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皇甫真把皇甫容送回房間,仔細看了一圈,尚覺得不太滿意。


  「十六弟不如隨我去主屋休息吧,那邊比這邊寬敞,房間也多,十六弟盡可以挑一間喜歡的住。」皇甫真說。


  「不用了,」皇甫容朝他露齒一笑,「這邊就很好,宋管事安排的很妥當,皇兄也看見了,我這裡什麼都不缺。」


  皇甫真仍道:「畢竟是客院,哪有主院舒適?」


  小松子在外面敲門,得到允許進來,送上了一疊點心和一杯熱羊奶。


  皇甫容看那羊奶,意外的問道:「這哪兒來的?」


  小松子回道:「方才晚膳的時候,竇七郎君知道這邊莊子上沒人喝這個,所以特意讓人去準備的。」


  皇甫容道:「知道了。他那裡也有嗎?」


  小松子道:「已經留了一份。」


  皇甫真等到小松子退下,抬眼問道:「你現在還喝這個?」


  他知道皇甫容一直喝羊奶,也曾好奇叫人弄了來嘗過,味道有些膻,他喝不習慣,只嘗過一口就不再碰了。


  皇甫容笑著把點心推了過來,他自己也拿了一塊,「竇七郎說堅持喝對身體好,我也喝習慣了,不至於離不了,但要不喝還真有些想念。」


  皇甫真道:「這個好辦,和宋管事說一聲就行了。」


  皇甫容吃了兩塊點心就不吃了,端起碗把羊奶喝了,一邊拿帕子擦嘴,一邊問皇甫真道:「九皇兄怎麼今天就來了?我原以為你要到休沐日才會過來。」


  「休沐日過不來了,」皇甫真說:「宮裡來了消息,說母妃這幾天身體有恙,我有些擔心,那天要進宮去看看她。」


  休沐日就一天,去了宮裡,就不可能過來了。


  「淑妃娘娘哪裡不舒服?請太醫看了嗎?」皇甫容關心的問。


  「沒什麼大病,太醫說是秋燥,開了張方子,說多喝些水,多吃些生津增液的食物調理就好。」


  「那九皇兄是要去看看,問候一番。秋燥的人容易心緒不寧,淑妃娘娘見了你肯定高興!可惜我被父皇禁足,去不了了!九皇兄代我問個好吧,希望淑妃娘娘早些好起來!」


  皇甫真見他提到禁足時一臉泄氣的表情,不由啼笑皆非,道:「現在知道痛苦了?你跟著新康伯世子瞎胡鬧的時候,怎麼不多想想?」


  皇甫容扁著嘴道:「父皇明明就是偏心閔家!」


  皇甫真寵溺的笑了笑,叮囑道:「這話你在我這兒說就好,叫父皇聽了,你就不只是禁足了。」


  皇甫容點頭,嘻嘻笑道:「我有數的,我知道九皇兄對我好,我才敢說的,父皇對我這麼凶,哪能跟九皇兄比!我才不和父皇說呢!」


  他眉眼含著狡黠,明亮的眼睛笑起來帶著光。


  皇甫真一看心裡就軟的一塌糊塗。


  他含笑道:「我這裡地方還算大,你讓宋漁帶你四處逛逛,先玩幾天,這邊的風景也好,有很多自種地,後面還有兩座山頭,你想狩獵也可以。父皇說是禁足,但只要不出莊子,哪兒都去得,用不著憋著自己。」


