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宋漁親自過來，把皇甫真也叫走了, 莊子上的一些事還需要皇甫真這個主子來定奪。
太子妃見狀也尋了個借口，帶著她的大宮女一起走了。
皇甫容也想了個脫身的法子，但還沒開口, 就在皇甫華溫柔的能掐出水來的笑意下夭折了。
他看兩個妙齡的小姑娘向皇甫華獻殷勤，感覺怪怪的。康茉娘和閔燕娘看他不識相的留在這裡，心裡也生出幾分不悅。
小松子肚子疼，去茅廁蹲了半天出來，聽說皇甫容和太子等人到外面賞景去了, 連忙抱著放在耳房裡的斗篷，一路尋了過去。
「殿下！」小松子喘著大氣，把斗篷遞過去道：「天、天冷, 殿下別著了涼, 快穿上！」
皇甫華一把抓過小松子手裡的斗篷，似笑非笑的道：「這奴才不錯。」
小松子臉色一白。
皇甫容也頓了一下，道：「桓王殿下何必嚇他？」
兩個小姑娘不明就裡, 以為皇甫容故意指責皇甫華, 不由分說立刻站在皇甫華這邊。
康茉娘道：「桓王殿下誇他不錯那是抬舉他！」
閔燕娘道：「一個小奴才而已, 就算嚇他又怎樣？嚇就嚇了, 十六皇子也太大驚小怪了！」
小松子連忙跪在地上道：「都是奴才的錯！」
皇甫容用力踢了他一腳道：「滾，自己去肖公公那裡領罰！」
小松子磕了個頭，起身退開幾步，轉身匆匆走了。
皇甫華盯著皇甫容看了會兒，忽然對二女道：「本王今天沒興緻了，風景改日再看。」
兩個小姑娘都愣了愣，閔燕娘反應還算快，立刻道：「桓王殿下說改日，那就改日再看！」
康茉娘囁嚅道：「那，那咱們是要往回走嗎？」
皇甫華道：「你們先走，本王和十六皇子隨後就來。」
康茉娘道：「啊？不一起……」
閔燕娘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朝皇甫華施禮道：「那燕娘和康姐姐就先回去了。」
康茉娘被她拉了一下，糊裡糊塗的也跟著施了一禮。
兩人肩並肩的走了。
這邊就只剩下了皇甫容和皇甫華。
皇甫容也轉身想走，被皇甫華攔了下來。
「本王讓你走了嗎？」
「桓王殿下還有何指教？」皇甫容生疏客氣的道。
「嗯，這膽子，是比以前大了。」皇甫華眼神冷了下來。
「你想做什麼？」皇甫容警惕的看著他。
「做什麼？」皇甫華把手伸向他，聲音陰冷的像毒蛇，「你再躲一個我看看。」
皇甫容剛要後退，聽見這聲調，立刻不敢動了。
皇甫華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來，冷聲道：「翅膀還沒長硬，就敢自作聰明。你是不是覺得我不住在宮裡，就拿你沒辦法了？」
他早在頭一次在宮外見到他時就想發作了，一直沒逮到機會。
皇甫容臉疼的發白，「我沒那麼想過。」
皇甫華俊顏逼近，盯著他的表情，眯了下眼道：「那你剛才在做什麼？一個小太監，也值得你費心思保他？」
皇甫容硬著頭皮道：「他總歸是我宮裡的人，當年陪我一起熬過天花的人，也就剩下這幾個。你現在是王爺，你想玩，只要說一聲，什麼樣的人沒有，何苦拿他消遣。」
皇甫華喜歡玩小太監，弄到手了又從不珍惜，玩一次就丟掉，弄死弄殘的不計其數。
宮裡誰不知道，小太監一旦被皇甫華看中，這輩子就算活到頭了。
皇甫華陰冷冷的看著他，目光流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皇甫容也不吭聲。
「你的話有些道理，」皇甫華想了想道：「但和我有什麼關係？」
皇甫容被問住了，皇甫華本來就不是能以常理度之的人。
皇甫華的臉說變就變，鬆開手，把皇甫容一把丟在地上，居高臨下輕蔑的看著他道：「你要還是嫡子，你說的話，我或許還能看在同為嫡子的份上聽上一聽，可你現在算是個什麼東西？」
皇甫容被他摔的屁股疼，低叫了一聲，手撐著地想爬起來。
皇甫華伸手把他拉了起來，又一拳踹在他肚子上，打的他酸水都要吐出來了。
皇甫華卻像沒事人一樣，恢復了溫柔如水的表情，還把皇甫容的斗篷給他披上系好，然後抬頭看著越走越近的人，好心情的笑了笑。
他貼著皇甫容的耳邊輕聲道：「你看，七郎也有護不住你的時候。」
*** ***
皇甫姣的話一旦起了開頭，後面的就容易多了。
「我母親很美，父皇以前非常喜歡她，就因為失去了這雙腿，父皇慚慚的就不怎麼來永壽宮了……我總想，要是母親能生下弟弟就好了，要是母親的腿沒有廢就好了……我那時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是誰害母親變成了這樣，我不甘心……」
