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東庄某個小漁村裡, 葉馳窩在舅舅家裡蹭飯吃。
他哥前些天才剛出完海回來, 每次這個時候舅媽就會使出十八般武藝，變著法子做好吃的, 連著一個月花樣還能不重複。他大舅和大舅媽都很疼他，他哥吃肉，他也能跟著蹭點湯喝喝。
手裡捏著最後一隻鴨腳腳正要啃, 冷不丁旁邊有個人形冷氣機又在「咻咻咻」地往外釋放冷氣, 葉馳抬眼一望, 岑九正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下意識地把手裡的鴨腳腳朝他哥遞了過去。
「哥，給你吃, 這個鴨腳腳好吃。」葉馳一邊說一邊眼巴巴地望著他哥。
程媽媽做的滷味真是太好吃了，每天他都會派人去程媽媽店裡拿貨, 好幾十斤呢, 他哥不在還好，拿到客棧做開胃菜，自己還能偷偷摸摸留個一兩斤打牙祭。
他哥一回來，幾十斤滷味能全給包圓了，為這客棧的老顧客們都朝他抱怨好多回了。
程媽媽的滷味現在已經成了九方客棧的招牌菜，很多老顧客，比如每年都要過來住上幾個月說是找靈感的小說家, 還有陸教授他們，一來就要吃這個。
可惜程媽媽人手有限，每天做的滷味就那麼多, 還要留一部分在店裡賣，分給他的就只有幾十斤。
這麼好吃的東西，一天一百斤都不嫌多啊，反正現在他哥和嫂子回來了，還有蕭澤哥他們，都超能吃的。
不知道晚上跟程媽媽打電話撒嬌打滾，明天能不能多買一回滷味回來。
葉馳想得正入神，一張討喜的圓圓臉來回變幻著。
「想什麼呢？就看你那張臉跟變戲法似的，好看極了。」大老闆方敬窩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吃著小表弟孝敬的鴨腳腳，道。
「我在想怎麼哄程媽媽多賣點滷肉給我們啊，你們都回來了，客棧這下要斷貨了。」葉馳垮著臉假裝抱怨。
他哥前些年租的那個海島現在已經開始動工，他哥以前承諾的建個大廈也讓他噹噹大老闆的夢想，已經在實現的路上，不過九方大廈至少還要好幾年才能峻工，所以目前為止葉馳的工作重心依然在九方客棧這邊。
不過，經過幾年的發展，九方客棧現在遠不是以前的規模，各種軟硬體設施都升級了好幾回，看著一點不像一個小漁村的民宿客棧，反而像個世外桃源一樣，吸引了無數遊客過來遊玩，效益非常好，所以他這個負責人每年的分紅都非常可觀，加上他帶團以及他哥額外給他的各種補貼，以如今靖城一天一個樣的房價，至少足夠他在二環以內買套小兩房了。
他覺得當初離開京都回來發展真是個明智的決定，果然跟著他哥有肉吃啊！
「你說味道這麼好，不會是放了罌｜粟殼吧？」陰謀家陸揚一臉懷疑地道。
葉馳不高興了，圓圓眼氣鼓鼓地瞪著他道：「這是我同學媽媽做的，他們一家人人品都很好的，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怎麼不可能？我以前也在她那個夜市攤上吃過，就沒有這麼好吃，味道差太多了。」陸揚道。
「也有可能是她改進配方了啊，我同學的外公是個老中醫，可能手裡有什麼做滷味的秘方也說不定啊？」葉馳不服氣地道。
雖然現在有些無良的小吃店主為了讓生意火爆，的確會在吃的裡面添加點罌｜粟殼，不過他非常確定程媽媽不會做這種事，而且能調配出凝碧系列護膚品的人，有幾個做滷味的配方也是很正常的嘛。
蕭澤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說：「阿揚，別逗他了。」
陸揚笑了一下，拿著遙控器換台，突然電視畫面一閃，喬外公那張不耐煩的老臉正好映入眼帘，正好聽到他面無表情地對著鏡頭吐槽，不承認自己是什麼神醫，反而有極大可能是醫院弄錯了之類的。
陸揚當下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這小老頭挺有意思的，有新聞媒體採訪他，說他是神醫，換了別人多半謙虛幾句也就承認了，名利雙收多好，就他這麼梗直，把醫院都得罪了。」
葉馳的關注點卻明顯有點不一樣，想了一會兒，道：「哦，這個我知道，聽我媽說起過，他們醫院之前收治了三個地方性砷中毒的患者，一家三口，孩子才幾個月大救不活了，後來孩子的奶奶就把孩子抱回家了，原來就是他們啊！」