  皇甫容都應下了。


  他在皇甫真面前一慣乖巧,偶爾任個性,耍個小聰明,全是上一世做慣了的,皇甫真偏就吃他這一套。


  「瞧你這頭髮,還沾著水氣,也不知道擦乾淨,這麼睡了,當心明天起來頭疼。」


  「我也沒想到九皇兄突然跑來,剛泡完溫泉,就來見皇兄了,哪有時間打理?」


  皇甫容也才想起來,連忙解了髮帶,正要叫小松子進來幫他弄乾,皇甫真已經拿過一旁的干巾走了過來。


  他坐在凳子上,厚重又柔軟的干巾擦在頭髮上,一點一點拭乾了水跡。


  皇甫真自己也覺得自己對皇甫容有無限的耐心,他自己都沒擦過自己的頭髮梳過自己的頭髮,也不可能去幫別人擦梳頭髮,但是幫皇甫容做這些事,卻覺得理所當然。


  甚至有些眷戀。


  他心中有個秘密,從未同任何人說過。


  這些年,他時常做夢,夢裡只有他和皇甫容兩個人。


  夢裡的皇甫容也是從六歲長到十二歲,只是不叫他「九皇兄」,夢裡的皇甫容叫他「九哥」。


  「九哥你看,我會寫你的名字了!」


  「九哥,我有新衣服了!你看,好看么?」


  「九哥,我會彈琴了!快來,我彈曲子給你聽!」


  「九哥,我也想學騎馬!」


  「九哥真好看,我最喜歡九哥了!」


  「九哥……」


  他也不叫皇甫容「十六弟」,其實心中是想著叫「十六弟」的,不知道為什麼,夢裡他總叫著「容兒」。


  「容兒真棒,已經會寫字了!」


  「容兒別怕,有九哥在,以後誰也不能欺負容兒!」


  「這是我特意去打的一套長命鎖,今天是容兒的生辰,容兒喜歡嗎?」


  「容兒別哭,父皇不要你,九哥要你!」


  「容兒……」


  夢裡的「容兒」比十六弟對他要依賴多了,也比十六弟對他更親昵,像他養的一隻貓兒狗兒,他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他教「容兒」讀書寫字,哄他睡覺,陪他一起盪鞦韆,給他洗澡,幫他梳理頭髮,穿衣服,還教他彈琴,下棋,抱他一起摘瓜果……


  每次他去長春宮,基本都呆在「容兒」那裡……


  夢中的他在「容兒」身上花的心思讓他覺得不可思議,說是兄弟,養個兒子也不過如此了……


  每回夢醒,都是一陣惆悵。


  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其他的兄弟對皇甫容都不親近,只有他覺得皇甫容可愛異常,從見到他的那天起就很喜歡,沒來由的想對他好。


  他心裡也只認這一個兄弟。


  「長兄如父」,「幼弟如子」,如果可以,他倒真想把皇甫容接到自己身邊撫養。


  這念頭有些驚人,在他腦子裡也只是時閃時現,他知道不現實,想想、笑笑也就作罷了。


  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快,聽見父皇令小皇弟禁足的時候,他第一時間不是擔心,而是竊喜。


  他進宮求情,讓父皇同意把禁足的地點從榮和宮改成他的溫泉山莊。


  皇甫容住在他這裡,以後就由他養了。


  「九皇兄,還沒擦好嗎?」皇甫容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皇甫真停手,忍不住問了一句。


  「快了。」皇甫真彎眼微笑著回答。


  他本來就長的極好,笑起來溫溫和和的樣子,更如玉樹芝蘭,俊美出塵,一般人見了都要自慚形穢。


  皇甫容回頭,本來想說「我自己來吧」,話到嘴邊,看的愣了一下,就沒說出口。


  「九……」他差點被迷惑了,險些說出九哥真好看的話來。


  一時有些分不清這是哪一個皇甫真。


  上一世的,還是這一世的……


  皇甫真含笑的雙眸也正看著他,眸中光澤微微輕閃。


  「九皇兄還不成親么?」皇甫容脫口而出,問出來的卻是這句。


  「……再過幾年吧。」皇甫真眼神動了動,放下干布,拿起梳子替他梳理起來,緩緩的道:「原先定的那家姑娘沒了,我現在也沒有成親的心思。十六弟怎麼關心起這種事了?」


  他想到一種可能,手上頓了一頓,「莫非是王家的人和你說了什麼?難道是要給你定親不成?」


  若真是這樣,那王家的手伸的也太長了……


  「啊、沒、怎麼可能?」皇甫容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失笑道:「九皇兄想多了,我才多大,母親怎麼可能現在就給我定親?我只是突然想到太子皇兄家的侄兒都六歲多了,有些感慨而已。」


  皇甫真遲遲沒有娶王妃的原因,薰風城上下全都知道。


  淑妃單氏原先相中了娘家的一個內侄女,年紀和皇甫真相仿,本來打算等到皇甫真弱冠之時就給兩人舉辦大婚,沒想到那姑娘長到十七歲就夭了,再給皇甫真定其他人家的姑娘,皇甫真就一直沒有同意,這一耽擱就一直拖到現在。


  淑妃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皇甫真卻贏得了一份好名聲。


  京中的百姓都道秦王皇甫真是個痴情的人,單家上下也對皇甫真讚譽有加,比以前更用心幫他。


  「沒定就好!」皇甫真放下心來,「你現在想男女之事還太早,不要為這等事浪費心思!等你長大了,皇兄給你挑個最好的姑娘!」


  皇甫容垂下眼瞼,嘴上笑道:「那要多謝九皇兄了!」


  ******

  竇六郎要泡溫泉,除非萬順帝下旨說不能,否則誰也攔不住他。


  皇甫真就是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竇六郎一跟他提出想住在這裡,他就直接答允了。


  皇甫家和竇家是世代的君臣,本來關係就不同一般,一個溫泉而已,沒必要破壞兩家的交情。


  竇六郎亦步亦趨的跟在竇宸身後,竇宸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竇宸在心裡嘆了口氣,停下腳,回頭道:「六哥不是來泡溫泉的嗎?怎麼還不去泡?」


  竇六郎道:「你跟我一起去!」


  竇宸無奈的道:「我已經泡過了。」


  「和小公狐狸精一起泡的?」竇六郎盯著他看。


  什麼小公狐狸精?


