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第620章
畢竟上次阿酒和溫文見麵也不是什麽好事,她後來讓人去查過溫文的去向,得知如今是慕容羽暗地裏豢養的殺手之一,好像還算是個頭頭。後來溫酒派人去找過他,可惜溫文鐵了心不願意和她再有什麽聯係,派去的人都無功而返。
謝珩知道後,又讓手底下的青衣衛把溫文和孟乘雲的事查清了來龍去脈:
當年在長平郡的時候,謝府下人打斷了孟乘雲的腿扔到柴房關了好幾天,溫文當時還在謝府小住,有次路過柴房的時候無意間撞見了,小少年正是天真良善的年紀,原本以為謝珩說的打斷腿割舌頭都是開玩笑,哪知道再見昔日的鄰家哥哥,竟是這般血淋淋斷了腿的模樣。
當時的溫文當即就謊稱要回書院讀書,暗地裏連夜扛著重傷的孟乘雲出了長平郡求醫,像是生怕謝珩忽然想起孟乘雲這麽個人要割舌頭奪人命一般。
也是陰差陽錯避過了屠城大禍,至於他們如何流落到西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變成今日這般模樣,全被青衣衛回稟的兩句話囊括概盡。
那青衣衛說:“溫公子與孟乘雲徒步行萬裏,甚拮據,時常忍凍挨餓,後來被人賣到了西楚的小倌樓,幾經生死,曾得的西楚六公主照拂,成了她手裏的暗人。”
溫文聞言當即對她怒目而視心下胡亂想著:溫酒如今真是好本事,一句讓他就想起那些忘到了天邊的事,生出幾絲溫情來。
下一句,就讓他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她當場弄死。
“還不動手啊?看來是舍不得我嫁到大晏去了。”溫酒其實也無需他回答什麽,自個兒心下一琢磨就把這事琢磨得七七八八了。
她屈指輕輕敲著床沿,杏眸微眯著,忽然話鋒一轉,輕聲問道:“話說,慕容羽這次讓你來幹什麽?”
溫文神色忽變,眉頭緊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慕容羽。
他的話隻問到一半便嘎然而止,轉而笑容嘲諷道:“不虧是西楚八殿下,連我背後之人是誰都查的這麽清楚明白。”
溫酒一時無言以對,麵上笑意頓時維持不住了:“”
她心裏一邊想著“阿文長大了,怎麽這麽難說話”,一邊琢磨怎麽把這話接下去。
畢竟她上次同阿文見麵也不是什麽好事,他來的突然走的更突然。
溫酒後來讓人去查過溫文的去向,得知如今是慕容羽暗地裏豢養的殺手之一,好像還算是個頭頭,她派人去找過他,可惜溫文鐵了心不願意和她再有什麽聯係,派去的人都無功而返。
謝珩知道後,又讓手底下的青衣衛把溫文和孟乘雲的事查清了來龍去脈:
當年在長平郡的時候,謝府下人打斷了孟乘雲的腿扔到柴房關了好幾天,溫文當時還在謝府小住,有次路過柴房的時候無意間撞見了,小少年正是天真良善的年紀,原本以為謝珩說的打斷腿割舌頭都是開玩笑,哪知道再見昔日的鄰家哥哥,竟是這般血淋淋斷了腿的模樣。
當時的溫文當即就謊稱要回書院讀書,暗地裏連夜扛著重傷的孟乘雲出了長平郡求醫,像是生怕謝珩忽然想起孟乘雲這麽個人要割舌頭奪人命一般。
也是陰差陽錯避過了屠城大禍,至於他們如何流落到西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變成今日這般模樣,全被青衣衛回稟的兩句話囊括概盡。
那青衣衛說:“溫公子與孟乘雲徒步行萬裏,甚拮據,忍凍挨餓多時,常有性命之憂,後來被人賣到了西楚的小倌樓,幾經生死,曾得西楚六公主照拂,成了她手裏的暗人。孟乘雲飽讀詩書,所以慕容羽給他按了個新的身份走上了仕途,而溫文則被扔到了專門培養殺手暗閣,千人之中幸存者二三,溫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溫酒想到這,心口一滯,忍不住問了溫文一句,“你這些年都是怎麽過的?”
