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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沒做見不得的人勾當

  第143章 沒做見不得的人勾當


    丹澤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似乎很認真想了想,回答:“在下職責所在,做好是本分。”


    溫婉蓉想想覃煬,他有家世背景還在樞密院忙得昏天暗地,丹澤無依無靠,加之身上背負長公主男寵的汙點,想在大理寺站穩腳跟,背後付出和辛勞,難以想象。


    她作為朋友說兩句關心的話無可厚非,但丹澤每次看她發亮的眼神,叫人不忍,她不想讓他誤會,隻想讓他知道,他們之間君子之交,止於君子之交。


    “丹澤,”溫婉蓉斟字酌句,“你年紀不小了,有合適的姑娘考慮考慮,身邊有個人全心全意伺候,比現在強。”


    丹澤波瀾不驚看她一眼,視線又回到自己的茶湯裏,沉默半晌,回答個“嗯”字,帶著幾分敷衍,幾分不情願。


    溫婉蓉見他安安靜靜坐在位置上,不言不語,精致五官如同漂亮的瓷娃娃,卻毫無生氣,看什麽都淡漠如常,她不由暗暗歎氣。


    和初生世間的颯颯相比,一個像收起所有鋒芒的微星,一個像冉冉升起的小太陽,每思及此,溫婉蓉就想,到底一個人忍受和經曆多少,才會被磨滅一身銳氣和張揚。


    而後她向他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就希望有個人能伴你左右,關心你,疼愛你。”


    丹澤說知道。


    溫婉蓉還想說什麽,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對。


    她明白他想要的,她給不了。


    但要完全不管,又做不到。


    丹澤明顯瘦了,衣服不大合身。


    溫婉蓉做了母親後,心態發生很大變化,見不得人受苦,大人小孩亦是。


    再看丹澤,覃煬總罵他是狗,溫婉蓉雖然不喜歡這個詞,但有時覺得他就像流浪狗,總一個人,沒人照顧,沒人管。


    尤其他看她的眼神,就跟颯颯求她抱時,異曲同工。


    所以溫婉蓉幾次想摸摸丹澤的頭,問他什麽時候能長大,不要一個人胡來,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轉念,她又想,是不是每個男人心中都住著一個長不大的小孩。


    覃煬是熊孩子,丹澤是問題兒童。


    再加虎妞覃颯颯。


    沒一個讓人省心。


    溫婉蓉想了一圈,收回思緒,看向丹澤:“你忙不忙,一會我帶你去布莊,那邊掌櫃我熟,要他給你挑幾匹好料子,做新衣。”


    一聽她要帶自己做衣服,丹澤眼睛都亮了,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說有時間。


    其實他忙得要死,今天出來辦公務,歪打正著碰到溫婉蓉。


    他難得碰到她,別說做衣服,就是把今天所有事都推掉,陪她一天都願意。


    溫婉蓉想事不宜遲,她要趕在午時前回公主府,誰知道覃煬會不會發神經,又貓回去。


    路上,她走前,丹澤跟在一步開外的距離。


    路過包子鋪,溫婉蓉聞到香味,覺得有些餓,轉頭問丹澤:“你餓不餓?”


    丹澤搖搖頭。


    溫婉蓉沒說話,一口氣買了十個包子,兩個素的,八個葷的,分兩個油紙包,然後把八個肉包子遞給丹澤。


    丹澤一愣。


    溫婉蓉朝他笑笑:“拿著,給你買的。”


    丹澤哦一聲,接過來,拿起一個包子咬一口。


    溫婉蓉心知肚明:“你餓了怎麽不說?”


    “怕夫人嫌棄。”


    說到這,他放下手裏包子,正色問:“夫人是不是覺得,在下連兩個姑娘都對付不了,太沒用,才拿錢補償。”


    溫婉蓉失笑:“你怎麽會這樣想?”


    丹澤垂眸:“不是嗎?”


