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張東來一臉嚴肅地道:「建國后動物不許成精,不成精哪能渡劫, 這麼大人了少看點那種沒營養的網路小說。」


  你自己不看, 怎麼會知道網路小說里寫渡劫?這是只許州官放火, 不許百姓點燈么?

  程靜遲暗自磨牙, 不服氣地反駁道:「萬一是建國前成的精呢?誰規定只能動物成精的時候會渡劫?萬一是人呢?是花花草草呢?是石頭河流呢?」


  張東來額頭青筋直跳, 顯然在極力忍耐, 實在不想看他那張蠢臉, 明智地選擇再次把他當空氣,轉而對厲戰鄭重地道:「我知道像厲先生這種隱世大家的人,不屑跟紅塵打交道, 只不過這件事事關重大, 我們懷疑那棱格勒峽谷可能出了什麼變故,只不過那裡現在情況不明,裡面的情況就連衛星也拍攝不到, 我懇求厲先生為了國家為了人民,能夠接受這項委託,加入我們的探索隊, 去一趟崑崙。」


  厲戰皺眉, 這種事顯然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再次仔細觀看了一番崑崙上空的情象, 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也摸不準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不肯冒冒然地答應。


  外交這種事,從來都是程靜遲說了算的。


  程靜遲這個時候也正經起來,看著衛星同步拍攝後傳過來的圖片,運起靈眼, 結果發現整個那棱格勒峽谷完全就是黑乎乎的一片,像個黑洞一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目前並沒有往外擴散的跡象。


  以他的靈眼觀察,越是黑點多的地方,表示越危險,都成一個黑洞了,難以想象那棱格勒峽谷那裡現在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他不以為以他和厲戰目前的修為,能起到什麼作用。


  「我感覺這個地方有點邪門,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還是不要冒冒然進入這片地區比較好。」程靜遲老實建議道。


  張東來捂著帕子咳了好幾下,語氣有點疲憊:「等不起了。」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個任務危險呢,只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手在空中劃了幾下,屏幕上崑崙的衛星圖隱去,取而代之的是附近受到影響的區域。


  成群的牛羊馬死亡,死狀極其恐怖,全身潰爛,像是瘟疫一樣迅速擴散,很快就蔓延到昆崙山腳下。


  牧民們一臉麻木地看著家中牧畜一個接一個地死亡,緊接著牧民們自己也開始生病,咳嗽、高熱、接著全身開始潰爛,跟那些牛羊馬一樣。


  好在那一片地廣人稀,和外界的往來也並不密切,疫情並沒有擴散到崑崙以外的地區,現在那裡已經有醫務人員進駐,那一片的入口也已經被軍方秘密管制起來。


  但誰也不知道事態往後的發展會如何,所有知情的高層們經過討論之後,還是決定派人深入那棱格勒峽谷,探索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不過這個人選不好確定。


  軍方態度尤其慎重,上次已經折損了二十幾個兵王,卻連外圍的情形都沒有摸清楚,再往裡深入,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等待著那個能破局的人出現。


  程靜遲看著那些生了疫病的人,心情矛盾起來。


  他又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看到別人那麼悲慘的狀況當然會覺得不忍,然而他實力低微,唯一有戰鬥力的厲戰,限於修為的原因,連巔峰時期千分之一的實力都沒有,他還沒有自大到認為他和厲戰雙修,有了一點淺薄的修為,就能天下無敵,在地球上橫著走了。


