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75/28
謝昀親親蹭蹭好久,才消停下來,不是因為親夠了,而是體力略不支……等休息夠了,他要接著親!
俞喬原本被謝昀輕啄而閉上的眼睛,微微睜開,她摸了摸謝昀的臉頰和額頭,輕聲道,「阿昀累了,就閉著眼睛休息會兒,我守著你。」
謝昀頷首,緩緩閉上眼睛,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再睜開。
他側身靠著俞喬,稍稍動了動,找一個舒適的位置和姿勢,然後才道,「阿喬,那齊凰兒和司馬流豫應該和我是一樣的。」
俞喬沉默片刻,就懂得謝昀的這句一樣是什麼意思,一樣離奇的遭遇,一樣重新開始的機會,只是謝昀的前世比起任何人,都要來得憋屈和黑暗。
那個「妖怪」最好是真的被謝昀弄死了,不然,他若還敢現世,她對他,就不會是弄死了那麼簡單。
俞喬沉默,是因為心疼謝昀,謝昀卻以為她是在憂慮。
他擁著俞喬的手,微微收緊,「不擔心,阿喬有我呢。」
因為少了那個「妖怪」的摻和,有些事情的走向已經發生變化,但大走向卻不會變,論預知的掌握,阿喬有他,不會比司馬流豫差多少,至於齊凰兒,她再重生個幾百回,也是那個貨色,不足為慮。
俞喬聞言,勾了勾嘴角,拍了拍謝昀的脊背,「我不擔心,阿昀也不用為我擔心。」
很多事情,無論是齊凰兒,還是司馬流豫都做得太過明顯了,她心中早有揣測,但即便猜不夠準確,也無影響,見招拆招,該怎麼對付,就怎麼對付。
反倒是他們,太過拘泥於上輩子,很多事情反而會束手束腳,司馬流豫或許會好些,齊凰兒就一直在犯蠢,或許不用她親自動手,她都能把自己作死。
謝昀聞言,又湊在俞喬的臉上啾了一下,他就喜歡這樣的俞喬,自信而堅定,她的強大來自她的內心,並不依託於虛無縹緲的運道,司馬流豫和齊凰兒的重生或許會帶給她些許阻礙,卻不能阻擋她的崛起。
謝昀啾完,撅了撅唇,卻是因為使用太多,有點疼,有點麻,他低喃道,「什麼時候天亮,我都看不到阿喬。」
能摸到,能抱到,能親到,可謝昀還是因為看不到人,而有點點鬱悶了……不,應該說是嬌氣了。
「閉眼。」
俞喬低語,謝昀的唇又撅起一個弧度,但還是乖乖閉眼了。
俞喬看謝昀這備受摧殘的可憐模樣,沒忍住,指尖在謝昀的臉頰戳了戳,然後又輕輕碰了碰他溫度有些高的唇,而後,她的耳根就也多了些不同一般的熱度,畢竟方才兩個吻,都是她主動的,謝昀的唇變成這樣,她也是「罪魁禍首」……
俞喬只讓他閉眼,可沒讓他閉嘴,他嘟嘟囔囔地道,「阿喬以後離司馬流豫遠一點。」
他敏銳著呢,那司馬流豫對俞喬什麼心思,他瞅一眼,就瞧出來了。但阿喬早和他定下終身了,司馬流豫從北魏趕來,也沒用了。謝昀萬分慶幸自己動作快,近水樓台,先把月亮撈回家了。
俞喬聞言卻是眯了眯眼睛,聲音也隨之冷了冷,「他想殺我,沒有那麼容易。」
俞喬很清醒,謝昀口中那個很棒很厲害的「她」,並非是走了狗屎運,突然就綻放光芒了,「她」是她,又不是她,俞喬不會拘泥於謝昀口中的前世,但卻能以此為鑒,做得更好。
謝昀聞言愣了愣,嘴唇動了動,卻沒再說話,俞喬誤會了他的話意思,也順便誤會了司馬流豫的意思,但他傻了才幫司馬流豫解釋呢。
謝昀不說話了,俞喬又有些擔心,「阿昀就眯著,不要睡。」
這個山底暗湖太過冰冷潮濕,即便有她暖著,謝昀睡著了,也容易生病。
「好,」謝昀乖乖地應了,他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再次把臉抬起,紅艷艷的唇湊到了俞喬嘴邊,「阿喬給我吹一吹。」
俞喬睨了謝昀好一會兒,還是給他的唇,吹了起來。
謝昀許是知道俞喬是個姑娘,不能把他怎樣,愈發這樣「妖」作起來了。
