勁。
守在門外的白召，一直豎著耳朵想聽房間裏的動靜。
沒聽見吵架他還想，這次估計沒事。
可誰想，下一刻，大少爺就陰沉著臉，火冒三丈的從裏麵出來。
白言朔越過白召，大步離開。
白召看看病房，喊一聲：“少夫人，你好好休息！”
說完，拔腿追上去：“大少爺，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