溫文心想著她還真問的出口,哪壺不開提哪壺,臉色越發難看,冷笑道:“你不是什麽都查得出來嗎?還問我做什麽?”
溫酒也不否認,輕聲道:“言出他人之口,同你親口所說終究有所不同。”
“還非得我講給你聽是吧?”溫文唇邊笑弧更冷,眸色如霜的看著阿酒,字字清晰道:“我帶著被謝家人打斷腿的孟大哥外出求醫,身上銀錢全都被庸醫耗盡,想回家卻遭匪禍,身無分文的流落他鄉,衣難蔽體,三餐不繼,為了撿一個別人扔在地上的饅頭吃,和乞丐打的頭破血流”
溫酒靜靜聽著,忽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這一切多麽熟悉,可她重活一世改變的命運軌跡,卻成為了溫文的噩夢。
他沿著她前世走錯的路,吃了那麽多她至今都不敢回想的路。
“阿姐。”溫文笑意冷然,忽然開口喚了她一聲,壓低了聲音道:“殺人好難啊,我怎麽都學不會。直到有一天閣主把我們同批進入暗閣的人都關在一起,三百人,隻能活一個。我不想殺人,可是我也不想被他們殺,隻能硬著頭皮把衝我來的人一個個刺死。”
溫酒聞言,四肢發涼,一時說不出話來。
聽溫文在她耳邊說:“殺第一個的時候,實在手抖的厲害,劍刺穿了他的身體,他卻沒死,還能舉刀砍我。我好怕啊,連刺了他十三劍,把他上身刺的全是血窟窿,血流了一地,這才斷了氣。後來,我就不怕了。”
他嗓音越發生冷,語氣卻隨意至極,“殺多了,就習慣了。”
“阿文”溫酒忍不住伸手按住了溫文的肩膀,啞聲道:“別說了。”
她的小阿弟一直膽子很小,連隻雞都不敢殺。
如今卻成了被人養在暗處的殺手。
“謝少夫人、溫掌櫃八殿下!”溫文看著阿酒眸色變得越來越暗,一聲又一聲喚她步步高走的身份,眸色陰寒,幾乎是泄恨一般繼續道:“你一步步走向高處,錦衣玉食,把謝家人照顧的妥妥當當的時候,都沒想起我半分,為何這個時候要來問我這些年過的如何?可憐我嗎?還是你覺得我現在還有點用,想借機利用我?”
“沒有不是我利用你做什麽?不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你,真的!阿文,你還活著,阿姐很高興,阿姐知道你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你跟阿姐一起回大晏好不好?以後你再也不用殺人了,誰也不會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我們好好的”
溫酒這輩子,對著謝珩和三公子他們都沒有這般慌張過。
可她對著她的小阿弟,卻方寸全失。
溫文唇邊的冷笑漸漸消失不見,眼睛卻紅了。
他忽然發現,隻要溫酒說出“不是”、“沒有”這樣簡簡單單,甚至還有些含糊不清的字眼來。
他便釋懷了大半。
可真是沒出息啊。
溫文忍不住在心下唾棄自己,生怕再聽下去就會不戰而敗,當即冷聲打斷道:“夠了,你用不著這麽虛情假意的來套我的話。”
溫酒猛地被打斷,不由得微楞。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溫文忽的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明日若是踏上了返晏的龍頭舟就是死路一條!”
溫酒對上他的視線,卻沉默著,隻字不言。
溫文好像怕她聽不明白一般,又道:“你嫁謝珩必死無疑!你以為西楚帝君是什麽良善之人?他吃飽了撐的慌嗎?要破例讓嫡公主外嫁!他擺明了是要借著這婚事讓謝珩放鬆警惕,殺了這個當世敵手,以圖來日天下一統!”
