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92/12
無論什麼宮殿宅院,還是要有人住,才有人氣。
恍若仙境般的紫雲宮,因為它主人的回來,多了很多不一樣的生氣,就是那片紅梅林似乎也比往年要開得好。
除夕的上午,謝昀依舊睡到太陽高照才醒來,安安靜靜的寢殿,一點都感覺不到外面宮人頻繁走動的喧囂,謝昀抱著被子緩緩起身,掀開了床幔的一角,目光去尋俞喬。
而他要尋的人果然就坐在他床前有點距離的軟榻上,這回不是在看書,而是在侍弄幾支插瓶紅梅,俞喬難得目露思索之色,似乎瞧著這個插瓶,怎麼瞧怎麼不對勁兒,但卻找不到修理的地方。
謝昀露出個腦袋,「拿過來……」
俞喬偏頭看去,就看到謝昀睡眼惺忪的模樣,眉眼忍不住柔和了些許,隨即她就抱起插瓶和剪子,到了謝昀的近前。
謝昀拿過剪刀,下手利落,又在插瓶紅梅的小枝上剪了兩下。
俞喬再端詳那個插瓶,隨即點了點頭,在有些審美和品味上,她確實比不過謝昀。
將插瓶放到一邊的矮几上,俞喬就掀開了幔布,謝昀縮了縮脖子,又躺回床上。
養了這麼些天,他已經不需要再像之前那般被照顧了,但其實經脈里那種針扎般的感覺只是淡去些許,更多還是他適應了這種疼。
謝昀的適應和忍耐功夫,一直都是讓公良端錦嘖嘖稱奇的地方。
但他越來越嬌氣也是真的,他露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俞喬,聲音在被窩裡悶悶傳來,「冷……」
俞喬侍弄許久紅梅而有些微涼的手,摸上謝昀的額頭,見他最里嫌棄,人卻享受般地蹭蹭,就知道他不是真的覺得冷了,「快起來,我給你煮了些小食,一直都溫著呢。」
「你不起來,我就給阿狸和秦述吃了……」
謝昀護食的本性從未退化,他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抱住俞喬的腰,「給我煮的自然只能給我吃。」
「那你就快起……」
謝昀抱著俞喬又膩了會兒,才乖乖放開,讓俞喬給他穿衣,而他偶爾湊上來嗅嗅,偶爾偏偏側臉,全身心演繹什麼是求撫摸,什麼是求親親。
等都穿好,俞喬才如他願在他的臉頰輕輕吻了一下,又伸手揉揉他本來就有些亂的頭髮。
謝昀眯了眯眼睛又靠到了俞喬的肩上,「阿喬早上就去折紅梅了嗎?」
「嗯,」俞喬抱起謝昀,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道,「花開的不錯,剪幾支給陛下和祖母送去,不過我剪的沒阿昀好看。」
俞喬現在是愈發覺得男兒身方便了,她若真以女子身份嫁給謝昀,繁文縟節會更多,每日晨昏定省,還少不了徐皇后那邊,現在就不必要了,楚皇和老太后體諒謝昀身體不好,連帶她的請安也能免則免。
不過俞喬還是會適時往楚皇和老太后那邊送些東西,都不是什麼貴重物件,卻也是她和謝昀的一番心意。
謝昀對俞喬的誇獎還是很受用的,他親親俞喬的臉頰,「那一會兒我再給阿喬幫忙。」
「好,」俞喬點頭,臉上有些微不易察覺的緊繃,不僅被謝昀親吻的臉頰有些微癢,她心裡也痒痒的。
就算謝昀的腳好不了,這麼一直養著他,其實也不錯,俞喬心間突然跳出了這種想法,最後還是被她自己給否了,乖巧的謝昀很好,但張揚驕傲的他一樣很好,而後者才是謝昀真正快活的生活方式。
