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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坐轎

  德叔言至於此,抬頭看了看濃眉微皺的柳淮揚頓了頓像是下了決心一般開口道:「沈玉當年同將軍府里鬧翻,老將軍當時一氣之下將其逐了出去,狠心斷了關係,原因卻是因為紀流年。當年沈玉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不想卻是遇見已經有了妻兒的紀流年,紀流年當時許了平妻之位,將軍府里何等身份,怎麼會放任嫡女去紀府做個勞什子平妻,更何況沈家同紀家一個武官一個文臣素來又是針鋒相對。只是那沈玉卻是個極有心性的女子,便一氣之下離了府,卻不知為何,未曾入紀家大門。只隱了身份,化了名字,做起了生意。想必沈大小姐是一門心思想同兩家撇了關係,這些年間沈重山同紀流年都多次譴人尋找,皆是未果。」


  聽到這裡柳淮揚一雙黑眸更是深不見底,端起茶碗,慢慢飲下一口,面上牽起一絲淡淡笑意,卻又是未達眼底,聲音更顯清冷:「你說了這許多,無非只想告知於爺,沈魚,十之*便是紀流年的女兒罷。」


  德叔聞言,原本便未挺直的腰背更是躬了下去。忍不住又多說一句:「爺如今知曉了沈姑娘的身世,更當早作打算的好。」


  「打算?你覺得爺該作何打算才算是好?「柳淮揚向後倚了一倚,一又黑湛湛的眼眸偏生讓人探不出究竟。


  德叔斟酌半天才小心易易的開口:「紀家並不知曉有姑娘這一樁事兒,爺若是有旁的打算……卻是可加以利用……」只聞柳淮揚冷哼一聲,德叔抬首望一望座上的人,終於還是止了話頭。


  柳淮揚撫了撫衣袖,起身渡了兩步,轉身望著一臉恭敬的德叔只沉聲吩咐一句:「這樁事兒,你,連同月影那些個知情的人,一併爛到肚子里罷。若是他日有人傳到姑娘那裡,莫怪爺不認昔日情分。」說完便執起桌上的書冊,再不理人。


  德叔見此便恭敬的退了下去,走了須臾,立在空曠的一處迴廊,人前深不可測的老管事兒,這會兒才敢抬手就著衣袖擦了擦自額邊流下的汗水。


  沈魚跟在芣苢身後一路分花拂柳,不免走的急了幾分。


  說是二爺已經在園中等待,她自是不敢讓他久等。


  鬱鬱蔥蔥的小路走到了盡頭,眼界就開闊起來。


  柳淮揚依舊一身墨衣,負手而立。梨花開盡,只留一樹新果,加上新抽出的嫩葉,更顯得一片生機勃勃。


  單單看那一抹墨色背影,又顯現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


  這又是哪一出?北方有佳人么?


  沈魚如是一想便禁不住抿著嘴,笑了起來。柳淮似乎揚覺察突然轉身,沈魚卻是未曾防備,一臉如同春花般絢麗的笑意,就這般定定的凝結在素白清麗的芙蓉面上。


  芣苢早就退下,只留二人無語凝望。


  柳淮揚微微眯起一雙墨玉似的黑眸,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一路急行過來的沈魚。身後是一簇簇枝繁葉茂,偏她著一身緋色新裝,倒是真成了那萬綠叢中一點紅。


  胭脂淡抹,發間幾點玉色,青碧和著朱紅,襯得一張瑩白玉面比旁日里多了三分顏色。


  柳淮揚心思一動,便牽起了嘴角,笑意染進了眼眸,抬手示意她向前。


  沈魚有些忐忑,明明已是黃昏日暮,卻還覺得熱氣灼人,她抬手撫了撫裙擺,作一副平常狀,邁著不急不燥的步子,近前來。


  走近站定,福一福身道了一句:「讓爺久等了,奴婢的不是。」


  柳淮揚道一句無妨,伸手摸了摸了她的頭髮,眼裡閃過一絲讚譽,牽起她的手便朝園外走去。


  芣苢跟白朮早就在門口等著了,還有大夫溫方。


  柳家二爺一年出不了幾次棲意園,哪一次出去不是勞師動眾呢?自然為顯隆重他這個大夫需得貼身隨行的。


  溫方遠遠的瞧著柳淮揚牽著沈魚走近,原是忍不住又想調侃一二,卻是見了沈魚,一句也說不出來。


  只在心裡暗自嘆一句,柳家二爺的確眼光好,饒是沈魚初入園時那般面黃肌瘦的丫頭片子,如今也養的風姿卓越嬌花一朵,盈盈而立,好不可憐。


  溫方知柳二爺,醋勁大心眼小,鑒於前車之鑒,自然不好也不敢多看,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瞧著柳淮揚氣色倒是不錯,免不得說上一句:「我瞧著二爺氣色倒是越發好了,外院人不知內情,竟還派個軟轎過來,當是要抬個如楊柳扶風的嬌俏小姐呢。」


