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蘭夫人的心意
第256章 蘭夫人的心意
提起受傷的手臂,丹澤氣短地鬆了鬆手,語氣緩和下來:“一一,之前是我不好,但和回西伯是兩碼事,你要喜歡,回去給你開個繡坊都行。”
柳一一嘟著嘴,別過頭。
丹澤見她委屈至極的樣子,湊近,聲音放柔:“就算胳膊廢了,我也養你一輩子。”
“我才不信。”柳一一輕哼一聲,往旁邊挪了挪,嘀咕道,“去了西伯,一樣人生地不熟,到時對我不好,想跑都跑不掉。”
“你胡思亂想什麽。”丹澤聽著失笑,伸手想摸摸她的臉,被躲開。
柳一一萬分不樂意,瞥他一眼,視線又回到紅腫的胳膊上,繼續嘀咕:“我才沒胡思亂想。”
丹澤順著她的視線,目光也停留在受傷的胳膊上,他看了會,對她說:“你把包紮拆開,我看看你傷口恢複情況。”
柳一一站著不動,不理也不說話。
丹澤說:“你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
說著,他把柳一一拉到身邊,她側坐他大腿上,兩人依偎一起,他輕輕抬起她的手臂,極緩解紮,一圈又一圈的麻布帶從胳膊落到榻上,帶著淡淡膏藥味。
拆到最後,米的布帶變成褐色,黏在肉上,撕下時,柳一一眉頭擠在一起,時不時倒吸口涼氣。
“很疼啊?”丹澤動作變得更輕,抬眸看看懷裏的人。
柳一一眼淚都疼出來了,卻隻吸吸鼻子,嗯一聲。
“這事怪我。”他滿眼歉意,“沒想到弄這麽嚴重。”
“你當然想不到。”要說柳一一沒怨氣是假話,她用另一隻手擦擦眼睛,再也忍不下去,直白道,“也就是我命賤,要換覃夫人,你肯定舍不得。”
她邊說邊紅了眼眶,盯著自己指尖,繼續道:“不說你傷害她,你看她的眼神,我又不是沒見過,一看就知道,那才是你心尖尖上的人,我算什麽,什麽都不算,即便如此,我沒做過半分對不起你的事,也沒背叛你。”
“我知道。”丹澤輕歎一聲,把人往懷裏摟了摟。
柳一一卻不領情:“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就覺得我傻,好騙。”
“你傻嗎?”丹澤被她生氣嘟起嘴的樣子惹笑了,親了親臉頰,逗她,“你傻倒不傻,有點作是真的。”
“你!”柳一一那點悲傷情懷頓時煙消雲散,轉頭笑眯眯的俊臉,恨得牙咬咬。
丹澤笑著哄她:“你作我認了,從今以後隨便你作,下次再鬧上吊,我保證給你找條結實繩子,掛上去不會斷。”
為什麽哄著,哄著變成毒舌,柳一一沒有心情追究,當下的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咬死小白臉!
柳一一回過神,先看看衣冠不整的丹澤,再低頭看看兩人貼合一起,一上一下的坐姿,最後聽見院裏婆子訓話聲,臉驀地一下變通紅,忙不迭爬下去,坐到一邊,整理身上衣裙,一副被抓奸的罪惡表情。
丹澤立刻會意,衣冠不整湊過來,清朗聲音微微下沉:“被下人撞見,不太好。”
“當然不好!”柳一一憤懣瞪過來,順便把丹澤敞開的衣襟拉好,怎麽聽怎麽覺得小白臉在調戲她。
“你以後離我遠點!”柳一一見對方笑,更來氣,往旁邊挪了一人寬的距離。
“你坐那邊,我怎麽給你上藥?”丹澤直接笑出聲,對柳一一招招手,要她靠近點。
柳一一哼一聲,扭過頭:“不過去。”
“你坐著,我過來。”丹澤瞥一眼進屋收拾食盒的丫鬟,笑著搖搖頭,起身把藥瓶和布帶拿過來,坐她旁邊,用藥板子細細抹藥。
藥貼在傷口上,涼絲絲的,柳一一的浮躁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
她看出丹澤眼底的心疼不是裝的,想了想,憋心裏的話說出來:“大夫說,我的胳膊上的傷不是什麽大事,但摔在坑裏的時候把傷口撕裂,又沾了林間水氣,才會發燒。”
丹澤嗯一聲,平和道:“醫囑說了什麽?”
柳一一老實回答:“大夫說唯一法子祛腐生肌,不能見水,不能吃發物,趕在夏天前養好,不然收不了口,爛到筋骨,胳膊就真廢了。”
“還說了什麽沒?”
“沒了。”
“你就為這事不高興,不跟我走了?”
