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蓮花
程靜遲要創辦護膚品公司的時候,就表示他只負責公司旗下高訂的那部分產品,因為是用的凝碧丹的藥渣,程靜遲很沒有新意地將品牌取名為凝碧,三十毫升的容量,兩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價格。
因為開價太高,比全不過最頂級的奢侈護膚品價格還要昂貴,程靜遲還以為會因為這個原因無人問津,沒想到還沒有正式投入生產,就有這麼多訂單了,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有人願意買他就放心了,至少生產出來后不會滯銷就行了。
這個世上人們為了能夠保持青春美貌還真是大方啊!
程靜遲感慨著。
今天周三,是正常的工作日,本來除了輪休的程靜遲和尚處於黑|戶狀態的厲戰之外,大家都有是大忙人,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不過今天不光喬家人坐著沒動,連季行武也一屁股坐到程家沙發上了。
茶几上有程媽媽剛燒好的開水,裡面新切了兩片草蓯蓉下去,每個人手裡都捧著一隻杯子,慢條斯理地喝著。
「草蓯蓉泡的水喝了對身體好,小白你多喝點。」季行武端著茶壺不停地給喬白朮添水,只要他杯子里的水少了一點就立刻給他添上。
程靜遲看得好笑,又有點羨慕。
不管武哥是什麼身份,至少他對小舅是真心的吧,看到什麼好東西,就只想著往小舅身上塞。
喬白朮灌了一肚子水,一早上跑了好幾趟洗手間,還被外甥取笑,恨不得把季行武趕出去。
喬外公昨天怒氣沖沖地過來要去找程伯舟拚命,被喬白朮和程媽媽拉住勸了一晚上,氣漸漸消了下去,又從外孫這裡得了一百多株品相上佳的不老草,早坐不住了,喝了兩壺茶,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就說:「我們也回去吧,省得我們留在這裡,還要遲遲花時間陪我們。」
「沒事,我今天本來就休息,正好可以陪外公四處轉一轉。」程靜遲不以為意地道。
算起來他剛知道自己被裁員,算是人生的低谷期吧,能有家人陪伴他挺高興的。
「轉什麼轉?轉來轉去靖城還不就是那個老樣子,還是早點回去的好,你小舅還要研究那個什麼配方,也不得空。」喬外公有了好藥材,那是連外孫也不顧了,急吼吼地要馬上回去,把那些不老草炮製出來,要不然時間長了,藥效都會有影響。
那一百株不老草怎麼利用他都想好了,幾株泡酒,幾株炮製成藥材,品相最差的幾株,處理好了留著給家裡人泡茶煮湯喝也不錯。
程靜遲知道喬外公的性格,也沒有多加阻攔,老頭兒這輩子對中醫痴迷,手裡有了幾株好藥材誰都不顧了,留他在家裡除了讓老頭兒不高興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作用。
季行武開車來的,當下主動提出送喬外公他們回去。
程靜遲挑了十根品相都不錯很粗壯的不老草單獨留出來,再把剩下的那一大堆不老草收拾好了,用一根結實的尼龍繩捆好,拿出房間。
「武哥,前些天厲戰得了一點不老草,這幾根拿回去給伯父伯母他們平時泡個茶煮個湯,泡酒喝也行。」季行武很少提起家裡人,程靜遲也是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來,季家二老還健在,還有兩個大哥一個姐姐,十棵應該夠分了。
季行武出身不錯,見過的好東西也不少,但是看到那麼多品相上佳的不老草被程靜遲當作青菜一樣捆著提出來的時候,還是被驚了一下。
前些年也有人得了一株野生的不老草,巴巴地給他爺爺送了過來,老爺子高興地叫人拿去泡了一壇藥酒,每天晚飯前都喝一小盅,喝了好幾年,後來喝沒了還一直念念不忘。
後來他們也想方辦法到處搜羅,不過不老草野生的本來就少,這些年到處都搞開發,這些東西就更少見了,市面上賣的都是一些人工培育的,無論是個頭還是品相都看不上眼。
沒想到程靜遲這一提就是一捆,而且每一株看上去都有半米高,比當年別人當厚禮送給他爺爺的那支還要好,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
「這怎麼好意思。」季行武道。
他前幾天回了一趟京都,昨天晚上才到靖城,知道喬白朮父子倆因為程伯舟的事氣得殺到靖城來之後,大清早就過來接人,沒想到現在倒成了又吃又拿的了。
「拿著吧。」喬外公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好歹是遲遲孝敬你的一片心意。」
程靜遲囧了一下,心想外公的這語氣聽上去怎麼這麼怪呢?這算是間接承認武哥的身份了吧。
果然,季行武臉上露出一臉喜色,笑了一下,看上去更兇惡了:「我聽您的。」
程靜遲把東西拿到後備箱放好,扶喬外公進去,說:「武哥,麻煩你了。」
「一家人有什麼好麻煩的。」季行武擺了擺手,臉上喜氣洋洋的,「放心吧,我一定把小白和老爺子平安送到。」
程靜遲:「……」
就這麼一句什麼都不是的話,都能讓武哥高興成這樣,外公您老人家平時到底是怎麼刁難武哥的哦!
