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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毒走心脈幾失子

  一道珠簾,隔著生死相爭的畫面。


  珠簾外,一眾人等擔憂不已,珠簾里,太醫、醫女、產婆輪番上陣,殷雲霜躺在床上無力呻吟,內心寸寸冰涼。


  她重活一世,機關算盡,不僅是為了復仇,更是為了能彌補當年幼女逝去的遺憾,如今好不容易又盼來了一個孩子,她又怎麼會想要放棄。


  剛剛胡院正的話,她不是沒有聽到,但她就是不能相信日日在她腹中的孩子現在就要離開。


  明明還有胎動,明明這孩子還好好的活著,為什麼他們都說是保不住了?


  明明自己事事小心,步步謹慎,為什麼還是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今早起來的時候,這孩子還踢了她幾腳,她還撫著肚子和他說了許久的話,即便是現在,自己還是能感覺到孩子還活著,她不信,她怎麼都不會相信。


  自己期盼已久的孩不能就這樣沒了,她的吉兒,她的孩子,她前世今生最大的希望,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就這樣沒了。


  那無法壓抑的痛感和恐懼憤怒痛心襲上她的心頭,殷雲霜早已經是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靜,她忽然想起,當日司馬如意難產之時,皇后曾親自坐鎮保得她母女平安,如今也只能求一求皇後娘娘,保住她的孩子。


  「皇後娘娘!」她高聲喊道:「皇後娘娘!」


  陸安安聽到她喊自己,疑惑的看了看蘇慕白,後者無力的對她點了點頭。


  她心裡一嘆,生死之間,殷雲霜大概是以為自己真的有法子能保住這個孩子吧,先不說今晚這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單說這大慶國的醫療水平也不可能做到剖腹生產,如果要強行保住孩子,大概真的很難。


  她起步撥開珠簾,越過那些低伏跪著的醫女、產婆等,走到殷雲霜身邊。


  「安賢貴妃。」明眸閃爍著憐憫之色,柔著聲音道:「你喚本宮?」


  「皇後娘娘,求求你,臣妾求求你,請幫臣妾保住這個孩子,求求你……臣妾什麼都不求了,只求這個孩子能好好的。」殷雲霜的臉色白中帶青,強烈的痛意和對即將失去孩子的恐懼真真切切的顯示在她的臉上,與往日那不可一世的樣子不同,現在的殷雲霜只是個深愛孩子的母親罷了。


  陸安安哪裡不知道她對孩子的渴求,但……她也不是醫生,不是說我答應你就能真的做到的,她伸手,輕輕的拂過殷雲霜的額頭,將她的滿頭的汗水抹去,出言安慰。


  「你不必多想,如今你需的沉的住氣才是,胡院正等諸位太醫都是醫中聖手,自會儘力為你保住孩子的。」


  「不……不,皇後娘娘,求求您,求求您,稚子無辜,無論臣妾往日做了多少錯事,也請皇後娘娘能對吉兒網開一面,臣妾求求您了……」殷雲霜淚如雨下,痛聲哭喊著:「皇後娘娘,臣妾知道臣妾的確有怠慢於你,但臣妾……臣妾……只求您能幫臣妾這一次啊娘娘。」


  陸安安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裡更是不好受,說她聖母也好,傻瓜也罷,殷雲霜再可惡可肚子里的那個並不是罪人。


  但她又有什麼法子呢?


