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兩世無緣一段情
說真的,相比起蘇慕白那個魚目當珍珠的渣渣,蘇慕言才真是痴情第一人,兩世輪迴,愛的人只有一人,那人便是如今的宋太后,當年的宋家嫡女宋璃兒。
前世里,蘇慕言早在宮宴上便對宋璃兒一見鍾情,可惜當日為了順利登上皇位選擇了聽從其母殷皇貴妃的安排,娶了司馬如意和殷雲霜,與司馬家、殷家結盟奪得皇位。
結局嘛,有目共睹了,殷雲霜身中奇毒,烈火焚身,死後還被蘇慕言挫骨揚灰,死都不得全屍。至於司馬如意看起來是勝利了,可她很快卻因為一場大病患上了失心瘋,被幽禁冷宮,死時連裹屍的白綾都沒有。
而宋璃兒,至始至終卻根本不知道蘇慕言的一番情意,十三歲那年由宋皇后做媒,先帝賜婚,與威遠侯嫡子沈曜結為姻緣。沈曜為武將之後,心性不免有著熱血男兒的豪邁和粗心,對於宋璃兒,他卻是真的能做到執手一人,終生不負的誓言。
即便後來威遠侯府被殷雲霜構陷,犯下以大不敬之罪,抄家奪爵,乃至被投入獄中,他為了保護宋璃兒,即便受盡各種刑罰都不願透露她藏匿之處,甚至立下休書故意休妻為的就是保住宋璃兒一命。
最後當沈曜被斬殺於定罪台,宋璃兒一身縞素自刎於定罪台前生死相隨。蘇慕言也因為宋璃兒的死,才會那麼恨殷雲霜,也試過在宮中找來道士施返魂之術想要見伊人一面。
若是前世蘇慕言還只是單相思,那今生則更加讓人嘆息,今生他的情意倒是讓宋璃兒知道了,宋璃兒也不是對他無意。但還未等蘇慕言向先帝求娶,一道聖旨,宋璃兒入宮為妃,成了他的庶母。
奪愛之恨,這怎叫蘇慕言甘心?蘇慕言在聽聞聖旨的時候,心中的苦澀憤恨無人能懂,他只能隱藏自己的心思,裝出無事之人一樣。每每他進宮面見母妃殷太皇貴妃時,他總會繞一點路經過宋璃兒所在的宮殿外牆。
每次遇到宮宴或祭典,他只能遙遙的看一眼宋璃兒那端莊賢淑的樣子,可即便見到了,這種求不得的折磨更是讓他輾轉難安,徹夜無眠。
他恨,恨他的父皇,將他所愛奪走,恨他的母妃,為了殷家繁榮昌盛,設計陷宋璃兒與他今日局面,恨自己不過是個皇子,旁人對他再好的評斷,父皇對他再多的愛重,都叫他無法釋懷。
只有皇權,只有將那巍巍皇權納入自己懷中,只有自己登上至高無上的位置,只有將天下一切都盡數得到,只有自己成為皇帝,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只那時就清醒了,他與自己的父皇,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
君要臣下的東西,愛人,都是不得拒絕的。如果自己還想要挽回什麼,就必須儘快得到皇位,只有這樣,才能泄去他心頭的恨意。
到了最後,他並不是為了宋璃兒被奪之恨,更是為了享受到萬人景仰,天下膜拜的感覺,他謀划的,爭取的,早不是宋璃兒,而是帝位給他帶來的權力。
蘇慕言與宋璃兒兩世無緣,雖說也是陸安安當時一手安排的,但現在自己身陷其中,也為二人感到可惜。
如果不是當年那場宮廷浩劫,可能宋璃兒還真的能與蘇慕言成為一對佳偶。但依照蘇慕言的心性未必避得過最後的下場,那麼宋璃兒跟著他很可能反而受到牽連。
「太后,蘇慕言悄然返京,臣妾之所以不敢告訴皇上,也是為了避免引起朝局不安,這未經證實的消息如果由臣妾去宣之於口,弄不好就辦了壞事了。」陸安安眼看宋太后陷入那往事回憶之中。
雖然宋太后並無前世記憶,但今生里,她曾和蘇慕言相識相愛是事實,那一段情緣之所以最終落得這下場和殷家,和殷雲霜不無關係,所以宋太后才會每次見到殷雲霜都是那樣的不耐煩和討厭。
「你說得對,此時的確不是公布的好時機,只是如果……哀家是說如果,蘇慕言回京都是實,那麼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麼」宋太後有些猶疑,蘇慕言到底是為了何事而來?又和宮中現在發生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臣妾不知,但臣妾可以肯定,絕對不會為了敘舊而來。」陸安安雖然很想說對方可能是要造反順便把你這個太后變成自己的皇后,可這話肯定說不出口啊,她想了想換了種說法:「臣妾想,他若是真的與南楚勾結,想要生事,我們還是及早防範得好。」
宋太後面容斂去了哀色,恢復到平日冷淡漠然的樣子說道:「上次你和哀家說,還要防範司馬家,哀家已經密旨到北部讓可信之人密切留意,暫且還未看出任何不妥。」
