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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袖手

  沈魚方知上當,緊著往後退上一步,卻說柳淮揚哪裡容得她退,手下的力氣緊了緊把人拉到膝頭安置下來。


  這回姑娘可算是消停下來了,頭微微低上一低,一副嬌羞的模板樣,我見猶憐。


  又覺得此時甚是曖昧,時間總是難熬,便有些沒話找話起來.

  「聽人言說,中秋前夕三老爺會回府里一併過節的。」


  「爺竟是不知,小魚何時也關注起院外的動靜了。」


  沈魚睜著雙水汪汪的明眸瞧他一眼,低低一笑:「不過是聽人說了一嘴,有些好奇便同二爺這裡提上一句罷了。」


  柳淮揚微微沉吟片刻才淡淡道一句:「柳府里倒是也出個了帶幾分血性的人。」


  聽他這話音,似乎同這位三老爺關係倒是尚可,沈魚彎了彎了眼睛笑的俏皮:「難得從爺口中聽到這般贊人的話來,奴婢著急驚了一驚,定了定神方才原不是聽差了去。」


  柳二爺佯裝把個臉色一沉:「膽子越發毛了,竟也敢打趣起爺來了。」一句話未曾說完便破了功,眼裡的笑意便浮現出來,湊得近了曖昧的道一句:「小魚既然這般說了,那爺便來贊一贊你如何?」


  「奴婢可未有什麼值得爺贊一回的,便不難為爺再想上一回,沒得再鬧一回頭疼可如何是好。」這便是有所指了,惱得他方才佯裝身子不適騙人入懷。


  柳二爺淡淡一笑只當不覺她話里何意:「有小魚這般醫術高明,區區一個頭風罷了,自是不在話下的。況且小魚便是爺最得力的一碗良藥,單單隻瞧著人,爺便覺得通身再爽利不過,又怎麼會鬧什麼勞什子頭疼呢。」


  任他先頭如何冷僻個人兒,冷淡的性子,但凡有了那可心的人兒,說起情話來也管叫人聽得一時面紅耳赤。


  眼下的沈魚可不正是如此么,姑娘直叫那話羞的白皙的耳根都染了顏色,卻是嘴上不顯:「爺說是奴婢便認,這般可好?」


  柳二爺瞧著懷中人,胭脂色的小臉透著嬌憨,又想起二夫人院子里鬧的那一宗事兒,只覺得的乖巧的叫人越發心疼。


  忍不住稍稍用一用力道,將人攬得更緊一些。


  沈魚自是不曉得他已經知道事情的始未,只當不過是一時情動,想抱抱她罷了。


  二房小花園裡初知那婦人便是奶娘也是驚了一驚,只驚訝過後便也坦然了。


  原想是這輩子終是不見,卻要謝二夫人有心一回。


  只她再如何有心,卻未曾想過沈魚這些年清平坊里看盡世態炎涼早已練就一副鐵石心腸,不該她操的心一概不理,不該她問的事兒決不多言一句。


  當年奶娘再親又如何,有了之後種種,早就橋歸了橋路歸了路,過往種種沈魚早就瞧的開了看得淡了,不怨。


  只到這現在這種份上,沈魚也想得明白,那奶娘也別妄想她能雪中送一回碳……


  不緊著落井下石,那一家子原也該心生感激的。


  卻是人心素來不古,你大度放人一馬,人卻不定心懷感念。


  只說那奶娘願望落了空,柳府這裡是指望不上了,只淚眼婆娑的回了家。


  才一推開門便瞧著那兒媳坐在院子里嗑一把瓜子,兩個小兒已經在地上滾成個泥娃娃。


  奶娘心中有氣上前把個孩子拉了起來,掏出帕子擦拭一回。只便擦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那兒媳一瞧便知道柳府一行沒成個事兒,手裡的瓜子往個笸籃里一扔撇撇嘴不陰不陽的吐出一句:「先頭娘入了柳府還同我說,先頭的小姐也在府里,當家的那起子事兒許能幫襯一回,如今瞧著娘的臉色怕是吃了閉門羹罷。」


  奶娘只把兩個小兒收拾乾淨也不應話,她那兒媳確是沒打算停住話頭。


  搽脂抹粉的一張半就不新的老臉作一副不屑的模樣道:「當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年若不是我劉家給她一口飯吃,哪又來的勞什子名做的哪門子的寵兒,不過是個的臉的通房罷了,竟是開始翻臉不認人了。打量著求著她了倒是……」


  「你少說兩句罷……」


  奶娘有些疲憊的哄著懷中昏昏欲睡的小孫女,皺一皺眉頭實在聽不得她這一口強詞奪理,才出言止了一句。


  那兒媳素來不將這個婆婆放在眼裡的,要不是那死鬼出了這般事情,那肯給她個好臉。現在又眼瞅著那前頭的小姐也指望不上,心裡便也堵了一股子怒氣,瞧著那又要趴下的三小子伸手把個孩子拽起來,按道膝頭啪啪便是兩巴掌,只把個孩子打的急哭尖嚎,還不解恨的照著大腿盤扭上一把:「哭哭哭,整日就知道扯著嗓子嚎,一窩子喪門星,大的小的一個也跑不了,老娘怎麼就攤上你們這一家子了,啊?」