程靜遲內心對季行武充滿了同情,心想這麼多年武哥能頂著外公的古怪堅持和小舅一起生活,也真是怪不容易的,他對小舅絕對是真愛不解釋。
季行武對他點了點頭,發動了汽車。
喬外公終於從得到一堆寶貝的喜悅中回過神來,不忘再一次叮囑程靜遲:「記得啊,要是那個誰再找你,你就告訴外公,看外公打不死那個臭不要臉的。」
「好的好的,外公放心。」程靜遲忍住笑,一個勁地點頭。
送走了程外公,程靜遲就和厲戰坐車去政務中心給厲戰上戶口。
不管厲戰在天玄大陸是如何牛逼的存在,也不能否認他現在是個黑戶的事實。
既然在天|朝,當然就要遵守天|朝的規矩,先把自己的身份問題解決掉再說吧。
到了辦理戶籍的窗口,工作人員看到厲戰那張斑紋臉,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他去買塊肥皂把臉洗乾淨再來。
程靜遲滿頭黑線:「不好意思大姐,他的臉中了火毒,所以才會這樣子,不是自己無聊故意把臉塗成這樣的。」
戶籍大姐大約也是沒見過這麼奇特的事情,盯著厲戰的臉看了好半天,要不是站在面前的是兩小夥子,程靜遲估計她肯定特想伸爪子摸兩把。
「那就等臉好點兒了再來照相吧。」戶籍大姐說,「你朋友這麼大了,怎麼就沒想著上戶口啊。」
厲戰綳著臉不說話,程靜遲只好笑著解釋:「他是大塘鎮那邊山林子里的,很少出山,要不是這次中了毒,要到醫院治病,估計還想不到辦戶口這事。」
大姐就嘮叨開了:「不是我說你們,國家老早就出台了人口統計策劃,號召大家上戶口辦身份證,配合人口普查工作,你們老是不當回事,現在用得上了就著急了吧。這麼大的一個小夥子,戶口沒有身份證沒有,多不方便啊,出門坐個車連票都買不到,現在生了病連去醫院看病都麻煩,真是的!」
程靜遲老老實實聽大姐嘮叨,最後趁著大姐口乾喝水的功夫,問:「大姐,您看能給辦一下不?等他治好了臉上的毒,到時咱們再來這重新照相,現在不是著急去醫院看病么。」
大姐雖然看著挺嚴厲的,人心腸還是很好,程靜遲說了幾句好話,給開了張單子,讓他去隔壁拍照,拍完照后對他們說:「這個只是臨時的,記得臉上的斑紋褪了過來重新照相。戶口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都不放在心上呢?」
「是是是。」程靜遲點頭如搗蒜,對著大姐說了一籮筐的好話,總算把戶口弄好了。
從政務大廳出來,程靜遲吐了好深一口氣,道:「哎媽呀,這位大姐太能說會道了,十幾分鐘就光聽她一個人在那噼嚦叭啪說教了。」
他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對厲戰道:「今天為了你,我可是受了大罪,以後你可要好報答我。」
厲戰看了他一眼,說:「你想要我怎麼報答你?」
程靜遲眯著眼睛想了一會,賤笑了一下:「以身相許怎麼樣?」
「好啊。」厲戰滿口答應。
程靜遲:「……」
答應得太爽快了真是沒勁。
「要去城西派出所辦身份證,等我看看在哪坐車。」程靜遲掏出手機,打開萬能的度娘開始查路線。
當然他們還有一種更方便更快捷的交通方式——計程車,可是程靜遲惦記著下個月他就失業了,成了無業游民,下下個月的房貸還沒有著落,得省吃儉用才行,堅持要用最廉價的出行方式。
兩人沿著馬路四處找公交站牌,冷不丁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驚喜的叫聲。
「大哥,原來真的是你!」
程靜遲開始沒反應過來,他獨生子女一個,肯定不是叫他,和厲戰繼續朝前走,一邊走一邊問:「我們先辦個臨時的身份證吧,三天就能拿到,等臨時的過期了,到時再辦長期的。」
厲戰「哦」了一聲,說:「好的。」
完全一副程靜遲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的模樣。
程靜遲頓時覺得一陣手癢,感覺好像自己養了一隻大型犬科動物一樣,還是自帶忠犬屬性的,很想去摸摸他的腦袋,是不是能摸出兩隻毛茸茸的耳朵來。
厲戰停住腳,朝後望了一眼,說:「她跟了你一路,像是有事找你。」
程靜遲回過神,順著厲戰的目光望了過去,頓時眉毛都皺得快要打結了。
程靜姝裹著一件半長不長的羊絨外套,露出一大截光潔的長腿,也不嫌天氣冷。她腳上趿著一雙拖鞋,正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哥——」程靜姝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裡盛滿了委屈,「我剛才叫了你好多聲,你都不理我。」
程靜遲一臉日了哈士奇的表情,搞毛線啊,怎麼走到哪都能碰到這糟心的一家子?
