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共乘御輦心意動
小泉子掌著一盞琉璃宮燈笑盈盈的侯在那裡。
「泉公公,莫不是皇上還有什麼要吩咐的?」紫蘅不等陸安安吩咐就迎上前去向小泉子行了禮問道。
「紫蘅姑姑,皇上讓咱家候著皇後娘娘,說是想和皇後娘娘一同回未央宮呢。」小泉子雖摸不透陸安安的想法,但自己主子的想法還是有些把握的。皇上剛剛一出了寧安宮的大門便吩咐要等上皇後娘娘,還要一起回未央宮。
怕是,今晚要宿在未央宮了吧。
一想到帝后今晚可能有突破性的進展小泉子就由衷的高興,剛剛皇上說起皇後娘娘來,他大著膽子偷瞄了一眼,皇上的嘴角那隱隱的溫柔可沒錯過,看了皇上心裡還是有皇後娘娘的。
「泉公公稍候,奴婢這就告訴皇後娘娘去。」紫蘅和小泉子一眼,也希望帝后能真的和好,畢竟在她的立場,只有皇後娘娘好了,她才跟著好,而皇後娘娘好不好,皇上的態度很重要。
「你說皇上要和本宮一起回去?」陸安安飯氣上來了正有困意,剛剛在玉輦里已經是打起了瞌睡,卻被這話驚得連瞌睡蟲都飛到太平洋去了。
「是啊,娘娘,這不正好啊,皇上今晚還能宿在未央宮呢。」說她主子無寵?她紫蘅就讓你們瞧瞧,即便是當日的殷雲霜都沒有說皇帝陛下親自等人的待遇,她主子在皇上心裡可不是地位重么。
陸安安卻是不願,苦著張臉像剛剛喝了苦瓜汁一樣。
宿在未央宮?還來?這不都說清楚了,你不碰我,我不碰你么,怎麼蘇渣渣腦子不好使,這才多久啊,自己雖然借著陸青舒的身體,可心靈上還是十分排斥。
蘇渣渣最近對自己的好,自己不是看不見,可這好,七分因為他對陸青舒的愧疚,三分是因為她對他是有利用價值的,這當中一分真情實意都應該是沒有的。
可蘇渣渣今日能為了夜月國公主的事情,怕自己不痛快,專門找來宋太后安撫,又由著宋太後為她出氣,她心裡未嘗不是有一丟丟小感動。
況且,陸家的人,她還沒完全安置好呢,之前因為殷雲霜作亂的事情擺平了后,陸家大部分的人都沒有立刻京都,更別說遷居去別的國家了。現在蘇渣渣手裡不僅是捏著自己的命,還有陸家這一大家子人的命,總不能太過讓他失了面子。
須臾,陸安安終是在紫蘅等人殷切的目光中點了頭,下了自己的玉輦,由白蕪虛扶著走到小泉子那邊,小泉子趕緊在前頭引路。
蘇慕白從剛剛開始心裡就緊張得很,深怕她會說出拒絕的話語來,可她沒有,反而一步步向自己走近了過來。
心底驟然一松,像是得到滿足一樣,眼角唇邊皆是笑意,待得陸安安被小泉子扶上御輦,他眼中便只有那人身影。
小泉子很有眼力的將那紗帳放下,隔出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帳內,陸安安坐在蘇慕白左側,她故意坐得開些不想離他太近,蘇慕白也不語,由得她去。空氣一下子靜默了下來,御輦穩穩前行,蘇慕白卻想讓他們慢些再慢些。
往日並不覺得,如今兩人離得近了,彼此的心跳呼吸都像在耳邊迴繞一樣,陸安安忽然想起自己看過的一個典故,說是古代某個君主曾經寵愛一個妃子,邀請她同車而行,可那妃子自持應遵紀守規並未答應。
最後,這個君主迷戀上了另一雙姐妹,而這個妃子則自請去侍奉太后,將自己鎖進了冷宮去。
要是當初那個妃子答應了那君主的要求,而不是婉拒,會不會她的結局就不一樣呢?或是,那君主對她的寵愛會不會更長久一些?