“我知道。”溫酒聽到這話,麵色反倒越發的平靜了。
她抬眸看著從前受委屈了隻會自己悶著的小阿弟,心想: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啊。
溫文卻被她這三個字氣的快要七竅生煙,猛地伸手一把拽住溫酒的衣襟,將她整個人都拎了起來,“在這西楚,根本就沒人在乎你是死是活,溫酒!”
他的聲音驟然沉了下來,低吼道:“你明知自己隻是一顆給謝珩陪葬的棋子,你還要嫁給他!你的腦子是被狗吃了嗎?”
溫酒好些年沒被人這樣拎過,衣襟卡住脖子,險些緩不過氣來,耳朵也被少年吼得發麻。
可饒是如此。
她看著他,眸色依舊如墨如星,隻是開口時,嗓音暗啞了幾分,“怎麽能說西楚沒人在意我的死活?你這不是挺在意的嗎咳咳。”
“溫酒,你”
溫文差點被她氣瘋。
“謝珩不會死在這裏。”溫酒開口打斷他,語氣無比肯定,麵色從容道:“我也不會。”
“我管你會不會!你愛死不死!”
溫文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一把推開她,轉身就走。
溫酒追了兩步,低聲喚道:“阿文。”
少年聞聲,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
溫酒站在他身後四五步遠,溫聲囑咐道:“無論明日慕容羽吩咐你做什麽,你隻管應下,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你都不要來找我。等過幾日事情徹底安定下來,我會派人來接你回大晏”
她的話還沒說完,溫文已然翻窗離去。
溫酒在原地站了許久,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看著不遠處大開的窗戶發呆。
折騰了大半夜,窗外已是晨光依稀,黎明將至。
殿外的小侍女輕輕叩門,提醒道:“殿下,天馬上就亮了,您該起身更衣梳妝啦!”
晨風起,微露沾新葉,桃花灼灼。
這一天,是三月二十九,是大晏之主謝珩和西楚嫡公主慕容玖的大婚之日。
===第621章 朝凰===
侍女一聲驚醒發呆的溫酒。
她緩過神來,輕聲道:“進來吧。”
聲落後,侍女們捧著一應洗漱之物,還有婚服鳳冠等物魚貫而入。
頃刻間就把整個偏殿的宮燈都點亮了,依稀晨光和飄搖燭光把溫酒的麵容照的暖意融融,也襯得一夜未眠的她氣色越發不好。
歡天看了,忍不住輕聲在她耳邊問道:“點下昨夜沒睡麽?”
溫酒更衣之後,緩緩在梳妝台前坐下,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沒說話。
昨夜有心之人設下的局麵若是成了,如今在這偏殿之中待嫁的應當是那個易容成她的黑衣女子。
那麽她這會兒應當少說話,盡量不露出馬腳才是。
歡天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自家殿下同往常一般同她說話,麵上也沒什麽表情,不由得多看了殿下幾眼。
不過眾人好似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都圍著八殿下來來去去忙個不停。
小侍女也隻當殿下是馬上要嫁做人婦,心中難免有些緊張,神情不似往常那般隨意,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溫酒坐在銅鏡前一言不發,心下不斷的琢磨待會兒到底會發生什麽。
她思慮過重,反倒把馬上要嫁於心上人為妻的小慌張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左右侍女花了整整兩個時辰,為嫡公主上豔麗無雙的妝,梳了複雜而華美的發髻,忽然發現這位嫡公主一打扮簡直要甩那位西楚第一美人十幾條街。
奈何溫酒本人看著鏡中的自己非但沒有半分波瀾,甚至還眉頭微皺。
侍女們麵麵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好一會兒,才有人壯著膽子,小聲問道:“殿下可是不喜歡這樣的妝容?”
溫酒緩過神來,不解的抬眸,“嗯?”
侍女連忙解釋道:“婚嫁之日,妝容要比平日豔麗些,所以”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團團打斷了,開口就誇:“殿下容貌驚人,這般打扮再適合不過,若是待會兒晏皇見了殿下,也一定會瞬間為之傾倒的。”
溫酒頓時:“”
她不就發了會兒呆嗎?