  最可怕的從來就不是人,而是大自然,尤其是未知的大自然。


  「你、你讓我們好好想想吧。」程靜遲心裡亂糟糟的,胡亂地道。


  「當然,只不過這件事情太過重大,希望兩位能夠認真考慮。」見他們沒有答應,張東來不免有點失望,繼而又振作起來。


  沒有答應,也沒有一口拒絕,說明還是有希望的。


  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這是他的座右銘,也是他的信念。


  正是因為這個信念,他才會在有生之年取得如此大的成就。


  張東來叫了一名工作人員送他們出基地。


  照舊戴著眼罩被塞進一輛軍用吉普,在沙漠里顛簸了三個多小時,然後換乘直升機離開。


  晚上十一點,當他們兩腳踩在靖城的土地上時,程靜遲還有點不敢相信,張東來居然這麼輕易地放他們出來了。


  感覺自己有點以小心之腹度君子之腹了。


  然而,望著空空蕩蕩的高爾夫球場,兩人面面相覷。


  半晌,程靜遲反應過來,沖著已經升上半空,像只模型大小的直升機喊:「你別走啊,好歹把我們捎到馬路上,讓我們能攔輛車啊。」


  大半夜的把他們丟到這荒郊野外,車都沒有一輛。


  駕駛員並沒有他的好聽力,他接到的任務就是把人送回來時的地方。人送到了,任務完成了,他還要趕去接下個目標。


  眼瞅著直升機越飛越遠,看樣子是指望不上了,程靜遲才垂頭喪氣地望著厲戰:「怎麼辦?這裡好偏的,車都不來。」


  附近也沒有住戶,真正的荒郊野外。


  厲戰安慰他道:「沒事,反正也不遠。」


  說著背朝他蹲了下來:「上來,我背你回去。」


  「不用,我不累。」程靜遲連連搖頭,他就是氣不過。


  一天到晚的都碰上二楞子,做事情一板一眼,都不知道變通,好歹把他捎到有人煙的地方嘛。


  厲戰不為所動,態度堅決:「上來。」


  這麼點路,他一會兒功夫就到了。


  程靜遲今天一整天都綳著神經,生怕張東來一個想不開,強迫他和厲戰去什麼危險的地方搞開發,以至於現在一鬆懈下來,整個人都有點暈暈乎乎的。思考了一下,覺得可能靠自己的兩條腿走不回去,只得趴在厲戰背上,抱著他的脖子偷懶。


  這裡遠離城區,天空似有星光若隱若現。


  厲戰背著他的小男朋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公路上,道路兩邊黑乎乎的,連路燈都沒有一個,只聽到兩人的呼吸和心跳聲。


  「阿戰,你累嗎?」程靜遲問,順手摺了一片不知道什麼樹的葉子,給他扇風。


  「不累。」厲戰搖頭,就那麼點重量,跟玩似的。


  程靜遲扇了兩下,將下巴枕在厲戰的肩膀上,心情有點矛盾。


  「今天我沒有答應張東來的要求,是不是太冷血了?那些牧民那麼可憐。」


  可是他真的覺得那個地方好危險。


  「不會。」厲戰轉過臉,吻了吻他,安慰道,「誰也不是救世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了。就像你平時所說的,還有國家,還有政|府,還有軍隊,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控制好事態發展的,如果真到了連國家也控制不住的地步,就憑你我兩人也做不了什麼。」


  程靜遲略覺安慰,但內心深處依然隱隱有點不安。


  厲戰背著他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轉到有人煙的公路上,叫了輛車回家。


  屋子裡靜悄悄的,有三個心跳聲此起彼伏。


  程靜遲心裡一松,知道是程媽媽在這裡,沒有回去。他打開門,客廳里亮著一盞淺淺的壁燈,燈光照耀著不大的角落,小小的屋子都籠上一層昏黃的柔光。


  初一窩在客廳一角的貓窩裡,聽到聲音抬起腦袋警惕地朝門口張望了一眼,看見是他,高興地「喵」了一聲,邁著小短腿「噌噌」地跑過來,腦袋對著程靜遲的腿撞來撞去。


  兩腳怪一整天都不在,想死喵了。


  程靜遲提心弔膽一整天,回到自己的家才真正放鬆下來,撓了撓初一的下巴,正準備去洗個澡了好休息,冷一丁突然手上一沉,他嚇了一大跳,一看手裡不知何時多了個嬰兒。


  不是才到他們家的小崽又是誰?


  厲戰:「?!!」


  初一:「喵?!!」


  「這這這……」程靜遲瞪大了眼,一臉驚悚的表情。


  真的是表演大變活人好不好。


  程靜遲被這一天的各種意外打擊得有點心力交瘁,簡直要神經錯亂了。


  從漩渦傳送門裡掉出來也就算了,可是突然出現在他手上又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撿了什麼奇怪的獸吧?


  程靜遲一臉斯巴達,要不是勉強還保有一絲理智,鐵定馬上將小崽甩出去了。


  真是太恐怖了好不好。


  厲戰過來揪著小崽子的後頸,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又摸了摸小崽後頸的鱗片,陷入了深思。


  「怎、怎、怎麼會這樣啊?」程靜遲都要嚇尿了。


  太超出他的認識了。


  「沒事,估計小崽子的種族天賦就是掌控時空吧。」厲戰安慰他道,「如果是這樣,他這麼小就能穿過時空亂流掉落到這裡也就能解釋得通了。」


  唯一讓他不解的就是,天生就能掌控時空的種族就他所知好像只有龍族,而且還是青銅龍一族。


  難道這隻小崽居然是青銅龍嗎?

