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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三情敵(二)

  周緣,十八歲,嘉盛天娛打算力捧的新樂隊主唱。


  嘉盛大老闆孟嘉山夫人的嫡親侄子,孟存汝沒血緣關係的親親小表弟。


  方軼楷垂著頭坐在沙發上,濕衣服換下來了,澡也衝過了,破了皮的拳頭也貼上創口貼了。


  屋子裡卻還是空蕩蕩的——這位唱搖滾的周表弟居然是個哭包,孟存汝到現在都沒能把人安慰好。


  愛麗靠牆站著,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要不然,你就先睡吧?他們好像要等家庭醫生過來呢。」


  方軼楷沒理她,只瞅著腳上的拖鞋發獃。


  這波鬧騰,肯定是得算他理虧的。


  但是,但是……


  他瞥了眼門口,突然開口道:「太晚了,愛麗你先回去吧。」


  愛麗受寵若驚地瞪大眼睛,方軼楷接著道:「讓老吳送你,明天給你放假,在家好好休息。」


  愛麗都給這接連而來的驚喜砸暈頭了,說話的是誰,方軼楷啊!


  脾氣差得像野狗,談個戀愛像打世界大戰……就連上通告都曾經跟人打起來的人啊!

  哪一次她不得老媽子似的跟他屁股後面收拾,哪一次她不得焦頭爛額失眠好幾天?

  今天闖了這麼大禍,居然打發自己先走!

  愛麗覺得自己都有點受虐狂潛質了,包都拎起來了,還是沒憋住問:「那……你……那個,一會兒要是有事,還是打我電話吧。」


  方軼楷頭也不抬,不耐煩地擺擺手。


  愛麗惴惴不安地出了門。


  屋裡只剩下方軼楷一個人,他飛快地就把濕衣服濕褲子給脫了,進了浴室也不開熱水和浴霸,直接就著涼水沖。


  一直衝到嘴唇都青紫了,他才隨便拿浴袍裹了裹,拉開門去陽台那吹風。


  7月的颱風天,暴風暴雨的,風刮起來簡直要把衣料都撕裂了。


  這麼一通折騰下來,他很快就開始覺得暈乎了。


  按他的想法,孟存汝再生氣,最晚隔天早上就該來看自己的。家庭醫生又是現成的,怎麼著也死不了。


  不想哭包表弟能量巨大,愣是哭得孟嘉山怒氣不降,孟存汝不但當天沒顧得上找方軼楷,第二天一早就帶著老爹表弟飛赴外地了。


  方軼楷一個人在客房躺著,睡到午後,才被小阿姨發現,再送到醫院,已經燒到近40度了。


  愛麗趕到醫院,看到他那個滿頭虛汗滿眼哀怨的鬼樣子,真覺得自己是心力憔悴。


  ——就說自己沒這麼幸運吧。


  ——就說最後還是要自己擦屁股吧。


  ——就說……


  總之,原來的行程是全作廢了,通告訪談是全去不了,最最叫愛麗受不了的,是還得想辦法把孟存汝給請回來。


  要不然,這祖宗能把病房住穿啊!


  工作不要做,錢也都不要想賺了!


