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游詩會暗藏危機
祝家,祝婉芝房內。
祝婉芝剛讓人送走了下請帖的清平郡主身邊的婢女,轉身拿起請帖就愣了神,這上面寫著以詩會友,大概是京都貴女們風雅之事吧。
若說考的是繡花或是掌家的本領,祝婉芝是不怕的,自己這家人口簡單,祝母的身體不好,所以她自小就幫襯著母親安排家中事務,無論是以前窮困時的小木屋,還是現在這三進的宅子,她都大致能應對的過來。
可是作詩,還是要在清平郡主的詩會上作詩,這就難到她了。
當日茶花宴她沒有去,可不代表她沒有收到關於茶花宴上各位貴女以花作句行酒令的事情。
尤其,這同去的人還有當日大出風頭的陳冰兒和陸青鳶二人,她心裡有些惶惶,她不怕自己出身低別人譏笑,只是怕萬一自己作不上佳句給蘇慕熙丟臉。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問話的是她的丫鬟春華,還是當祝家全家搬來這個宅子后才請了幾個傭人,這春華就是其中之一。
「沒,只是好奇為何清平郡主就邀請我去。」祝婉芝笑笑道:「我剛剛還以為那人是送錯了帖子呢。」
「大概是因為小姐現在成了平親王未過門的王妃吧。」春華想了想道:「要我看啊,小姐現在的身價是水漲船高,那清平郡主大概也想和你結識一番。」
「若真是那麼簡單也不擔心,就怕待會我作詩的功夫不到家,惹得清平郡主掃了雅興。」祝婉芝眼看是擺脫不得的,只能打起精神來應對。
等祝松交了差事回到家來聽聞請帖的事情,不由得皺了皺眉,這便是開始了嗎?那些世家貴族出身的貴女們哪個不是自幼有人專門教育培訓,學的一身好本領,既會吟詩作對,又能掌控中饋,這次的詩會,大概自己妹妹是很難對付過去吧。
他有心提點兩句,但又無從下手,嘆嘆氣只能希望自己妹妹能臨場發揮不要被人小看了去就好。
陸安安在宮中也聽聞了清平郡主的詩會,嘴角邊綻放出攝人的微笑,這忍不住了嗎,這些皇室宗親們,可惜啊,那祝婉芝給自己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要這樣就被毀了,不是很可惜嗎?
沉吟片刻,她揮揮手喚來了紫蘅,讓對方附耳過來密語一陣,紫蘅點點頭便去了。
很快就到了詩會的日子,陳冰兒一大早就將自己打扮得金釵玉裹的,身穿淡紫百蝶穿花軟緞衣裙,梳了朝雲近香髻配了赤金累絲穿珊瑚珠花冠,手腕上戴著金絲絞成的手鐲子,巧笑娉婷的就等著坐上馬車去定南郡王府大出風頭。
相比之下,陳冰心就素凈多了,只一身湖綠色暗紋軟緞衣裙,用青玉簪子固定靈蛇髻,手上只一隻當年自己生母留下的白玉手鐲作為裝飾。
茹氏看她這身打扮也很滿意,懂得不與陳冰兒搶風頭,看來還算她識相嘛。
博安候的馬車穩穩的就出發了,一路上陳家姐妹相對無言,一個看著車窗上的薄紗出神,一個則在心裡想著別的事情。
等到了定南郡王府,陳冰兒率先在桂枝的攙扶下了馬車,而陳冰心則慢她一步由丁香扶了下來。
今日茹氏將自己身邊的桂枝撥給陳冰兒用,免得陳冰兒在詩會上少了個機靈的人幫襯。
「小姐,你看,那是陸家的馬車。」桂枝眼尖,一眼就見到那低調不失大氣的馬車行駛到她們的馬車后停了下來。
一想起那日被陸青鳶貶低,陳冰兒的好心情就蒙了塵,她的目光變得森冷死死的盯著自馬車下來的兩人。
陸青嵐本身是不願意來的,要不是自己母親耳提命面的說了好幾遍擔心就陸青鳶一個人來會重蹈茶花宴的覆轍,為了看住陸青鳶才不得已來的。
她今日一身藕荷色廣袖宮裝,袖口和衣擺處都綉了大朵的合歡花,梳了飛仙髻,赤金合歡花步搖,手裡把玩著她不離身的玉笛,遠遠見到了陳家姐妹爽朗的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回過頭對著正在下馬車的陸青鳶說道:「你可以快點嘛?下個馬車都那麼慢。」
「姐姐,妹妹動作慢,連累姐姐了。」陸青鳶堆起一個楚楚可憐的樣子來向陸青嵐道歉,心底卻劃過一絲恨毒。
「小心著些,別被絆倒了。」陸青嵐不明白自家馬車又不高,她有必要一副難以下車的模樣啊,這樣柔弱裝給誰看?
