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二探班(七)
孟存汝洗完澡出來,方軼楷已經鑽進被子里了。
她擦了擦頭髮,又去把熱水放好,這才走到床邊彎下腰:「我給你放了熱水,去泡個澡出身汗好不好?」
方軼楷不吭聲,但那聲音那樣熟悉,不由自主就伸手把人抱住了。
「你說你喜歡我。」
孟存汝這時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臉皮又重新薄起來,含糊道:「剛才就說了。」
「我沒有聽清。」
「……」
方軼楷纏著她說了半天話,突然又想起來示好,放軟聲音說:「我給你買了點心,放在我房間客廳桌上。」
孟存汝「哦」了一聲,「那我一會兒去拿過來。」
方軼楷點了點頭,卻始終不肯放開她,心裡的喜悅飽脹得要溢出來,連剛才沒揍王璨的遺憾都抵消了。
兩人黏黏糊糊半天,總算半拖半抱地進了浴室。孟存汝幫著他把外衣外褲脫了,只留下短褲將人扶進放滿熱水的大浴缸里。
方軼楷舒服地哼了兩聲,隔著厚厚地白霧朦朦朧朧看她,黑亮的眼睛像是泛著水光。
孟存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挽起浴袍袖子,把墊在他脖子下的毛巾又添厚了一層,笨手笨腳地開始給他洗頭——這個技能還是上次像小阿姨請教來的,先是按摩後頸,然後逐漸往上,按揉頭皮上的各個穴位。
她沒多少實踐機會,粗粗糙糙按了一輪,便把洗髮膏擠上去,揉出大團的白色泡沫來。
方軼楷被她揉得渾身發熱,抬手攥住她手腕,往自己身上拖。孟存汝嚇了一跳,稍一掙扎就掙脫了。方軼楷卻被這一推弄得往水下一沉,半個腦袋都浸進了水裡。
孟存汝連忙把人拉起來,方軼楷紅著眼眶瞪著她,瞪了一會兒,又貼過來,牛皮糖一樣,再一次拉住她手往下探。
浴室開了燈暖,昏黃的燈光襯得他臉龐更加紅潤,孟存汝被纏得無法,只好順水推舟一般由著他拉著按到了已經在水裡泡得濕透的短褲上。
方軼楷側頭靠在缸壁上,喘息聲逐漸粗重,孟存汝一手撐在自己膝蓋上,半截袖子都浸進了水裡。他的臉近在咫尺,身體的顫動激得熱水也跟著波動震蕩,一波一波,拍打在她穿著浴袍的手臂上。
方軼楷突然握緊了她摩挲得有些發麻的手掌,手指與手指緊緊鑲嵌在一起,與心跳一樣狂亂的脈動貼著掌心,彷彿要滲入皮膚一般。
他平息了一會兒呼吸,手撐著浴缸壁坐起來吻她嘴唇。孟存汝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由著他在口腔里肆虐,慢慢地回吻她。
方軼楷一邊吻一邊鬆開了她的手,順便將身自己上最後一點遮掩也褪掉了,水聲嘩嘩,然後手臂使勁,將她整個人都拖進了浴缸里。
滿缸清水霎時開始不斷外涌溢出,孟存汝差點嗆水,手在光滑的缸壁上扶了兩下都沒扶,只好抱住他肩膀:「小滿!」
方軼楷緊攬住她,嘴唇在她頸間流連了一會,翻身將人壓在自己剛剛躺過的地方,伸手就去解她束著浴袍的帶子。
孟存汝推了兩下沒能推開,抓著他胳膊告饒:「好了,別鬧了,水要涼了。」
方軼楷自從樓下上來之後,臉皮就像沒有了一樣,身體緊貼著她,一手拉下袍帶,一手沿著鎖骨往下,一寸寸撫摸,親她嚇得滲出冷汗的額頭:「乖啊,乖……」
他說得溫柔,手上動作卻決絕而乾脆,手指探進去時,孟存汝慌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伸手在她背上輕撫了兩下,停住不動了:「疼嗎?」
孟存汝張了張口,被入侵的恐懼感讓她半晌沒能說出話來,體內的手指彷彿紮根了一般,溫柔地停留在那裡,直到水面平靜得能倒影天花板了,才再一次試探著往裡伸入。
孟存汝僵著身體不敢動,只喃喃的說著:「小滿,我們……我們不這樣行不行?」方軼楷抱著人大狗一樣輕蹭,蹭得整池水都跟著晃動:「哪樣,我哪樣了?」
孟存汝明顯感覺到又一根手指加了進去,身體幾乎綳成了弓弦:「……你先出去……我不舒服……很疼……」
方軼楷果然停下了動作,低頭要去看,孟存汝臉漲得通紅,只好攬住他脖子不放:「你往哪兒看!」
方軼楷被這一下鬧得差點摔她身上,「你別緊張……我就是看看有沒有受傷。」
孟存汝咬緊了牙不再吭聲,也不肯放手。方軼楷無奈,啞著聲音問:「現在還疼不疼?」他等了一會兒等不到她回答,再一次自顧自動作起來,嘴裡轉移她注意力似的問:「你剛才去哪兒了,打你電話怎麼一直沒人接。」