  這也太誇張了。


  厲戰把目光投注到上崽嫩乎乎的小臉蛋,看著他蠢萌的睡相,小鼻子還鼓出一個小泡泡,果斷把這個猜測拋在腦後。


  這麼蠢萌的龍族?

  一定是他的錯覺。


  「這麼強?」程靜遲顯得憂心忡忡,「這麼高大上的小崽我們倆真的能養活嗎?」


  「給吃的就行。」厲戰很肯定地道。


  程靜遲還想問什麼,客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即房門被人打開,程媽媽披頭散髮一臉驚慌地沖了出來。


  「媽,你怎麼了?」程靜遲十分驚訝。


  在他印象中,他媽似乎永遠都是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很少見她這麼驚慌失措的時候。


  程媽媽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看見程靜遲,頓時像找到主心骨似的,說:「遲遲,小乖不見了,之前他還躺在我身邊睡覺,我一睜開眼他就不見了。」


  程靜遲十分無語,把小崽往前一遞:「喏,這不是嗎?我剛才回來,看見小崽好像餓了,就把他抱了出來打算給他喂點吃的,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


  「哦。」程媽媽恍然大悟,一拍額頭,自嘲道,「看我,睡得真死,要是小偷摸進來把家裡偷光了也不知道,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程靜遲最見不得他媽這麼自艾自怨,安慰道:「媽你才不老,年輕著呢!走在路上人一定不以為你是我媽,肯定以為你是我姐。上次小舅還說,他看見店裡有好幾個男的對你獻殷勤,媽你的魅力真大。」


  程媽媽被他說得笑了起來,從他懷裡接過小崽,說:「都這麼晚了,你們也累了,早點洗漱去休息吧,我今天不回去,小崽就跟我睡,省得吵到你們。」


  轉身進房間的時候,程媽媽想到什麼,又道:「哦,對了,今天阿武的堂弟過來找你,你不在,他也沒跟我說有什麼事,回頭你打個電話問一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知道了。」程靜遲一邊回答一邊朝浴室走。


  知道他要洗漱睡覺了,程媽媽打著呵欠抱著小崽也跟著回房了。


  洗完澡出來,已經凌晨三點,程靜遲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程媽媽早早地起來給他們做好了早餐,等程靜遲醒來的時候,就有香噴噴的早餐可以吃。


  「好香啊!媽你這手藝簡直讓那些米其林餐廳的大廚都要羞愧死了。」他一臉誇張的表情,把程媽媽誇成了一朵花。


  程媽媽自己都被他誇得有點難為情了,塞了一個小籠包到他嘴裡,說:「吃你的包子吧。」


  程靜遲叼著包子三兩下吞進肚,說:「媽,我把對面和樓下也買下來了,要不你也搬過來住?離得近一點有什麼事也能相互照應。」


  以前他也提過幾次,每次程媽媽都拒絕了。理由是葯膳店剛開,離不得人,現在葯膳店經營得有聲有色,基本都是中午才開始營業,程媽媽不用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守在店裡,住在這邊其實關係也不大。


  程媽媽考慮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還是不了,我一個老太太才不討你們年輕人的嫌,再說了店鋪開在河西,太遠了,來回不方便。」


  這個好辦。


  「我給你報個班,你去考個駕照,到時再買輛車,現在走三橋去河西也方便,還不堵車。」程靜遲早想好了,「我有空也可以接送你。」


  「行啦,媽知道你孝順,這事以後再說吧。」程媽媽興趣不大,「那邊我住習慣了,周圍都是認識了幾十年的老鄰居,有什麼事大家也能相互照應,你放心吧。」


  吃過早飯,程媽媽餵飽小崽,又幫著把家裡收拾了一下,這才出門去店裡。


  程靜遲想起程媽媽說昨天季行瀾找他的事,撥了通電話過去,提示用戶無法接通。


  轉而撥季行武的電話,電話很快被接了起來。


  「靜遲?」電話那頭的背景很嘈雜,時不時地還能聽到溫柔的女聲提醒,XXX航班即將起飛,請XXXX乘客儘快由一號登機口登機。


  「武哥,你在機場啊。」早上七點的航班,夠早的。


  「是阿瀾要出任務,我剛送他上飛機,正打算回去。」季行武的情緒有點低落,顯然心情不太美麗。


  程靜遲震驚了:「他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身體都沒有恢復,出什麼任務呀?他們上級這是真不把人命當一回事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我離開部隊已經很多年,阿瀾的事就是我爸和爺爺也不太清楚。」季行武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道,「剛才阿瀾才坐上前往絳城的飛機。」


