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魏府。


  「殿下!」躺在床上的魏允中見到皇甫容,激動的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哎,你別動了,小心掉下來摔著,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皇甫容抬手,免了他的禮。


  「我今兒早上聽見院子里有喜鵲在叫,就知道要來貴客,沒想到竟然是殿下!」魏允中這幾天在家養傷,一直躺在床上,正鬱悶著,見到皇甫容和竇宸,簡直喜出望外。


  「沖你這兩句話,我也不能白來一趟,你看,這是什麼?」皇甫容從懷裡掏出一本書卷在他眼前一晃。


  魏允中眼前一亮,「《聽香茶樓奇聞異事錄卷二》?出第二卷了?竇小七抄錄的?」


  「我不抄錄,你能有得看?」竇宸揚了揚嘴角。


  「我也是才拿到的,知道你也喜歡,給你先看,你看完了我再看。」皇甫容笑著把書遞給他。


  「夠義氣!」魏允中像接寶貝似的接了過來,剛要翻開,又合上了,仔細的放在了枕頭下面,嘿嘿笑道:「我還是先別看了,一看就不想答理你們了,等你們走了我再看!」


  竇宸笑他道:「出息。」


  皇甫容看著他腦門上纏的繃帶道:「你傷怎麼樣了?」


  魏允中道:「好多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撞了個頭扭了個腳,養幾日就好!只是我娘不太放心,硬按著我躺在床上,煩都煩死了!」


  竇宸不置可否,上前往他腿骨一捏,聽見「嗷」的一聲大叫,似笑非笑的道:「你這腿筋都傷到了,還逞什麼能?」


  魏允中怒目瞪著他道:「知道你還捏?敢情疼的不是你?」


  「本來就不是我。」竇宸呲了呲牙。


  魏允中朝他揚了揚拳頭。


  三人聊了會兒天,皇甫容問道:「剛才在外面看到了閔家的車,他們家有人在你家做客?」


  魏允中臉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在,道:「誰知道,他們家最近往我家跑的是勤快了點。」


  皇甫容眨了眨眼道:「男眷女眷?」


  魏允中眼神一飄,閉著嘴巴不答。


  皇甫容猜道:「莫非閔家相中了你,要和你家結親了?」


  魏允中眼睛立刻瞪的老大。


  竇宸勾起唇角道:「這就臉紅了?嘖,真是純情。」


  魏允中憋了個滿臉血漿,「哪就這麼早了,我又還沒答應!」


  皇甫容訝道:「這種事還需要你答應嗎?」


  竇宸也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閔家是京城四大家族,他家的姑娘配你,那是低嫁,綽綽有餘了。」


  這話原本是魏允中說他的。


  聖旨賜婚還不好?三公主配你,那是低嫁,綽綽有餘了!


  「竇小七!」魏允中嚷道:「你過分了啊!」


  竇宸望了望天。


  回宮的路上,打開的車窗帘子外面,遠遠的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


  ******

  「不成器的東西!」萬順帝抓起一疊摺子往跪伏在地上的皇甫容身上砸去,怒氣沖沖的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皇甫容身子一縮,險險避開,看上去嚇得不輕。


  他抖著手打開了掉落在他跟前的幾本摺子,見上面全都是御史言官參他仗勢欺人、橫行霸道,與新康伯府狼狽為奸,當街打砸皇親國戚家的鋪子,害人損失慘重,行為惡劣,有失體統,丟盡皇家顏面,請求皇上嚴治!

  「父皇,兒臣冤枉!」皇甫容看完摺子大呼起來。


  「冤枉?」萬順帝額角青筋暴起,「你還喊起冤枉了?這麼多朝臣一起參奏你,難道還錯冤了你不成?」


  皇甫容抬起頭張口欲言,但看了萬順帝一眼,又閉上了嘴巴。


  萬順帝氣笑了,「吞吞吐吐,成什麼樣子?怎麼著,朕還不讓你說話了?」


  「兒臣不敢!」皇甫容這才梗著脖子抬起頭辯解道:「只是兒臣這回確實冤枉!父皇也知道舅父和閔端素有罅隙,這回也是閔端前幾日砸了外祖家的酒樓在先,舅父咽不下這口氣,這才帶人去砸了閔家的鋪子,兒臣不過是正巧出宮給外祖請安,碰上了!那些人怎麼就算到兒臣頭上了?」


  萬順帝怒哼了一聲,「你沒動手?」


  「自然沒動!兒臣知道自己身份,打砸這種事有的是人去做,哪裡用得著兒臣親自動手?」他在萬順帝盯視的目光下瑟縮了下,聲音不由低了下來,「兒、兒臣,不過就是幫著舅父吆喝了幾聲,頂多罵了幾句,助助陣而已,真的沒有動手!」


