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2.04|
卻說林夏被容予罰站,腹誹綿綿,嘀嘀咕咕說小氣鬼喝涼水什麼的。
容予問:「你說什麼?」
林夏別過臉,「沒說什麼!」
「聽見了。」
林夏哼了一聲,轉過臉來,聽見了就聽見了,你不就是想折騰我,你折騰我,那我也折騰你,先說個順口溜給你聽:「小氣鬼,喝涼水,喝完涼水變魔鬼!」
容予蹙眉。
馬車帘子被風撩起,能看見春蘭拉著馬在旁邊慢慢地走。
晚風和煦,令人陶醉,突然,馬車輪子似乎磕到了什麼石子,哐啷一聲,馬車一頓,一個傾斜,林夏腳下沒站穩,誒誒誒誒地喊著往前摔過去……
好死不死摔在小太子懷裡。
幸而是摔在他懷裡,不然,磕在馬車壁上,非得把小明的門牙給磕掉不可。
容予接住了她,扶穩了,低頭望著她的眼睛。
林夏不肯道歉,也不肯道謝,反而要指出小太子的不仁道:「要、要不是你捆著我,我才不會摔倒!」
容予:「嗯。」
「……」這。
你別這麼容易認錯啊喂!
不過,這個姿勢好像還挺舒服的,整個人都被托住了,半分力氣都不必花。除了,咳咳,臉和他離得太近了些。
回想起來,要測試那幾個小尼姑話之真假來著,因此仰著臉嘟嘴道:「南朝四百八十寺?」
容予不為所動,眼睛依然看著她,淡淡回了句:「八十寺。」
「……」
=口=不得了啊,如果活在現代,是個殺價高手!直接把整百去掉了,只剩下個零頭!怪道說,從纓一路行來,沿途也沒見那麼多寺廟。原來是還了價的。
小太子,你可以的。
一念未已,容予將她往前拖了幾步,像抱小孩一樣摟在懷裡…
(⊙.⊙)「……」覺得怪臊得慌,咳嗽一聲道:「我,我可以繼續罰站的。殿下。」
殿下又不做聲了。幸好小太子吐氣如蘭,靠太近也不會成為一種折磨。
好容易到了宮門口,侍衛先還盤查,容予只在車內咳嗽了一聲,那侍衛立即恭敬退了下去,道:「不知是殿下,微臣有罪,還請殿下責罰。」
容予道:「罷了。」這並不是素日用的。
馬車於是繼續往東宮方向走。快到宮門了,容予命停車,自己先下去,再伸手將車上這一個接下去。
見他如此,林夏本以為今日的事就到此為止了,可是,沒想到,一進清涼殿的門,小太子又傲嬌了,見她要坐,淡道:「不許坐。」
林夏於是就站著。嘴嘟得老長。
可憐還是一身太監服。而且風塵滿面的。還更餓著肚子。說不定受了半日暑熱,還有些中暑呢。畢竟,小明的身子那麼弱。
小太子在那裡緩緩批閱奏章,林夏就站著那兒,雙手還是被反剪著。
宮女兒太監兒全跟蒸發了一樣。
掌燈時分,終於出來個馨兒,上來問幾時傳晚飯,容予聽了,抬頭淡淡問林夏:「餓了么。」
林夏心裡感動極了,小太子畢竟還是體貼的,深深點了點頭:「嗯!」自從聽說五姐有消息,她是一個勁兒地上躥下跳,中途只在蘭桂坊進了一塊糕,你說餓不餓?
容予點點頭,轉頭對馨兒道:「不吃了。」
林夏:「……」娘的,不但捆綁、罰站,還要餓肚子!容予這個冰山腹黑面癱男!穿越回去之前,一定要狠狠狠狠地把他折辱一番,然後消失掉,讓他懵逼去。等著吧大冰山!
