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過是些小蝦毛
墨菱和墨茹如今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其實她們二人自那日起,就惶惶不可終日,如今被人抓住,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們二人,誰想先說?」徐德妃一點都不急,施施然的坐了下來。
「回德妃娘娘,奴婢先說吧。」二人相視一眼,墨茹向墨菱點了點頭,轉頭向徐德妃磕了磕頭說道。
「好。」接過藍蘋遞來的小手爐暖在懷中,徐德妃垂了眼眸說道:「且慢,藍蘋,去請皇後娘娘身邊的紫蘅過來,一道做個見證。」
陸安安已經熟睡,徐德妃是知道的,但為免日後扯不清楚,還是將她身邊人請來一起聽比較好。
藍蘋應下就匆忙去了,徐德妃也不再出聲閉上眼睛養神,一時間,整個錦繡殿內只有幾人均勻的呼吸聲。很快,紫蘅和藍蘋就來了。紫蘅給徐德妃福身行禮后,方侍立一旁。
「說吧。你叫墨茹說吧。」徐德妃睜開眼睛說道。
「是,奴婢墨茹,是兩年前入宮當差的,剛入宮就被分到長慶宮的漿洗房做漿洗婢女。身邊的墨菱和奴婢同年入宮也一起分在漿洗房。」
「奴婢家中父母健在,還有一個五歲的弟弟,都住在京郊的莊子上。至於墨菱,則是永昌人士,家中還有一個寡母和一個六歲的妹妹。奴婢二人自入宮后,一直守在漿洗房埋首工作,不曾有旁的什麼心思。因為我們本分又較為勤快的原因,所以賢貴妃娘娘平日的一些貼身衣物都是交給我們漿洗的。」
墨菱點了點頭示意贊同后,接上了話:「奴婢們平時寅時三刻上工,酉時末下工將賢貴妃娘娘的衣服送到她的寢宮,交給她的貼身婢女碧落姑姑手中,由她給賢貴妃娘娘收好的。」
「這樣的生活一直沒有改變,直到三個月前,奴婢二人收到了一個小包裹。那日奴婢二人照常下工,回房間休息,結果一進門就見到自己床鋪上多了個小包裹。」
「那包裹長得什麼樣子?」徐德妃適時打斷問道。
「就是用普通的棉布包著的,是青色的棉布,只是看質地不像是宮中的用物。奴婢二人覺得奇怪,就將這包裹打開了,見過裡面有著奴婢娘親的發簪和墨茹娘親的手鐲和一封信。」說到自己那日的情況,墨菱忍不住又開始落淚了。
「信上說奴婢二人的家人都在他們手裡,要奴婢乖乖聽他們的指揮做事,不然奴婢全家都要死的。奴婢自幼喪父,娘親和妹妹是奴婢僅有的親人了,奴婢怎麼都不能也不想失去她們。墨茹的弟弟,今年才五歲,我們……我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啊娘娘。」
墨茹眼中也有淚光打轉,只是比起墨菱要堅強些,她看墨菱一時間沒法平復心情,就接過話頭:「奴婢二人本不想聽命那些人的,將這些物件收起來后,就想設法和自己的家人取得聯繫,可奴婢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法再和家人聯繫上了。奴婢這才慌了神,就想著試探一下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就在那些人手裡。」
「然後呢?然後你們就按照信上的方法和那些人取得了聯繫,他們則提供了你們家人在他們手裡的證據是嗎?」徐德妃眼中精光盡閃,她看這兩人不像說謊,況且據皇後娘娘所言,在這兩人的家裡也見不到她們的家人。
「是的,奴婢二人本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去與那些人聯繫,誰知道他們很快就將奴婢弟弟的荷包和墨菱妹妹的玉墜子送來了。這樣一來,奴婢也沒法不相信了。」墨茹說道:「本來奴婢想要稟告賢貴妃娘娘的,但那些人又說,要是奴婢們走漏了風聲就會把奴婢家人全部殺掉的。」
「所以奴婢二人就不敢稟告,只得等著那些人的指示。」
「你說的是那些人,就是說他們不僅僅是兩三個人嗎?」
「不像是,這幾次的信上的筆跡奴婢也有好好比對過,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奴婢才推斷他們的人數不少。」
