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皇甫容的臉上還有些病容,半倚靠在床頭,咳了兩聲,素日清秀的模樣里就多了兩分嬌弱。
皇甫真看的心疼,俊美的眸子里充滿了憐惜,「你這幾年好不容易才養好了些身體,這一嚇,又清瘦了一半!」
皇甫容笑道:「哪有一半這麼誇張,九皇兄看我這不是好好的么,最多也就瘦了那麼一點點。」
「你這一點點肉漲起來不容易,瘦起來倒是快!」皇甫真道:「對了,我在京郊有個莊子,那地方環境幽雅,景色怡人,還有極好的溫泉,最適合休養。回頭我去和父皇說一聲,等你改日好些了,就去我那莊子上多住幾天,權當散散心!」
皇甫容怔怔的看著他道:「九皇兄對我真好……」
那個莊子他知道,就是在整個泱國也是數一數二的溫泉山莊,是萬順帝賜給皇甫真的成年禮,上頭幾個皇兄為了這事明裡暗裡不知道嫉妒譏諷了多少回,眼紅的不得了。
皇甫真一向不喜歡讓別人去他那莊子,唯獨對他,是個例外。
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亦如此。
皇甫真展露笑容,點了點他的鼻子,一臉的寵溺之色,溫情道:「你我兄弟,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皇甫容笑道:「那就先謝過九皇兄了!」
他那病中虛弱的微笑,刺的皇甫真眼神微閃,面色微沉道:「十六弟可知,傷了你的那些兇徒一夜之間全都死在了刑部大牢,齒內皆藏有暗毒,經刑部推斷全部定為死士!」
皇甫容吃了一驚,「有這等事?」
他看向竇宸。
皇甫真順著他的視線,眉角不自覺的跳了下。
誰知竇宸同樣滿面驚疑,他速度扭頭看向了肖沐西。
肖沐西心中暗罵,臉上卻堆著意外,連忙上前道:「殿下這兩日卧病,榮和宮上下都在擔心殿下,沒怎麼與外面打交道,消息不太靈通,這事兒老奴尚未聽人提起。殿下若想知道詳情,老奴這就派人去打聽打聽。」
皇甫容道:「不用去打聽了,既然是九皇兄說的,定然是真的!可怎麼會呢?我一向與人無怨無仇,最多就是這些日子貪玩了些,和幾個朝臣家的孩子鬧了鬧,也不至於就弄出了死士,要置我於死地吧?」
「十六弟想的太簡單了,」皇甫真道:「區區幾個朝臣,還養不起這麼多死士,此事幕後怕是另有其人!」
皇甫容全身抖了一下,瑞鳳眸中閃過猶疑,「九皇兄的意思是……」
「你們先退下。」皇甫真對屋裡其他人道。
竇宸和肖沐西帶著屋裡的宮女太監都退了出去。
皇甫真這才問皇甫容道:「十六弟心中可有懷疑的人選?」
皇甫容臉上一片驚疑,「九皇兄是說……宮裡……?可我……我沒害過誰,也沒和誰結過怨,宮裡有誰會想害我呢?」
「十六弟是沒害過誰,也沒和誰結過怨,」皇甫真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分析道:「可別人未必就這麼想了。不說別的,單是你過繼到王良嬪名下這件事,王良嬪是遂了心愿,其他宮妃呢?還有外戚,王家是如了意,其他宮妃的娘家呢?」
皇甫容一震,睜大了眼睛,臉上表情交織,既有震驚又有迷茫,一時清醒,又一時糊塗,最後低下頭埋在臂彎里,呢喃道:「宮裡……可真複雜……」
皇甫真,別人要害我的時候,你為我擔憂心急憤怒。
你要害我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那時……妨礙到你了嗎……
皇甫真看見他垂下頭后,露出的一段頸子,白皙光滑,幾縷黑髮散落,柔柔順順,又聽他自言自語般的話,透著莫名的脆弱感,也不知怎地,忽然就很想撩起那幾縷青絲,在那潔白如玉的頸子上……
在那頸子上……
這樣纖細……
狠狠的……
「殿下,」屋外傳來竇宸的聲音,「乾清宮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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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給父皇請安!」皇甫容站在殿中,抬手對著萬順帝施了一禮。
明黃色的床帳被緩緩向兩邊拉起,掛在了床帳鉤子上。
萬順帝開門見山的道:「朕叫你來,是要問你,你在宮外遇刺的事情,心中可有數了?」
皇甫容猛地抬頭看了一眼,見萬順帝正盯著他,連忙低頭道:「兒臣方才聽說了一些事情,左右猜想了一遍,還是不敢確定。只是兒臣知道錯了,不該在宮外跟著舅父和外祖胡鬧,下手沒有分寸;也不該因為母親寵著兒臣就忘乎所以,成日里飄飄然,讓別人看了笑話。」
「倒有幾句實話。」萬順帝說,「你那聽說,都是聽老九說的吧?」
「父皇聖明。九皇兄也只是說,那些兇徒可能是別人蓄養的死士,一般朝臣家養不起。」
萬順帝道:「老九對你可真不錯,一早進宮來和朕請了安就說要去看你,朕難得見他對一個人如此親近。難得的是,過了這麼多年,一點沒變,反而和你感情越來越好。」
皇甫容道:「九皇兄的一片愛護之情,兒臣一直銘記在心。」
萬順帝問道:「他就沒和你說,這些死士有可能和宮裡有關?」
皇甫容驚了一驚,「父皇……」
「說了嗎?」萬順帝緩緩的問他道。
皇甫容額頭沁汗,抿著嘴,捏了下手心,頭低的更厲害了。
他道:「沒有明說,只是提了提兒臣過繼的事情。」
萬順帝看著他,「老九一直想你能住到長春宮,淑妃也想你過繼到她名下,他們母子倒是真心愛護你,想必你也很想去長春宮?」
皇甫容嚇的抖了一下,結巴道:「兒、兒臣不敢!」
「哼!」萬順帝重理的哼了一聲,「朕就知道你想去淑妃那裡!可憐你母親為了你,天天在朕面前為你求情,百般維護於你,你就這樣待她?忘恩負義的東西!」
皇甫容嚇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道:「兒臣不敢!母親對兒臣好,兒臣也是知道的!兒臣一直敬重母親!教順母親!對外家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父親不信,盡可以去打聽看看,京中現在誰不說兒臣跟舅父和外祖是一丘之貉?啊,不,是品性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