不過眼前,形勢強於人,她只好打疊起千百樣的溫柔,厚著臉皮挨了過去,靠著小太子蹲下了,淚眼汪汪道:「殿下。殿下又生氣了。」
容予不置可否。
「都是我不好。」林夏語氣是懺悔的,表情是誠懇的,「今天的事,今天的一切,起因是,起因是他們說五姐在那裡,我等了殿下的,想求殿下一起去,可是殿下日理萬機的,太忙太忙了。我就想著,這一點點小事自己解決,不給殿下添麻煩。誰知道運氣不好,千辛萬苦地出了宮,又並沒有見到五姐,卻見到個尼姑,覺得挺新鮮…」趕忙咬住嘴唇剎住車。
娘的,又露餡了。不是覺得新鮮好嗎。是為了一探小明和小太子過往的究竟好嗎。但是這個真實的原因又不能說。
容予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繼續批著他的奏章。充耳不聞似的。
林夏見此路不通,立刻咬咬牙,換條路走,眨巴著淚汪汪的大眼睛:「沒有殿下的保護,今日受了不少暑熱,現在頭暈得很。還想吐。又累,又渴。殿下卻一點也不疼我,還把我綁起來,要罰我站。讓我在外人面前像個犯錯的小孩一樣被扛著走。殿下,你到底是不是小錦的夫君啊?」
容予果然上當,轉過臉來,林夏激動死了,眨巴了幾下眼睛,繼續淚眼汪汪看住他。
對望了會兒,小太子把手撫上她額頭,「累了?」
林夏怕他又腹黑,這次把額頭在那手上蹭了蹭,再把頭靠在他膝上,有氣無力道:「好累好累,殿下再不給我鬆綁,我就要暈過去了,不是威脅你哦。」
容予卻叫了一聲來人。
林夏心想,不是你親手綁上的嗎?解開的時候也親手解開呀。偷什麼懶啊。
一個小宮娥進來,林夏還以為她是來幫忙解綁的呢,背對她站好了,結果容予道:「解暑湯。」
小宮娥便領命去了。
林夏:「……?」
不多時那個小宮娥端過來一盞湯飲,盛在琥珀碗內,小宮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跪著對林夏道:「娘娘,此乃香薷飲解暑湯,按殿下吩咐將將煎好的。請用罷!」說罷又磕了一個頭,拿著托盤下去了。
她倒是想喝呢,可現在怎麼喝?林夏想起了歷史上最最不祥的一個女生,戚夫人。她覺得此時自己就是那個人彘一般的小戚!含淚看向容予,「殿下……」
容予面色甚是溫存:「想喝?」
「嗯!」急切地湊了上去,咂咂嘴。
「還跑么?」
狂搖頭:「打死我也不跑了。要一直一直留在殿下身邊。永遠永遠照顧殿下!」嘴裡順口溜似的就說出來了,心裡卻無時無刻不在盤算著穿越回去,林夏覺得,自己離精分這種病不遠了。
容予欲言又止,良久,似乎迴轉過來了,終於把她轉過去,抬手給她解開。
齜牙咧嘴地甩了甩那雙爪子,朝容予笑一笑,端起湯來就喝,咕嘟咕嘟一下子就喝完了。還巴適地「哈啊」了一聲。
容予看她一眼,自將外袍寬下,似是要去沐浴。
林夏癱在那裡,心說累死寶寶了,太子爺可真難哄。臘梅見容予起身出殿,貓手貓腳就上來了,端了一盆溫水,擰乾了帕子遞上來,讓她擦把臉。
擦掉了滿面的風塵,又將那身太監服脫了扔在一旁,換上一身涼快的新夏裝。摸了摸,覺得質感真不錯。
臘梅見狀,笑道:「奴婢聽其他宮裡的宮娥說,這料子是茜香國進貢的天蠶絲織的呢,多分給各宮的娘娘了,殿下通共就得了三匹,倒有兩匹是給公主做了衣裳,可見殿下偏疼您到何等的地步。可公主卻不把殿下的心意放在心上,還整日只往宮外跑,奴婢看了,都替殿下覺得冤枉。」
林夏哼了一聲,一指頭戳在她額頭上,「你個小沒良心的,才來了幾天?就替外人派起我的不是來,可是俗語說的,胳膊肘往外拐。」
臘梅急了,跪下道:「奴婢是說心裡話,公主若是怪……」被林夏扶著額頭截斷,「別跪了,你家主子現在暈得慌,讓我靜靜待會兒。」
臘梅這才起身,林夏只覺得千頭萬緒的線索,亂成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毛線球在腦子裡。恰逢馨兒上來往香爐里添香料。林夏突然心中一動,問:「馨兒,這什麼香?」
馨兒福了一福:「回稟娘娘,是檀香。」
檀香。龍涎香。佛跳牆。