快到午時的時候龍章宮和德馨宮都收到紫雲宮送來的白玉插瓶紅梅,楚皇瞧了那灼灼綻放的紅梅,一直都冷淡無波的神情突然緩和了些,他又瞧了一眼送東西來的小路子,不用他多問,小路子就給他回話了。
「紅梅是王妃早起去林子里折的,不過是殿下給剪的,」總來說,這就算是謝昀和俞喬一起送的了。
楚皇點點頭,不見喜怒,但才回到紫雲宮,楚皇就讓應森送了一堆的賞賜來了。
紫雲宮送了瓶紅梅都會被賞,各宮也都是服氣了,這樣的賞賜各幾日,紫雲宮就會有一回,之前還各種吃味,現在基本都麻木了。
不過他們可不覺得是因為楚皇喜歡謝昀,而是覺得那謝昀沾了俞喬的光,誰讓楚皇那麼看重俞喬呢,連給他們賜婚的事兒都做出來了。
謝昀眯著眼睛看了一溜這些賞賜,最後從裡面取出一對白玉扳指,其中一個他戴在自己收拾,另一個他系在穗子上,親手綁在俞喬的腰間。
「好看。」
謝昀眼中的沉迷之色一閃而過,而後就很有危機感地抱住了俞喬的腰。
謝昀對她的黏糊勁頭從城防營回來,就一直消不下來,逮著機會就要抱抱親親,在親吻上謝昀和她都有所克制,可在摟摟抱抱上,謝昀就不願意委屈自己了,想抱就抱,想蹭就蹭。
「宮裡過年其實和外面沒差,吃完除夕宴,就是守歲,守完歲,咱們就能回來了,至於老頭子還要忙活什麼,就不關我們的事兒了。」
俞喬早聽小路子說過宮內過年的一些事宜,真正忙的是那些宮人,她和謝昀確實不能算忙,一會兒洗個澡,換身新衣就可以等晚宴了。
「你還要再睡一個午覺嗎?」俞喬撓撓謝昀的後頸,心裡卻有些擔心他會熬不住。
謝昀搖搖頭,「我今兒精神著呢。」
他摟著膩歪沒多久,小路子就又在外面敲門,而後進來,卻是將謝昀和俞喬要穿的衣服送來了,還是老太后給他們準備的,而這也是她老人家難得的興趣,謝昀和俞喬就都沒拒絕。
大過年的自然要穿得喜慶些,謝昀依舊是金線黑袍,可黑袍上卻多了些紅色的暗紋,只這點差別,就讓謝昀看起來和往日很是不同,似乎張揚了些,也更美了些。
俞喬的衣服和謝昀是一樣的料子一樣的顏色搭配,只是金線換成了銀線,繡的花紋也略有些不同,就是完全一樣,穿在謝昀身上,和穿在俞喬身上,感覺也全然不同。
謝昀的額角有些碎發劉海,頭髮也只梳起一半,很合適,也很好看。
俞喬和他不同,她全然將額頭露出,頭髮也完全梳上,便是穿著銀線黑袍,依舊掩蓋不了那種端正的文生氣,比平日多了些清華和嚴肅,再不會給人那種她比謝昀小許多的感覺了。
「好看,好看!」阿狸繞著俞喬轉了幾圈兒,然後掀開幔布,到裡面去瞧謝昀,謝昀衣服穿好了,可頭髮卻還散著,他正坐在銅鏡前,等著俞喬來幫他梳呢。
「漂亮哥哥好好看,最好看!」阿狸先在銅鏡里瞧了一眼,就被先驚艷了,然後他看向銅鏡前的謝昀,又再次驚艷。
在室內養了小半年的時間,謝昀的皮膚更白了,無半點瑕疵,便是淚痣,也只添風情,眉目如畫,唇紅齒白,他穿著帶點紅色的衣服,那種旖旎之感愈發強烈,美得讓人窒息,依稀能想象兩個月後,他穿上真正大紅的婚服時,會有多美了。
俞喬也掀開幔布進來,就和謝昀銅鏡里的視線撞上了,俞喬當下的呼吸微微深了些,而後她腳步輕抬,一步步走進,穿紅衣的謝昀,讓俞喬多了些平日不會有的緊張。
「等久了?」
俞喬是先給謝昀穿好了,然後才她自己去沐浴穿衣,耗費的時間自然有些久了。
謝昀搖搖頭,紅唇輕抿,卻只將木梳遞給了俞喬。