俞喬兩指抬著謝昀的下頜,吹得很認真,也很輕柔。
謝昀的眼睛微微睜了睜,溢出點郝澀,再次低語起來,「我喜歡阿喬這麼……這麼用力親我,」雖然要耗費很大的精力,唇也破了,疼了,麻了,但再想起來,他還是喜歡得不行。
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有點點微弱之極的天光衝破石頭的縫隙,給這個暗湖帶來了點明光,謝昀睜眼看俞喬,他姣好的五官全在訴說他心中的歡喜。
他對俞喬的表達異常誠實,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會誠實相告,最後的秘密也說出來了,他真正做到了對俞喬的坦誠。
而俞喬對他的珍視,讓那腐爛的傷口,出現了奇迹般要癒合的跡象。
俞喬停住吹氣的動作,放在他下頜的手,轉而撫上他的臉,微微低頭,四唇一碰即離,「嗯,我知道了。」
謝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看到阿喬了。」
雖然還模糊得很,但他看到俞喬了,長發鋪散,順兩頰而下,落她的身上,也還有他的身上,和以往別無二致的五官,許是因為溫柔的神情,許是因為鋪散的長發,讓她變得很不一樣……
不再是那個堅毅而溫雅的怪力少年,而是一個婉約而美麗的小姑娘,視覺的衝擊,有時候比言語的告知,還有說服力。
謝昀愣了,驚艷了,又許久,他指尖勾住了俞喬一縷頭髮,在鼻尖嗅了嗅,俞喬納悶地看他,他又才高興道,「是阿喬的味道。」
便是有幾分小姑娘模樣的俞喬,也是他的阿喬。
俞喬挑了挑眉梢,她知道,讓謝昀完全接受她是女子,還需要些時日,而謝昀的調整能力,也不需要她多擔心。
俞喬轉身摸了摸,晾了半宿的衣服,除了不再瀝水,依舊不能穿,倒是她身上的這件,因為她身懷內力的原因,已經幹了。
俞喬的手又摸向謝昀身上的那件,冰冰涼涼,不用想都知道謝昀穿著不舒服。
「我們換衣服穿,」俞喬說完,就開始動手,她伸手將謝昀僅剩的裡衣扒了下來,謝昀隨她動作,臉頰多了兩團紅暈,但卻沒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乖乖如一個會眨眼間的木偶娃娃。
「閉眼,不許睜開。」
「哦,」謝昀躺在石頭上,乖乖閉眼,但眼睫控制不住顫動,畢竟佳人在側,還是他覬覦已久的佳人,要忍住不看,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俞喬的動作很快,她抓了謝昀的衣服換上,轉身又將自己的衣服給謝昀穿上,不合身是一定的,但也比穿著涼絲絲的好。
俞喬的手正要從謝昀胸膛離開,卻被他按住了,他依舊沒有睜眼,卻是順勢倒到俞喬懷裡,也不說話,就用動作來表達他的親近和親昵。
俞喬眨了眨眼睛,她的手下是謝昀有些單薄的胸膛,但她心中卻沒多少旖旎的意思,「阿昀以後要多吃點。」這個月來,謝昀不知道瘦了多少,怎麼看怎麼心疼。
「嗯,我聽阿喬的話,」謝昀應著按著俞喬的手,又緊了緊,「阿喬的手好暖。」
俞喬沉吟,並非是她的手真有那麼暖,是謝昀的身體太冷了,俞喬將謝昀擁緊了些,等著時間一點一點再過去。
「阿昀,阿昀……」俞喬喚了兩句,但是謝昀依舊沒有反應,他已經靠著俞喬睡著了,俞喬沉吟片刻,又是把脈,又是摸臉,最後決定,讓他稍稍睡一會兒。
要這個山底暗湖有外面那麼透亮是不可能的,俞喬也不放心將謝昀獨自一人放在一處,她反身再次將謝昀背起,開始繞著這個暗湖走動起來。
繞湖一圈,需要兩刻鐘的時間,這個湖泊比俞喬以為的還要大上些許,四周都是峭壁,幾個疑似有路的地方,黑黢黢一片,也不知是通往哪裡,毫無準備,俞喬是不敢帶著謝昀去冒險的。