    溫婉蓉說:“當然不是啊。”


    她怕他不信,實話實說:“方才你撞到的姑娘是我養父家親戚,我見她疏於禮數,還請你別一般見識才好。”


    丹澤似乎鬆口氣,哦一聲,像是解釋:“在下隻是不想惹麻煩。”


    “我知道。”溫婉蓉轉頭笑笑,“再說沒必要和兩個姑娘計較。”


    丹澤沒說話,一路吃著溫婉蓉買給他的包子,她走哪,他跟哪。


    溫婉蓉指著兩邊街道的各色鋪子,告訴他,哪家什麽東西是招牌,有需要可以叫下人出來采買。


    丹澤點頭,一一記下。


    溫婉蓉看他一臉懵懂,微乎其微歎氣,有一瞬,沒覺得自己像跟一個成年人說話,倒像教颯颯一樣,告訴什麽好,什麽不好。


    丹澤卻不在乎她看他什麽眼神,他覺得隻要能和溫婉蓉單獨相處,做什麽都行。


    等兩人到了布莊。


    溫婉蓉跟掌櫃介紹丹澤,說是大理寺卿。


    掌櫃是生意精,一聽是大理寺的丹寺卿,立刻叫夥計將兩人請到上座,又是端茶送水,又是熱情招待。


    溫婉蓉見怪不怪,她正好想給颯颯做兩件衣服。


    丹澤則被裁縫叫去量尺寸。


    店夥計好事,趁兩人挑選布料,跑到掌櫃那邊,長嘴婦般道:“掌櫃,我記得那個不是覃夫人嗎?怎麽和那個大理寺的丹……”


    話未說完,掌櫃就狠狠敲他一下:“噓!噓!大理寺的人也敢議論!想不想活了?!你不想做趕緊走人,別壞店裏生意!”


    夥計摸摸額頭,別別嘴,灰溜溜做自己的事。


    溫婉蓉因為要趕著回公主府,把颯颯的衣服料子挑好後,跟丹澤打了個招呼便離開。


    丹澤點點頭,要她先去忙。


    但溫婉蓉走後,他臉色立即冷下來。


    她趕著回去做什麽,丹澤心知肚明。


    不就回去伺候武夫嗎?


    掌櫃不知道他的心思,就發現臉色變了變,生怕伺候不周,被大理寺找麻煩,賠笑道:“丹大人,幾件衣服,不足掛齒,本店小小意思還請大人笑納。”


    丹澤心情不好,看什麽都不順眼,淡淡道:“掌櫃這是賄賂本官的意思?”


    掌櫃忙說不敢,話鋒一轉:“丹大人莫誤會,您明政廉潔,想必公務繁忙,過兩日衣服做好,送到府上,一並結賬即可。”


    丹澤說不用,他到時親自來取。


    掌櫃滿嘴答應,心思條條蛇咬人,官場上的人都不能得罪。


    而丹澤卻想,他來取衣服,說不定還能碰到溫婉蓉。


    事情就這樣過去。


    但總有些細枝末節,叫人意外。


    自從四姑娘從丹澤那訛了錢,早把此人拋諸腦後。


    她不知道丹澤的身份,但看他一頭蜜色頭發,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加上其貌不揚的麻布衣服,打心裏呲之以鼻。


    在她眼裏,異族都是販賣到燕都的奴隸,比粗使婆子、雜役還低賤,至於為什麽能堂而皇之出現在大街上,她猜憑借那張俊美的臉,八成是哪個府邸的清倌,討得主子歡心。


    倒是四姑娘身邊的兮香,從那天與丹澤一麵之緣後,印象極深。


    她長了十幾年,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男人,而丹澤不論尊卑的謙和態度,一下擄獲她的芳心。


