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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八卦

  她抬眼有些神色複雜的望著沈魚,她,這就來同她炫耀了么?


  沈魚哪裡知道她此時是這般想法,只樂呵呵的說一句:「從前在清平坊里,我見你有一隻赤金的鐲子,愛得跟什麼似的。剛巧今兒府外送來幾件首飾,二爺命我挑了幾樣,我打量著這隻鐲子跟你從前的那隻倒是相仿,便悄悄的拿來給你,正好同你那隻湊成一對。這隻玉的我瞧著晶瑩剔透,靜婉你皮膚白,戴著一定好看。」她說完嘆了口氣,摸了摸頭上的祥雲掩鬢,有些惋惜:「只可惜,戴著的這些都讓二爺同府里的人看了個真切,便不能送給你了,省得旁人說嘴。鮮花素來配的是美人兒,我戴著倒是可惜了這樣好的首飾。」


  尤靜婉聽她說完這番話,只覺得的心中五味雜陳,又覺得自己心眼委實太小,總把人想得不堪。


  她是誰?是她的好姐妹沈魚呀,那個在清平坊里同她相依為命的沈魚,從來都是死心塌地的對她好的沈魚。


  「小魚……」尤靜婉握著兩隻依稀帶著沈魚體溫的鐲子,有些哽咽,半是感動,半是羞愧。


  沈魚見她如此,推了一把:「好啦,花一般的美人,哭喪個臉做甚,雖說美人流淚也得讓人贊一句梨花帶雨,比起那整日哭天抹淚的林妹妹,我更是待見整日見人三分笑意的寶姐姐。」


  尤靜婉便讓她三兩句話,哄的噗呲一下子笑了出來。


  點點她的腦門嗔一句:「什麼哭天抹淚的林妹妹,見人三分笑意的寶姐姐的,聽都沒聽過。你呀,你呀,還是往常一樣兒,整日想些稀奇古怪的,也不知道收斂著點,這張嘴可是越發厲害了,我瞧著二夫人,都不盡然比得過你。也不那柳二爺怎麼生受得你?」


  沈魚想起棲意園裡種種,前一刻分明還一副興緻昂揚的勸人歡樂,這一瞬便垮了肩膀,嘟嘟囔囔道:「二爺哪裡需要生受我,我生受他還差不多,在二爺面前我哪敢放肆,哪句話不是仔細琢磨了再琢磨,認真的推敲了再推敲的。」


  尤靜婉咋舌:「當真是這般可怕?」沈魚點了點頭,一副更甚的表情。


  尤靜婉吟神,認真沉思片刻,真心道:「你在二爺面前說個話便要這般小心翼翼,若是那……讓其發現痕迹,該如何是好,小魚算了罷,你只當我未曾同你提過這碴兒。」


  先前尤靜婉那番擔憂的話,叫沈魚瞧出了裡面的真假文章,她是有一些心冷的,她同尤靜婉何等關係,不過才進府幾個月,說個話罷了,還同她鬧這般虛頭八腦的事兒,如何不惱呢。


  只是現在這幾句,卻實真心實意,沈魚又覺得諒解,霜楓園裡穩穩坐一個阮大奶奶,要想日子過的好,漂亮話自是要多說一些。靜婉方才那些話,對著她講,也不過是一時不甚罷了,不並不是真正同她生份。如是想她又覺得方才留在心裡的一點子不快,一掃而凈。


  笑語吟吟的對她道:「我自說了有萬無一失的法子,你不必憂心,只一樣,先前我說想去景春閣瞧瞧大夫人,你可仔細打點了,莫讓旁人知曉了才好。」


  沈魚說的萬無一失自是真正萬無一失,有什麼能比得上柳二爺親自點頭應允來的萬無一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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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淮揚不過露個臉,飯畢便推脫回園用藥,早早離了席。


  此時大夫溫方便坐在柳二爺書房裡,喝著沈魚新制出來的養生清茶,酸酸的同他道一句:「我這個二爺口中的蒙古大夫,說破了嘴皮子也沒見二爺動容一分,到底是小魚姑娘面子大的呀,不過三言兩語便讓二爺點了頭。芣苢你快去香雪林中尋一尋,咱們從前那個不近女色又英明神武的二爺哪裡去了?啊!!!」


  「咻」的一聲,一方硯台擦著大夫的額角飛了過去,只差一分,堪堪避開。


  滿滿一硯台墨汁卻是一滴不落的灑了溫方一身一臉,從來在人前假裝謙謙君子的溫方,又怎是狼狽二字可以描述的滑稽。


  原是想抗爭一二的,奈何柳淮揚骨節分明的手看是無意的撫著青玉案上的青瓷筆洗,眼神里滿滿儘是冷漠威脅。


  怎?還不讓人說實話了?