「皇后在想些什麼呢?」蘇慕白看她想事情想的出了神,那神情似怨還哀,而後又莫名苦笑,就開口打破了這沉默。
「啊?沒什麼,只是臣妾想著,明日該有御史上本說臣妾魅惑君上,無視宮規吧。」陸安安笑容清冷,略帶嘲諷的回道。
「理他們作甚。」蘇慕白不以為意,御史那班傢伙從來就是打個嘴皮子仗,真叫他們做些實事來,一個個只會推三阻四,要不是看在這言官制度是祖制,他都想廢掉這個職位了。
離得近了,才聞到陸安安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和往日那些妃嬪身上的脂粉花香不一樣,陸安安身上的想起清新自然,聞起來十分讓人舒心。
「皇後身上可是用了什麼熏香?」蘇慕白笑問道。
「皇上,臣妾並未用熏香。」陸安安說:「只是臣妾平日里會擱些用薄荷和桂花製作的香包放在衣籠里,怕是沾染上的吧,若是皇上不喜歡,臣妾以後不用就是了。」
「不,朕很喜歡。」比起那些提煉百遍的熏香來,這未經修飾的自然之物反而更叫人心生歡喜,蘇慕白連忙說道。
就在雙方都沒有話題之下,兩人再次靜默了下來,忽然,蘇慕白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放心。」
放心?放心什麼?陸安安挑眉轉臉看向他,卻見他眉目溫柔不失堅毅,這是在安自己的心嗎?瞬間,陸安安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臣妾會好好操辦那十九公主入宮的事宜,定不會叫皇上失望。」知道了,卻故意曲解他的用心。
為的是不讓自己心軟或是心動,只有全身披滿鎧甲,才能刀槍不入。
果不其然,蘇慕白的臉一瞬間有些黑,但很快就恢復到剛剛的樣子,他伸出手來,破天荒的拉過她的右手。
陸安安下意識就要掙開,但發現對方是用了巧勁的,不會讓她疼卻也掙不開。
「皇后,你明知道朕不是這個意思。」蘇慕白有些惱了,這人是石頭做的?怎麼自己都這樣表態了連個笑臉都沒有,要換做是殷雲霜這會肯定是笑中帶淚滿目柔情。
一想到殷雲霜,蘇慕白的心就蒙上了一層陰影。過往那人的柔情多少真心多少算計?再相比之下,在皇后雖然現在總是一張晚娘臉,沒事就頂撞他兩句,可好歹句句真話,從不造作,算計也算計得光明正大,總比口蜜腹劍來的好。
想到這,蘇慕白握著陸安安手的力道就更柔了,望向她的眼光就更溫和了些。
「皇上的意思是什麼?臣妾真的不敢猜,只是皇上要臣妾做什麼,臣妾儘力做便是。」陸安安故意說得更加疏離淡漠,冰著一張臉來。
可心底還是為了蘇慕白的那句「放心吧」微微悸動,要知道放在以前來說,蘇渣渣不讓自己交出后位她已經是大笑三聲,可他不僅想到照顧自己的情緒,還派了這麼顆定心丸給自己吃,可不比賞給自己那一大堆玩意來的實際。
陸安安身體比嘴巴誠實,在自己都不自覺的情況下,反而微微回握了蘇慕白的手,這讓蘇慕白心中欣喜一陣。
「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好好的便可。」蘇慕白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慢慢來,慢慢將陸安安的心感動回來,可今日蘇慕熙的那番話卻提醒了他必須要有些危機感。
「皇兄所猜不錯,那拉塞維的來頭的確不小,起碼並不是一個普通商人那麼簡單,而且據臣弟觀察,他對皇嫂,該是留了意。」蘇慕熙這話說得算婉轉了,只差沒直通通的就說拉塞維存的就是拐跑他老婆的心思。
一想到那拉塞維的嘴臉,蘇慕白就不由得有點心塞,要早知道自己那天放陸安安出去玩會惹來這麼個麻煩鬼,還不如將外面的集市照搬進宮裡讓她逛個夠。