俞喬背著謝昀回到他們之前呆的巨石上,再次放下他,而後她解開她身上原屬於謝昀的衣服,蓋回他身上,再轉身走入湖中。
鼻息間沒有俞喬的氣息,謝昀很難睡踏實,他很快就清醒過來,他皺著眉頭起身,撐著自己靠到石壁邊,隨手將俞喬留下的東西都扒拉到懷裡,再安靜地等著。
俞喬閉氣功夫不錯,但也只比常人好上一些,謝昀沒等多久,她就從湖裡露出腦袋來了,謝昀看著,蒼白如雪的臉上,綻放一抹燦爛的微笑。
俞喬下意識就回他一個微笑,隨即,她將手上抓著的肥魚扔了過去,差不多就是謝昀的腳邊,再然後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沒入水中,找食物是一方面,再就是在水裡找出路。
畢竟從是瀑布跑到這裡,一般來說,從水路是最快離開這裡的方法。
俞喬每回出來,都會扔些東西到岸邊,讓謝昀收拾,前前後後,她換了有十多口氣。
俞喬胸前的白布裹得很嚴實,長發鋪散,就也遮住了大半,這等時候,她也沒矯情羞澀的意思,直接就從湖邊起身,再從謝昀懷裡抓過衣服穿上。
謝昀毫無避諱,一眨不眨看著,俞喬戳了戳他,他才回神。
「阿喬真好看。」
俞喬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我們吃魚。」
俞喬從水裡往上扔的東西,並不只有魚,還有幾根草,幾枚疑似野果的東西,她最後出來,也沒少帶東西,只是沒用扔,而是抓在自己手裡。
匕首拔出,手起刀落,一條水蛇就被俞喬肢解了。
「張嘴。」
謝昀長開嘴,俞喬就將一顆蛇膽塞到他的嘴裡,他看著俞喬處理的,也沒敢咀嚼,直接咽下,眉心微蹙,卻是苦的。
俞喬本來要去處理魚了,看謝昀這模樣,她又叮嚀了一句,「忍一忍。」
「好,」謝昀聞言立刻就舒展了眉眼,乖乖點頭,但隨即他就側過臉來,意思明顯得很。
俞喬面露無奈,不過這等清苦的時候,能讓謝昀高興,她都不吝做的,他要親,她給就給他親了。
俞喬的唇碰了碰他的臉頰,還未離開,謝昀又側過臉來,「啾啾」兩下,還給俞喬道,「要這麼親。」
俞喬方才那是碰,沒個聲響,怎麼能算親呢。
俞喬藏在頭髮里的耳根紅了紅,神情卻沒多少變化,「知道了。」
說是知道,但她也沒應和謝昀期待的神色,她低頭繼續處理這暗湖裡的肥魚。
鱗片瑩瑩發白,肉質緊實,俞喬先嘗了一口,很鮮,並不難入口,她又將一枚果實捏碎,將果汁淋到處理好的魚肉上,再捏起一片放到謝昀唇邊,「嘗嘗看,不想吃,不要勉強。」
這等環境,有吃的,還要好吃,實在太難為人了,謝昀平日里挑剔,但到關鍵時刻,還是識大體,他張開嘴巴,就將肉咬了,嚼了兩下,他眼睛微微亮了亮,「還要。」
好吃是一方面,關鍵是,阿喬養著,他就算好養活的。
「嗯,」謝昀喜歡吃,俞喬自然是肯給的,而且這若大的湖泊,別的沒有,魚肯定是管謝昀夠的。
「找到路了嗎?」謝昀吃著,也抓起一片送到俞喬唇邊。
俞喬張嘴吃完了,才給謝昀回話,「還需要再看看。」
謝昀點點頭,吃了東西精神了些許,但整個人看著還是懨懨的,俞喬即便在水下找到了路,也不敢輕易帶著他涉險。
「不著急,現在,你最重要,」俞喬看著謝昀的眼睛,十分確定地和他說。
有些賬是要算,但得是謝昀安然無恙的前提下,否則……沒有按個否則。
謝昀湊過來,又在俞喬的唇上,親了一下,「啾。」
習慣成自然,他們更親密的接吻都有過,這點親昵完全不需在意。
俞喬這般告訴自己,然後她將謝昀的腳,放到了她的大腿上,又將水裡弄出的幾根草揉碎,給他敷上。
接連幾次,俞喬愈發覺得自己當初對醫道有所涉獵是對的,否則這個時候,她不至於乾瞪眼,束手無策。
謝昀靠著牆,又再次睡著,這回俞喬沒再離開,她擁著謝昀也跟著淺眠,時不時摸一摸謝昀的額頭,摸一摸他的身體,就怕他,突然又起高熱。