陳冰兒一見到陸青鳶就眼疼,從鼻子里冷哼了下甩袖就走了,陳冰心向陸家姐妹抱歉的福身行禮后緊跟著也進去了。
「喂,這就是你上次得罪的人?」陸青嵐都不用去問,一看對方這樣子就明白了陳冰兒那敵意何來。
「姐姐說笑了,妹妹哪裡敢得罪誰,大概是陳二小姐誤會了吧,待會妹妹會找時間向她賠罪的。」陸青鳶柔笑說道,反而難得激起了陸青嵐那對她淡薄得不行的一絲親情。
「既然是誤會,你幹嘛賠罪,不管了就是。」陸青嵐微微顰眉道:「你要是待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去給她賠罪,反而讓別的人都誤會了你做了什麼錯事。」
「姐姐?」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感激和驚訝的神情,陸青鳶心底卻暗笑陸青嵐的簡單思維。
她們在這門前躊躇了一陣也進去了,領路的僕婦將她們引到了後院的花廳等候,這時陸青嵐才從人群中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那便是祝婉芝吧,昨日自己才見到了楊肅,對方還讓她多照顧著祝婉芝些,正好陸青山也同時讓她看顧著些陳家的大小姐,陸青嵐有些不高興了,合著自己今日還成了保姆不是?既要管著身邊的庶妹,又要當人家的護花使者,這都算什麼事嘛。
陸青鳶也看到了祝婉芝,和陸青嵐不一樣,她對此人是十分厭惡的,那日自己被安排進宮,還以為能得到一張聖旨擺脫自己低微的地位,結果這完全就是被人利用隨手丟,茶花宴后,自己就被罰跪了兩天祠堂,陸正德還讓她抄寫了三遍心經說是讓她靜靜心才放過了她。
一見到祝婉芝她本能的微微抽了抽鼻子飛快的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來,只是很快就抹去了無人察覺。
祝婉芝沒有聽祝母穿金戴銀的建議,而是簡單的選了一套月白滾黛青邊的廣袖衣裙,衣擺上是她自己繡的芙蓉花的花樣,簡單的梳了個垂掛髻配了些簡單的白玉飾物便是,陸青鳶看她衣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心底就更瞧不上她了。
不過是個寒門女子,連出門都這般窮酸。
但她哪裡認得這衣裳的布料其實看上去普通,實則是宋太后當天賜給祝婉芝的月華緞,這月華緞每年只出十匹,因其製作的工藝繁雜,用了不一樣的染料,這布料能在夜色中發出柔和如同月光一樣的光芒,故此命名為月華緞。
同樣的,其他的貴女都認不出這布料的華貴,都悄悄的笑話祝婉芝連身像樣的衣裳都拿不出。
陸青嵐卻不一樣,她反而覺得這個祝婉芝看得順眼,不是那種一朝得志就忘形的人,反而對她產生了幾分好感來。
大家等了一陣,就有僕婦來報清平郡主來了,眾人紛紛起身恭順的站立等待著清平郡主。
不多會,一個身穿青蓮色宮裝的女子就在一眾婢女僕婦的簇擁下款款走來,這便是那孤傲的清平郡主了。
「見過清平郡主。」眾女齊聲向她福身行禮,清平郡主目不斜視的越過眾女,直到在上首主位前停住了腳步轉身坐下。
「都免禮吧。」清平郡主的聲音清亮,可語氣中包含著皇族才有的傲氣和漠然。
「謝過郡主。」眾女這才直起身來,面對這清平郡主。
「今日本郡主設下詩會,是希望以詩會友的,正值郡王府中得到了一盆罕見的雙色蘭花,今日的詩會就以此蘭花為題吧。」清平郡主緩聲道:「這蘭花現在就在郡王府中的花房內,今日的詩會也設在花房那邊,你們且隨本郡主一同賞蘭吧。」