也許是方才那碗解暑湯里被什麼人下了開竅的葯了。電光火石之間,所有的不對勁連接成一條線,啪的一聲,任督二脈打通,她總算悟了。推開臘梅,急吼吼往沁芳池方向趕去。
偌大的洗浴間,卻不見小太子蹤影。
林夏掀桌了,大聲喊:「容予,你給我出來!藏頭露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英雄好漢,雄好漢,好漢,漢……空曠的空間里回聲嘹亮。
回聲止歇之際,小太子飄然落在她面前,周身裹著一件黑色的大斗篷,倒把她唬退了兩步。
容予如水的雙眸波雲詭譎:「你方才叫我什麼!?」
被他的氣場碾壓慣了,此次雖然是來攤牌的,難免還被往日懼怕的慣性所左右,先瑟縮了一下。可是繼而又想道,我靠的,怕什麼,叫都叫了!因而破罐子破摔再重複了好幾遍:「我叫你容予!容予容予容予!容予難道不是你的名字!?是名字難道叫不得?」
那邊的小太子一笑:「嗯。你找我有事?」
「你早就知道了吧!?」林夏見問,又出離地憤怒了!「你還裝傻!」
「嗯?」
「你早就知道我是冒牌貨了吧!!!!!?」林夏吼了出來。
「哦?」小太子微笑地看著她。頭髮濕漉漉地搭在那斗篷上,整個人水潤潤的,像小姑娘一樣嬌嫩。
林夏握著拳頭,努力伸了伸脖子,閉著眼睛喊出來:「你和明梓錦本來是見過的!就在那個什麼普救寺!可是那天晚上,金國的人來暗殺,我見了你卻認不得你,還稱你為『壯士!』你自然就知道我不同了,不,恐怕早就發現我和原來那個不大一樣了吧?原來那個,很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吧?你看出來了,但是卻想著,也許是因為,被馬踩了,性情大變,於是又拿各種東西來試探我!讓我寫佛經,我卻寫得一無是處,根本連毛筆都不會用!新婚夜故意點了龍涎香,以明梓錦的性子,肯定厭惡這些奢華之中帶點殘忍的東西,我卻渾然毫無知覺,一點都不介意!最最可恨的是,我還傻不拉幾給你做菜,做的都是大葷,這不等於自投羅網是什麼?一個人的記憶可以消失,性情可以改變,但是某些原則和底線,燒成灰都不會變。」
容予彷彿很有興趣,點頭道:「嗯,說下去。」
林夏要瘋了,一生最恨別人以智商上的優越居高臨下來看她:「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現在實話告訴你,我根本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我不是你要娶的那個人。我是冒牌的明梓錦!冒牌的纓國七公主!你現在休了我吧!我不要被當成耗子玩弄!」
容予呵呵一笑:「嗯,你告訴了我你的秘密。那麼我也……」籠著斗篷的手一松。斗篷滑落在地,林夏這輩子見過的最完美的**呈現在眼前。
好美。比維納斯還美。她移不開眼睛。
只是,好像,哪裡不對?
為什麼,小太子,是長這樣的?
那個地方,還有,那個地方,為什麼,是這樣的?……
娘親啊,我,我沒有眼花吧?
容予淡淡地看著她,等著她反應。
林夏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抬手分別摸了摸那胸前的兩團。
嗯,比小明的還大一點。軟軟的,手感也超棒。
容予依然不動。
媽的,竟然是真的。林夏好悲傷,眼淚嘩啦啦流下來,氣噎喉堵。和慕臻一樣。不是硅膠。不是藏的木瓜。是真的。
全身的血往上沖,頓覺承受不住這個事實。抽了幾口涼氣以後,眼睛一翻,身子一軟,堪堪就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更_(:3」∠)_
謝謝小麵包君、策策還有小呆瓜小二哈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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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