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永嘉侯府的人接到了消息很快派了轎子過來,把侯府的大姑娘接了回去。
皇甫容和竇宸回到他們原先歇腳的地方,小松子正焦急的在原地打轉。
「殿下!你可回來了!」
小松子連忙迎了上去,看見皇甫容完好無恙,才放下一口氣。
竇宸之前放在架子上串烤的魚全變成了黑碳,不能吃了。
他把那些扔了,重新串了新的放上去。
皇甫容叫小松子去打聽一下,看看永嘉侯府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竇宸道:「殿下好像很關心永嘉侯府?」
皇甫容坐在一旁看他烤魚,漫不經心的道:「算不上關心,只是有些在意。」
竇宸想起了剛才那個小丫鬟說的話,順帶也想起了上一次新康伯世子因為欺男霸女,被武略將軍設套毆打的事,那個時候永嘉侯府的人來解圍,皇甫容的反應就有些不一樣。
那次也是今日這個丫鬟和她家的姑娘。
皇甫容知道竇宸心思敏睿,怕他看出什麼異樣,打定了主意,不管竇宸問他什麼,他只顧左右而言他,把話題帶開就好。
誰料等了半天,魚都烤好了,也沒見竇宸再開過口。
「殿下,給。」竇宸把烤好的第一條魚遞給了皇甫容。
皇甫容接過來,吹了吹氣,待那烤魚能下嘴了,輕輕咬上一口,外焦里嫩,酥香可口,眼睛亮了亮,抬頭贊道:「好吃!」
竇宸回了他一個淺笑,也拿起一條魚啃了起來。
一條魚吃完,小松子回來了,把打聽到的事說給皇甫容聽。
「永嘉侯府的人來莊子上都有大半個月了!永嘉侯夫人身子不好,嫌府中煩悶,特意帶了侯府的嫡長姑娘到莊子上靜養!他們姑娘認識一些草藥,經常帶著丫鬟四處采草!這附近沒有不知道的!」
「說什麼時候回去了嗎?」皇甫容問。
「要住兩個月呢!」小松子答道。
遠遠的,有莊子上的人往這邊跑過來,氣喘吁吁的道:「十六皇子,竇六郎君來了!在莊子上鬧、鬧呢!」
「鬧什麼?」皇甫容問。
下人飛快的瞄了竇宸一眼,「鬧著要找竇七郎君!找不到就在莊子上折騰下人、砸東西呢!」
皇甫容回頭看竇宸。
竇宸輕嘆了口氣。
皇甫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葉灰塵,「回去吧。」
小松子連忙收拾好東西,快步追上了皇甫容和竇宸,跟在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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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竇老太爺一直沒有發話,竇六郎這幾天也只能耐下性子留在自家的莊子上陪著竇老太爺和竇老夫人。
他們住到莊子上的第三天,又一輛馬車停進了竇家的莊子上。
竇四郎笑吟吟的從車子上跳了下來,跟著下來的是竇大奶奶和竇二郎。
他們進了正院,先和竇老太爺竇老夫人請了安。
竇六郎從外面進來,正看見母親和竇老夫人說著話,桌子上放著一疊畫卷,還有一本精裝的冊子。
竇老太爺坐在窗前,聽竇二郎和竇四郎講說這幾日京中、朝中和家裡的事情。
「娘。」竇六郎先去見了竇大奶奶。
「六郎!」竇大奶奶看見小兒子,心頭一熱,忙拉了他的手噓寒問暖起來,問他住不住的習慣,缺不缺少東西,要不要再從家裡撥些人過來伺候?
竇六郎都簡單的回答了,眼角一瞥,掃到桌上的那些東西,「這些是什麼?」
正院的書房裡沒有這些東西,想都不用想,定然是竇大奶奶帶過來的。
竇大奶奶心裡七上八下沒有底,臉上卻笑著道:「家裡頭,你幾個哥哥都說了親事,獨你沒有!七郎年紀比你還小兩個月,如今也定好了三公主!往日你在書院讀書,娘不敢和你提這事,怕你分心,現在你回來了,既然一時半會也沒有回書院的打算,娘想著,不如就趁這機會把你的親事也定下來,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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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漁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跳的他心神不寧。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上一回這個樣子還是十年前,他右眼皮子跳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就傳來家信,說他住在祖宅的長子騎馬摔斷了腿,人沒事,就是腿沒了。
這一次,從十六皇子住到溫泉山莊來的那天起,他的右眼皮子時不時就要跳一下。
他跟在皇甫真手下做事也有好幾個年頭了,算起來,從皇甫真剛被皇上封為秦王、賞了這座莊子時起,已經六年了。
皇甫真喜歡這個莊子,他是知道的。
京中有多少皇親國戚達官貴人托著關係要借住到溫泉山莊,皇甫真都沒同意,連單淑妃的娘家兄長國子監的祭酒大人想來泡溫泉,也要提前三五個月和皇甫真打招呼,六年裡不過來了兩回,每回都不超過半個月。
可十六皇子來,一住就要住半年,還是皇甫真親自請來的。
京中傳聞,都說秦王殿下和十六皇子最是親近,主子對十六皇子的重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即便他先前不以為然,在親眼看見皇甫真連夜騎馬趕來溫泉山莊的時候,也明白了皇甫容的重要。
宋漁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這個時辰,十六皇子應該回來了,怎麼外面還沒有消息?