  「強詞奪理!」


  「父皇不信,只管把舅父叫來,一問便知!」


  萬順帝看著他一副死不認錯的樣子,氣火更大,指著他罵道:「小小年紀,還知道推脫責任了!王熾是個渾不吝的,他心裡沒數,你也跟著心裡沒數?閔家是什麼人家?世代功勛!連朕尚且要給他家幾分顏面,你倒好,兜頭就下了這麼狠的手,怎麼就不想想,他到底是皇親國戚,他家的東西是你說砸就能砸的?」


  皇甫容抿著嘴,嘀咕著道:「王家也是皇親國戚!」


  「你說什麼?」萬順帝冷眼掃了過來。


  皇甫容道:「兒臣是說,王家到底是兒臣的外家,王家受了欺負,便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兒臣也要偏幫王家!閔家雖是皇親國戚,王家難道就不是了?再者,這次的事本就是閔家先挑起來的,是閔家不對在先,舅父和兒臣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罷了!哪就有御史言官說的這般嚴重?」


  他說著,抬頭看了萬順帝一眼,見萬順帝雖然沉著臉,卻沒有打斷他的意思,便繼續往下說。


  「倘真像他們說的這般,那先前閔家砸了王家的酒樓,怎麼不見他們上書給父皇?他們這麼做,分明就是欺負母親和外家!說什麼兒臣仗勢欺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仗勢欺人?」


  萬順帝看他忿忿不平,越說越氣,臉也鼓成了小包子臉,脾性倒有幾分像王良嬪了,不由微微有些出神。


  薛紳恰在此時進來道:「皇上,王良嬪來了。」


  萬順帝目光閃了閃,「讓她進來吧。」


  王良嬪一進來先向萬順帝行了禮請了安。


  萬順帝道:「愛妃怎麼來了?」


  王良嬪雙膝一彎,跪下道:「兄長頑劣,不知輕重,做了錯事,妾特意來向皇上請罪的!」


  說話間,竟看也不看皇甫容一眼。


  新康伯世子就跪在乾清宮外,進來出去都有人看得到,早有人去延禧宮給王良嬪送了消息,因此她來的也快。


  「新康伯世子這次確實是有些膽大妄為了。」萬順帝沉聲道。


  「妾也聽說了,這事妾的兄長做的確實不對!」王良嬪道:「皇上責罰他也是應該的!」


  萬順帝對她的態度還算滿意,揮了揮手道:「起來吧。」


  「謝皇上!」王良嬪臉上立刻笑開了花。


  皇甫容囁嚅的喚了她一聲:「母親……」


  王良嬪聽了,這才轉向他,立刻就要拉他起來,「你這孩子,怎麼跪在這兒呢?還不快起來?」


  「父皇還沒叫起。」皇甫容攔住了她。


  王良嬪便看向了萬順帝,求情道:「皇上,十六皇子病才剛好,您看這……跪太長時間,怕又要勞動太醫……」


  萬順帝眼神一閃,慍道:「病剛好?病剛好,他就能跟著新康伯世子去砸別人家的鋪子?!」


  王良嬪不贊同看著皇甫容,訓道:「本宮教過你多少回了?這種事情,叫你舅父自己動手,你在旁邊看著就好,小孩子跟著瞎摻和什麼?看看,又給御史言官們告了吧?」


  萬順帝:「……」


  皇甫容:「……」


  王良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指著皇甫容的腦袋道:「從上回你打了御史言官家的孩子開始,本宮就一直擔心會有今天!你說你打誰不好,偏要打那些朝官的孩子,他們無風尚要起浪,有點風聲,還不把你的皮給扒了?」


  「母親……」


  「你別說話!」王良嬪轉身看向萬順帝,向前走了兩步,柳眉美目,裊裊娉婷,比那千嬌百媚的美人兒還要惹人憐愛,即使生氣也生的明艷動人,「皇上明鑒,妾不否認娘家人做了錯事,可這事兒本來就是閔家先動的手,那些御史言官一狀告到皇上這裡,卻全都成了王家的錯,還拖累了十六皇子!妾不服,憑什麼只有王家和皇兒要被御史責罵?閔家難道就一點錯都沒有?想來,不過是因為王家朝中無人,空有爵位,無權無勢,才這麼容易被人欺負!」


  她鼓著兩腮,氣的粉面生霞。


  皇甫容看看沉默的萬順帝,再看看氣怒的王良嬪,小心翼翼的道:「父皇,不如您給外祖或者舅父賞個官吧,有了官身,外祖家在朝中不就有人了么?」


  ******

  王良嬪和十六皇子被趕出了萬順帝的寢宮,陪著新康伯世子王熾一起跪在了乾清宮外。


  萬順帝下旨,閔大將軍府罰銀三百兩,新康伯府罰銀六百兩,帶頭上摺子參十六皇子的御史官降三級,停俸三個月!


  十六皇子禁足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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