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飛機在藍天上飛行, 程靜遲靠在厲戰肩膀上閉目養神。
張東來坐在他們對面，老頭子似乎身體微恙, 皺著眉頭, 一路上極力忍耐，但還是忍不住捂著帕子咳了好幾次。
雖然張東來收帕子的動作很快, 但眼尖的程靜遲還是發現那帕子上有一縷殷紅的血絲透了出來。
病了？
程靜遲猶豫了一下, 沒有忍住最後好奇心佔了上風，偷偷用靈眼看了一眼張東來, 這一看把他嚇了一大跳。
在他的靈眼世界里，張東來整個人差不多都是黑的了，幾乎看不見幾個白點。
他也曾經見過不少重症患者，比如小仲易, 比如仲易的爸媽, 但是跟張東來一比, 他們的身體完全像是個千瓦電燈泡了好么？
這是病入膏肓啊！
平常人要是病到他這程度，只怕都起不來床了吧, 虧他還跟沒事人似的到處跑，被一個比他年輕幾十歲的小年輕懟也不生氣, 還能笑臉迎人, 這涵養真不是一般的好。
雖然不知道張東來要帶他們去哪，但從這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來看, 至少目前為止張東來對他們還是沒有惡意的，反而是有求於他們更多一點。
但還是很不爽。
哪怕面前這個文質彬彬的老頭已經快走到生命的盡頭，程靜遲依然對他升不起一絲好感。
想為了國家大義發光發熱把自己蒸發了都行, 拖著別人一起就不好了。
凡是不顧他的意願，強迫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他都沒有任何好感，即使這個人是打著國家大義的名義也一樣。
誰規定的能力越大，背負的責任就越重大啊？
古代還有個避世的說法，現在還不許別人安安心心賺點良心錢，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嗎？
「年紀大了，身體不中用了，時不時地就會有個頭痛腦熱。」張東來沒有錯過他打量的眼神，笑著道，「放心，不是什麼大毛病，也不會傳染的。」
程靜遲收回目光，不再說什麼，靠在厲戰身上閉上眼睛養精神。
直升飛機一直往西北方向而去，穿過灕水，越過有名的灕湘城，一路西行，穿過大片荒漠，最後才在一片杳無人煙的沙漠地帶停了下來。
程靜遲上了飛機就睡覺，也摸不準具體到了哪兒，看地貌估摸著應該是在絳城一帶的戈壁荒漠。
早有沒有牌照的兩輛軍用吉普車停在原地等候著，下了飛機就直接上車。
張東來從助手手裡接過兩個大眼罩，表情難得地有點歉意：「不好意思，按照規矩，接下來的路程不能讓兩位知道，所以只能委屈兩位一下了。」
他這已經算客氣的了，要是換了別人，直接一個黑口袋，眼罩已經是高級待遇。
程靜遲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脾氣了，從張東來手裡接過眼罩戴了起來，心裡在磨牙。
傻帽，真以為把眼睛遮了就看不見了？
他可是高人，高人五感比別人靈敏多了，看東西都不靠眼睛的。
對他們而言，耳朵、鼻子、甚至皮膚都能代替眼睛「看」東西。
接下來的路程很崎嶇坎坷，時不時地聽到車子行駛在不平的道路上發出的「咣啷咣啷」聲響，顛簸得很厲害，有好幾次程靜遲感覺自己都快要被顛得從車裡飛出來。
他能聽到風吹打在風蝕砂岩上發出的嗚咽聲，像魔鬼的哭泣聲，聲聲入耳。
漸漸地嗚咽聲越來越小，取而代之的是陣陣熱浪撲面而來，他們應該是進入某個沙漠中心地帶。
車子在沙漠中賓士了足足三個多小時，程靜遲熱得都快要中暑了才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
耳邊聽到張東來說了一句：「到了。」
程靜遲迫不及待地把眼罩取了下來，然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入目所及之處是一片死寂的沙海，黃色的沙丘輪廓清晰，層次分明，在烈日的烘烤下，沙漠里升騰起一陣陣熱浪，整片沙海被烘烤得像個大蒸籠一樣，讓人連呼吸都覺得不順暢。
程靜遲喜歡旅遊，不過以前家裡條件不好，他也只在靖城周邊玩一玩，這兩年手邊寬綽了，說句裝逼的話，錢在某種程度上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數字而已。自從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奇門術法的隱世家族，而且道家佛家很多祈福類的護身符什麼的跟符紋有相通之處之後，為了鑽研這些符紋，他也拉著厲戰大江南北跑了不少地方，各種名山大川但凡有有一點儒釋道痕迹的地方基本都跑了，沙漠也去過。
但沒有一個地方有這麼悲壯荒涼的景色。
要不是知道飛機就在祖國領空飛了才三個多小時，他都以為自己出了國門，北非大沙漠了。
然而，這還不算什麼，最讓他感到驚訝的一望無垠的大沙漠里，冉冉升起的基地入口。
卧草！
他這是走錯了地方，走進哪個科幻片場了吧？
程靜遲一臉夢幻表情地跟著張東來進了基地。
四周都是不認識的特殊材質做成的牆壁，一路至少刷了五道門禁卡，最後來到一個寬廣的地下室一樣的空間里。
站在樓梯上的時候，程靜遲就愣住了。
偌大的地下室空蕩蕩的，一個類似於他家漩渦傳送門的黑洞停在半空中，只不過這個漩渦傳送門已經很小很小，就一個碗口大小，被一個透明的像是玻璃罩子一樣的東西罩著，不停地扭曲掙扎，像是隨時會壽終正寢一般。
程靜遲：「……」
厲戰：「……」
地球已經這麼不安全了么？到處都是這種漩渦傳送門，簡直就跟個大篩子一樣。
