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莊周夢蝶
終是莊周夢了蝶，你是恩賜也是劫。
終是莊周開了葷，昧著良心燉了鯤。
南華大學的櫻花園，一里的櫻花樹林，當是情侶幽會的聖地。
這片櫻花園的位置就在青絲湖旁邊，所以這一年半載，也成了林妄淵和聞不悔來的最多的地方。心情不好就去青絲湖，心情好的時候，兩人就約著在櫻花樹下走走，十分浪漫。
這一日，林妄淵再度將聞不悔約到這裡，因為他的心底，有了一個極大的決定。
終究，還是沒有選擇隱瞞，對於聞不悔，他實在是做不到欺騙。
宮羽寒的犧牲，他看在眼裡，亦不願意將其白白埋沒。再者這些日子因為宮羽寒，聞不悔就沒有一天開心過，雖然嘴上沒說，但林妄淵的心底其實一清二楚。
這段過往，並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他就那般，一五一十的告訴聞不悔。
「你的意思是，他殺人……是因為我……是因為我？」聞不悔的呼吸有些急促，哽咽的問道。
「是！可以這麼說！」林妄淵沉聲應道，「但是這件事不能怪你……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阻止他的計劃、如果我早一點發現他的不對，也就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怎麼會這樣……這個大傻瓜，大傻瓜啊！」
對於林妄淵的話，聞不悔罔若未聞一般，只是自顧自的呢喃道。此刻她的心底，竟是當初那個少年的模樣，哪怕一兩年未見，但那少年對她的疼愛都被銘記在心。
她的腦袋微微揚起，直視林妄淵，「那時候，你為什麼不和我說清楚葯的由來？」
關於蓮花溫囊，她問過，但林妄淵只說是醫院採購的，之後便沒有追問下去。事實上，一直以來在聞不悔的心底，都覺得葯是林妄淵為她求來的，壓根沒想到宮羽寒那方面。
「對不起……我答應了他，不和你坦白這件事.……只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真的對不起！」
林妄淵低垂著腦袋，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一個勁的道歉。但事態超乎預料的發展，到了今日，道歉已經是最蒼白無力的補償。
「不，你沒錯……從一開始都是我錯了，我就是個傻子，從一開始，都不願意去多在意他一點！」大滴的眼淚，從聞不悔眼角滑落，「自始至終都覺得，他和我只是朋友，所以從來都沒想過，他會為我付出那麼多！」
「其實他……他一直都很在意你！」林妄淵失神的呢喃道。
「是啊，其實他為我做過很多傻事，只是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注意到！」聞不悔抱著腦袋，痛苦的蹲下身來，「可是誰會想到，這個傻子竟然那麼傻，為了我，把自己都給毀了！」
站在聞不悔的身邊，林妄淵可以感覺到，明明距離那麼近，但卻似乎又隔得那麼遙遠。
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安慰聞不悔，甚至於，那想要擁抱住聞不悔的手臂，都終是默默的收了回來。換句話說，身為當事人的他，心底同樣存在一道芥蒂。
哭聲持續了十來分鐘，四周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不過也都只是評頭論足幾句之後，便紛紛離開。
這裡終究是大學，自由的戀愛觀點，讓校園官網上每天都會刷出一些新的瓜來。而吃瓜群眾一旦審美疲勞之後，基本對於這種只是哭哭鬧鬧的瓜，便有些無動於衷了。
「你……還好嗎？」
林妄淵不知該說些什麼，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同樣不能什麼都不說，所以只能痴痴的開口問道。
聞不悔從口袋裡掏出手絹，擦點眼角的水痕，「沒事！哭過之後，心情便好了很多！」
「降溫了……我們，回去吧！」不知為何，今日的林妄淵，只覺得這些櫻花十分刺眼。
「等等，妄淵，我想和你聊聊！」
……
青絲湖，比起櫻花園，這裡的情侶數量少了很多。
聞不悔的談談，說的很嚴肅，林妄淵心底很清楚，這絕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兩人是否默契的移步青絲湖，可能是因為這裡的氛圍，更適合談些悲涼的話題。也或許是因為那片櫻花園是甜蜜的象徵，他們並不希望記憶里那為數不多的美好，都要在此刻被完全顛覆。
「你說想去深廣，其實今天見面之前，我本來也做了一個決定，陪你一起去那邊找工作！」
「啊？我不是聽你說，準備考研嗎？」林妄淵一愣，疑惑的問道，「我聽輔導員說過，我們班整體成績一般，真正有能力考研的，也就那麼兩三個.……而你便是其中之一啊！」
「是啊，輔導員的確希望我考研。不過你也說過，市場營銷而已，本科學歷便足夠了.……最關鍵的是，深廣太遠，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這個時候，林妄淵的內心突然冷靜了很多，宛若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他突然意識到剛才聞不悔說的話，是在見面之前，她做了一個決定，便意味著那個決定，現在很大可能已經被放棄了。
「那現在呢？你突然這麼說，是有了什麼新的想法嗎！」
「嗯，宮羽寒他.……因為我，承受了太多，我不願意給他一個這樣的結局！」聞不悔低聲應道，「深廣那邊，我可能不會去……我雖然不怪你什麼，但那份芥蒂，怕是短時間內也無法消除，所以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吧！」
在選擇坦白之前，林妄淵便已經預料到這個結局，不過真正來臨的那一刻，還是難免有些心痛。
其實他很清楚，聞不悔選擇放棄，並不只是因為心繫宮羽寒、亦不是因為對他不滿，而是在心底留下了一個芥蒂罷了。
一年前的那件事，林妄淵並沒有絲毫的後悔，那是挽救聞不悔的唯一機會。但那件事卻毀了宮羽寒的青春，林妄淵很清楚，以聞不悔的性格而言，她絕不願意這樣虧欠於人。
「以前有個女孩和我說過，喜歡養花，就要接受她的枯萎和凋零！」四目相對，林妄淵堅定的說道，「在我決定坦白這件事之前，便料想到這個結果.……放心吧，我會慢慢選擇接受的，如果想，就去做你心底認為對的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