俞喬接過,而後就很認真地為謝昀梳發束髮,最後再戴上屬於他王爺身份的金冠。
俞喬又往銅鏡里端詳了一下,而後感嘆了一下,「阿昀真好看。」好看得她也有危機感了。
「阿喬才好看,」謝昀在俞喬話落就介面了,在他心中俞喬好看,最好看。
謝昀迴轉目光,在俞喬的頭髮瞧了一眼,再想想自己從未給人束髮過,就只能暫時歇了這個心思了,目光掃到大飽眼福的阿狸,就對他揚手,「過來,我給你梳。」
他總要先找人練練手,才能給俞喬梳,阿狸就是個不錯的練習對象呢。
阿狸兩隻手護住自己的頭髮,他的頭髮也是俞喬梳的,可好看了,有些不忍被謝昀拿去糟蹋,他目光滴溜溜地轉了轉。
「漂亮哥哥給小紅梳吧,只有小紅的頭髮還沒梳呢。」
謝昀沉默少許,就也點了點頭。
而後不久,火狐小紅的頭頂就綁了不少顏色各異的頭繩。別說,這麼瞧久了,還真能瞧出些詭異的萌感來。
阿狸抱著小紅,一臉悻悻地出去,簡直不能想象他頭上謝昀也被綁滿了頭繩模樣啊。
俞喬彎腰伏在謝昀的肩頭,被阿狸的神色和謝昀的作為給逗笑了。
謝昀一隻手戳戳俞喬的臉頰,「這麼好笑嗎?」
他可是很認真給小紅綁的,他也很期待以後能幫俞喬束髮,然而無論阿狸,還是俞喬,似乎都沒感覺到他的認真和期待啊。
「阿昀,繼續努力,」俞喬嘴角帶笑,卻是偏頭要去親謝昀的臉頰,而謝昀也剛好偏頭,兩人的唇直接對撞到一起了。
不疼也不算重,卻很有存在感,呼吸交纏,四目相對,也不知是誰先眯起了眼睛,誰先探出了舌尖,等他們略略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就擁吻到一起,難捨難分了。
謝昀洗浴前喝了杯果茶,嘴裡還帶著點清甜的味道,臉頰也帶著點難能有的紅潤之色,俞喬睜了睜眼睛,而後又再閉上,繼續這個纏綿而甜蜜的吻。
謝昀眼睫輕顫著睜開來,雙手從俞喬的脖子脫離,捧上她的臉頰,又從額頭開始親吻,一下一下,細細碎碎,溫柔之極。
俞喬在謝昀親過一遍之後,就睜開了眼睛,然後她也湊在謝昀的額頭,眉心,臉頰親了親,她嘴角帶點輕笑,心中隱含的愉悅,讓她的眉目像會發光一般,尤其那雙眼睛,莫名勾人。
謝昀瞧著,心中又輕嘆一句,他的阿喬又長開了一點。
他是從小就精緻好看,長大后也沒長歪的那種,而俞喬就是少時相對普通,但隨著長開,會越來越好看的那種,而他正在見證俞喬蛻變成長的這個過程。
俞喬伸手理了理謝昀和她自己的衣服,而後就推著他出去,上了攆車,他們就往楚皇的章元殿來了。
這個除夕宴,只宴請皇族,一般大臣會得到楚皇一些菜肴的賞賜,卻不會參加,畢竟是除夕大團圓的節日,比起宮宴,他們還是更願意和自己家人一起過,楚皇也是這個意思了。
先是小一輩的皇孫,皇孫女兒給楚皇老太后拜年,而後才相繼入席,說些賀歲的話,看看歌舞,一年中難得會有相聚得這麼全的時候。
各皇子自然是把王妃帶來了,就是謝昀身側坐著男兒裝束的俞喬,略有些突兀,但賜婚的聖旨都下來這麼久了,整個大楚都少有不知道的人,更別說這些消息靈通的各府王妃了。
「別說,他們坐一起可真真是養眼。」
和謝昀一起還能不被比得黯然失色的,還真是少見,俞喬沒有謝昀那樣的傾世美貌,靠的就是她的氣質,以及她和謝昀之間那種氣場契合的感覺了。
謝昀的筷子忍不住在最近前那碟盤豆腐上戳了戳,一個個明明都成親了,還盯著他的阿喬看做什麼,他的阿喬可不是會爬牆的人!
