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枝頭花落
春風雖欲重回首,落花不再枝上頭。
少年安得長少年,海波尚變為桑田。
等蘇挽風趕回廟宇的時候,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卻並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蹤影,但她知道,尹皓剛才一定就在這裡。
關於婚禮的消息,除了父母,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所有沒有一個同學朋友知道這個消息。一來畢竟還沒有畢業,一個大學女生,如此匆匆成婚難免讓人懷疑,二來這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也算不得真正的婚禮,因為男方家裡對她特別滿意,所以才逼得兩人提前舉行一個婚禮。
尹皓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種淡定是裝不出來的,就仿若是提前知道一般,而她唯一一次泄露這個消息,就是剛才在廟宇當中的禱告。
雖然這一點,聽起來很難以置信,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後,這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可能。
「大師…大師…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男孩,年齡和我一般大,一米八的個子、染著淡黃色的短髮,沒有戴眼鏡!」蘇挽風連忙跑到一旁的方丈面前,急促的問道,順便還將手機抵到他面前,「這…這是他的照片!」
手機當中,殘存著唯一一張兩人的合照,一直以來她都捨不得刪掉。
「這施主…這小施主…」禪院的方丈愣了愣神,眉頭微微蹙起,突然手掌一拍額頭,驚呼起來,「想起來了,這不是剛才,躲在偏殿的那位小施主嗎?哦…對,就是女施主你祈禱的那時候,他就躲在你旁邊的屋子裡,被老衲撞見,然後還同老衲解釋是你的朋友,不方便碰面才在這裡躲上一躲。」
聽到這裡,蘇挽風的身軀猛的一顫,心底的猜測成真,全身氣力似乎被一下子抽空一般。
「那他,他人呢?他現在人呢?」猛的上前一步,蘇挽風略帶震驚的問道。
峨眉山上的禪院方丈,那都是數十年修行經驗的高僧,對於心性的控制早已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地步。見蘇挽風的冒犯之舉,他也沒有惱怒,用手指了指一側,「就在幾分鐘之前,他已經順著廟后的小路,下山去了!」
「對不起!」蘇挽風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彎腰道歉起來,然後抬起身子,便向著方丈所指的方向衝去。
只是世界真的很大,沒有刻意見面,有些人,就真的見不到了。
下山路上,空無一人,那段路並不算長,幾分鐘足以,若尹皓不願見她,此刻只怕早已離開。撲通一聲,她癱坐在地上,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水一般,手掌拍打著地面,看上去是那麼狼狽、那麼令人心疼。
「為什麼…為什麼…」
嘴裡痴痴的呢喃道,她心頭,有太多的問號,但沒見到尹皓,卻也沒辦法解開。
為什麼他會在五川?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峨眉山上?更重要的是,為什麼他不肯出現在她面前?太多的疑問,沒有答案。望著那條空蕩蕩的小路,她終是掏出手機,又一次撥通那個熟悉的電話。
「嘟…嘟…嘟」
和先前一樣,無人接聽,一次又一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絕望之際,她終於還是發了一條彩信,附件是一張請帖的照片,她婚宴的請帖。幾分鐘之後,手機震動了一下,那個熟悉的號碼,竟然回復過來一條消息。
「收到…我會準時參加的…你的悲傷、你的難過、你的開心、你的喜悅,我見過你所有的樣子,終究也要見到你不屬於我的樣子!」
一條簡訊,看哭了蘇挽風,那一天,她就坐在峨眉山巔,哭的像一個孩子。
……
訂婚典禮如期而至,很多人都知道這只是有個過程,但他們也知道,訂婚宴過後,婚宴也就算定下來了。
蘇挽風的父母都是老實人,雖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那麼早嫁人,但也還是願意尊重她的意願。更何況那個男孩他們也見過,雖然年齡虛長几歲,但也絕對是典型的成功人士標杆,最關鍵的是他待蘇挽風很好,人執著專情、又很會照顧人,他們自然而然的也就打消了顧慮。
另一方面,蘇挽風和尹皓的事情,他們當初也大抵知道。
本來尹皓算是他們預訂的女婿,只是誰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天算呢?當然他們並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分開的理由,蘇挽風也不願意說出來讓他們內疚。不過在分開以後,蘇挽風的心情一直都很壓抑、甚至好多次想到了割腕自殺,而這個突然闖進她生命里的男孩,雖然沒能將它從那股絕望中帶出來,但卻一次次的保護著她。
為人父母,可以不在乎金錢、權勢,但卻不可能對自己女兒的安危視而不見。這個男人的舉動,一次次讓他們感動,所以最終,也就答應了這一場婚禮。
蘇挽風登台的時候,穿著一身潔白的婚紗,今天,她是這個會場的主角,無論是顏值還是氣場都算得上是絕對的No.1。
不過站在台上,她的目光卻在飛快的梭視著,最終定格在一個白色襯衫的男孩身上。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穿著我最喜歡的那件白襯衫!」
蘇挽風在心頭呢喃道,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若是昨天,她絕對會衝到尹皓面前,但今天她註定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場婚禮,雖然沒有多少她的朋友、同學參加,但她的父母卻在、男方的長輩親屬、生意上的合作夥伴都來了,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她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至於尹皓,今天穿著打扮都是挑選的蘇挽風最喜歡的款式,既是告別,自當隆重一點。
「果然,穿婚紗的你,真的好美,這大抵就是是我年少時的夢吧……」尹皓的目光同樣看著台上,四目相對,他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呢喃道。
蘇挽風身軀一顫,她能讀懂尹皓的唇語,她也確信尹皓知道這一點,那番話,就是同她講的。
少年最初的夢想,是能夠娶走穿著婚紗的她,就像今日一樣。那她呢?又何嘗不是,那些年她付出了一整顆心和全部的愛,為的,不也是能夠嫁給那個少年嗎?
只是可惜,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