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聽他提到程靜遲, 季行武彷彿也想起了什麼似的, 撿起地上的帆布包，翻了翻, 最後拿出一個刻著淡金色花紋的木盒。
「是這個嗎？」季行武問。
喬白朮點頭，把盒子接了過來，打開一看, 盒子里躺著兩支用黃綢布包著的人蔘。
那兩支人蔘都是少見的五品葉, 黃白色的外皮, 細膩光滑, 枝葉茂盛，圓蘆狀的基部又壯又短, 堆花蘆的中部軀幹排滿了棗核狀的大艼。兩支人蔘的主體都長達七厘米，將近四厘米粗, 兩條八字腿, 主須最長的有幾十厘，姿態優美。
喬白朮只看一眼，就知這野參至少有百齡以上，難得的稀世珍品。
對於外甥總能時不時地拿出些珍貴的野生藥材，喬白朮的態度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見怪不見，十分淡定了。
「好參。」季老爺子年紀大，見的好東西也多, 一見這兩支參，就知道價格不凡，當下贊了一句。
如果不是最喜歡的小孫子如今就躺在裡頭的隔離病房裡, 估計老先生的心情會更加激動。
但現在除非是能活死人醫白骨的仙丹，否則再貴重的東西都引不起他的興趣。
季二叔差不多是同樣的心情。
人蔘再好，對現在季行瀾的情況也沒多少幫助。
季行武倒是沒有客氣，從盒子里取出一支人蔘，說：「這個怎麼用？」
喬白朮道：「阿瀾這個樣子只怕吞不下去，有廚房嗎？我切兩片去熬碗參湯。」
陸瑤連忙道：「醫院有食堂，可以找他們借用一下。」
喬白朮其實不太想在公共食堂熬外甥給他的葯，但現在條件擺在這裡，也實在沒有什麼好挑剔的，和季行武兩個下樓。
早有警衛員下去安排，現在這個時間點食堂的職工都已經下班回家了，倒是很輕易就借到了。
「你去附近商場看看，有沒有參盅。」喬白朮四下一掃，沒有發現自己要的東西，便指使季行武去外面看看能不能買到。
季行武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喬白朮也沒有閑著，四下找了一圈，摸出一個木質的砧板，還有蒸鍋，洗洗乾淨，留著備用。
季行武很快就回來了，打開塑料袋，將買的陶瓷參盅拿給他，說：「這種能用嗎？」
現在這個點，很多超市都不營業了，他一路跑了好幾家店，才終於買到。
「這個就行。」喬白朮將參盅清洗乾淨，拿沸水煮過一遍，切了幾片參片，盅里放水，蓋上蓋子，放在蒸鍋里隔水蒸。
他熬參湯的時候，季行武插不上手，就在一邊陪著他。
「我這裡還有一會兒，你要是累就找個地方休息，好了我再叫你。」喬白朮一眨不眨地盯著火，隨時注意調整火候。
季行武搖頭，隨手拖過來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兩手搭在椅背上，臉上的神情布滿了疲憊。
喬白朮知道季行瀾出事他心情不好，也沒有說那些蒼白的毫無作用的安慰之辭，只是更加專註地注意參湯的變化。
不一會兒水開后，他調整爐火，改用小火熬煮。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有點沉悶。
喬白朮注視著蒸鍋往上瀰漫的水汽，有點出神。
他其實也拿不準這支人蔘到底有沒有用，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突然，一陣手機嗡鳴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喬白朮摸了摸口袋，看到手機來電顯示的程靜遲的號碼，才想起來他答應過一到京都就給他和喬外公打電話的，一忙起來就忘了。
「靜遲打過來的。」他說著連忙把電話接了起來，「靜遲？」
「小舅，你到京都了嗎？那邊情況怎麼樣？」
「已經到了，現在在醫院。」他看了木著臉不作聲的季行武一眼，還是照實說了，「醫生說是因為驟然暴露在高強度的輻射下，引起的外照射急性放射病，現在情況很不好。」
電話這頭的程靜遲怔了一下，他跟喬白朮一樣，也以為季行瀾是因為受了外傷，傷勢過重，所以才採摘了兩株乾坤珠里品相最好的人蔘讓喬白朮帶過來。
但是如果是放射病，估計就作用有限了。
「現在呢？你們在做什麼？」程靜遲問。
「我切了兩片你給的人蔘，熬碗參湯先給他灌下去試試，不過作用可能不大。」
「你別著急，小舅，我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藥材。」程靜遲說了一句，就匆匆忙忙把電話掛了。
「你小舅的電話打通了？」喬外公聽到動靜也跑了過來，問道。
「嗯。他已經到京都了。」程靜遲安慰他道，「外公別擔心，小舅又不是第一次去京都了，還有武哥在，沒事的。」
喬外公橫了他一眼：「季家那邊呢？那個受傷的孩子？」
程靜遲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對喬外公說了，老人家年紀大了，省得他又東想西想。
「我也不知道，好像挺嚴重的吧，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再問小舅。」