這些個小侍女都怎麽回事?進來之前偷吃蜜糖了麽?
溫酒不說話,小侍女就一個接著一個開口誇她,誇得那叫天花亂墜,後麵的實在不知道誇什麽好,就說“百年好合”、“白頭與共”這樣的吉利話。
“賞。”
溫酒聽多了終於明白過來,一個字就叫小侍女歡歡喜喜的謝恩,頓時安靜了許多。
而此刻,外間已是天光大亮。
溫酒起身,歡天喜地便取了珍寶玉石鑲嵌而成的腰鏈來,配戴在她腰間,底部連成的紅珠恰好點綴在裙袂盛開的牡丹花蕊中,可謂是錦上添花相得益彰。
饒是溫酒這般見慣了世間珍奇之物的人,此刻也不得驚歎製成此物者心思奇巧。
而此時,幾步開外的侍女忽地其聲道:“殿下,請著婚服。”
溫酒回頭看去,轉身時腰間珠翠相擊,其聲清脆,奇珍異寶紛紛折射出朝陽璀璨的光輝。
幾步開外,侍女們展開了火紅的嫁衣,背部是金色的鳳凰展翅而飛,兩處大袖金線飛鸞穿牡丹
溫酒原本以為她在公主府穿的那件已經很好了,見了這件,才知全然不能相提並論。
算起來,她重生之後這已經是第三次著紅衣了,一次比一次華麗精致。
大抵是老天爺也覺著她上輩子嫁不出去是人間慘劇,所以有意予她今生圓滿。
溫酒忍不住揚唇,站在原地緩緩抬手,小侍女連忙奉衣上前。
她一雙素手穿過鮮紅的廣袖,輕輕撫過衣襟上的金線,右側的兩名侍女見狀,連忙雙手抬起鳳冠為她戴上,二十二條流蘇自額頭處垂下,遮住了豔麗奪目的容顏,也半掩了她的視線。
溫酒被鳳冠壓得抬不起頭來。
西楚為了表示嫡公主之尊貴,在阿酒的這頂鳳冠上花了不少本錢,華美精致至極,同時也極重。
溫酒伸手扶了一下鳳冠,恰好此時來傳旨的內侍和禮官們到了,侍女們大開殿門,金色陽光灑落進來,一瞬間好似予她萬丈華光加身,貴氣逼人。
眾人一時愕然,好似完全忘記了該說什麽。
而殿外禮樂聲已起,數百樂師琴瑟鼓蕭啟奏朝凰曲,為西楚的嫡公主送嫁。
溫酒站在朝陽的華光裏,微微抬手朝眾人示意。
歡天喜地一左一右扶著她,見狀連忙開口道:“殿下起駕!”
來傳旨的內侍和禮官們好似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一般,一邊宣旨說吉利話,一邊匆匆退到了兩旁躬身施禮。
溫酒在侍女們的攙扶下,邁出了殿門。
陽光有些晃眼,她杏眸微眯,心想昨夜無星無月,還以為今日天公會不作美,沒想到日頭這樣好,那她擔心的那些事會不會也是想多了?
溫酒這般想著,不多時就被扶著上了十六抬大轎子,紅地毯一路從安後寢宮鋪到了鳳凰台,數百名宮人內侍沿路提燈奉寶瓶玉盞,一個個都是笑容滿麵,喜氣洋洋的。
她看著,不由得微微揚唇。
諸多心事也被鋪天蓋地的喜樂聲吹散了。
這一路用了小半個時辰,卻什麽都沒發生,連慕容羽那些個人都沒有在半路冒出來同她多說一句話,好像一切的擔憂都是溫酒思慮過重一般。
直到行至鳳凰台下,四周樂聲好似一瞬間越發高昂起來,摻雜著謝萬金等人的聲響,立馬就把溫酒的心攪亂了。
“長兄,來了來了!”四公子今個兒做迎親使,穿的也很紅,一見喜轎來,比自家長兄還高興,連聲喊道:“阿酒來了!”
===第622章 阿酒吾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