「太后,司馬家本來也是忠勇之士,但擁兵已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陸安安見太后不願意再提蘇慕言的事情,也就不說,換了話題。
「哀家不能直接調兵,又不能驚動皇帝,即便有心也無力啊。」宋太后說道:「哀家已經給了懿旨皇帝,待司馬如意封為妤良貴妃后就將殷雲霜這個賢貴妃也賜個封號,算是對殷家的安撫了。」
你這樣真的好嗎?太後娘娘,相比起那虛無的什麼封號頭銜,我想殷雲霜更想要的是實質的得益才對。陸安安心底腹誹著,可臉上還是堆起了得體的笑容說道:「太后想得周到,賢貴妃入宮多年,如今也是有孕,能賜給封號也彰顯太后您對她的看重。」
「你就不問問,哀家給了個什麼字嗎」宋太后看她那笑容竟不像作假,看來皇后雖然現在有維護皇帝的行動,但心裡估計也對他不抱情意了,所謂感情並不是假裝就能裝出來的。
「太后給的,自然是好的。」陸安安心想不就是個字嗎,古人是看得很要緊,可這個字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哼,就你會說。」宋太后被她那樣子氣笑了,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哀家給了個『安』字。是想要賢貴妃明白,哀家對她,對殷家的期許盡在這個字中。」
太後娘娘,你確定這是封賞不是警告?陸安安覺得頭頂隱約有烏鴉飛過了,她出一個銅板賭殷雲霜得到這個封號一定會比沒有封號更不高興。
宋太后這邊又拉著陸安安說了些話,等說的累了就去看看司馬如意和沐陽公主。一見到孩子,宋太后才真心笑了出來。
沐陽公主雖然不足滿月,但十分討喜,本來她們進去的時候還在奶娘的手裡哭個不停。結果宋太后一抱過去,就破涕為笑,還往宋太后的懷裡蹭了蹭。
宋太后看她那麼可愛,一高興了就賜給沐陽公主錦緞十匹,珍珠十斛,又連帶著賜給司馬如意很多玩物擺件,說是她對沐陽公主教養的好。
陸安安在旁邊看著,臉上笑著,心裡也是酸楚,宋太后兩世均無子無女,前世的事情不提也罷,但今生也因為這種種陰差陽錯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所以如今才會將這愛心發揮到了沐陽公主的身上。
「皇后,你看你看,這孩子多好玩。」宋太后那滿足的樣子,落在司馬如意眼中又是另一番感覺,雖然自己沒有一舉生下皇長子,但這個皇長女如今這麼得太后、皇上、皇后的喜愛,若是自己爭氣點,以後再懷個皇子。
等日後,皇長女大婚,自己就可以從朝廷中挑選有用得力的世家貴子,為自己的皇子謀劃了,司馬如意現在還在月中,就想到未來這些遙不可及的事情。要是陸安安知道了她在想什麼,肯定要大笑三聲的。
宋太后和沐陽公主玩了一會,便讓奶娘帶走了孩子。方正色對司馬如意說起丁才人的事情,勸慰了兩三句。
司馬如意雖明知丁才人害自己早產,但到底一起居住過一段時間,對她的慘死也多少有些難過,而且這幕後之人尚且躲在暗中,自己即便被皇后庇護但十分被動。
「太後娘娘,臣妾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太后成全。」司馬如意忽然向宋太后施禮道。
「你且說說。」
「太後娘娘,臣妾蒙的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庇護在未央宮休養月子,但到底是叨擾了皇後娘娘的安寧,臣妾心裡也十分過意不去,所以想在滿月禮后搬回朝雲宮。」司馬如意柔聲說道:「二來,臣妾與丁才人到底相識一場,又同為宮中姐妹,她如今死了,臣妾想要給她在朝雲宮設個小法場,請青雲觀的道長來為丁才人做做法事,以祭她亡魂,您看如何?」
「難為你還能為丁才人著想,法事倒是可以做的。至於你搬回去的事情,先不急,丁才人是感染疫病致死,朝雲宮如今正閉宮隔離,你剛剛生產完,還是不要冒險的好。」宋太后拉過她的手,看似安撫的拍了拍。
「是啊,你如今在本宮這住的好好的,本宮也樂得有你母女陪伴,就先別回去了。」陸安安也幫腔道:「等朝雲宮的疫情平息,你再回去也不遲啊。」
「如此,臣妾謝過太後娘娘,皇後娘娘的好意了。」司馬如意知道她們是說什麼都不會放自己回去的,只能應下。
陸安安心想,司馬姐姐你就先好好待著,我可不想再鬧出什麼人命來了,今晚還要見見那碧萱看看宮外到底什麼情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