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留玉佩以安君心
百華宴后,便要準備蘇慕熙和祝婉芝大婚的事,按理這事自有禮部依照親王大婚規程去辦,陸安安半點都不需要操心,可禮部尚書卻是為了這件事白了頭髮,添了皺紋,血壓都升了都沒擬出那個四五六來。
這不,今日早朝散了,蘇慕白獨留了禮部尚書問話,據後來的目擊證人稱,禮部尚書出來的時候腿抖得像個篩子似的,臉色一邊青一邊灰就是沒有個血色。
陸安安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這一來倒是很好奇為何這禮部遲遲搞不成個章程來。
徐德妃就是她消息的來源,見她問了,冷笑一聲道:「要是那麼簡單就好咯,禮部那些個老頭子都快愁得要跳河了。」
「親王之身,早有章程規矩,按照這個去辦便是了,怎麼禮部那班老頭子非要想得那麼複雜?」陸安安語氣分外涼薄,禮部先前搞出那麼多紕漏,要不是目前尚無適合的人手能夠頂上出,估計蘇慕白早早就將他們全部罷免了。
「禮部自從知道了要在中秋為平親王舉辦大婚,早早就遞了章程奏摺,可聽說皇上是橫豎不批。」徐德妃這些話也就是和陸安安說說,後宮不得妄議前朝之事,她還是很愛惜自己的腦袋的。
「那可知為何不批?」這倒有意思,蘇慕白這是打算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可就是不批,說是這當中還有不妥之處。」徐德妃本來想說什麼,可遲疑了一會還是選擇了另一種說法搪塞過去。
陸安安倒不在意,卻喚了來寶上前囑咐道:「這平親王大婚在即,本宮和德妃娘娘怕這準新娘子緊張,想和她說說話,看看她還有什麼缺的,你待會親自去一趟祝家,把准平親王妃請來宮中。」
「是。」來寶識趣應下就去辦了。
「怎麼?你把她請來作甚?婉芝最近可是忙得暈頭轉向的,怕是來不了吧?」徐德妃奇怪她想做什麼,可隱隱約約的覺得她做的對,只不知是不是對的上自己的想法便是。
「婉芝的禮儀是你與本宮所教,她就要大婚,本宮總要考察一二,等她去了平親王的封地,也好自己運籌不至於失禮。」陸安安說是要考功課,徐德妃也不好多說,可這倒提醒了她。
蘇慕熙留在京都已經很久了。
等得祝婉芝來,陸安安將她拉進了自己的寢殿,拉上了徐德妃足足談了一個時辰,考了她的功課,又問了她的嫁妝準備的如何了,可是有缺漏的,嫁衣可是滿意等等。
祝婉芝一一都答了,陸安安為表她對婚事在意和祝福,又將紫蘅開了小金庫,取了她一整套紅寶石榴赤金頭面來送她,說是寓意多子多福。
直到祝婉芝將要離宮,向她二人辭行之際,陸安安借著扶起她之際在耳邊低語了一句。
「告訴慕熙,將那東西給了皇上,諸事可定。」
祝婉芝疑惑的點點頭,雖不知她口中所指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一定很重要,不然皇後娘娘是不會這樣隱秘的說的。
但是自己現在雖說已經許配於他,到底未嫁,總不能隨隨便便就相約見面說話吧,總要有個由頭才是。
正想著怎麼才能不著痕迹的見面,未曾想出了未央宮的大門就見到蘇慕熙已經是在宮門外等著她了。
「皇兄知道你入宮陪皇嫂說話,怕你晚了出宮不安全讓我來送你。」蘇慕熙寥寥兩句就說明了自己為何出現,也讓祝婉芝明白這未央宮中的一舉一動皇上蘇慕白盡在掌握之中。
祝婉芝行禮道了聲謝恩,就跟著蘇慕熙坐上了馬車。
一上了馬車,她就想說那句話,想想這還在皇城之內,不是說話的地方忍住了。
等出了宮門,蘇慕熙悄悄坐得離她近些,將她因緊張而發冷的手握住,眉眼間儘是溫柔笑意。
「可是怕了?」蘇慕熙問道:「這深宮四面紅牆之中,每人皆是舉步維艱萬事小心,婉芝,你若怕……還來得及。」你若是怕,還來得及後悔,你的美好不應因這紅牆而毀。
祝婉芝知他心意與擔憂,只回握於他,柔聲卻萬分道:「你在,我就不怕。」
蘇慕熙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他不懼沙場馳騁,不懼刀光劍影,更不懼這陰詭暗算,但他現在卻怕祝婉芝說怕。
還好,她不怕。
「婉芝,大婚之後,我就會向皇兄提請回封地之事,你自然會與我一同回去的,你可願意?」
蘇慕熙早就想好了,要在大婚之後回去封地,他這些日子待在蘇慕白身邊,越發覺得自己這個皇兄已不是當年那個朗朗少年,也不是當日會護著自己寵著自己的好哥哥。
現在的蘇慕白是真正的帝皇,其心機之深,籌謀之遠完全不可測也不敢測,蘇慕熙雖然忠心耿耿,但也為免日後有什麼嫌隙之處,倒不如趁著大婚後回去也好。
他安心的當個守邊親王,為他的皇兄守疆劈土,倒比在京都這陰詭之地更加逍遙,可他還要考慮祝婉芝。
祝婉芝的家在京都,她的父母兄長都在京都,若是成親之後隨他回封地,就要拜別父母,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一次,他這次來京都是奉了蘇慕白的詔書,日後返回封地后輕易也是不能到處走的,祝婉芝作為他的王妃自然也是一樣,更別提回京都探親了。