  孟存汝其實是來過電話的,那時候方軼楷正燒得人事不知,就給錯過了。


  孟大小姐好歹也是當老總的人,一連三個電話都沒人接,事情又是他理虧,於是就決定聽那幾個狐朋狗友的,冷他幾天。


  就像冉冉說的,方軼楷這種脾氣的人,給點染料就開染坊,寵上天確確實實最終受苦的就是她自己了。


  愛麗斟酌半天打電話過去時,孟存汝正和臉腫成豬頭的表弟、一臉嚴肅的孟嘉山吃飯。


  聽到電話里的「感冒」兩個字,也沒覺得多嚴重,就平平淡淡說了句:「那讓他在家好好休息吧。」


  話是這樣說,臉上神情還是泄露了點溫柔的,周緣正傷心自己滿臉的青腫,一看那架勢就知道是誰的電話了,不陰不陽地問:「姐,他打我還能打出感冒病毒來?怎麼沒毒死他?」


  唱歌的小孩嗓音穿透力強,不但孟存汝聽到了,電話那頭的愛麗也聽得清清楚楚。


  孟存汝看著對面虎視眈眈兩雙眼睛,很快掛了電話。


  孟嘉山雖然沒說什麼,心情也是不大美麗的。


  這個准女婿啊,真是怎麼看,怎麼不想要。


  吃過飯,周緣鬧著要孟存汝陪他去泡溫泉。


  孟存汝瞅著他臉上的青紫,「你臉上都這樣了,碰水不好吧?」


  周緣不屑:「我打聽過了,有專門的中藥池,對我這種有外傷的客人最合適了。姐,姐姐,姐——姐——」


  孟存汝給他磨得沒辦法,只得同意。


  到了溫泉山莊,周緣小心思就活泛了,泡那一刻也不安穩,一會要喝的一會兒要吃的。最後又說自己手機沒電了,非要拿孟存汝的手機打遊戲。


  孟存汝從岸邊椅子上站起身,幾乎是嘆著氣把手機遞過去的。


  周緣嫌棄她套在外面的防水袋丑,三兩下掏出來,說要換成自己的,「咚」一聲,整個手機就掉池子里去了。


  那一頭,愛麗熬了大半天,想著晚上孟小老闆獨處時間多點,再打電話就發現人關機了。


  方軼楷打了吊針吃了葯,精神恢復了些,躺著憋屈,也在那撥號。


  三四個電話打過去都是忙音,臉色青筍筍的,比剛送來醫院的時候都好不了多少。


  愛麗乾咳了一聲:「我早上跟孟總通過電話了,她今天要參加分公司大樓內裝的招標會,評標室里不能帶手機的……」


  「晚上11點多的招標會」方軼楷打斷她,「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看起來特別蠢?」


  愛麗:「……」


  如此一連三天聯繫不上,方軼楷病房也躺不住了,逼著愛麗從凱莉那問到孟存汝和周緣修養的地址,要帶病打飛的過去。


  愛麗認命了,拖著行李跟在裹得只剩兩個眼睛在外面的方軼楷後面,又當爹又當媽。


  周緣說是修養,其實主要是養那張臉。


  小表弟嬌生慣養,軟硬兼施地磨著孟存汝不讓人走:「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跟媒體爆料,說方大影帝把我打成這樣的!他還死纏爛打攀權富貴想當我姐夫!」


  孟存汝哪裡是這種喜歡胡攪蠻纏的小孩的對手,幾乎把辦公地點都挪到溫泉山莊來了。


  方軼楷帶著愛麗病怏怏殺到時,正是傍晚時分,孟存汝帶著電腦在岸邊看文件,周緣臉上敷著髒兮兮的草藥,裹著條小毛巾軟綿綿在中藥池裡泡著。


  雖然說一個岸上一個水下,一個「酥(和諧)胸」半露,一個衣襟緊閉。


  但那溫水潺潺,熱浪環繞的架勢,看著就非常非常的曖(和諧)昧。


  方軼楷把行禮往愛麗那一扔,怨魂似的就晃了過去。


  孟存汝老遠就看到他了,臉色蒼白,黑眼睛幽幽的,人好像也瘦了不少——說實話,看到那瞬間,幾乎就原諒他之前的錯了。


  周緣那頓打挨得雖然無辜,可是拖著她在這兒耗了將近一星期,再多的憐憫也用完了。


  方軼楷脾氣再壞,那也是自己男友。


  方軼楷晃悠悠地坐下來,咳了一聲,又一聲。


  看著不像是感冒,倒像是得了「不足之症」的男版林黛玉。


  不遠處的愛麗摸了摸胳膊,起了層雞皮疙瘩。


  坐他對面的孟存汝卻渾然不覺,關切地問:「感冒還沒好怎麼不好好在家休息呢」


  她這一問,卻真把方軼楷的委屈問出來了——在飛機上,他絞盡腦汁想了十七八種陰謀陽謀,如今到了面前,就這一句話,連日來的憂慮、恐慌、委屈全湧上來了。


  方軼楷了鼻子一酸,要遮掩已經來不及了,一大顆眼淚直直地從眼眶裡滾出來。


  孟存汝瞪大眼睛,有些慌亂地伸手去摸方軼楷的額頭:「頭很暈嗎?很難受?」方軼楷自己也呆了。


  他是來想辦法追回女友的,可不是扮小姑娘來哭訴的!

