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牡丹入獄
第264章 牡丹入獄
不提罷了,這一說,眾人眼光齊刷刷投向豆蔻身上,縷金蝶穿海棠淺蔥綾錦裙,盡顯少女婀娜,尤其惟妙惟肖的蘇繡,襯著粼粼碧波,仿若五彩蝶翼靈動,活了般好看。
換以前,一眾人定讚歎繡藝的登峰造極,如今沒人敢吭聲,相互交換眼神,各種猜測浮於神情之上,正由於圖樣太過精致,叫人過目不忘,見過的人都記得這條裙子是杜皇後在位時送給齊淑妃的。
可杜家早因謀逆株連九族,是皇上大忌,竟有人在老虎嘴上拔毛,嫌命長?
頓時,方才一眾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變成鄙視、厭棄、看好戲,全部聚集牡丹身上。
牡丹額頭點地跪在明黃色靴子旁,白玉般纖長手指抑不住微微發抖,周圍的議論聲不絕入耳,如芒刺背。
溫婉蓉想上前解圍,被覃煬牢牢抓住手腕,站在幾位王爺身後,不動聲色。
而蕭璟的臉由慍怒變成憤怒,環視一圈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他視線最後定格在齊淑妃臉上,不善道:“你的裙子怎麽會出現在合歡苑?”
陷害的痕跡太明顯。
齊淑妃一臉懵懂看看小舟上的宮女,又看看跪地的蘭僖嬪,扶著雲裳的手,吃力地跪下去,連連搖頭:“皇上,臣妾也不知,這條裙子自打杜家謀逆後,妾身再也沒碰過,甚至不記得放在哪裏。”
她邊說邊看向一旁的雲裳:“你去把景陽宮的管事姑姑叫來,證明我的清白,快去!”
雲裳哎哎兩聲,欲轉身,被蕭璟叫住,既然要查,自然不能找相熟的人傳話,跟隨皇上身邊的老太監反應快,往前一小步,低聲道:“皇上,奴才這就去景陽宮。”
蕭璟抬抬手,示意擺駕回宮,老太監察言觀色,一邊叫隨行幾個宮人去辦事,一邊陪皇上回保和殿。
保和殿。
前後不過一刻鍾,景陽宮的掌事姑姑跟著小太監,進了正殿,殿內正跪著三人,蘭僖嬪和齊淑妃跑不掉,另一個是合歡苑的豆蔻。
老太監給掌事姑姑遞個眼色,掌事姑姑立刻跪在齊妃身後一步之外,雙手捧著與豆蔻身上一模一樣的綾錦裙,畢恭畢敬,口齒清楚回稟:“奴婢給皇上請安。”
蕭璟神色淡淡的,瞥了眼掌事姑姑手上的裙子,又看向老太監,老太監立刻會意,問:“咱家問你,你手上的裙子可是淑妃娘娘的?”
掌事姑姑說是。
老太監又問:“為何合歡苑有條一模一樣的?莫不是你們動的手腳?!”
最後一句話,他故意加重音。
掌事姑姑嚇得手抖了抖,急切證明清白:“公公,這條裙子一直壓箱底,我家娘娘也很久沒穿過,至於為什麽合歡苑有一條一樣的,奴婢確實不知,但見這條裙子繡技超群,叫人過目不忘,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見她吞吞吐吐,老太監拔高音量。
掌事姑姑不敢怠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道:“而且淑妃娘娘穿上這裙子時,正值賞春會,禦花園很多人都看見了。”
言外之意,有人照著樣式模仿,甚至做一條同樣花色討皇上歡心不是不可能,畢竟後宮之大,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條裙子出自杜皇後之手。
“皇上,妾身絕無半分害人之心。”齊淑妃恰到好處道出心中委屈。
蕭璟的視線在她和掌事姑姑臉上停留片刻,轉而看向蘭僖嬪和豆蔻,眼底的神色更加深沉,隻問:“僖嬪,你可有話說?”
牡丹瞥一眼身邊瑟瑟發抖豆蔻,心知肚明合歡苑出了外心,有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平日再謹慎小心,抵不過人心貪念。
皇上的問題,又如何回答呢?說不知道豆蔻裙子來曆,這個節骨眼上,誰信?皇上真信她,她還會跪在這裏嗎?
收回思緒,牡丹隻是輕搖下頭,吐出“臣妾不明”四個字。
“不明?”蕭璟冷笑起來,看向豆蔻,厲聲道,“你說!”
“回,回皇上的話,”豆蔻渾身都得跟篩糠一樣,伸出食指,指了指身邊的人,說話磕磕巴巴,“是,是娘娘……”
就在一席人都等著娘娘後麵下文時,豆蔻忽然像瘋了一樣,直起身子,破釜沉舟般對牡丹喊了句:“娘娘,奴婢錯了!”
就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時,她爬起來衝向最近的柱子,砰一聲悶響,撞得腦花四濺,嚇得所有女眷尖叫起來。
“皇,皇上!”齊淑妃顧不上禮數,捂著肚子跌坐地上,被一雙大手輕易拉起來。
蕭璟一把護她到身後,吩咐宮人:“送淑妃回宮!叫鍾禦醫候診!”