說著他很肯定地點點頭：「這個是真的，我可以作證。」
「嗯？」本來窩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快要睡著了的方敬聽到這裡，睜開眼睛，好奇地看了一眼，「噫」了一聲，偏過頭對著身邊的岑九道：「這不就是上次清水鎮山裡那個給我們扎針的老中醫么？原來搬到大塘鎮去了。」
岑九抬頭看了一眼，隨即不感興趣地垂下眼睛，淡淡地應了一聲：「應該是吧。」
方敬對這個老頭兒卻印象非常深刻，至少用他開的藥方泡了葯澡后，他和岑九的身體素質的確好了許多，即使長期進行深海打撈工作，也不會覺得負荷不了。
在他的強烈要求下，現在他船上的船員都開始這種葯浴，效果不錯，至少沒人抱怨，大家的態度從最開始的不情願，非要他盯著到最後會主動去藥鋪買藥材就是證明。
「啊？哥，他們就是給你們開那個一看就苦得不得了的中藥的醫生啊？」葉馳想起每次來，被他哥押著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喝著那些苦藥的岑九，頓時覺得自己嘴巴里有一股苦味在開始蔓延。
「嗯。」方敬點頭，摸著下巴深思。
如果說剛開始他還有點不以為然，現在已經相信了七八分了，沒有什麼原因，他就是覺得那個小老頭挺可信的。
難怪後來他和岑九再上山找喬大夫的時候，結果卻撲了個空，屋子有人打掃，但是就是沒有人，聽山民們說喬大夫下山了，他還以為下山買東西或者走親訪友，結果山民們告訴他，喬大夫只是定期上山，為行走不便，還有保持傳統不願意下山的山民診療，那間屋子也是一戶搬出去的山民空下來的房子，村子里的人會定期打掃，喬大夫上山的時候，就住在裡面。
「那是靜遲啊，他怎麼也在啊？啊啊啊啊，原來神醫是靜遲的外公啊。」突然，一邊的葉馳指著電視興奮地叫了出來，「哥，原來給你扎針的大夫就是靜遲的外公啊！真是好巧啊。」
方敬也滿臉驚訝。
不是吧，這個世界也太小了。
葉馳不無嫉妒地道：「外公是神醫，媽媽是能做美味滷肉的廚子，靜遲也太幸運了吧，好嫉妒他。」
所有人：「……」
方敬一臉的慘不忍睹。
不久前程伯舟那檔子事轟動了整個靖城，有那麼個渣爹，還被人嫉妒好運，葉馳的人生該是多麼凄慘才會羨慕嫉妒恨？
果然**傻子歡樂多啊！
方敬已經對這個小表弟急需充值的智商徹底不抱希望了，扭頭對岑九道：「你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我明天想出門一趟。」
岑九轉了一下手裡的黑匕首，手一揚，「咻」地一下，匕首穩穩地釘在電視架上，晃都不晃一下。
「睡一覺就好了。」出一趟海而已，又不是什麼多大的事。
方敬：「……」
環視一圈，發現跟著他一起出海的人，經過幾天休養，除了他這個船主以外，個個都精神煥發，容光滿面，一點也不像是才剛從在海上漂了幾個月才回來的人。
好吧，這滿屋子的一個個不是高手就是特種兵出身，越發襯得他像個弱雞了。
想想就心塞。
這天藥鋪里來了幾個奇怪的客人。
說是奇怪也並不盡然，個個都長得特帥，其中幾個氣質跟別人明顯不一樣，站得筆直，一身正氣凜然，頗有點軍人的風姿。
一排幾人堵在門口，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來找碴的。
程靜遲接到隔壁電器行小老闆的電話，帶著厲戰氣勢洶洶地跑過去，結果在一堆大長腿當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葉馳？」程靜遲一臉驚訝，「你在這裡幹什麼？」
他指了指周圍幾條大長腿，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道：「你這是來找外公看病還是帶人來找碴啊！我外公年紀大，老人家嘛受不得驚嚇。」
葉馳撓了撓頭，嘿嘿一笑：「不是啊，我哥他們來找你外公看病的啊。你知道他們撈船的，長年深水作業，總會有些職業病，來找外公看看。嘿嘿，這不電視上都採訪了外公，說他是神醫在世嘛！」
既然連讓醫生都放棄了的嬰兒死活逃生，撿回一條命，那麼他哥那點職業病肯定不在話下。