墨茹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那些人說是要奴婢乖乖聽話,但卻未曾叫奴婢做什麼事情,只是要奴婢二人無論發現什麼都不許聲張。」
「你們又是發現什麼了?」徐德妃挑眉問道。
「就是賢貴妃娘娘的衣服,有部分被動了手腳,奴婢二人既然負責賢貴妃娘娘衣物的漿洗,自然對她的衣服很是熟悉,所以那些衣服一旦被動了手腳,奴婢二人一看一摸就知道了,像是這次被發現的衣服一樣,奴婢也發現了袖口有些不尋常的地方,所以曾在陽光下照著看了看,就看見裡面多了層布條。」
「再仔細看了看,就見到上面的朦朦朧朧的綉著的字,奴婢都要嚇死了,就想將那衣服藏起來不讓人看見,沒想到就被雪昭儀見到了。」
徐德妃聞得兩人所說,又仔細觀察兩人神情,不像作假,看來這兩人不過是受制於人,對殷雲霜的衣服被動手腳的事情保持沉默罷了。
「你說,賢貴妃的衣服不止一件有問題?」
「是的,娘娘。奴婢還發現了賢貴妃娘娘有她十分喜歡的衣服被動了些手腳,像是被抹上了些奇怪的塗料,衣服摸起來和往日不一樣,又有一些較為厚重的衣物裡面也像是縫了些東西進去,只是這些衣服太厚,奴婢不敢擅自拆開來看。」墨菱低頭答道。
「你方才所說,賢貴妃的衣服一般都會讓你們交給碧落?」
「碧落姑姑是賢貴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也是長慶宮的掌事宮女,賢貴妃娘娘甚是倚重於她,都所以這些貼身的東西都是交給她打理的。」墨茹一邊回話,一邊回憶著自己以前將衣服在與碧落交接的時候有沒有不妥的地方。
「碧落可有什麼不妥?」徐德妃抓住了墨茹那一絲的猶豫問道。
「回娘娘的話,其實也沒什麼不妥,只是最近一段時間,奴婢將衣服交給碧落姑姑的時候,會遇到賢貴妃娘娘身邊的內侍監來富,他也總會和奴婢說上兩句這樣。平日里,這來富公公一般都不會在寢殿侍候的,但最近這些時候,每逢奴婢將衣物送去,就都能見到他。」
「這來富可有什麼異常?」
「也沒有吧,來富公公為人和氣,和我們這些婢女都能說上幾句玩笑話,加上他是賢貴妃娘娘身邊最近的內侍監了,所以奴婢當時也就沒多想。」墨茹答道。
「不對。」墨菱忽然高聲喊了下,眼光就一觸上了徐德妃,就低下了聲音說道:「那日奴婢在去送衣服路上也見到了來富公公,他說見到奴婢拿得辛苦,就將奴婢手中的衣服接過了幫忙拿著,正好那天奴婢在漿洗房不小心滑倒了,這手上有傷,所以也就沒有推過來富公公的好意。」
「哦?」這麼說,這來富還真的有些關係了?那麼他又扮演了什麼角色?這兩個人說的話又能不能相信?
說了半天,這二人除了說了個來富,就連半個正主都沒說上,看來還真的只是最底層的棋子罷了。但這個來富,卻還是能引起徐德妃的注意,還有那個碧落,也是要留意的。搞不好,殷雲霜那傢伙要捉的賊就在她身邊。
「你二人的話,本宮聽了,本宮也會遵守本宮的承諾,將你二人家人救出來。」徐德妃再次承諾道。
她能這樣說,到底是還有些底氣的,這也是陸安安讓她去查這案件的其中一個原因,她的長兄,現就在五城兵馬司任職,又有同僚在永昌任職,看來倒是可以和自己的兄長聯繫一下,將這二人的家人所在探知一番。
「謝德妃娘娘恩典。」兩人重重的叩頭謝恩。徐德妃又讓人將兩人看管起來,按時上藥照顧妥當了,才離開。
待出了錦繡殿走了一段后,她回身對紫蘅說道:「你剛剛也聽了那二人所說,不知道紫蘅你又有何看法?」
「奴婢不敢,皇後娘娘早已吩咐,此事交由德妃娘娘您全權處理。」紫蘅福身答道。
「那你就回去,稟報皇後娘娘,本宮會繼續去查探清楚,至於這兩個丫頭,就請皇後娘娘裁決了。」徐德妃剛剛心底也劃過一絲惻隱,所以才沒有當場就將二人投入刑房。
「是。」紫蘅也知道徐德妃的意思就是要放過這二人了,只是不知道賢貴妃會不會答應,自己的主子會不會又要受氣了。
紫蘅將徐德妃送出未央宮,方轉身回去,仰頭看著夜空景色,忽而感到一陣無力,這巫蠱之物從來一旦出現就牽連甚廣,不知道這次又有哪些人要深陷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