  程靜遲一聽絳城就有點緊張,張東來的事讓他都有點疑神疑鬼了。


  聯繫上不季行瀾,程靜遲和季行武聊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接下來的幾天,程靜遲都有點心神不定,他強迫自己不要去多想,轉而把所有的心神投入到符紋當中去。


  他的煉藥水平如今已經很有些成就,相反的符紋卻有點停滯不前。


  努力了一上午卻什麼都沒有完成,中間還被小崽打擾了兩次,結果讓程靜遲差點成功的兩張符最後「噗」地一聲化為泡影。


  「你幹什麼?材料很貴的哎!」程靜遲一把揪住小崽,作勢在他的小屁屁上輕拍了兩下,以示懲罰。


  小崽「咯咯」直笑,「咻」地一下沒了。


  「阿戰阿戰,他好討厭啊!」程靜遲灰頭土臉地跑出來,看到小崽扒著厲戰的衣襟趴在他胸口呼呼睡著了,一派天真可愛的模樣,想掐臉蛋的手自動放輕了力道,改為手指在他臉上蹭蹭。


  「阿戰,該給他取個名字了吧,總不能一直小崽小崽地叫。」


  厲戰皺眉,取名字他可真不擅長。


  「你取吧。」他說。


  程靜遲也有點業務不熟練,像在問誰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叫厲什麼呢?厲小寶?厲小貝?厲小乖?厲小萌?」


  「……」厲戰,「就叫程厲吧。」


  「行,就叫程厲。」有點選擇困難綜合症的程靜遲立刻拍板定案,「過兩天就想辦法去派出所給他把戶口辦了。」


  他記得派出所的那個什麼吳所長還託人找他買過養身酒來著。


  他現在要走關係託人辦事簡單得好,藥酒化妝品開路,無往不利,比以前順利多了。


  「行,都聽你的。」厲戰點頭,沒啥意見。


  程厲的事就這麼定了。


  程靜遲繪製符紋的材料有點不夠,想去古玩市場去淘點有用的材料。


  不過隔行如隔山,他對古玩毫無研究,正想著要不要打電話給葉馳那個土豪表哥問問情況,據說土豪表哥就是文物鑒定業畢業的,專門去海里撈古董,肯定懂很多。


  厲戰把垃圾收拾了,上來的時候遞給他一個EMS的大信封:「你的。」


  程靜遲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張邀請函,半個月後京城會舉辦一場業界拍賣會,希望程靜遲也能參加。


  再一看落款人,葉元聖。


  哦,原來是上次在大塘鎮遇見的那位堪輿老先生,有修為的。


  程靜遲心中一動。


  業界拍賣會?

  那豈不是說到時候會有很多同行?他就能見到好多好多跟他一樣有修為的高人了?


  這必須要參加啊。


  過了兩天,程靜遲果然拎著一小瓶人蔘酒和兩支凝碧的護膚品,帶著小崽去同升湖街道的派出所給他上戶口。


  接下來的幾天,程靜遲就專心在家裡準備拍賣會的事,為這,他還專門打電話詢問了葉老先生。


  葉大師得知他答應參加拍賣會非常高興,樂呵呵地告訴他拍賣會一些約定俗成的事。


  比如拍賣會分兩場,開始的公開拍賣只不過是幌子,拍賣會完畢之後會有一個私下裡的交流會,能淘到不少好東西,還叮囑程靜遲多準備點好貨,免得到時候看中了什麼卻沒有東西可以拿來交換。


  沒錯!


  交流會一般人都不要錢,人習慣最古老原始的「以物易物」。


  程靜遲大開眼界,對這場拍賣會越發期待起來。


  這幾天他什麼也沒幹,就窩在家裡煉了一大堆靈液,繪製了好多有用的沒用的符紋,把之前積攢下來時間有點久,靈氣已經開始散逸的靈草靈藥揮霍一空。


  日子就在忙碌中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程靜遲尋找組織,哦不,拍賣會舉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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