俞喬目光掃過那盤被戳得慘不忍睹的豆腐,卻也沒多阻止,戳豆腐總比偷偷撓扶手撓壞指甲好。
「吃飽了嗎?」俞喬沒再應付其他人的敬酒,而是低聲問向謝昀,她的目光看將回來,謝昀就像是被撫慰了一般,鬱悶稍稍散去了些許。
「還能再吃一點。」
他說著目光掃向被放得最遠的那盤菜,俞喬也沒讓小路子過去舀,她親自起身,拿著小碟子給謝昀舀了兩勺回來,「吃吧。」
俞喬對謝昀的體貼,明顯和現場只顧自己吃喝的大男人們完全不同,各家王妃都忍不住掃了一眼自家男人,而後心中搖頭,指望他們,還不如自己動手快。
謝昀收穫了一打羨慕的目光,楚皇瞧著卻覺得牙疼,這些個王妃真沒發覺自己羨慕錯對象了嘛!他的聖旨明明寫得那麼清楚!
除夕宴上,楚皇又考校了翻皇子皇孫一些簡單的問題和課業,而後給了些賞賜,卻是沒問到謝昀和俞喬身上來,謝昀的課業不用問都知道會怎樣慘不忍睹,而俞喬本來就有狀元之才,根本就不需要問。
臨著除夕宴要結束了,楚皇又多說了一句,「阿喬帶著阿昀一起留下守歲。」
在場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到內殿陪著楚皇守歲,王妃和大部分皇孫皇孫女兒是要單獨到偏殿去的,俞喬按理來說也該在內,但她現在畢竟是以男兒身示人,的確有些不便。
但楚皇自己開了這個口,就不需要糾結俞喬的去處了,而這個頭開了,往後她和謝昀若在京中過年,她也多會陪著謝昀一起了。
楚皇的話在謝昀和俞喬的意料之內,謝明和謝曄卻明顯沒想到,謝曄還好,謝明當下臉色就有些不對,楚皇對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
「怎麼老七臉色不大好啊。」這是要質疑他的決定嘛!
「稟告父皇,兒臣方才高興,喝多了些。」
這個解釋還算過得去,楚皇警告般地「嗯」了一聲。
俞喬的目光也在謝明身上掃過,而後又看向謝曄一眾皇子,眸中多了幾許沉思。
守歲並無太多花樣,就是聚一起說說話,等新一年子時的到來。
「昀兒和阿喬穿這衣服都好看。」
老太后精神頭不錯,進到內殿,就拉謝昀和俞喬過來說話,田婉和謝晗自覺就有些尷尬了,他們原本就是奔著老太後去的,然而老太后只能看得到謝昀和俞喬。
「是祖母眼光好,」謝昀對老太后和俞喬嘴都甜,他拉了俞喬坐,他也靠到扶手邊,最大程度緊挨著俞喬。
「你們不嫌棄老太婆多事就行,」老太后瞧謝昀還算不錯的神色,心情又好了些。
「不會,」俞喬輕輕搖頭,餘光忍不住在謝昀臉上多流連了會兒,她藏在衣袖裡的手,已經被謝昀悄然握住了,十指相扣,體溫相傳。
他們陪著老太后聊了會兒,就被楚皇叫過去了,他讓俞喬陪他下棋。
謝昀撇撇嘴,楚皇還真會自己找不痛快呢。
「阿昀和阿喬一邊,你們都幫朕。」
上陣父子兵,他是要他除謝昀外的兒子們都來幫他了,這以多欺少也就楚皇能說得這般冠冕堂皇了。
眾皇子多少神色有些異樣,甚至有些納悶楚皇這般嚴陣以待,但隨著棋盤開局,他們隨即就明白楚皇這般是為何了。