雖然已經是老熟客了，但是在外人面前程靜遲還是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這是？」
但程靜遲顯然沒有get到表演藝術這個技能，表情假得厲戰都忍不住撫額嘆息。
「看程先生的表情似乎見過這種類似的東西？」張東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兩人肯定接觸過時空傳送門，而且那個厲戰的來歷也很可疑啊。
「沒見過。」程靜遲堅決地搖頭，開始裝傻，「這是幹什麼用的？好像我打遊戲時進副本的傳送門啊。哈哈哈……」
結果所有人都一臉嚴肅地看著他，程靜遲頓時就有點笑不下去了。
張東來擺了擺手，跟著進來的幾個助手全都退了出去，盯著程靜遲認真地道：「你沒猜測，這真的就是一個傳送門。」
「啊？」程靜遲繼續用他那蹩腳的演技裝，「這個世上真的有傳送門？傳哪兒的？能傳多遠？能從這兒傳回我家嗎？」
張東來和厲戰兩人都有志一同地別開臉，沒有戳穿他。
「這個傳送門通往的並不是地球的任何一個地方，而是另外的時空。」張東來解釋說，「建國以來，羅布泊在很長一段時間被用來當作秘密的核｜試驗基地，也導致這一片區的空間磁場極度不穩定。這個傳送門就是二十多年前被發現的，但是這個時空傳送門通往哪兒一直是個謎，我們研究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打開它的通道，這個傳送門現在已經越來越不穩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
張東來說著，表情充滿了可惜，不過很快就振作了起來。
本來以為這個傳送門就要消失了，他們這麼多年的努力都要白費了，前些日子的發現又讓他對於未來的研究充滿了希望。
而程靜遲和厲戰，就是實現這個希望的最大幫手。
原來九十年代我們國家的科學家們就開始研究這種時空轉換技術了嗎？程靜遲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內心不由得又有些感慨，那個時候還有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呢！也不知道國家在這上頭花了多少錢，看這個研究基地的規模就知道肯定不少。
「如果真的打通了它的通道，你們打算做什麼呢？」程靜遲反問道。
「幹什麼？當然是派人去另外的時空探索發現啊。」張東來奇怪地看著他，「好幾個世紀以前，咱們的先輩們就開始了對時空的研究，探索除了地球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文明的存在。若真能打通另一個世界的通道，和別的文明交流，這對於人類的文明發展，對於時空的研究是一個劃時代的偉大進步啊！」
說到最激動人心處，張東來的眼睛發亮，整個人的精神都亢奮起來，彷彿下一秒就能通過眼前這個隨時會消失的傳送門，和另外世界的人們聯繫上。
「和別的文明交流上了又怎麼樣呢？你能知道這個傳送門的另一邊是什麼類型的智慧生物？你能保證他們對於地球是抱存著友好的心態嗎？他們的武力值如何？科技發展程度如何？性格如何？是愛好和平還是更熱衷侵略？萬一對面的人，我估計先稱之為人吧，比我們的科技文明更高，武器更先進，更富有侵略性，你覺得當他們發現地球這個擁有龐大人口的星球，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免費成為別人的免費勞工那還算是幸運的，萬一運氣更壞一點，對面世界的主宰是更兇殘的種族，那我們就只能成為別人圈養的食物來源了。」
程靜遲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從厲戰提及的隻言片語，就知道他生活的天玄大陸有多麼危險，武者的世界以武為尊，實力弱的就只能淪為別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更別說還有那麼多奇奇怪怪對人類充滿了惡意的異族生靈。
真打開了天玄大陸和地球的通道，隨便跑過來個有實力的魔啊獸啊妖啊元素怪之類的，就足夠在地球上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了。
想要聯絡外文明，也得做好充足的準備，至少在武力上能跟別人拼個半斤八兩才行，沒有實力就貿貿然地跟人開展外交，只會引狼入室，自取滅亡。
誰聽過狼跟兔子建外交的？
屬性都不同，實力相差太懸殊，註定只能是一方淪落為另一方的盤中餐罷了。
張東來眉頭一皺：「你的擔心也有道理，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阻止人類前進的步伐。地球的人口越來越多，環境越來越惡劣，總有不堪負荷的那一天。世界很多國家早就開始研究蟲洞技術，發展日新月異的航空技術，希望探索外太空文明，這其中固然是因為利益的驅使，但另一方面也未嘗沒有尋找一顆類似於地球的移民星的意圖。」
地球毀滅啊，人類存亡啊，這些聽起來離普通人似乎很遙遠的事，其實早就成為擺在各國領導人桌前的議題。
「宇宙的發展容不得人們龜縮在一個小小的星球里，人類總有一天會要走出地球的，不管外面是春暖花開的花園，還是兇險複雜的原始森林，我們都要踏出這一步。」
早點做準備，自己主動出擊總比最後被人逼到家門口要強。
程靜遲頓時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