  竇宸一愣,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誰,頓時皺起了眉頭,「六哥別亂說話,這裡可不是竇家。」


  「我就問你是不是?」竇六郎只問答案。


  「當然不是。」竇宸見竇六郎揚眉不信,便道:「我和殿下怎麼可能一起泡,我等他泡完出來,我才下的池子。」


  「若是可以,你就跟他一起泡了?」竇六郎沉下了臉。


  「……」


  「不是因為你不敢?」


  「……」竇宸道:「我不明白六哥想說什麼。」


  竇六郎看著他,突然轉身道:「我去泡溫泉,你泡過了就再來泡一遍!」


  結果,竇七郎還是沒有下水,只在岸邊廊檐下替竇六郎守護,有他在,沒有任何人能夠靠近這裡。


  竇六郎的身體和竇宸相差不多,比竇宸纖細些,白些。


  有了前車之鑒,竇宸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生怕他也會因為泡的時間過長而憋過氣去。


  「你喜歡皇甫姣?」竇六郎默默無聲的泡了好半天后,突然開口問道。


  這會兒夜色更晚,溫泉池上的霧氣更大了些。


  竇宸看著隱在霧氣后的人,身體往後一靠,倚在廊柱上,平靜無波的道:「三公主很漂亮,也很可愛,她會是一個很好的妻子。」


  只是並不適合他。


  「哈,只聽說皇甫姣任性刁蠻的,你是第一個說她可愛的。」竇六郎嗤之以鼻的道。


  「她是公主,」竇宸緩慢的道:「生在皇家,金枝玉葉,她有刁蠻的本錢。況且,女孩子本來就是刁蠻一些更可愛。」


  「可你不喜歡她。」竇六郎一語切中要害。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喜歡的程度沒有那麼深,以後慢慢相處,時間長了,說不定就越來越喜歡了。」竇宸淡淡的道。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來這麼多七拐八彎?」


  「不然呢?」竇宸看向那個彷彿永遠長不大的熊孩子,「抗旨嗎?」


  薰風城的人都說竇家六郎是難得的美少年,這一點他也承認,竇六郎盡挑了父母的優點長,除了皇族的人,樣貌上大概只有聞人雪能與他比肩。


  民間論相貌,是不會把皇族的人算進去的,那是大不敬。


  但論心智,聞人雪要甩竇六郎幾條街。


  「我去幫你向姑母求情?」竇六郎說,「你總不能委屈自己,跟她過一輩子?」


  「有用嗎?」竇宸看問題比竇六郎看的清楚。


  竇家現在權勢滔天,看上去鮮花著錦,其實萬順帝並不信任竇家。倘若信任,這份親事又怎麼會落在他的頭上?

  竇家從來不缺兒郎,本家不缺,分家更不缺。


  這份親事只是萬順帝的表態,他想重用的是竇聿槐,而不是整個竇家。


  一個人,總比一個家族好控制多了。


  竇六郎有一瞬間的迷茫,這個道理他爹他娘和他的幾個哥哥都和他講過,可他一直覺得這是小事。


  一個婚約而已,聖旨賜婚又如何,難道牛不吃水強壓頭?


  想退就退了,去找皇后姑母撒個嬌,去找皇帝姑父求個情,總能解決問題的,從小不就是這樣么?

  怎麼這次就不行了?


  竇六郎沉默了。


  沉默完又覺得焦躁。


  「你是竇家的人,」他說,「竇家的人怎麼能受委屈?」


  這是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六哥,」竇宸笑了,「竇家的人也不是萬能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們是臣,上面那個,是君。」


  ******

  竇府。


  「胡鬧!」竇家大爺竇聿廷拍案而起,瞪著竇大奶奶和竇二郎道:「他要做什麼,你們就讓他做什麼?他要去死,你們也讓他去?」


  「那能怎麼辦?」竇大奶奶戚氏硬著頭皮道:「你把他一直關在府里,悶的都快生出病來了,你沒看見六郎成日里悶悶不樂,連個笑容都沒有?父親、母親和老太爺、老夫人不也都說了,只要他不去鬧事,放他出去到處走走也沒關係!」


  說著,還朝竇二郎打了個眼色。


  竇二郎暗暗嘆了口氣,他從竇六郎出了竇府大門的那刻起,就已經做好了被父親責罰的準備。


  「父親,六郎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他只不過是去泡個溫泉,又不是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父親不也說過嗎,只要他不在京城裡鬧事,他要出去,就讓他去!」