老頭兒掃了一行六人，不高興地道：「都堵在門口乾嘛？一個個的像門板一樣，光都全擋了。」
於是幾個二十老幾快三十的大小男人排著隊進入喬外公小小的藥鋪，乖得跟幾隻鵪鶉一樣。
老頭兒朝他們幾個看了兩眼，開始挨個點評：「我不是說了，小小年紀就腎虛，需要x事節制嗎？年輕人就是這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后，四十歲以後你們就等著哭吧！」
「噗哧」一聲，陸揚忍不住笑了出來，收穫兩記冷眼之後，非常識趣地閉嘴，還朝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笑什麼笑？你們倆比他們還不如，他們還能等到四十歲，你們兩三十五歲之後就乾瞪眼吧！」
「啊？！」陸揚慘叫一聲，道，「不要啊，神醫，喬神醫，你一定要救我們！」
叫聲之凄慘，活像被人女幹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吵死了！」喬外公反手抓了一隻芒果塞到他嘴裡。
世界清靜了。
喬外公霸氣側漏，目光掃過一邊看熱鬧的葉馳和蕭澤兩人，「嘖」了一聲，冷笑道：「縱慾過度不好，欲求不滿也好不了多少，都憋出一臉痘痘了，這個年紀也不容易。」
「……」蕭澤。
「……」程靜遲滿頭黑線，從沒發現自家外公居然這麼會拉仇恨，連忙趕在他開口得罪更多的人之前，打斷他道，「外公，我帶朋友他們四處轉轉，晚一點再過來。」
外公揮蒼蠅一樣把他們揮走了：「快走吧快走吧，不要在這裡礙老頭子的事。」
程靜遲如釋重負一般帶著一隊大長腿先撤了。
「不好意思，我外公他比較喜歡說冷笑話。」程靜遲哈哈笑了一聲，頗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解釋說，「你們不要放在心上。」
「……」方敬一臉的無所謂，「沒事，老人家眼力不錯，也挺幽默的。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姓方，方敬。」
程靜遲頓時瞪大了眼，隨即興奮得不行：「你你你就是葉馳的表哥？那個撈上一船骷髏的打撈隊老闆？」
這事早幾年曾經引起了轟動，那個時候方敬剛畢業，看到新聞的時候還感慨不已，覺得這個打撈隊真的好衰啊，別人撈金銀珠寶古董，他們就光撈骷髏。
等到方敬他們打撈出金玫瑰寶船的時候，程靜遲又開始覺得，這個世上果然好人還是有好報的。
二戰時霓虹國從舊天｜朝搶掠了多少財寶？據說古籍文物都是拿火車運的。
當時看到新聞的時候，只覺得特解氣，恨不得坐飛機跑到霓虹國，對著霓虹天皇的官邸哈哈大笑，奈何當時囊中羞澀，而且又沒有合適的假期，只得作罷。
今天看到那位傳說中的打撈神人，怎麼不讓程靜遲驚訝萬分。 方敬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自我調侃道：「是啊，那個撈上來一船骷髏的倒霉蛋就是我。」
程靜遲：「……」
有種被人看穿內心吐槽的感覺，好尷尬。
「對了，我對於程先生工廠引進的那條先進的排污系統十分感興趣，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去工廠參觀參觀？」方敬看到程靜遲的時候，就起了這個念頭，趁著機會直接說了出來。
天｜朝的企業說穿了就是那麼回事，成本高，稅又重，尤其政策不扶持，實業很難做，為了效益，大家都是能省就省，而化工行業如何處理排放的廢氣廢水廢料也是個頭疼的問題。
這些年環保的口號越喊越響，和工業污染也有極大的關係。當然，這麼嚴肅的事情是國家領導們關心重視的問題，他這種小屁民關心好自家那一畝三分地就好。
讓他感興趣的是青春之泉的污水排放系統，不管程靜遲在接受採訪的時候當著眾人的面喝工業廢水是為了博取人們好感而作秀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他都想親自看一看。
若是青春之泉的排污系統這麼好，他也想弄一套回去。
他的財富來自於海洋，他也想做點什麼儘力回饋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