    兮香是溫府從牙婆子手上買來的,因為做事機靈,被派到四姑娘屋裏。


    當然這都是溫伯公在世,宮變之前的事。


    溫府每況愈下後,她依舊跟著四姑娘。


    四姑娘脾性差,但不克扣下人工錢。


    兮香想伺候哪個主子不是伺候,便留下來。


    但見到丹澤後,她心思有所活絡。


    夜深人靜時想,也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考慮。


    所以她幾番打聽,終於在茶館那邊聽聞,俊美男子和一個身著貴服的女子一同離開,去布莊。


    兮香心裏明白幾分,也許那天她們撞上的是大人物,隻是四姑娘眼皮子薄,沒看出對方門道。


    她當初能進府,就是因為杜夫人看出她的與眾不同。


    沒有任何人告訴兮香,杜夫人是誰,恰巧那天光湘郡主也在,她到了府裏根據穿著打扮,說話氣勢,很快辨別出哪位是主母。


    入府後,她不像其他丫鬟愛嚼舌根,又摸清四姑娘的脾氣,沒過兩月就成為貼身丫鬟。


    當然她絕不會把自己一番猜想告訴四姑娘。


    兮香對四姑娘的了解,若那天知道撞她的是燕都有頭有臉的人物,保證不會橫行霸道。


    而四姑娘最近到處尋覓好夫家,保不齊不動歪心思。


    兮香想自己看中的,怎麽能讓給別人。


    她不想一輩子為奴為婢。


    就在兮香去布莊守株待兔的同時,丹澤也想能在布莊再見溫婉蓉。


    他按時取衣服,發現溫婉蓉的還沒取。


    第二天又去,沒碰見溫婉蓉。


    第三天也是近午時的時間,溫婉蓉要車夫趕緊載她去趟布莊,一連兩天在公主府帶孩子,把衣服的事忙忘了。


    溫婉蓉急急忙忙下車,近布莊找掌櫃,拿了颯颯的衣服來不及檢查,轉頭出去。


    覃煬一大早跟她打招呼,說中午回來吃飯,她還要趕著回公主府陪他,然後睡個午覺,下午冬青接孩子回覃府,正好把新衣服帶回去穿。


    時間安排滿滿當當。


    所以她離開布莊時,並沒有注意站在店鋪外的丹澤。


    直到他叫住她。


    “夫人,你也來取衣服?”丹澤裝作不經意碰巧撞見。


    溫婉蓉腳步一頓,回頭問:“你衣服做好了?”


    丹澤走過來,點點頭,不想讓對方知道他特意等,不動聲色轉移話題:“夫人行色匆匆,趕著去哪?”


    溫婉蓉笑:“回公主府,我有點事,先走了。”


    丹澤作揖行禮,告辭的寒暄還在嘴邊,倏爾抬眸,發現街對麵站個人,一瞬不瞬盯著自己。


    他微微蹙眉,像故意拖時間,繞到溫婉蓉前麵,擋住視線,話鋒一轉:“在下多次受夫人照顧,不知夫人有沒有時間,由在下做東,賞臉吃個便飯。”


    “去哪吃?聚賢閣還是小飯館”冷不防身後傳來沉沉的聲音。


    “覃煬,你怎麽來了?”溫婉蓉沒想到覃煬會來找她,幾分驚喜,唯一美中不足被他碰到丹澤。


    她不是沒聽出話裏的諷刺,對丹澤抱歉笑笑,趕緊拉覃煬走,免得一會兩人當街掐起來。


    覃煬從剛才就看出丹澤耍陰招,他也壞,明知背後有怨恨目光,一把摟住溫婉蓉的肩膀,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笑得那叫一個溫柔,宣誓領土般大聲說:“哎,上次你公主府的那個竹蓀雞湯味道不錯,今晚回家,要小廚房也做一份嚐嚐。”


    溫婉蓉納悶,今天覃煬怎麽變得這麽大度,忙笑著說好。


    不過丹澤聽出來,剛才那番話是說給他聽的。


    他麵無表情盯著覃煬扶溫婉蓉上馬車。


    而最刺眼的就是溫婉蓉對覃煬洋溢的笑臉,丹澤從沒見過她對其他人那樣笑過。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不是忙於生計,早點對溫婉蓉表白心跡,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就算有婚約,他不在乎,隻要她願意,他可以帶她去天涯海角,任何地方隱居。