在棋盤上可真不是人多就能勝的,謝昀幫俞喬,其實就是遞個零嘴,更多是他時不時分散俞喬的注意力,而他們這邊一個個全部鎖眉相待,嚴肅得不能再嚴肅了。
「好無聊,我和阿喬都要等睡著了……」
謝昀難得被允許多吃一塊點心,然而他一塊點心都慢慢啃完了,楚皇那邊的一步棋遲遲下不來,而這個過程里,內殿安靜得只有謝昀吃點心的聲音,這聲音在楚皇和眾皇子聽來也倍兒煩人。
楚皇執起棋子終於落下,俞喬一棋也隨之落下,而後那邊又陷入到詭異而沉悶的安靜中去了。
俞喬掏出帕子,給謝昀擦了擦嘴角,而後她靜坐了會兒,就被謝昀塞了一本書。
俞喬翻開,就一本故事略狗血的話本,是謝昀平日里的讀物,他怕俞喬無聊,這才拉她一起看,平日里他還真不好讓俞喬陪他看這種閑書。
換個時間,楚皇許會覺得俞喬把謝昀帶得好學了許多,然而現在就只有更氣的感覺了。
一盤棋直到子時的鐘聲敲響,也沒能下完,楚皇當即讓人封了棋,心中舒出一口氣。
他還是好好研究研究,再和俞喬繼續吧。
最後結果沒有輸贏,勉強算維護住他和眾皇子的面子了,這過程真不是一般的蘇爽呢。
楚皇到前殿還有儀式,京城裡各家各府的禮炮聲響起,一瞬間整個夜幕中的楚京都喧囂起來,皇宮裡的火花一朵朵升空。
乾和三十五年到來,這一年,謝昀二十四,她十四歲了。
「我們回去?」謝昀拉拉俞喬的袖子,讓她將目光迴轉落回他的身上,隨即謝昀臉上就揚起了點笑容,在火花的紅光里,傾城傾人。
俞喬回之以一笑,「我們回去。」
迴轉內殿和老太后告別,讓人和應森告知一下,俞喬就帶著謝昀回走紫雲宮。
龍章宮到紫雲宮有些遠,子夜子時幾乎是一天里最冷的時候,他們出了宮門就上了攆車,謝昀也不願意坐木椅了,他挨著俞喬坐,半個身體都靠在俞喬身上,眼睛微微眯著,也不多話,這樣靠著俞喬,就能讓他感覺到莫大的幸福。
俞喬攬著謝昀,輕輕拍撫著他的後背,一樣沒有說話。
很多人不看好她和謝昀,但那又有什麼?
她和謝昀都很慶幸他們的相遇相知,現在的相戀,也正是因為不容易,他們現在特別懂得珍惜。
然而就在這個溫馨的時刻,俞喬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後抱著謝昀,突然從攆車橫飛而出,而他們衝出的攆車,在那一刻突然崩裂開來。
原本睡意朦朧的謝昀被凍了一下,隨即又清醒了幾分,「怎麼?」
「無事,」俞喬將謝昀抱得更緊了些,攆車邊的小路子以及其被波及他宮人盡皆反應不過來,誰能想到突然走得好好的,皇家攆車居然會這麼四分五裂了呢。
抬攆的宮人摔了一地,周圍還有被砸傷的,而謝昀和俞喬無事就是最大的幸運的了。
小路子稍稍反應過來,就崩裂的攆車碎木上,找到謝昀的厚氅披風,給送過來了。
按照宮中的規制,她和謝昀其實應該是分開來坐的,只是謝昀不想和俞喬分開,讓人將他的木椅搬到另一個攆車上,他還和俞喬一起。
而若是謝昀單獨坐了,憑現在的他,定然是反應不過來,摔跤只是其次,這裡離湖邊的距離只有三五步,滾一滾他許又落到水裡去了,而這時節可是森寒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