  奶娘一瞧忙將懷中睡著的孩子放置屋裡的床上,緊著奔出來從她懷中將個嚎啕大哭的三小子抱著輕聲細語的哄上一回,好不容易才將個孩子哄的收了聲,只抽抽搭搭的好不委屈。


  奶娘抱著孩子瞧一瞧面色不吝的媳婦,張了張嘴終於未說些什麼。


  自家兒子如今便受著牢獄之苦,放不放得出來還得另說,便是往好了想能將人放出來,折磨這些日子怕是人也好不了得。


  三個孩子最大的將將十歲,二丫頭四歲,三小子才兩歲……父親不濟事兒若再沒了娘……她不敢想的……


  那媳婦原也是急火攻心,才拿個孩子撒了氣,消停下來又瞧著那老實的婆婆抱著個孩子細細哄著,只嘆息一句:「娘也別閑我脾氣大,您兒子什麼德性您最清楚不過,這十多年若不是我緊管著,咱們幾口子怕是連碗稀粥也喝不上。知道您怨我沒給出一回好主意,才叫人拿了把柄。兒媳這兩日也想得明白了,哪有這般巧的事兒,那死鬼也能夠得著得罪一回柳府里的二夫人,又巧得是偏生您頭前侍候的小姐就在那府裡頭頗是受寵。您仔細合計一回,只怕是那有心的人故意來的這一出,一個圈套只把咱這一家子套了進去,可恨那頭前小姐怕是窺破了計謀,才沒入一回套。」


  奶娘聞言便仔細想了一回,也覺越發不對,先頭她在柳府後廚那般容易的便把那小姐的行蹤事迹打聽個清清楚楚,怎得又是那般的巧偏就指了她一個新來的粗使婆子去二夫人院子里送一碗甜湯。


  「那依你的意思,並非小姐那裡不願幫襯一回,只因著時機不對?」


  奶娘兒媳聞她這句只冷冷一笑:「哎喲我的娘老子喲,什麼時候了還作這白日夢的,您真當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姑娘是個善茬呢,當初不說您為了救您兒子將人母親留下的萬貫家財散個乾淨,單隻後面您兒子將人賣到那清平坊里一樁也夠人記恨個幾輩子的,救人?我瞧著不往裡添上一火就不錯了。


  奶娘兒媳一番話說的狠,只把奶娘唬的愣在當下,反應過來第一樁便暗道:這會子倒成了我兒子將人賣到坊里去的了,卻也不知沒人指使他哪來的這般個心思喲。


  便是這般想原也不敢露出來的,她素來沒幾分主心骨的人兒,先頭去柳府里求人也是她兒媳給出的主意,一品大員的府門那般好進么?若不是著了人的道叫人牽著鼻子走一回,怕是門前十步以內也是近不得半分的。


  奶娘又拍了拍懷中睡得不甚安穩的三小子,抹抹眼淚問上一句:「事情到了這般田地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只也不能眼睜睜的瞧著我那兒子便折在那牢獄……孩子娘你可得想個法子……」


  那奶娘媳婦瞧著她這般哭天抹淚的模樣沒由來得便又覺得心裡一陣煩悶,哭哭哭便知道哭,老的小的皆是一般沒個用處,出了事兒還不是全指著她拿一回主意。


  咬牙切齒的想了一回,再沒用終歸也是自家夫婿,自是不能作一回壁上觀,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殼同奶娘道一句:「罷了,娘便在家裡瞧著兩個孩子,我出去探一探口風,順道再回一趟娘家,問問家兄可有法子可想,他一個男人家總比我一個婦人拋頭露面好辦事兒一些。」


  奶娘聽了忙不迭的點了頭,將人送出院門才又仔細把那兩扇小小的門栓上,坐在院里便發起呆來。


  只回想著柳府里種種,十多年未曾謀面的小姐竟也得一回見,倒是同她母親生得十分想象,只打眼一瞧便覺得的好似先頭主子活過來一般。


  想到此處又嘆息一句,百年之後原也是沒個臉面見她一回,生生辜負了她百般的信任,未將人養好養大不說,還叫自家那個孽子把人賣得入了賤籍……也不知現在脫了籍未曾。


  瞧著穿著打扮倒似未曾受委屈,那二夫人同那二房裡的小姐待她也是客客氣氣的……


  又想著先頭自家兒媳說的那番話,難不成……是那二夫人知曉她先頭舊事兒,才拿了自家兒子的錯處有意討好她一回?

  奶娘搖了搖頭,當時瞧著小姐的模樣並不像是知情,況且那奶娘後來又說了一番原是想瞧旁人笑話,卻是不成想叫旁人瞧了笑話云云的話……


  正值她百思不解之際,又聽院外傳來一陣子敲門的聲音,只忙起了身,怕是自家大孫子放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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