  溫方接過芣苢遞來的乾淨巾帕,一邊擦拭著臉上的墨跡,一邊分神看了一眼那二爺手下的青瓷筆洗,到底是英雄氣短了一些,只縮縮腦袋嘆了口氣,換種方式用個指控的眼神。


  只他不在他這裡呱噪,柳二爺自是懶得理他,至於他是何種神情,想表達何種意思,他自然是沒功夫細細琢磨的,權當不見。


  大夫溫方被無視的可以,卻也只能無言的吶喊:大夫也是人,治得了頑疾,自然也能打聽得了八卦。


  想他當日可是掐著芣苢幾個大穴足足掐了一柱香的時間,才探聽到一點子蛛絲馬跡。


  那日提了試藥一事兒,一眾人從葯蘆離開后,柳淮揚的書房裡,芣苢進去送葯,卻是瞧見沈魚坐在他家二爺大腿上。


  卻說當時芣苢說的頗帶著幾分氣惱,氣惱沈魚姑娘半點不知道體貼他家二爺身子弱,饒是她再纖巧,也是個大人,怎麼能這般一點也不忌諱的坐在二爺腿上,萬一壓出來好歹出來,德叔追究起來,算誰的?


  溫方聽了這話,饒是原本正腦補沈魚坐在柳二爺腿上的的畫面,這會兒也不得不拉出來思緒,可盡笑上一笑,芣苢便是讓這慘絕人寰的笑聲給震的三魂丟了七魄。


  知溫大夫平日里無狀慣了,可是幾時也沒見他這般無狀過,瘋子一般抱著肚子,從個竹椅上生生笑到地上,又從地上滾到了另一處的地上,順帶還打翻了幾筐將將晾乾的草藥,這會子道是不嫌說每一顆藥材都得來不易,要珍而重之那番冠冕堂皇的話了。


  芣苢撇撇嘴,看著笑攤在地上的大夫溫方,心道一句也不嫌地上冷涼,可惜了一身七分新的白衣素緞。


  待那溫大夫笑夠了,才從地上起來,拍一拍衣服上的灰塵,作一副深沉狀,拍拍芣苢的肩膀,說一句:「你還小,哪裡能體會得了二爺的心情,饒是沈魚千斤重,這負擔在二爺那裡想必也是甜蜜的。」


  說完便人模狗樣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只留芣苢一人愣愣站了許久,百思不得其解,甜蜜的負擔,那是一種什麼物件,他原以為負擔皆是沉重的,又哪來甜蜜一說呢?


  芣苢自是不敢去問柳家二爺的,若他知曉他竟敢背後議他長短,不扒他幾層皮是不會罷休的。


  芣苢再三考慮,終於下定了決心,敲開了德叔的門,德叔見多實廣,應當是知曉的吧。


  誰知等他說了原委,德叔卻是久久不言,末了,用個甚是同情的眼神提點他一句:「你將二爺的私密,說給大夫溫方,是閑自己命長?」


  芣苢這才猛然覺醒,接著大駭。


  這……可如何是好,大夫溫方,就是個看熱鬧從來不嫌事兒大的好事之徒,怕是上趕著便捅到了二爺那裡。


  到時……芣苢想起自家二爺陰沉且冷漠的眼神,又想起從前棲意園裡原有個叫當歸的,不過是在二奶奶面前說了句二爺平日里喜在香雪林中獨自下棋,便被打了板子,直直去了半條命,又是將人直接送至二房裡去了。


  他同大夫溫方說的那些,何止比這個私密千倍百倍,芣苢不想再想,禁不住打了個哆嗦,一把抱住德叔的大腿,哭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德叔嘆息一句,救他?他如何救他,但凡沾了沈魚一腥一點,他家那個英明神武的二爺便生生變成一個毫無道理可講的暴虐之流。


  低頭瞧瞧哭的快要背過氣去的芣苢,嘆息一口,從人前再如何老成圓滑,在他這裡依稀還只是七八年前從街上撿來的,那個沒半點子安全感的小男丁罷了。


  他伸手將哭的抽抽搭搭的芣苢拉了起來,扔了條帕子在他臉上,低喝一聲:「七尺男兒流得血,卻是掉不得淚,你瞧瞧你如今這副不濟的樣子,如今知道害怕,當時何不管住自個的嘴?平日里如何同你說的,不該看的一眼莫看,不該你說的一句莫說。你倒是好……」


  還挑了棲意園一個最不靠譜的人說,說得又是棲意園中最不能惹的人的閑話,偏生那嫌話裡帶出來的儘是那最不能惹的那位主子爺的心頭好。


  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頭大的?德叔只覺得額際忍不住抽搐。


  芣苢有些委屈,張張嘴便是想說,大夫溫方掐著他幾處大穴,真真是疼的厲害極了,他忍了一柱香的時間,後來疼得實在是受不住了,又覺得小魚姑娘做事不甚妥帖,旁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這才吐了口,只可惜他抓錯了重點。


  先前並不明白,小魚姑娘不懂事不顧惜二爺體弱,將全身的體重生生壓在二爺腿上,跟二爺將小魚姑娘抱在懷中放置膝頭,這本身就是一碼子事兒。


  只不過他看到的是前者,而旁人看到的則是後者罷了。


  若是早先他明白,饒是大夫溫方拿幾十個銀針封了全身的穴道,便是疼死,他也是不肯吐一個字的。


  可惜,世界終是沒有賣後悔葯的,如是一想,芣苢才將將忍下的淚意便又冒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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