“也不全是。”柳一一打開心扉道,“經過這次生死,我想明白很多,以前我不甘心,現在想想沒必要,我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沒意義,不過那天我醒來,你為我哭,我特別感動,好歹自己付出沒白費,我在你心裏有分量,就夠了。”
她始終認為自己不過他心裏一粒塵埃,低得不能再低。
而想通,是知道比不過認命罷了。
丹澤包紮好後靜靜看著她,不知該用什麽表情,該說什麽話,又好像說什麽都不對。
柳一一對他笑笑,語氣恢複如常:“我一直忘了說謝,謝謝你那天去救我,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個差勁的人。”丹澤歎氣,收拾好藥瓶,起身放回原處。
柳一一聽出他的沮喪和不高興,想到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不舍他難過,跟在身後解釋:“不不不,你一點都不差勁,等你回西伯,就飛上枝頭,不對,不對,你本來就是枝頭,暫時落難。”
這話想想還是不對,俗語落毛不如雞,感覺落難也沒好哪裏去。
柳一一見丹澤不說話,搜腸刮肚想了一圈,想了個妥帖形容:“剛才那個不算,你這叫鶴立雞群,你是鶴,覃夫人也是,不像我……”
她話音未落,丹澤倏爾轉身,將她攏進懷裏,緊緊抱住。
柳一一一下愣住了,就聽丹澤說:“一一,隻要你不離開我,什麽條件都答應你。”
“可,可我沒什麽要求你的。”對於突如其來的表白,柳一一木木回答,她確實沒條件,或者說從來不敢想提要求。
“不急,你慢慢想。”丹澤抱著她不放手。
柳一一感受著強勁的臂力,發熱的體溫,和熟悉的身體,停在半空中的手,緩緩落下,落在丹澤背上,滿足道:“就你剛才那句話,我會記一輩子。”
頓了頓,她頭一次認認真真問:“如果沒有這張臉,你還會喜歡我嗎?哪怕一點點?”
“會。”丹澤毫不猶豫回答,即便開始是個錯誤,總有糾正的轉機。
“真的?”
“嗯。”
“你別安慰我。”
“不是安慰。”
柳一一想,她大概太愛丹澤,愛到他說什麽她都信,輕易卸下心防。
目眩神迷時,丹澤的唇什麽時候貼上來,怎麽貼上來,柳一一完全弄不清,明明吻過很多次,但這次不一樣,哪裏不一樣,說不清道不明,唇齒糾纏,溫柔試探,不急不緩,而後吻著吻著,一隻手攀上圓鼓鼓的胸口,連著衣襟揉皺。
突然柳一一唔了聲,蹙起兩道柳葉眉,丹澤立刻停下,戀戀不舍鬆開柔軟櫻紅的雙唇,垂眸問,是不是弄疼了?
柳一一點點頭,摁住胸口的手,小聲說,碰到疤了。
“現在每天還是早晚上兩次藥?”自從不讓丹澤碰後,他一直不知道她的恢複情況。
柳一一搖搖頭:“膏藥黏糊糊的,大夫不讓包紮,說悶著反而不好,但塗抹多了,全蹭在衣服上,弄得髒兮兮,前幾天大夫複診,我問過,可以每天隻上一遍藥,就是恢複慢點。”
“衣服髒了可以洗,養好傷最重要。”丹澤捧起她的臉,額頭挨著額頭,輕歎道,“就你這樣,真一個人去滄州,我怎麽放心得下?”
“你同意我去滄州?”柳一一睜大眼睛,往後仰了仰,難以置信看著眼前人。
“不同意。”丹澤重新抱緊,按住柳一一後腦,靠在他肩上,耍無賴道,“跟了我,就是我的人,哪都不準去。”
“你說不準就不準,我就不。”心裏甜得溢出來,嘴上故意找別扭。
丹澤也不惱,低頭湊到耳邊,順話道:“你敢反抗,等回了西伯,本台吉親自把你關床上審問,看你嘴硬到什麽時候。”
“。”柳一一發現丹澤起來,不是一般。
丹澤繼續,笑笑地視線往下移:“你這麽喜歡罵人,我堵不住你上麵的嘴,總能堵下麵的。”
“你你你!”柳一一麵紅耳赤,自認為道行不錯,和丹澤比起來,才知太淺。
丹澤還裝無辜,裝不懂:“我怎麽了?我說錯了嗎?”
柳一一能說錯嗎,之前兩人一起,丹澤三天兩頭一晚堵幾次,但厚顏無恥說出來,她對小白臉的認知提升新高度。
“怎麽不說話了?”丹澤頂著一張害人精的臉,笑得如沐春風四月天。
柳一一別過頭,從容無語:“我沒什麽可說的。”
丹澤難得見小鋼炮認輸閉嘴,笑意更濃,低頭又想吻,這次柳一一有防備,及時捂住嘴,把剛才的話還回去:“不給你堵。”
“這事由不得你。”丹澤邊說邊扒開她的手。
千鈞一發之際,堂屋倏爾響起一聲輕咳。
柳一一如臨獲救,一轉頭,高興的笑容僵在嘴角,大概蘭家婆子認為方才小丫頭撞見兩人親熱大驚小怪,失了禮數,親自提食盒來,又撞見兩人親熱,但過來人到底是過來人,沒捂臉跑走,變著方的提醒該吃飯了。
總歸,親熱填不飽肚子……
柳一一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戳著白飯,一桌美味佳肴味如嚼蠟。
反觀丹澤,比平時多吃兩碗,那叫一個香。
隔天,柳一一以為沒事了,臨近禺中,邱嬤嬤過來跟她道歉,說滄州分號招到人了,暫時不缺人手,不但滄州,哪個分號都不缺人,又說蘭夫人的意思,準備匆忙,一對蘇繡鴛鴦帕子作為新禮,方便路上攜帶。
帕子聽起來很平常,但四角繡鎏金絲線蘇流,連帶繡線都混合金絲的絲帕,柳一一頭一次見。
她開心一整天,等著丹澤回來給他展示。
丹澤笑笑,叫她收好,什麽話都沒說。
“你不喜歡嗎?”柳一一吃飯時,好奇問。
丹澤敷衍:“喜歡啊。”
柳一一的筷子含嘴裏,視線跟著丹澤轉:“喜歡怎麽沒見你說話?”
丹澤一語雙關:“我喜歡蘭夫人的心意。”
蘭夫人的心意?
柳一一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好像明白過來……合著蘭夫人明裏暗裏要她趕緊跟著丹澤回西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