都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他外公的生活向來很規律，如果沒有什麼特別意外的情況，基本十點就上｜床休息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過，程靜遲不想因為這事打亂他的生活規律。
喬外公滿臉狐疑地看著他，到底沒有多說什麼，披著衣服回自己房間去了。
程靜遲關上門，盤腿坐在床上，找出之前撿到的那個倒霉煉藥師的煉藥筆記，想查查看有沒有什麼相應的丹藥可以緩解病情。
然而武者的世界跟普通地球人的世界差距巨大，兩個世界之間的醫療體系完全不一樣。
煉藥筆記里記載的多半都是些提升修為提升精神力回復靈力之類比較高大上的丹藥，對於怎麼治療放射病之類的介紹很少，當然也有可有是因為這個煉藥師筆記的主人煉藥水平有限，裡面記錄的多半都是些低級中級的藥方，藥方不全而已。
沒有現成的治療放射病的丹藥，程靜遲只能從另一個方面入手。
放射的直接損傷一般都表現為細胞壞死，無法再增殖新的組織，抵抗力下降，身體出血，身體表面潰瘍，容易反覆感染，引發腫瘤、白血病等。
程靜遲便重點關注臟腑修復，提高免疫力減輕造血損傷抗出血這方面，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兩個相近的藥方。
其中一個就是養血丹。
養血丹顧名思義，主要就是補血養血凈化血液的作用。武者的世界，與天搏命，不光與天斗還要與人斗與大陸上其他的生靈斗，難免會受各種各樣的傷。養血丹既可以補充流失的氣血，還能加強身體血管和器官的造血功能，對於季行瀾目前的情況來看非常適用。
還有一種就是培元丹，能固本培元，養護受損的臟腑，對於緩解季行瀾目前的病情也有極好的效果。
不過，這兩種藥方都是三級藥方。程靜遲目前煉製的最高級別的也就是二級丹藥，至於凝碧丹倒是四級藥方，但是他煉製出來的只是凝碧丹的山寨版，不僅藥效要打折扣，煉製的難度也大幅度降低，最多也只能算是二級以上，三級以下的藥方。
以他目前的修為可以煉製二級丹藥沒問題，三級就非常勉強了，而且還有個最重要的問題。
煉製三級丹藥就得用到靈火，普通的明火已經達不到煉製丹藥所需的溫度，而且也不好控制。
煉丹也不是個容易的事啊！
養血丹和培元丹現在煉不了，急也急不得，只能慢慢來。
作者有話要說： 程靜遲也沒有閑著，從乾坤珠里取了幾株變異的人蔘和不老草，提煉出其中的藥液，用刻繪了儲靈紋的瓷瓶裝好。
這個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半，厲戰都已經下班回來。
程靜遲也不顧晚間太晚，直接撥通了喬白朮的電話。
「靜遲？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喬白朮的聲音充滿了驚訝，聲音有點疲憊，但是非常清醒，顯然也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入睡。
「啊，睡醒了。」程靜遲撓了撓頭，道，「武哥他堂弟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我熬了點參湯給他灌了下去，現在也不知道他情況怎麼樣。」電話那頭喬白朮回答道。
那是當然的。
人蔘又不是仙丹，哪裡能喂下去一碗參湯就能起死回生的。
程靜遲這樣想著，又問：「你現在在哪？在季家還是在醫院？」
「我和阿武都在醫院。」喬白朮看了一眼外面空空蕩蕩的走廊，道。
季老爺子年紀大了，季二叔明天還有工作，而且這兩人已經在醫院守了一整天了，季行武兩兄弟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勸回家。
季明修還是個小孩子，後來季行武和喬白朮索性把季行賢一家人也勸了回去，只留喬白朮和季行武兩人守著。
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剛才阿武出去買吃的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程靜遲「哦」了一聲，小小聲地道：「啊，我弄了點東西，可能對武哥他堂弟的病情會有幫助，我只是說可能，你問問看武哥他們需不需要？需要的話，我想辦法送回京都去。」
喬白朮張了張嘴，剛要回答，門外響起熟悉的沉穩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季行武提著兩個熱氣騰騰的飯盒走了進來。
「誰的電話？」季行武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將飯盒從塑料袋裡拿出來，擺在椅子上，招呼他說，「來吃飯。」
「靜遲打過來的。」喬白朮皺起眉頭，道，「剛才靖遲說他弄了點東西，可能會對阿瀾的病情有幫助，問我們需不需要？需要的話他想辦法找人送來京都。」
季行武手一個：「電話給我。」
喬白朮把手機遞給他，他剛才沒有掛斷，程靜遲還在線上。