  池子里的周緣可沒看到這一大顆男子漢的眼淚,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扯開嗓子喊:「姐姐,我頭暈!」


  孟存汝心不在焉地「啊」了一聲,方軼楷有些難堪地把臉扭開,飛快地蹭掉了臉上的眼淚,站起來往外走:「我回去了。」


  孟存汝可沒見過這樣的方軼楷,不折騰人不鬧脾氣,大老遠跑來委委屈屈掉眼淚個眼淚就走人。


  看來身體是真不舒服!

  她有些嗔怪地看了愛麗一眼,疾步跟了上去。


  愛麗莫名其妙地摸摸鼻子,好歹人還是在乎方軼楷的,心裡的石頭也算落地了。


  那邊周緣可不依不撓了,表姐這明擺著是見色忘義!

  在舅舅面前還收斂著,如今只剩下他們幾個,連樣子都不做了!

  這麼想著,眼眶又紅了。


  他抹掉了臉上的草藥,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抓起袍子胡亂往身上一裹,也跟著往外追。


  出了大廳,叫冷風一吹,方軼楷腦子就清醒了。


  掉眼淚雖然丟人,卻也不算什麼大事,反倒是剛有點好轉的感冒,經過這一整天的旅途奔波,好像真的嚴重了不少。


  孟存汝要拉他回山莊的客房休息,他也不再反抗了。


  臨到了電梯入口,正撞上眼紅紅氣吁吁的周緣。


  方軼楷登時又繃緊了神經,還沒等他開口呢,孟存汝先一步攔在了門口:「緣緣你去對面坐吧,他感冒了,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說罷,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按下了關門按鈕。


  方軼楷忍不住嘟囔:「小感冒,傳染給他也死不了。」


  孟存汝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一直到電梯門再次打開,才慢慢道:「他太鬧了,怕吵著你——房間里有熱水,葯都帶了嗎?」


  方軼楷這才覺得好受一點,嘴角卻還是耷拉著的:「不想吃。」


  「不吃藥怎麼行呢?」孟存汝嘆氣。


  方軼楷不答,一半是累的,一半是享受這種被關心被念叨的感覺。走廊里燈光昏暗,他便大著膽子摟住孟存汝,把全身的重量都往她身上壓。


  孟存汝踉蹌了一下才勉強扶住他,語氣惶然地問:「很難受?很暈?」


  方軼楷把臉埋進她頸窩,半真半假的「嗯」了一聲。


  孟存汝加快了腳步,兩人的影子投射在花紋繁複的地毯上,像是虯結的怪物。


  方軼楷卻很享受這樣的私下相處,頭暈暈步搖搖,一路以來靠著嫉妒和憤怒支持下來的那點精力終於開始渙散。


  快門聲響起的時候,他甚至都已經把眼睛閉上了。


  孟存汝也愣了下,猶豫著沒有放開近乎昏迷的方軼楷。待那記者模樣的人轉身跑開,才急匆匆把他拖進房間,撥號給凱莉:「剛才好像被人偷拍了,你去跟進下,照片記得截下來。」


  交代完事情,卻見方軼楷睜著眼睛靠在枕頭上,一副混混沌沌的模樣。


  孟存汝倒了杯熱水,端到他身旁:「以後做事別這麼衝動,外面記者那麼多……」


  「我不在乎啊。」方軼楷打斷她,聲音軟軟的,「全世界都知道才好。」


  孟存汝失笑:「你那些粉絲怎麼辦?」


  「這是我的事情,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他疲憊閉了下眼睛,然後說,「你的公司里到處都是我的情敵,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化成了含含糊糊的嘟囔。


  「我的那些粉絲……知道……監督你……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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