「我是公主，又是個孩子，只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根本沒有人會在意我去哪裡……閔貴妃對我沒什麼防備……」
「……後來，我就常往翊坤宮去，閔貴妃偶爾對我也和顏悅色，你也知道的，她因為十五弟的事精神不太好，所以我也不是每次去都能見到她，有時候，連大門都進不去……」
「閔貴妃身邊有個常嬤嬤，五十多歲，頭髮半白，她是閔貴妃的乳娘，閔貴妃十分信任她……太子，嗯，太子也信任她……」
「常嬤嬤其實很守規矩，看上去就是個忠僕，雖然對人有些冷漠，不過宮裡的老嬤嬤，尤其是娘娘們身邊的嬤嬤，哪個不帶著些冷漠呢？所以我一開始也沒怎麼注意……」
「直到那天，你們來溫泉山莊的第二天，閔家的嫡四姑娘來宮裡看望閔貴妃，閔貴妃派人叫我過去陪閔燕娘說話，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沒什麼可擔心的。梳洗打扮好，換了身粉色的衣裳，和我母親說了一聲，我就去了……」
「閔燕娘你也見過了吧，她今天也來了。她和閔貴妃很像，長的像，給人的感覺也像。那天她突然說，她見到了十三皇兄，她和我說話的時候，一直在誇十三皇兄長的好。我沒忍住，就說我這些皇兄里，單論長相，其實九皇兄長的最好……我就不該多嘴，就這一句，沒曾想就惹惱了她……我當時還毫無感覺，現在想想，我那時真是蠢死了……」
皇甫姣說的飛快，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手裡的手帕都快被她揉爛了。
「吃了午茶點心，閔貴妃去休息了。閔燕娘拉著我玩花牌，說每次輸了罰錢沒意思，不如換個花樣，贏的人讓輸的人去做一件事，做到了，贏的人罰三杯酒，做不到，輸的人就學狗叫。我覺得新鮮，就答應了……」
「往常我和她也玩花牌，一直都是我贏多輸少。那天玩第一把，我就輸了。閔燕娘就讓我去把閔貴妃頭上的金簪子偷給她，我偷到了就算我贏，要是被抓到就算輸……」
「閔貴妃的寢殿我從來沒有進去過，一路上我膽戰心驚，有點動靜就嚇一跳，但又覺得刺激，越害怕越想贏……我摸進了閔貴妃的屋子，才走進去就覺得不對……那聲音……我頭皮發麻，又好奇……沒忍住，就躲在屏風后看了一眼……閔貴妃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皇甫姣幾乎要說不下去了，但還是說完了。
兩行清淚從她眼睛里流了出來。
全身都在發抖。
她害怕極了！
有什麼溫暖的東西落在了她的肩上。
是竇宸的衣袍……
好暖和……
竇宸把外衣脫了給她披好，又幫她拉了拉領子，直視著她沉穩的道：「這件事以後就交給我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皇甫姣看著他，點了點頭。
這時過來了個女婢，行了禮道：「三公主，太子殿下要回宮了，叫奴婢來喚您一起回去。」
皇甫姣背著她用手帕擦乾了眼淚，「告訴太子，說我馬上就來。」
女婢道：「太子吩咐，叫奴婢跟三公主一起過去。」
皇甫姣和竇宸對看了一眼，突然撲到了竇宸懷裡，緊緊的抱著他。
女婢瞬間睜大了眼睛，又連忙低下了頭。
「那個男人是徐嬤嬤，我不會認錯的。」
皇甫姣在竇宸耳邊說完最後一句，就跟著女婢離開了。
「七郎君！」小松子連奔帶跑的過來叫道：「快，殿下那邊危險！桓王他……」
遠處，竇六郎靜靜的看著竇七郎聽完小松子的話后，身形一閃，消失在了眼前。
竇綾娘在他身側，輕輕嘆了口氣。
*** ***
竇宸眼睜睜的看著皇甫華從他身邊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竇宸平靜的問道：「表哥欺得了他一時，欺得了他一世嗎？」
皇甫華反問道：「你呢？你護得了他一時，護得了他一世嗎？」
竇宸道：「不知道，儘力吧。」
皇甫華問他：「你這麼護他，想要什麼？」
竇宸看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皇甫華的眼神冷了冷。
竇宸心中舒坦，走過去，扶著皇甫容，問道：「殿下疼嗎？」
皇甫容朝他一笑，搖了搖頭，小聲說：「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