季行武壓根沒問是什麼東西，直接道：「你現在市裡還是鎮上？我讓朋友直接過去找你，然後讓他搭最早的航班來京都。」
「我在鎮上。」程靜遲本來想如果沒人，他就自己跑一趟京都的，武哥有朋友過來也一樣。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讓人過去取。」季行武摸出自己的電話開始撥號碼。
「那個，武哥，這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你們也別抱太大的希望。」程靜遲不知道季行瀾的具體情況，而且也不知道人蔘液對他的病情有沒有效果，或者效果有多大，不想讓他們空歡喜一場，提前先說明。
「沒事，反正現在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季行武說著，掛了電話。
一個小時后，程靜遲聽到外面傳來汽車的聲音，知道應該是武哥的朋友。
他趕緊把幾個瓷瓶用盒子裝好，跑到門口。
一個面容嚴肅身材高大三十歲上下的男人站在路邊，拿著手機看樣子正打算撥電話，聽見門開的聲音，愣了一下，轉過臉，「程靜遲先生？」
程靜遲點頭：「你是武哥的朋友嗎？」
「是的，阿武說你有東西托我送回京都？」男人一板一眼地回答，語氣嚴肅，光聽聲音就讓人覺得是個很可靠的人。
「哦，是的。」程靜遲把手裡的盒子遞給他，說，「就是這個，麻煩你了。」
男人接了過來，朝他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了車上發動汽車。
早上六點半有一趟航班，他要立刻開車趕去機場。
「也不知道那個人參液有沒有用。」程靜遲看著那人離開后，抱著手臂道。
「你已經儘力了。」厲戰跟在他身後，把大門關上，和他一起往屋子裡走。
「希望有用吧。」程靜遲爬到床上，這下是徹底沒了睡意。
如果他的煉藥水平更高一點，能煉製養血丹和培元丹就好了，估計效果會更好一點。
而且葯鼎和靈火也是個問題。
真是一入修鍊深似海啊，從此悠閑是路人。
「太晚了睡吧，你現在想這麼多也沒有絲毫用處，先休息吧，等明天……天亮了現說。」厲戰摟著他一起躺下來，拉上了毯子給兩人蓋上。
程靜遲覺得厲戰說得有道理，便不再糾結，閉上眼睛睡覺。
「咚咚咚——」
門上響起來輕叩聲。
喬白朮陡然從睡夢中驚醒，睜開眼睛一看，身上蓋著季行武的外套。
清晨的陽光逶迤進來，灑落窗前，照在他臉上。
他抬手擋在額前，直到眼睛適應了明亮的光線，整個人才完全清醒過來。
季行武已經先他一步起來，打開門，一個滿臉嚴肅的男人拿著一個古樸的木盒子走了進來。
「武哥，這是程先生托我送過來的東西。」男人將手裡的木盒遞給他。
「謝了。」季行武道。
不管怎麼說，連夜給他把東西送過來，他承這個人情。
「武哥跟我還客氣什麼。」男人朝裡頭望了一眼，問了一句，「情況怎麼樣？」
季行武嘴角扯了扯，沒有回答。
那人也知道自己問了蠢話，看季行瀾那個樣子也知道狀況不好。
男人呆了幾分鐘后就走了，喬白朮走過來打開木盒子，看到裡面擺了六個瓷瓶，知道裡面應該就是程靜遲弄的藥水了。
這個藥瓶他見得不少，知道是程靜遲用來裝藥水的瓶子。
他打開其中一個瓶子，霎時一股濃郁的葯香傳了過來。
「這是人蔘精華，感覺又不太像，味道更複雜一點。」喬白朮聞了一下，皺眉道。
他和喬外公平時沒少拿程靜遲提煉的藥液燉湯泡水喝，不過這個瓶子里裝的和他們平時喝的又有點不同，氣息更複雜濃郁一點，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香，人蔘的甘苦味沖淡了不少。
光是聞一下，就讓他困頓的精神振奮不少。
季行武卻根本不管瓷瓶里裝的是什麼，拿起一個瓶子，問：「這個怎麼用？直接喝下去嗎？」
「等等，我打電話問一下。」喬白朮有點摸不準，也顧不得時間太早，打電話給程靜遲。
得到直接喝下去的肯定答覆和每次的用量之後，和厲戰兩個換上隔離服，進了病房費了九牛而虎之力才讓已經不省人事的季行瀾把靈液吞了下去。
兩人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效果，一直在等侯區里等著。
值班室里醫生一夜未眠，一直關注著季行瀾的情況，本來他以為季行瀾會撐不過這個晚上的，結果等到第二天早上換班的時候，也沒有見到病房裡有什麼動靜，奇怪的同時又覺得鬆了口氣。
即使在京都，季家也算得上是有名望的人家，如果在他值班的時候季行瀾死掉了，雖然說這並不是他的責任，季家也不會因為這個對他有什麼意見，總歸不太好。
上午，醫生過來給季行瀾做檢查的時候，發現季行瀾的生命體征居然比昨天還要穩定一點，不由滿臉驚訝。
季行瀾這樣全身都暴露在高強度的輻射源之下，全身的器官都受到嚴重損傷，細胞完全壞死，根本無法再增殖新的組織，而且當時的生命特徵非常微弱，基本已經是個半死人。
大家都以為他會撐不過當天晚上，沒想到一夜過去，情況居然比昨天還要好一點。
難道說軍人的體質都這麼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