外面時光大致是午後的時候,謝昀醒來,俞喬再次入水,這回她扔到岸邊的東西就更多了,是許多許多的水草,水蔓,她扔得多了,謝昀自然知道她弄這些是要做什麼了。
他試著揉一些,但在這方面,他的天分比不上俞喬,只能幫忙整理,等俞喬上來,才再編成一條結實的長繩。
到晚上,他又是吃魚,兩個人都吃得飽飽的,然後才相擁而眠。
到夜裡,俞喬擔心的事情,也還是發生了,謝昀沒有高熱,但身體的溫度卻低可怕,瑟瑟發抖,整個人也迷糊了去,俞喬喚了許久,他都清醒不過來。
所幸,俞喬之前背這個大包裹,也隨他們到這個暗湖來,裡面有一件厚氅。
將謝昀的衣服剝光,俞喬上身也只留了裹胸的白布,就這麼抱著謝昀,暖著他。
謝昀冷得瑟瑟發抖,抱著溫暖的東西,本來就不願意撒手,何況俞喬的氣息還然他安心,讓他喜歡,他的大腦袋直接湊在俞喬的胸前,便是迷糊了,他也不忘記吃豆腐。
這一夜要比昨日難捱多了,俞喬根本就不敢睡,時時刻刻關注著謝昀,天再微微亮,俞喬收拾了東西,就將謝昀背上,然後帶著長繩,掛到峭壁的尖石上,帶著謝昀往上攀爬。
這裡俞喬昨日就走了一段,隨即就退回,依稀有一條狹小的道,一半是路,一半卻是水,具體會通往哪裡,俞喬也無法預知,但謝昀的情況,實在容不得她多耽擱。
謝昀稍稍清醒的時候,他就在俞喬的背上,有一瞬間,他還以為他們還在北境的篙草原上,俞喬還背著他殺人逃命。
「阿喬……」謝昀喚了一句,聲音卻愈發艱澀起來。
「醒了,餓了沒有?」俞喬繼續涉水前進,她的問話,在狹長的小道里迴響,延長,卻依舊溫柔。
原本下垂的手,微微收緊在俞喬的脖子前,謝昀繼續眯上眼睛。
「我不餓,阿喬呢?」
「我也不餓,」俞喬停住腳步,偏頭蹭了蹭謝昀的側臉,還是那麼涼,俞喬壓制住眼中的心疼和擔心,她又繼續抬步向前。
謝昀偏頭,親了親俞喬的臉頰,卻回卻沒能有聲響,他低語道,「我沒事。」
俞喬不回話,他這有氣無力的模樣,沒事才怪。
「阿喬給我說一說,你在趙國的事情吧,我想知道。」
其實謝昀很久以前就想問了,但俞喬明顯不喜歡說起自己的事,他想知道也不願意她勉強自己。但經過前不久兩人推心置腹,相互坦誠之後,他就沒這顧忌了。
他對俞喬來說,是不一樣的。
「趙國啊……」俞喬沉吟了一翻,眉梢帶了點溫和,她不說並非不願,只是沒有那樣的習慣,她以為時間用來緬懷是一種浪費,僅此而已。
「我住在趙國英州,那裡四季分明,氣候和北境差不多,但是冬天比北境冷。」
俞喬的聲音很輕柔,也許,她並非不喜傾訴,只是沒有找到那個能讓她傾訴的人,以前沒找到,現在是找到了。
「英州最美的時候是秋天,漫山遍野都是蒲公英,風一吹,白絮紛飛,七歲那年不算,那年之前,阿公都會帶我去郊外放過風箏。」
俞喬的記性極好,記事之後的大小事情,都能記得一清二楚,和家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也從未忘卻過。
俞喬說著,謝昀腦海中已然浮現一個小小軟軟的女娃,拉著風箏跑,快樂無憂的畫面。
「阿公喜歡看書,阿婆喜歡擺弄草藥,阿娘的廚藝針線都好……」
而俞喬在他們的耳濡目染中,將他們會的都學了來,這麼說來,還是他的阿喬最厲害。
「阿喬學習之餘,都會做什麼?」謝昀問的是俞喬在英州的時候,現在的她除了偶爾泡泡茶,幾乎沒什麼不算學習的消遣了。
俞喬沉吟片刻,「下棋。」
謝昀偏頭靠了靠俞喬,「不算。」
那麼廢腦筋的事情,依舊是在學習。
「刺繡……」
謝昀再次靠著俞喬道,「不算。」
刺繡是閨秀的課業,比下棋還算學習呢。
如果下棋和刺繡都不能算,這個問題對於俞喬來說,就有些難回答了。
相比謝昀小時候捉雞逗狗,調皮頑劣,俞喬是另外一種安靜乖巧的極端。
「阿婆有一隻貓兒,我會給它餵食,」這總算了吧。