而後齊妃被一群宮人急急忙忙扶出去,整個過程,映在牡丹的秋水剪眸裏,讓她深刻體會什麽叫無情最是帝王家。
蕭璟平日那些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語,到了當口兒,不過一紙空話,跟她談什麽情深不壽,他們之間有情嗎?倒是方才保護齊淑妃的慌張顯出幾分真情。
牡丹眼底浮出一絲嘲諷,她隻是後宮眾多金絲雀之一……即便她對他沒有感情,可蕭璟是她第二個男人,卻比她最深愛的人夜伴的時間多得多,何嚐不是一種諷刺。
說到底,她不過一個女人而已。
牡丹望著保和殿外湛藍的天空,忽然感到絕望,忽然明白西伯大汗給她開出的條件,隻是畫張餅,供人肖想。
“賤人!”
送走齊妃,蕭璟滿心怒火再也控製不住,一步上前,惡狠狠抽牡丹一記耳光,打倒在地。
牡丹耳朵嗡嗡作響,隻覺得嘴裏充滿腥甜味,她下意識擦擦嘴角溢出的溫熱液體,手背上一片紅豔,剛爬起來,就聽見蕭璟氣急敗壞道:“來人!把這個賤人拉出去,關進大理寺嚴加審問!”
不是冷宮,不是慎刑司,直接關押大理寺,接下來三司會審,牡丹心裏咯噔一下,一句冤枉都沒喊,被人拖出保和殿。
她不喊冤不是忍氣吞聲,而是皇上判定她有罪,喊再多冤枉也徒勞。
牡丹被押送到大理寺時,剛剛上任的大理寺卿正是之前齊臣相保舉的少卿,他不知牡丹的真實來曆,可直覺此事不簡單,趕緊派人請教丹澤,如何處理,因為當初搜查粉巷時,丹澤懷疑過牡丹,少卿卻接觸甚少。
於是牡丹被關的消息不脛而走,從蘭家到覃府,快馬加鞭,不過兩刻鍾的時間。
再傳到溫婉蓉耳朵裏,她和覃煬兩人剛剛沐浴完畢,換身幹淨衣服歇在裏屋說話,話題無外乎跟今天賞花會有關。
兩人說到興頭上,紅萼倏爾來傳話,說蘭家的邱嬤嬤來了。
溫婉蓉當她稀客,忙請到花廳吃茶,邱嬤嬤哪有心思喝茶,一把拉住她的手,急道:“夫人,我家蘭夫人有要事相商,請您現在就過去!”
“什麽事,這麽急?”溫婉蓉問。
邱嬤嬤猶豫片刻,湊到她耳邊,低語幾句。
溫婉蓉聽完,驚訝看著邱嬤嬤好一會,確定道:“人現在已經在大理寺了?”
邱嬤嬤連連點頭:“是之前丹大人下屬親自派人來報的消息。”
溫婉蓉思忖片刻,答應下來:“嬤嬤先去垂花門稍等,我去換身衣服就來。”
語畢,回到屋,一邊穿外衣,一邊問覃煬:“蘭夫人有急事找我,你跟我一起去吧?”
覃煬當女眷串門子,不在意,拿起兵書翻開道:“你們一群娘們說話,老子一大老爺們坐那傻不傻?”
溫婉蓉沒心情陪他逗悶子,正色道:“正事,說不定丹澤也去,不然我也不會打擾你看書。”
“西伯狗也去?”覃煬合上書,皺眉問,“蘭家出什麽大事,都跑去幹嗎?”
溫婉蓉不想讓府邸下人聽見,找了件覃煬幹淨外套塞他手上:“一會去了蘭家就知道了,邱嬤嬤在垂花門等著,我們一人一馬,趕緊過去。”
平日出門都坐馬車,今天直接騎馬……覃煬會意,估摸蘭家真有什麽要緊事,他三下五除二穿好外套,取下牆上兩根馬鞭,塞給溫婉蓉一根,兩人迅速出了門。
他們兩人進入蘭府花廳時,蘭夫人和丹澤早已等候多時。
覃煬和丹澤視對方無物,都隻跟蘭夫人說話,蘭夫人把前前後後的情況說了遍,心急如焚道:“不知在座三位有沒有什麽辦法救出幺妹,蘭家必有重謝!”
問題,皇上親口指明關押,誰敢救,又如何施救?
三人心照不宣沉默良久,三緘其口。
蘭夫人是精明人,心領神會,帶著幾分絕望問:“難道我家幺妹隻有死路一條?”
覃煬和丹澤不說話,等同默認。
隻有溫婉蓉,猶豫一會,安慰道:“蘭夫人莫急,辦法總會有的,隻是事出突然,你得給我們時間,想個萬全的法子才好。”
蘭夫人唉聲歎氣:“不是我難為各位,大理寺是什麽地方,你我皆清楚,我是怕人在裏麵熬不住。”
“這點請夫人放心,新上的大理寺卿是我原來老部下,我打過招呼,令妹不會受委屈。”丹澤想想,像是說給溫婉蓉聽,“隻是我們得抓緊,時間確實不多。”
丹澤在大理寺公務兩三年,誰能比他更熟悉那的裏裏外外,連他都語焉不詳,溫婉蓉豈敢亂下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