  陸安安也說不出什麼話,只得接過身邊碧落手中的帕子為其不停的抹去汗珠,希望能多少減輕一些痛苦。


  現在胡院正等人已經是施針保胎了,但若果不能找到導致原因,就無法對症下藥,那孩子就更加危險。


  漸漸的,殷雲霜的哭聲弱了下去,人的臉色更加蒼白,陸安安一看就知道不好,她猛地轉身掀過珠簾,對在外面候著的殷雲雪說道:「你去席前,將你們哥哥帶來。」


  「紫蘅,去,找到楊肅,讓他無論如何立刻來到長慶宮。」陸安安道:「你讓給他,把那東西拿上。」


  「娘娘……可是……」紫蘅想問問是帶上什麼東西,但剛開口就被陸安安揮手打斷。


  「你就直接這樣說,他就知道了。」


  紫蘅連忙飛跑出殿,陸安安走向蘇慕白和宋太后,猶豫片刻,才低聲道:「安賢貴妃自身也是力氣耗盡了,再找不到治療的方法,怕是……回天乏術。」


  「朕不信!」蘇慕白「霍」的起身,一甩衣袖便要衝進去。


  「你要是現在亂來,只怕一屍兩命得更快!」


  陸安安一聲喝住了他,幾步急走攔在他的面前,說道:「皇上痛心,臣妾明白,但若是此時連皇上都亂了分寸,對安賢貴妃及她腹中孩子只怕有害無利。」


  「那你說怎麼辦?」蘇慕白怒視著她,恨聲道:「陸青舒,你別攔著朕,朕要去陪著雲霜,朕不能讓雲霜一個人,不能讓她一個人!」說罷就想推開陸安安衝過去。


  「臣妾不是大夫,當然不能說自己有方法,但臣妾知道,即便皇上你進去,也不會有方法,只會亂了安賢貴妃的心神!」陸安安也不讓步,避開蘇慕白的手,依舊攔著,她肅冷著一臉說道:「皇上與其和臣妾在這裡大呼小叫,還不如先將安賢貴妃今日的事情查個清楚,只有找到原因才能對症下藥保住她們母子二人!」


  「你!」陸安安所說在理,只是他又哪裡有心思去查什麼案子,一心只掛在殷雲霜和他們的吉兒身上,一步都不肯移動。


  宋太后沉默了這麼久,看著眼前一切,心裡只感到悲涼,後宮中多得是這些齷蹉招數,只要在宮中一日,無論是誰都不能避開明爭暗鬥,不能避開你死我活,要在宮中生存,就要學會忘情絕愛,學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來自保。


  親情愛情友情,都是自保的手段,哪怕是一個孩子,都分分鐘會成為爭鬥的犧牲品,正因為知道這些,經歷這些,她才能從剛才就一直保持相對的冷靜。


  誠如陸安安所言,皇帝即便現在進去也是於事無補,還不如把事情查清楚才方便太醫做事。


  「皇帝。」宋太后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堅定。


  「皇帝,你且去吧,將這事情查清楚,如果真的是有人敢傷害皇嗣,無論是誰都要付出代價。哀家答應你,哀家會盡全力保住安賢貴妃和她的孩子!」


  「母后……」蘇慕白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良久終是點了點頭,叫來小泉子就去偏殿那裡審問長慶宮的一眾宮人,又命人搜宮。


  偏殿里,很快傳來陣陣叫屈喊冤和鈍物撞擊肉體的聲音。


  陸安安這才迴轉到珠簾裡面,一手握住殷雲霜冰冷的手一邊說道:「安賢貴妃,你且要努力,你不是這個孩子叫吉兒嗎?這個名字很好,真的很好,他會沒事的,你也會沒事的。」


  珠簾外,胡院正一臉為難的跪在那金絲紅絨花鳥草木毯上,完全不敢看向宋太后。


  「說吧,依你的判斷,如今是真的不好了?」宋太后冷聲問道。


  「微臣如今用金針只能勉強護住安賢貴妃娘娘的心脈,但她腹中的胎兒……脈象已是微軟得幾乎沒有了。」胡院正直覺告訴他,萬一殷雲霜當真有個好歹,只怕他的腦袋也是不保了。


  「你說,依你看,是怎麼回事?」宋太后聞言閉起雙眸,隱藏起自己的情緒。


  「微臣剛剛斟酌了下,怕是……安賢貴妃娘娘是中毒,但中的何種毒藥,如何下毒,微臣不知。」


  「中毒?」


  「是的,此次的毒性怕是比妤良貴妃娘娘那次更為兇險,所以……」


  「無葯可解?」


  「毒走心脈,回天艱難。」胡院正冒著被殺頭的風險,咬牙說道:「此次的毒藥雖未知成分,但微臣剛剛診脈所得,此毒的即便有解,只怕用藥時會傷及胎兒,若不解則怕母子雙亡,若是為了保住孩子,就要強行催產,只怕母體……」


  陸安安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聲音,正好殷雲霜醒轉了過來,她連忙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說道:「你放心,太醫正在努力為你保住吉兒。」


  「皇後娘娘……」殷雲霜聲音都十分微弱,她看著對方努力的扯起一個苦笑道:「皇後娘娘,勞您對太醫說,只要保住孩子便可,臣妾是無謂的。」


  什麼什麼?你該不會要玩什麼託孤的戲碼吧,別啊,我可沒幫人養孩子的興趣啊。


  「胡說什麼啊,不是說了,叫你不要多想。」陸安安故作惱怒道:「本宮不會替你養孩子的,你自己要爭氣些。」


  「皇後娘娘……」


  陸安安並非聖母,但她知道,殷雲霜如今之所以會變得如此偏執也多少有自己的原因在,她不想眼睜睜看著生命流逝,只盼著楊肅能快點來。


  結果楊肅是來了,一道來的還有殷雲望、殷雲雪和陸青嵐。


  殷雲望是殷雲雪帶來的,但陸青嵐見到對方神色不對,又想到自己姐姐剛剛匆匆離席到現在都沒回來,想來有些古怪,怕自己姐姐受欺負於是就跟著過來,看到眼前不是自己姐姐被欺負,她心就落了大半,但又覺得這個場景自己有些尷尬,不知道是走是留。