俞喬說著,卻還是想到謝昀,謝昀有時候就和她阿婆那隻懶嬌的貓兒一樣,會炸毛,會撒嬌,還屬於養得熟的種,處親近了,還乖巧可人。
「嗯,」謝昀總算點頭了。
「它叫什麼?」謝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俞喬的臉,想到小小的俞喬會抱著一隻乖軟的貓兒,他就恨不得能回到過去,再跑英州去,將俞喬搶……不,是養到身邊來。
俞喬感覺謝昀興緻不錯,就也願意順著這個話題往下說,「沒有名字。」
那是一隻老貓兒,在俞喬六歲時,它就去世了,那應該是俞喬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傷心地掉眼淚,她阿公提議再養一隻,她沒答應,而她阿婆也不想再養,真正有感情了,那對她們來說,是特別的,無法替代的,甚至不能轉嫁情感的家人。
謝昀嘴唇動了動,卻也沒提議說什麼以後養一隻的話,現在的俞喬真要抱著貓兒了,他就該吃味兒了。
兩個人就這般說著話,繼續涉水向前,不知前路,卻也無所畏懼。
而在山裡找人的那些人都要找瘋了,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屍首拉出,這心涼了一截又一截。
天平山方圓之內,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除了實在無法辨認的,包括歹徒在內,確定死了的,一共有一百七十三人,其中以平民百姓最多。
活著出來的人,包括受傷在內,共有兩百多人,這些人無一例外,全讓禁衛軍和董偉十多人審問了一遍。
除了極個別對謝昀俞喬留有點模糊印象,更多人,根本就沒人注意到他們,是生是死,更無從確定。
而眼下,不能確定其實還算是好消息,總有希望不是,搜尋的範圍,擴大又再擴大,可三天時間過去,從留有希望,到現在,就是相當信任謝昀俞喬的董偉幾人,都有些絕望起來了。
地方就這麼大,俞喬帶著謝昀能走到哪裡去?回宜陽城的路,完全封鎖,他們出來了,也不大可能躲過封鎖,就算逃回宜陽,也沒道理不露面。
為了這點微茫可能,宜陽城也讓楚皇下令搜尋了一遍,但,依舊沒有。
這幾日,楚皇,老太後幾人完全食不下咽,說相信但其實還是擔心,時間一日日過去,也愈發證明了,他們的死訊。
當然,有人愁,自然也有人歡喜,這幾日齊凰兒的食慾明顯就比較好,她身邊的丫鬟也跟著鬆口氣。
雖然,齊凰兒不大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俞喬和謝昀死了是事實,謝昀死了有點可惜,但俞喬死了,絕對大快人心,若非怕行為太過引人注意,她都想辦宴慶祝一番。
她懷著愉悅的心情去主屋找嘉榮長公主,遠遠卻見丫鬟僕役都避開,她揚了揚手,讓她身側的丫鬟離開,眼珠子轉了轉,她找了另外一條道,趁兩個守門的嬤嬤不注意,溜了進去。
還未靠近屋子,她就聽到茶盞接連摔落在地的聲音,齊凰兒的神情,瞬間就不可思議了,她雖然一直都清楚,嘉榮長公主和齊恪成兩人的感情有問題,但嘉榮長公主在外人面前霸道狠絕,在齊恪成面前,絕對是效益溫柔。
而齊恪成無論對誰都是那副溫溫淡淡的神情,他們一起是絕對吵不起來的,頂了多就是冷戰。
但今日絕對是例外,難不成是齊恪成發現她母親所為的那些事了?得知謝昀和俞喬死訊,齊凰兒下意識就也覺得是她母親嘉榮長公主算計所為,今兒過來,就也想確定一下。
「我說了,這件事和我無關!」嘉榮長公主被齊恪成接連的質問,氣得渾身發抖。
齊恪成的怒在來之前早就發泄過一遍了,否則此刻絕不止質問這麼簡單。
他眸光陰鷙,嘉榮長公主幾乎難以忍受他這樣的目光,她的目光略帶乞求。
「齊恪成!我們這麼多年相處,你連這點信任,都不願意給我嗎!」