  「住口!」竇聿廷大怒,指了指竇大奶奶,又指了指竇二郎,「一個一個說的好聽?他不去鬧事?那你們來跟我說說,他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從書院跑了回來?又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飯都不吃,偏要去泡溫泉?那是個溫泉是誰的莊子?現在住在溫泉山莊里的人又是誰?」


  「這……」竇大奶奶和竇二郎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


  「你們啊!」竇聿槐長嘆一聲,語重心長的道:「我知道家裡都寵著六郎,恨不得把他寵上了天去!從小把他養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是我兒子,我難道不想寵他?換別的事也就罷了!你們愛跟著他一起胡鬧,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可你們看看!六年前他做的是什麼事?鞭打皇子!差點把人活活打死!十六皇子他再不受寵,可也是個皇子!宮裡那麼多人都不敢直接對他下手,他怎麼就敢在大廳廣眾之下,下這麼狠的手?落這麼大的口實?還不是給你們慣的!無法無天!你們以為皇上是泥捏的人兒?是那麼好的性子?六郎那是犯了大忌諱!要不是皇后攔的快,六郎還能活到現在?」


  竇大奶奶和竇二郎給竇大爺訓的差點要抬不起頭來。


  「可十六皇子不是好好的嘛,他也沒死啊,反倒是我們六郎,」竇大奶奶想想,覺得委屈,小聲爭辯著道:「從小在京中長大,家裡有一堆人護著,突然要他背井離鄉,一個人在外面讀書,人生地不熟的,多可憐啊!」


  「他可憐?那他頭一年正月回來,為什麼大郎又急匆匆的把他送了回去?」竇聿槐那年雖然還沒回京,卻對京中的一切瞭若指掌。


  「……」竇大奶奶不敢再說話。


  說什麼?

  總不能說小兒子腦抽,要跟竇七郎一起進得了天花的榮和宮裡面,幸好被大兒子及時趕到抓了回來……


  這次回來也是因為聽說皇上給竇七郎賜了婚……


  去溫泉也是因為知道竇七郎在那邊……


  這殺千刀的竇七郎!


  竇大奶奶氣的簡直要昏厥過去!

  還是竇二郎倒了杯茶給她,勸她坐下休息,再對竇大爺道:「父親,六郎就算去了又如何?他現在和以前也不一樣了,畢竟長大了,難道還能像以前那樣衝動行事?再說了,前次父親也聽四郎說了,十六皇子和六郎在街頭見過面,也沒見十六皇子有怨怪六郎的意思!這事兒,只要十六皇子不翻臉、舊事重提,鬧不到皇上那裡去,皇上還能真的跟一個孩子過不去嗎?」


  竇聿槐搖頭,「你們知道什麼?偏偏是十六皇子……」


  換成別的皇子也好啊……


  怎麼偏偏就……


  和這種事比起來,六郎對七郎再上心,也算不得什麼了!


  竇聿槐長嘆了一聲,心事重重的樣子,讓竇二郎的心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

  這一晚過的格外漫長。


  對竇家人如此,對閔家人也是如此。


  「什麼?去了溫泉山莊?那不是秦王名下的莊子嗎?」


  「正是,皇上本來罰十六皇子在榮和宮裡禁足,秦王進宮說情,就改成了在溫泉山莊那裡禁足了!如今十六皇子就在溫泉山莊上!」


  輔國大將軍閔嬰坐在書房裡,聽著兒子閔端帶回來的消息,思考片刻后問道:「消息可靠嗎?」


  閔端道:「消息就是從咱們家的莊子上傳來的!」


  閔嬰起身走到窗口,打開窗子,向外遠眺。


  「你姑母為了十五皇子去西落做質子的事情,這些年都解不開心結,不願意原諒皇上,更是痛恨十六皇子。」他沉聲道:「這些事情,你也都知道。」


  「是,父親從來沒有瞞過我。這件事情上,固然皇上做的有失偏頗,可姑母卻只考慮十五皇子,沒有為閔家考慮過。她不原諒皇上,又有什麼好處?皇上不再寵幸姑母,太子在朝中的威勢也越來越弱,要不是有父親和祖父在,閔家和太子都要因為她的任性,付出太多代價。」


  「你姑母也是個可憐人。」


  「所以她幾次要求我們幫她,我們又有哪一次沒幫過她?十六皇子雖然算不得什麼,但我們屢次三番的動手,皇上已經不高興了。」


  「你知道就好。」


  「父親打算怎麼辦?收手嗎?可是,梁子已經結下了,冤家宜結不宜解,十六皇子早晚會知道是我們下的手,留著他始終是個禍害!」


  「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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