  楊肅一進殿門,隨便一拱手當做是對宋太後行禮就匆匆拉過胡院正一起進了珠簾,他自陸安安手中接過殷雲霜的手,一把脈心中暗叫道「高。」


  不管對方是如何得到這個毒藥又是如何下毒的,都只能說一聲「高。」,此毒並不是什麼難解的絕世毒藥,但他之說以說高就高在這毒難搞,尤其是殷雲霜現在這個樣子。


  就像胡院正剛剛說的,能解,但會傷及胎兒,不解,要麼就現在生下孩子,但母親去死,要麼就一起死,也就是說,根本沒有兩全的方案,而且現在胎兒和母親的脈象都已經很弱,更是很難。


  但他楊肅卻還是有個方法能既保住孩子,又不死大人,只是風險太高,現在配解藥是來不及了,只能以血換血來解毒,還要馬上就把孩子生下來才有一線生機。


  他略一定神對胡院正說道:「唯今之計,還請院正大人幫忙,催生出胎兒,我從旁入手為安賢貴妃解毒。」


  「楊大人認得該毒?」胡院正詫異於這個平日默默無聞的小太醫,說道。


  「我曾經從師父那學過,只是現在時間緊迫無法配藥,只能以血換血來解毒,同時催生胎兒才有一絲機會。」


  胡院正本想反駁這樣的風險太高的做法,但陸安安卻已經是點頭同意了,他只得出來再請示宋太后。


  沒想到宋太后也同意了,既然兩尊大神都同意了,自己一個小小太醫還多嘴什麼啊,做吧。


  殷雲望自進來后就一直陰沉著臉,按捺著自己想要將長慶宮宮頂掀翻,將這宮中的人全都撩翻的的衝動,他聽到這個方法時也想阻止,作為兄長,他本能想大喊保住殷雲霜就可以了,管什麼皇子皇孫的。


  但自己妹妹有多期待這個孩子,他也知道,今早還見她拿著在繡的一雙小虎頭鞋對自己說胎兒的種種。


  如今,也只能聽那個叫楊肅的人的方法去做了。


  聽聞要換血,他想都不想就伸過胳膊對胡院正說道:「用我的血吧。」


  胡院正搖搖頭,望向站在一旁的殷雲雪道:「雪昭儀,還是需要您的血才行。」


  殷雲雪忽然被眾人看著,一時反應有些慢,她有些猶豫,當年自己被送走幾乎死掉的時候,沒有人像現在這樣對自己,也沒有人說一句我保護你,而造成自己險些喪命的人還在裡面生死一線。


  救還是不救?

  她望向殷雲望,後者正殷殷的看著她,目光中有祈求,有慚愧,有內疚,她嘆了嘆氣點點跟著進去了。


  那邊,楊肅則將陸安安剛剛指定的藥丸選了一顆塞進殷雲霜的嘴中讓她咽下去,他對這個女人是十分反感的,但陸安安說要救,他就救。


  「這是為安賢貴妃保命的藥丸,待會微臣會為你換血解毒,胡院正則會和醫女產婆一起為你接生。」他冷冰冰的語調聽起來一點感情都沒有,陸安安回眸瞪了瞪他。


  殷雲霜微微點頭示意知道,楊肅便將一碗催產的湯藥遞了過去,陸安安親自扶起殷雲霜喝了。


  正好殷雲雪就和胡院正進來了,楊肅又從醫箱中拿出換血用的工具,陸安安則退了出來候在珠簾外。


  珠簾里,產婆和醫女按照胡院正的指示為殷雲霜接生,胡院正雖背過身來,但絲毫不敢放鬆警惕,而楊肅則在一邊為殷雲霜開始換血保命。


  陸青嵐覺得氣氛過於壓抑,她走到殷雲望的面前,想了很久,終是柔了聲線勸慰道:「殷公子,你也不要擔心,楊肅哥哥的醫術很好的,那位貴妃娘娘會沒事的。」


  殷雲望看著眼前的少女那真誠的雙目,扯起一個蒼白的笑容言謝道:「多謝陸二小姐,還望借的陸二小姐的貴言。」


  殷雲霜現在是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一點點了,只是憑著一股意志強撐著自己不睡過去,一邊用盡最後的力氣一邊在心底對自己的孩子不停默念:「吉兒,娘等你,吉兒,不要放棄,不要離開娘。」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眾人都快等不下去的時候,一聲幾不可聞的嬰兒啼哭,讓大家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總算是熬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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