「謹遵郡主安排。」這麼多人圍著一盆花有什麼看頭,但這話誰都不會說出來,這可是清平郡主誒,好歹連皇上都喊她一聲堂姐,誰又會蠢到得罪了她。
陸青嵐一聽就覺得無聊,可也不得不邁開步子跟隨眾人一同前往,她一邊走,一邊分神留意著陳冰心、祝婉芝和陸青鳶可有什麼異常。
大家一邊走一邊三兩聊天,很快就到了花房那,等走到了花房所在他庭院,大家才是看呆了,整個花房以琉璃建造,在陽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花房內種植著各式不一樣的蘭花,而那盆雙色幽蘭則正正放在花房中央,這雙色蘭是一支里開出的並蒂蘭,一朵為白,一朵為紅,的確十分罕見。
圍繞著花房四周圍著一條小溪流,這溪流的水能引入花房做澆灌所用,庭院里廣植梧桐芭蕉等植物,在梧桐樹下是石頭做的圓桌和石椅子。
即便是李馥雅,也是第一次走進定南郡王府見到這些東西,嘴巴可愛的張成了哦的樣子,其餘的人臉上除卻了驚訝更多的就是羨慕的表情。
在旁人見不到的死角位置,一個人影飛速的閃過,沒入了樹影當中,眾人光顧著看那蘭花想句子,哪裡留意到這連花匠都迴避的地方多出了個人來。
「你們且隨意走走看看,待得半個時辰后,再一起相聚作詩,此次作詩,每人限作一首,不拒什麼五律七言的,只要能以本郡主這蘭花為題即可,作的最好的那人本郡主就將這蘭花轉贈於她。」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曾經有傳聞清平郡主愛花尤愛蘭花,這雙色蘭估計也是郡主的心頭好,可今日要是自己能奪得魁首就能將這罕見的蘭花帶回去,更重要的是,這蘭花更代表了清平郡主對自己的看重和認可。
這下子連剛剛有些猶疑的人都覺得很有興緻,唯有祝婉芝微微皺起了眉頭。
陸青嵐也沒錯過她這個表情,想起楊肅的話大概也知道了對方對於這詩句應該是沒有頭緒吧,也不能怪祝婉芝不懂,自小就沒人教她這些東西,一個差點都要餓死的人哪裡還有心思去學什麼詩詞歌賦的?
陸青嵐悄悄的走到了她的身邊,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喂,你就是祝婉芝吧?」
祝婉芝不解這個笑起來十分爽朗的女子,仔細看了看回過神來,對方那與皇後娘娘有幾分相似的容顏,應該就是陸家的小姐吧。
「是的,我是祝婉芝,未請教這位小姐是……」
「我是陸家的二小姐,陸青嵐,今日和我的妹妹陸青鳶一道來,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行動啊?」陸青嵐好心的提議道。
祝婉芝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也如陸安安那樣的人,一時間也不敢下決定,卻被陸青嵐認為她是默認同意的,於是就拉起她的手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啊,對這些詩啊詞啊的也不大在行,我們一起想可能還好些。」
這話是她胡編來安慰祝婉芝的,陸家的人哪個能說自己不懂詩詞的,要他們都這樣說,那天底下的就沒幾個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