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葯可以吃的,正如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當初辜負陸青舒的一番情深,現在他也在後悔沒在拉塞維光明正大出現前就把人除掉。
「皇上,那十九公主入宮,可要給個封號?」陸安安沒有察覺到皇帝大人在吃醋,兀自問道:「論理,這事輪不到臣妾做主,只是若給個封號,大抵也多幾分尊榮,想來那夜月國就不會太糾結那禮數的問題吧。」
「還是皇后聰慧。」蘇慕白點頭贊同。
宋太后那故意選在今年就大辦蘇慕熙的婚事固然是出了氣,但與禮數是不合適,夜月國的風俗如何他蘇慕白不管,可大慶這邊總不能落個把柄口實出去惹人笑話,也會讓夜月和大慶生了嫌隙,旁人得了便宜,這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這公主的名諱,現在想可能也早了些,不若先讓禮部和欽天監選好個日子,拿出個章程來,臣妾再出面請太后賜個封號可好?」陸安安看蘇慕白是打算聽自己的想法,於是便將自己的意思表達了出來。
「就按你的意思辦吧,母后那,也只有你擺得平了。」蘇慕白應允了下來,由宋太后出面給的封號,那即便是再不好也是好的。而且,陸安安出面去請,更能體現出皇后大氣端莊,母儀天下的氣度。
「謝皇上誇獎。」陸安安看他也是累了,於是也不再做聲。
路,終是有盡頭的,未央宮的宮門就在前面了,可蘇慕白卻在陸安安下了御輦后便讓小泉子擺駕寶蘿宮,這讓剛以為帝后感情升溫的小泉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剛他離得遠,不知道這御輦發生了什麼,還以為皇後娘娘再次把皇上給氣到了。
可皇上剛剛眼看著皇後娘娘進宮去的時候分明是笑的,雖然笑的很淡很淡,但小泉子還是敏銳的感覺到蘇慕白心情不錯。
而且,就連皇後娘娘臨走的時候都對自己的溫和的笑了呢,比起平時那種皮笑肉不笑或是略帶做作的笑,這笑容才叫人舒服好么。
天知道,蘇慕白多想今晚就宿在未央宮,可是理智卻提醒了他不能操之過急,畢竟他們之間誤會太多,錯過太多。
他也知道若是今晚他堅持宿在未央宮,陸安安大抵是不樂意的,他不想強迫她,更不想再在她眼中看見任何不情願和傷痛的表情。
陸安安一回到寢殿,就撲到床上,將臉龐深深埋在了軟枕里死命的揉搓著,看得紫蘅和白蕪一愣一愣的。自己主子這是怎麼了?
剛剛自己是對蘇渣渣心動了么?可他剛剛的溫柔,剛剛的話語,甚至手心裡的溫度,他的心跳。
該死,不行,這肯定是陸青舒殘存的意義在作怪,自己才不會對那渣渣心動呢。
可,想起楊肅給自己請脈時說起蘇慕白在自己又聾又瞎的時候的表現,她的心不由得又跳快了些。
聽聞,當日自己又聾又瞎的時候,每晚蘇慕白都要來未央宮,每晚都會在自己沉睡后坐在床邊兩三個時辰,每日早朝散了都會把楊肅召去正和宮那問她是否有所好轉。
蘇渣渣心裡有她?
這是她從未想過的問題,原以為大家該幹嘛幹嘛的狀態是最好的,等她把陸家的人都安置好,她就該想法子逃出深宮來尋找回去的方法或找個無人認識的地方躲起來逍遙自在了。
可蘇慕白如今種種行為,卻又有點叫她難辦了,只是他的這些柔情到底是對她陸安安還是對那陸青舒?
陸安安有些憋悶,她頂著陸青舒的名頭和身體,可自己卻對自己製造出來的人物動了不該動的念頭,這讓她怎麼想都覺得詭異。
算了,還是不想了,離中秋也只有幾個月時間了,這中間還有夜月十九公主入宮的事情,大把的事情等著她忙。
還是先把心思放在該注意的地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