「不好了!不好了!」家僕從外面跑進來喊道。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宋漁眼皮子一跳,心中莫名緊張。
「宋管事,不好了!十六皇子受傷了!有人要殺十六皇子!」家僕道。
「什麼?人呢?」他問。
「人往客院去了!是、是竇七郎君給背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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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竇大奶奶叫了一聲,追到了書房門外。
「娘!還是我去吧!你留在這裡陪著太爺爺太奶奶!」竇二郎拉住了竇大奶奶,看她慌張的點頭后,拔腿就追了出去。
竇四郎看了一眼,也跟了出去。
「廷哥媳婦,回來吧,有他們兄弟去看著六郎,不會出事的。」竇老夫人把竇大奶奶叫了回來。
「老祖母……」竇大奶奶擔憂的道。
「唉,這事兒啊,是你太心急了,六郎還小,再過幾年說親也不遲,你何必非要逼他?」竇老夫人一想到竇六郎剛才的眼神就心疼不已。
「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六郎也不小了,他今年已經十五了,別人家十二三歲下親的比比皆是,還有定娃娃親的……」竇大奶奶辯解著,聲音越來越低,「孫媳是怕……」
「怕什麼?」竇老夫人道:「六郎只是孩子心性,有些事情還想不明白,等他再長几歲,心眼開闊,就能放下了。」
竇大奶奶笑的勉強。
「但願吧……」
竇老太爺垂下眼瞼,清癯的面容,半白的眉眼髮絲,讓他看上去像畫上的仙師。
他敲了敲手指,眼底劃過一抹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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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容受的傷並不重,基本都是外傷。
他本來就是個警覺的人,反應又快,何況身邊還有個反應更快的竇宸,在那名引路的下人暴起動手之際,竇宸把他拉到了身後,飛起一腳把那下人手上的匕首踢飛了出去,又一拳把下人打暈了過去。
只不過他們沒想到,對面這回除了埋伏在路邊那十名暗殺者,依然又派了一隊弓箭手。
竇宸動作極快,讓皇甫容和小松子捂住口鼻迅速趴下,眨眼之間就扔了四枚催淚、彈。
山林田野不比京城小巷,竇宸的催淚、彈效果不是很大,其實就起了個掩護和防禦的作用——掩護他主動攻擊,防禦敵人靠近皇甫容!
但這就足夠了!
他在催淚、彈的霧氣掩護下,把暗殺者和弓箭手都用重拳擊暈了!
他也中了兩箭,左肩中了一支,右腿中了一支。
箭矢上有毒。
竇宸拔了箭矢,封住了中箭部位的穴道,把皇甫容和小松子拉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他們也都被催淚、彈的氣味嗆到,鼻一把,淚一把,咳個不停。
他沒辦法帶兩個人回來,只能先把皇甫容背回來。
竇宸回來后立刻指了路叫人去接小松子,然後把皇甫容背回到客院的房間,又吩咐下人準備了些東西和熱水,全都送進房裡。
皇甫容一路上經過風吹散已經沒事了。
竇宸絞了帕子給他擦臉。
「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們?」皇甫容的眼睛里閃過迷惑不解。
「用不著我殺,」竇宸黑著臉道:「他們都是死士,莊子上的人過去,也只能看到一堆屍體。」
皇甫容盯著他身上的兩個血洞,竇宸坐在桌邊椅子上,已經解了衣裳,一眼就能看見烏黑的血窟窿,血腥的味道瀰漫在空氣里。
「來……」皇甫容張嘴剛要叫來人,看見竇宸對著他搖了搖頭。
「不能叫人知道我受傷的事。」竇宸解了穴道,看著黑血流出,皺緊了眉頭,疼的「噝」了一聲。
皇甫容知道他說的對,他身邊只有竇宸一個人會武,那些人要是知道竇宸中了毒箭,一定會不惜一切,再次下手!
「那你怎麼辦?」皇甫容眼裡浮起躁怒。
竇宸眼前一花,掐了自己兩下,忍了頭暈道:「我已經吃過解毒丹了。只要擠出黑血,清洗傷口,再上點外敷的傷葯就沒事了。」
「真的?」皇甫容看著他。
竇宸見他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扯了個笑,「真的。」
「只要擠出黑血就沒事了?」皇甫容皺緊了眉頭。
「嗯。」竇宸點頭。
「我來幫你。」皇甫容道。
「殿下……」
竇宸瞪大了眼睛,看著皇甫容伏在他的肩頭,吸了一口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