孟存汝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上,哪裡有空分辨他到底說了什麼,只反反覆復地念叨「疼」、「不舒服」、「回床上去」。
身體被徹底打開時,浴缸里的水都涼了。方軼楷頻頻將吻落在她臉頰上,順手開了溫水開關,水很快滿溢出來,隨著身體的撞擊浪濤一樣拍擊到半空,一半落回水面,一邊灑落地磚上。
水聲、呼吸聲,交織成羅網,在蒙蒙白霧中將人罩了個嚴嚴實實。
孟存汝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床上的,只記得身側的人體溫熱得嚇人,還一個勁往自己身上黏,酸楚的關節被揉搓得發燙,早上起來時,喉嚨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
原來噩夢早已醒來,黑夜也轉為白晝——水行到了山盡頭,自然而然就拐了彎,換了道,積不成百里水泊,卻也自然流瀉千里,長河如練。
一直以為的恐懼,到底也沒能到來。
唯一的後遺症,就是兩個人都感冒了,而且還是重感冒。
吳安琪趕來時,孟存汝才剛費勁把自己收拾整齊,方軼楷她就沒辦法顧忌了——他高燒足有40多度,完全沒意識了,退燒針打進身體里都沒什麼反應。
吳安琪給他們兩人都輸上液,萬分不解地問:「你們昨晚去哪兒了?乘郵輪出海了,怎麼會這樣嚴重?」
方軼楷還在昏睡,孟存汝也恨不得自己永睡不醒,含含糊糊搪塞了兩句,等小阿姨端著點心進來,就趕緊轉移話題道:「你嘗嘗小阿姨的手藝,進步不小的。」
吳安琪這才作罷,同小季一道去了餐廳。
孟存汝低頭看看手上的輸液,又去看半個腦袋都埋在被子里的方軼楷,滿心都是甜蜜。她忍不住往裡蹭了蹭,低頭親在他露在外面的頭髮上。
就那麼輕輕一下,被子里的人跟被激活似的掀開被子猛撲上來。孟存汝嚇了一跳,一邊舉高手一邊躲閃:「小心呀,在輸液呢!」
方軼楷抱著她滾倒在床墊上,輕輕地咬她有些發涼的嘴唇。
孟存汝臉上有點紅:「你醒了呀,那幹嘛裝睡?」
方軼楷瞥了門口一眼,摟著她腰道:「看到她們討厭。」孟存汝想起吳安琪那張厲害的嘴巴,心裡暗暗點頭,確實挺討厭的。
兩人耳廝鬢磨了片刻,方軼楷精神氣又有點起來,一邊在她身上蹭一邊心不在焉地問:「還會不會疼?」
孟存汝臉上有點燒,對上那雙滿是喜悅的眸子,一時又怔忪起來。
他那喜悅的模樣,叫她都不禁有些心酸起來。她不由自想起王璨的那句「alex那樣的人」——他是哪樣的人呢?他還這樣年輕,選擇跟自己在一起,到底得到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
方軼楷對此似乎完全不在乎,大有你敢報道我們約會我就現場親熱給你看的流氓做派。
時光真是奇妙的東西,那個紅著眼眶自尊地昂著頭的少年不知去了哪裡,只留下相似的眉眼,執著地跟在她身側不肯放手。
方軼楷見她發獃,半是逗弄半是玩笑的拿腿往她下身擠,果然唬得她變了臉。這一次,她卻沒再推拒,只猶豫著看了半掩著的門口一眼,伸手在他額頭試體溫。
「外面還有人呢。」
方軼楷捉著她手腕壓在枕邊,手指滑上去十指相扣,反覆地親她眼瞼和太陽穴,一直鬧得累了,才挨著她躺下來。
「我以前常想,你總是什麼都不肯忘掉,什麼都要記著——到底要多少年才肯徹底接納我。」
孟存汝有些詫異地想要扭頭看他,被他拿下巴抵住肩膀,硬抵著不得轉頭。
「不過也不要緊,我們有得是時間,五年十年二十年,就是水也能把石頭滴穿……」他的聲音漸漸地了下去,窗外紅日高升,透過窗戶就能看到停留在花架上的小小鳥類。
那鳥渾身灰暗,身軀比麻雀大不了多少,似乎一點兒都不怕寒冷,飛到這樣高的樓層,在天風裡穿來穿去,到人工的小花園裡覓食。偶爾對上孟存汝的目光,也只翹著尾巴邁步挪開,沒多久就又恢復了靈活姿態,長啾一聲衝天飛起。
她想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不完滿的,譬如方軼楷滿是陰霾的少年時代,譬如她對簡明的幾十年空等。但人生這樣長,有那麼一些不完滿又能怎樣呢?初春羞澀的桃花也沒能佔全七色,一旦到了氣候轉暖時候,依舊熱熱鬧鬧的吐蕊綻放,深紅淺粉,艷滿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