這一件事他還是要問問祝婉芝才是。
「我……王爺,我自然是願意的。」祝婉芝聞得他言已是羞了臉,這話是她漲紅著臉好不容易說出來的。
「你我很快就是夫妻了,這做夫君的去哪,做妻子自然是要跟著的。」祝婉芝慢慢鎮靜了情緒又道:「自那日鹿湖相見,我就下了決心,要以真心待你,輔佐你,成為你的妻子,不拖累你,即便日後王爺您要迎什麼人進來,我也是……」
蘇慕熙抬手掩上她的嘴,笑道:「你放心,你從來沒有拖累過我,婉芝,雖然你我婚事皆由皇兄賜婚,可我視你為今生攜手共度之人,我向你發誓,今生今世絕無二心,也不會有人再進的了我與你的府邸。」
言罷,另一隻手就要對天立誓,祝婉芝哪裡捨得叫他立誓,趕緊止住了他,急道:「我信我信,王爺不用立誓,你說的我都信。」
「我府邸並不大,裡面伺候的人也不多,你跟著皇嫂和德妃娘娘學了很多執掌府邸的方法和道理,其實沒有那麼複雜的。」蘇慕熙一直握著她的手,感覺到方才冰冷的手漸漸回暖,心裡一陣輕鬆。
「日常府邸的事情我都是交給陳嘉的父親去管理,你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只管問他就好,他一定都會告訴你,以往府邸太空,我也不喜歡待在那,經常就宿在營里,往後府里有了你,我就有家了。」
「東海不像京都這般繁華熱鬧,那裡權貴的人家也少,往常本王也就是和太後娘娘母家的人來往多些,他們一直很照顧本王,你放心他們會對你也好的。」
「王爺……」祝婉芝早就聽陸安安說過蘇慕熙的身世,她年少雖然貧寒,但是全家人都在一起,相互都有照應。
蘇慕熙自幼長在宮廷,卻是步步心驚,連生母都不得常見,對蘇慕熙是又愛又憐,蘇慕熙說有她就有家,那她以後就為他守好那個家,那個屬於他們的家。
蘇慕熙又對她說了很多東海的情況,他一直說,她一直聽,說到最後祝婉芝想起了早些時日陸安安的話。
見蘇慕熙停頓片刻,祝婉芝適時提議:「王爺,方才我要辭行之際,皇後娘娘向我提到了,她也說了要王爺做件事。」
「哦?皇嫂說的是什麼事情?」蘇慕熙見是陸安安的囑託,聽得小心。
「皇後娘娘說你只需將那東西給皇上就可以了。」祝婉芝不知道那東西是指什麼,但她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要不然皇後娘娘也不會那麼小聲說。
蘇慕熙聞言一震,那東西當日只有他和另一人所知,為何陸安安會知道?既然她都知道了,想必皇兄也知道了吧。
這些日子禮部的事情,他有所耳聞,可任是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這一層上面,果然皇兄是在提防於他。
看來等不得大婚說了,必須在皇兄動手之前先表明自己的立場。
蘇慕熙心底苦澀莫名,自己在沙場上拚命為的便是保護皇兄這一片國土,保護大慶百姓能安居樂業,可到頭來,得到的還是他的猜疑。
天家無情,此話不假。
若不是陸安安提醒了他,很可能自己會連京都的城門都離不開吧,此番還是他的好皇嫂救了他。
對陸安安的感激與佩服自不必表,只是這維護救命之恩深深埋在他的心底。
第二日早朝散后,蘇慕熙故意裝傻的賴在御書房不走,蘇慕白知道他心性如此也由得他去,反正他在也影響不了自己做事,反而還能幫忙。
「皇兄,還記得我五歲那年的上元燈節么?」蘇慕熙無聊的翻著一本舊書,忽然問道。
「怎麼?你五歲那年的上元燈節?朕記得,當日你吵著要出宮去看花燈,父皇不許還要罰你,你啊,自小就頑皮得很。」蘇慕白搖頭失笑。
「還是皇兄您替我求情,還替我受了父皇的罰,我才無事的。」年少多好啊,兄弟情深,彼此沒有算計,沒有利益,只有血濃於水四個字,蘇慕熙回憶往事更是戚然。
他自小養在孝慈太後身邊,與蘇慕白一同長大,對比其他兄弟姐妹當然不一樣,正是因為這一點點的不一樣,他才那麼安心安份的接受宋家的監視,接受自己小小年紀就要上戰場的宿命。
自古黃沙掩忠骨,留取丹心照汗青,他蘇慕熙堂堂正正,自問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兄弟。
而如今,罷了罷了,不過一件物品罷了,只要能安他皇兄的心,給了又何妨。
「皇兄,大婚之後,臣弟便要返回封地了。」這話,還是他自己提出的好,要讓他知道自己絕無二心方可保全自己,保全祝婉芝的性命。
「這麼急?母后怕是捨不得。」蘇慕白皺了皺眉道:「不若再留些時日的好。」
「不了不了,回去好,東海那也要有人守著的好。」蘇慕熙擺手道:「臣弟還是習慣了東海,看著那片海舒服,對了,皇兄,臣弟留一個物件給你,日後臣弟不在京都,也好做個念想。」
輕輕將一白玉狐型玉佩放在案上,轉身向蘇慕白行了個大禮道:「皇兄,臣弟先告退了,這大婚還有很多要搞的,臣弟先去看看。」
蘇慕白深深看了那玉佩一眼,眼底幽暗,良久,擺擺手,讓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