程靜遲本來挺好的心情突然陰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那個cos白蓮花的小姑娘:「你叫誰哥啊?我媽就我一個兒子,我可沒有什麼妹妹。」
程靜姝被他的態度嚇了一跳,眼睛迅速就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哥,我從小就一個人,一直希望能有個哥哥陪著我,爸爸告訴我你的事情后,我高興得不得了。哥,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
顏素雲身為顏家最受寵愛的幼女,不用說那是長得千嬌百媚,十分漂亮。程伯舟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以一個有婦之夫的身份勾搭得顏家千金明知道他有老婆的情況下還願意跟他勾勾搭搭,甘願背上小三的罵名。
程靜姝身為兩人的獨生女,遺傳了兩人相貌的優點,自然長得不差,再說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兒童向少女轉變的花一般的年紀,又兼一副病容,站在冬天寂廖的街道上,風一吹彷彿就要倒了的模樣,看上去格外楚楚可憐。
過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回頭打量一眼這兩男一女,有那好事愛好八卦的大媽們更甚至停下腳步好奇圍觀。
一邊是兩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一邊是楚楚可憐弱不經風的病弱少女,人們下意識地偏向程靜姝,看著程靜遲的目光都帶著審視和警惕,彷彿他和厲戰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惡棍一樣。
程靜遲頓時煩躁得想罵娘。
草,果然是姓顏的女人生的女兒,別的不會,姓顏的那一套勾搭男人,混淆是非的本事倒是學了十成十。
他招誰惹誰了?
程靜遲也不是什麼好性格的人,脾氣一上來誰的臉也不給,當下冷笑一聲,道:「別,我可不認識你,別走大街上隨便逮個人就亂攀關係。」
「你就那麼討厭我嗎?」程靜姝傷心,眼淚叭嗒叭嗒往下落,巴掌大一塊小臉上染著淚痕,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當時就讓一名圍觀的大媽看不下去了。
「哎呀,你這小夥子也真是的,女朋友這麼漂亮,居然不懂得珍惜。現在的男人哦,怎麼都這個德行,一點也不體貼。」
程靜遲額頭上青筋直跳,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要不是滿大街都是人,他真想化身大力士,把她一腳踹到天邊去。
太噁心人了。
他不想在大街上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吵架讓人看笑話,直接掏出手機,翻到上次程伯舟給他打的電話號碼,回撥過去。
很快,電話就被接了起來,程伯舟那矜持又帶著十足官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是小遲啊?我正在開會,一會兒我再給你回過去吧。」
程靜遲直接打斷他道:「把你女兒弄回去,再跟著我別怪我不客氣!」
程伯舟在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隨即怒道:「程靜遲,你想幹什麼?那可是你親妹妹!」
「我想幹什麼?」程靜遲被他氣得笑了起來,「你怎麼不問問她,穿得跟個失足少女似的就在大街上攔年輕男人是想要幹什麼?」
一家子噁心人的玩意,他懶得計較,他們還真當他是個好脾氣的軟柿子,誰逮著都想過來捏一下了。
程伯舟的聲音聽起來比他還生氣:「你胡說什麼?小姝身體不好,正在三醫院住院,怎麼可能會跑大街上去。就算你不喜歡她,也用不著這麼毀謗她。」
程靜遲已經通知了他,懶得再跟他廢話,直接把電話掛了,對厲戰道:「走吧,不用管她。」
程靜姝咬著嘴唇看著這無情的一幕,臉色蒼白得跟鬼一樣,身形搖搖欲墜,一副隨身要暈倒的樣子。
程靜遲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你敢裝暈被人拖到哪個小巷子時被人強|暴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程靜姝四周望了一眼,全都是陌生的男男女女,有真心關心她的大媽大嬸,也有看熱鬧不懷好意,眼神真往她光|裸的腿上掃的流里流氣的男人,下意識地朝程靜遲走了兩步。