  似乎原本就知溫方一進也說不出什麼好言,柳淮揚也不計較,牽著沈魚,直接坐進了芣苢打起帘子的軟轎內。


  溫方雖是讓人無視了一回,倒是興緻不減,眼看著柳家二爺將沈魚牽進轎子裡面同坐,嘖嘖兩聲,回頭看看隨在轎邊的芣苢跟白朮,得心應手的換上一付心氣難平的模樣說一句:「這便是柳府的待人處事之道?大夫我好歹也算是你家主子的半個救命恩人,就這麼讓大夫我跟著轎子走過去,成何體統?」聲音說的何其大,隔著十多米也是能聽到的。


  奈何轎內的並不搭腔,轎外的人是不敢搭腔。芣苢同白朮二人走的心無旁騖,只留溫方一人自說自話,不過三句便覺無趣,索性閉口不言。


  轎內空間還算寬敞,只一張寬大的軟椅,統共三分,柳二爺生生佔去兩分半,餘下半分,沈魚實在是如坐針氈,苦不堪言,她努力把自己縮到最小,隨著轎子一顛一晃還是免不得一下下撞在他堅定的臂膀上,真是叫人懊惱。


  柳淮揚側目,瞧著好笑:「怎麼,那椅子上有針扎你不成?」


  沈魚頓時沒了氣焰,只小聲的答一句:「沒。」說完又往角落裡擠了一擠,恨不能擠到外面去了事兒,又怕聲響大了,讓外面一干人等聽個分明,只盼望著快些到外院,也能早些解掉眼下進退不能的困境。


  柳淮揚似看出她的敷衍之意,微沉著聲音問一句:「怎麼?跟爺同乘一轎,可是叫你為難了?」


  這句話倒是如同個平地驚雷,成功的炸得沈魚睜著一雙秋水剪瞳,有些茫然的望著他,彷彿當真是一時想不明白他為何口出此言。


  柳淮揚也不惱,微微一笑,這丫頭將人忍毛了,一貫瞪著一雙何其無辜的眼睛先裝半天傻,且看能不能把人忽弄過去了事兒,實在不成,才使出十二分解數把人哄好。


  他伸手摸了摸了她的光滑細緻的小臉,溫和了聲音:「坐著不適,同爺多說一句便這般難?」


  沈魚倒是沒躲,任著他的手在她臉上捏搓,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她這副傻愣愣的模樣倒是取悅了那位陰沉善變的二爺,伸手將人攬到懷中,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現下不就好多了。」


  沈魚抿了抿嘴角,面上未露半分,心下卻言:好?哪裡好了,又不是小孩子,坐個轎子罷了,還要將人置於膝頭上抱著,也不怕旁人瞧見說嘴。


  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裡過上一回,若真是要說於他聽,那是萬萬不能的。


  倘若讓柳淮揚知曉她心中如此所想,大約只會露出一副佛說殺佛神說殺神的肅殺表情,再輕描淡寫的吐出四個讓人聽了遍體生寒字出來:「切看誰敢。」


  想到這裡沈魚又禁不住撇撇嘴,旁人自是不敢的,只那位一向不怕死的大夫溫方卻是難說。


  對於沈魚今日的尤其乖順,柳淮揚很是滿意。瞧著姑娘俏生生的小臉,又忍不住摸了兩把,一會又是捏捏小手,扯扯頭髮,新奇的緊,哪裡還是那個平日里讓人提起便忌憚三分的柳二爺。


  倒是不得不贊一句沈魚好定力,從頭到尾終堅持著以不變應萬變——此時她就是木頭一樁,由著他上下其手,使終淡定。


  好在,柳府也沒大到天邊去,說話間,外院設宴待客的地方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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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歸園。


  同柳府花園不過隔著半個荷花池,景緻不錯。


  遙望園中美景,坐賞池中水月,是個頗具雅趣的園子,府中但凡有宴,此園便用來設宴待客。


  戲檯子早早就搭了起來,帝都里的名旦名角請了數十位過來,看那架式不唱足三天,是不肯罷休的。


  賓客已至,又是夜幕降臨明月別枝的好時候。園中燈火一片,和著一片歡聲笑語,顯得好不熱鬧,片片新綠上面皆掛著一條條紅綢帶,隨著微風擺動,更添七分喜氣洋洋。


  一眾賓客便這般眼睜睜的瞧著,一頂青藍暗紋軟轎,不緊不慢的徐徐而至。


  一品大官的門檻何其之高,一干過來祝壽的大小官員,皆是二門未過,便下轎步攆著入了酒席,此人卻是乘橋入園,驚奇歸驚奇,卻也只在心裡嘆上一句:好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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