但沒有證據,齊恪成也不會找到這裡來和她對質,他將兩張紙拍在桌上,又往後退了一步,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殺人償命。
嘉榮長公主翻開信紙,匆匆掃過,隨即搖頭,「不是,人是我的人,但命令不是我下的。」
「夫君,你要相信我……」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齊凰兒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看齊恪成的目光充滿了審視和諷刺,「母親在著急什麼?那俞喬死了便死了。」
何須她這般放下公主的尊嚴,這般乞求齊恪成相信她。每次看嘉榮長公主這般放低身價,她對齊恪成的鄙夷就多一分。
嘉榮長公主睨過眼去,卻是冷聲道,「滾出去。」
若不是齊恪成還在這裡,她許會親手打齊凰兒一巴掌,屢教不改,她對齊恪成是半點尊敬沒有了。
「母親,」齊凰兒頓住腳步,羞惱的神色浮上臉頰,原本的好心情,在嘉榮長公主這句滾中,散個乾淨,她頓住腳步,卻還是不願意走,好似走了,就是對齊恪成的認輸。
然,齊恪成卻不想繼續在這裡和嘉榮長公主糾纏了,他冷淡的目光從齊凰兒身上滑過,隨即,抬步走出,將這裡的空間還給她們母女。
嘉榮長公主走上前來,不等齊凰兒解釋,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啪!」一聲,分外響亮,看到齊恪成要離開,回走的丫鬟嬤嬤們,就都聽到了這一聲響,而後紛紛趕來。
齊凰兒的臉頰迅速紅了起來,被打紅,也有被羞紅,惱紅。
她滿周歲就被封為郡主,從未有人敢在她身上動手動腳,但近來,謝昀,甚至她母親,都動過她不止一次,重生之後,一直壓制的暴烈脾氣,如何還壓製得住。
她不敢對嘉榮長公主如何,卻是俯身拾起了地上的碎片,然後拉過一個近身的丫鬟,用那鋒利的口子,生生劃開了她的臉,不只一下,接連數下。
「忍住,不許喊,否則我就把你賣到窯子里去。」那種窯子,絕對比死可怕。
那目光實在惡毒,又嚇又疼的丫鬟,差點出口的尖叫,死死憋了回去,一張煞白煞白,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齊凰兒將碎片丟在地上,呼出一口氣,「本郡主的熱鬧,也是你們能看的。」
她目光掃去,甚至嘉榮長公主身邊,長久伺候的嬤嬤,都情不自禁低下了頭,那樣可怕的目光,她們毫不懷疑,齊凰兒要是不得意,真有可能生生挖了她們的眼睛,這麼想著,所有人都在心裡打了一個寒顫。
嘉榮長公主看著,胸口劇烈起伏,腳步忍不住向後挪了挪,她見過的大場面不知多少,但在面對她女兒惡毒的目光時,卻忍不住從心底不寒而慄。
這哪裡是她驕縱卻還留有幾分天真的女兒,這簡直是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鬼。
嘉榮長公主揚手,讓人全部退出,她再次退後,坐回椅上,然後才開口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齊凰兒眸中閃過幾許受傷和錯愕,隨即便道,「母親,我凰兒,您的凰兒啊。」
「您怎麼能問我這樣的話呢?」
嘉榮長公主盯著齊凰兒的目光,閃爍而莫名,看得齊凰兒多了幾許心虛,但她即便重生,的確還是齊凰兒,嘉榮長公主也還是她的母親啊。
嘉榮長公主抬手,齊凰兒條件反射,往後仰,確定嘉榮長公主不是打她,她才停住後仰的動作。
嘉榮長公主摸了摸齊凰兒被她打紅的側臉,「以後我和你父親說話,你不要靠近。」
說到齊恪成,齊凰兒的神色就有些控制不住的隱忍和不耐,不過就是一個皮相好些的男人罷了,嘉榮長公主到底迷戀他什麼!