「打住。」程靜遲道,看著她的表情非常冷漠,「我不知道我哪句話沒說好,以至於讓你產生了誤解,認為我們能和平共處。我媽只有我一個兒子,我沒有妹妹,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我也絕不會把自己的腎臟捐給你。與其花心思在我身上,不如讓你媽你外公你舅舅你表哥他們走關係,聯繫國內能進行器官移植手術的醫院,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只要我活著一天,這樣的事就不可能會發生。」
這話說得很現實,也無比殘忍,但程靜遲本來就沒有捐腎的打算,不想給她錯誤的暗示,讓她把時間精力花在自己身上,那樣反而才是真正害了她。
程靜姝朝他邁進的步子硬生生頓住,蒼白的臉上閃過生氣憤怒不甘等種種情緒,像個雕像一樣看著程靜遲一步步走遠,嘴唇咬得死緊,直到一股苦澀的鐵腥味充滿了鼻腔,她才回過神,心裡不可遏制地升起一個惡毒的念頭。
活著不可能的話,那麼死了呢?
已經走遠的程靜遲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覺得後背生寒,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怎麼?冷嗎?」厲戰一直注意著他,哪怕丁點細微的表情者都逃脫不了他的眼睛,見狀,他手指搭在鈕扣上,正要解外套的扣子。
「沒什麼,就是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誰在背後算計我一樣。」程靜遲搖頭,自嘲地笑笑,「我這麼窮長得又不帥心腸還特別狠,誰會那麼無聊算計我呢!」
厲戰默然,好半天才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頂,說:「你很好,也很帥,大家都很喜歡你。」
程靜遲嗤了一聲,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公交車來了,兩個沉默地上車。
半個小時后,城西派出所到了,兩人下車,去派出所里照了相,交了費用,辦了一張臨時的身份證。
兩人隨便在外面吃了點東西,就坐車回去了。
一路上程靜遲顯得很沉默,那張總是帶著討喜笑容的臉上陰沉沉的,每一根頭髮絲兒都透著「我很生氣」的訊息。
厲戰一直在默默觀察他的臉色,回家后,厲戰破開荒地開口道:「要不晚上我陪你雙修吧。」
程靜遲:「……」
雖然已經明白厲戰口中說的雙修是什麼意思,但程靜遲發覺自己依然有點無法直視這兩個字,總覺得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曖昧不正經的氣息。
見他不為所動,厲戰又抬手揉了揉他頭頂被風吹得翹起的軟毛,說:「雙修了,修為高了,就不怕別人算計你了。」
他生活的世界崇尚武力,大家都拼了命地想要變強,只有變得絕對地強大了,才會無懼任何陰謀詭計。
那個叫程靜姝的女孩兒,看著程靜遲的目光不對勁,一定在暗地裡打著什麼不好的主意。
程靜遲又這麼弱,性格還這麼單純,耍心機肯定不是程靜姝的對手,還是努力把他的修為提升上來再說吧。
兩人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雙修,確切地說,是厲戰犧牲自己的修為幫助程靜遲修鍊。
大約是有了一次雙修的經驗,這次雙修比上次還要更加順利,程靜遲甚至隱隱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多了一股奇特的氣息,順著他的脈絡遊走,所經之處,通體暢快。
只可惜那股氣息太微弱了,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把這次雙修的感悟對厲戰說了,厲戰一臉驚訝:「那就是靈氣,沒想到這麼快你就能引氣入體了。」
他深深地看了程靜遲一眼,道:「說不定你還是個修鍊天才。」
可惜他的納戒在他穿越時空亂流的時候弄丟了,那裡面有一個給武者測根骨的法器,不然可以拿來給程靜遲測一下天賦。
雙修完,程靜遲的心情好了很多,把昨天外公挑出來的那棵疑是旬草的雜草種進乾坤珠里,洗洗就準備睡了。
推開門的時候,就見厲戰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看著他。
「需要人暖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