但臉上的刺痛還提醒著她嘉榮長公主的禁忌,她點了點頭,「是。」
嘉榮長公主神色稍稍緩和,又再道,「一會兒……你送碗甜湯到你父親的書房去。」
嘉榮長公主的話,絕對不容人反駁,齊凰兒扭曲著臉,又應了聲,「是。」
她目光轉過,卻是落在桌子上,嘉榮長公主還未收起來的信紙,但她心知,她母親不會對她說真話,到嘴的問話,她又咽了下去。
她緩緩起身,「女兒先告退了。」
「去吧。」
嘉榮長公主不是沒有注意到齊凰兒的目光,但依舊任由她看,齊凰兒從她的屋子出去,嘉榮長公主依舊一動不動,隨後又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捂住胸口,神色似笑非笑,痛苦莫名。
一個嬤嬤從外面進來,親自整理地上的碎片,還有被齊凰兒弄出的血漬,她第一次發現她親手照顧看著長大的一個十多歲女孩兒,會有這樣可怕的一面。
不,也不能算第一次,齊凰兒對身邊的丫鬟本來就很苛刻,動輒打罵發賣,她以往看著,都覺得理所當然,她是郡主,天生就高人一等。
但這一次,當她也用這樣目光看她,她才知道這是什麼滋味。
「嬤嬤……」嘉榮長公主喚了一句。
「奴婢在,」韓嬤嬤隨即站直身體,低頭斂目,姿態極盡恭謹。
「你親自查,從去年秋到現在,凰兒的所有事情,包括飲食起居上的變化。」
「是,」韓嬤嬤應聲,躬身退出。
嘉榮長公主的目光又回到桌案上的信紙,她伸過手去,卻是將它撕成了碎片,隨即嘴角綻開冷厲的微笑,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宜陽城外是一片連綿的山林,裡面有大大小小許多村落,宜陽城雖然算繁華,但它四周依舊不乏貧困封閉的小山村,村裡去一趟隔壁村,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更不用說到宜陽城裡去。
遠水村就是這樣一個村落,坐落在一個山谷的低洼處,每出一趟村子,都要走一段難行的陡峭山路,除了村長家久經歷練的那隻騾子,幾乎沒有其他代步牲畜,能走得了那樣的路。
今兒是遠水村的大日子,因為外出趕集的村長和他兒子要回來了,有些人家寄給他一起賣或者買的東西也都該回來了。
三五小孩兒在他們村口的山澗邊等著,等聽到叮鈴叮鈴的聲音,他們就會沖回自家,將這個好消息告知大人,然後就會有很多人到村前來幫忙抬東西,順便分東西。
幾個小孩討論著村長會帶回什麼,一個小孩兒突然連滾帶爬往後跑去,「熊,熊來了!」
「什麼?」其他小孩兒下意識就看向,逃跑孩子之前對著的地方,果然看到一個棕黑色的高大東西。
「啊,熊來了!」
他們這幾個小娃娃,還不夠那高大的胖熊,一個人一個爪子拍呢。
「啪!」一聲,不是有小孩兒真被熊給拍了,而是他絆了一下石頭,啪嘰一下,摔到地上去了,還該死把腳扭了。
然後一個高大的影子就把他籠罩住了,「哇!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