    可現在……丹澤冷臉收回思緒,他利用手裏職權,把溫婉蓉查個底掉,才知道一開始覃煬對她並不好,兩人因為賜婚不得不在一起。


    溫婉蓉認命。


    丹澤替她不值,他尋思如果覃煬再對她不好,他就真帶她走,反正以他現在實力,護個女人,不是難事。


    所以覃煬厭惡他,他也厭惡覃煬。


    丹澤邊想邊往大理寺的方向走。


    然而走了不到一條街的距離,他倏爾停下腳步,回眸對身後不遠的身影,淡漠揚揚嘴角:“姑娘還打算跟多久?”


    既然被發現,兮香沒必要掖著藏著,上前福禮問安:“奴婢是前些時在街上被您撞到的姑娘,不知大人還記得嗎?”


    被人訛錢能不記得嗎?

    丹澤居高臨下,沉默一會:“姑娘找在下何事?”


    兮香露出善意的笑,自我介紹:“奴婢是溫四姑娘的貼身丫鬟,叫兮香,大人可是大理寺的丹寺卿?”


    丹澤眼底透出防備:“正是在下。”


    稍作停頓,他問:“溫四姑娘?是殉職溫伯公家的四姑娘?”


    兮香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小包碎銀子,遞過去:“大人,我家姑娘眼皮子淺,奴婢還請您不計前嫌。”


    丹澤看看用紅布包的銀錢,又看向兮香,沒說話,也沒伸手接。


    兮香被他看紅了臉,低下頭,語氣柔和:“丹大人,這是上次我家姑娘找您要的十五兩銀子,悉數還您,您數數?”


    “不用了。”


    兮香一愣,抬起頭:“什麽?”


    丹澤語氣生硬幾分,打官腔:“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本官從不收來路不明的錢,姑娘沒別的事,失陪。”


    語畢,調頭就走。


    兮香沒想到自己碰到硬茬兒,上次四姑娘訛錢時,她以為這位丹大人是個謙和好說話的,現在才知道,對方隻是不願惹麻煩,才沒暴露身份。


    看來,她小看他。


    兮香對著丹澤背影笑笑,此路不通,換條路就是。


    與此同時,覃煬陪溫婉蓉回公主府,把人送到大門口,連飯都沒吃,就回了樞密院。


    溫婉蓉就知道覃煬不會那麽大度,八成心裏醋壇子打翻好幾十缸。


    她頗為無奈,誰知道天下就有這麽湊巧的事,她趕著去拿颯颯的小衣服,碰到丹澤,而忙得腳不沾地的覃煬今兒突然有空來找她。


    兩人倒沒掐起來,但氣氛冷到極點。


    覃煬當著丹澤的麵,故意和溫婉蓉演恩愛戲碼,等回公主府半道,一路繃著下顎,不說話。


    現在又生氣跑了,溫婉蓉哭笑不得。


    覃煬吃醋,證明在乎她,她心知肚明。


    可也不能見不得她和其他男人說話啊,最開始在汴州,他看見她和阿肆說話,阿肆就是認錯人,他們多說兩句,覃煬不問青紅皂白發邪火,現在丹澤就更不提了。


    溫婉蓉暗歎口氣,等冬青來接颯颯,思忖一會,決定和她們一起回覃府。


    她估摸覃煬在氣頭上,晚上肯定不會去公主府。


    果不其然。


    溫婉蓉把颯颯哄睡,要冬青抱到老太太那邊,一直等到戌時過半,覃煬才回來。


    他大概沒想到溫婉蓉會回來,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你怎麽來了?”


    溫婉蓉伺候他脫衣服:“我送颯颯回來,順便把今天取回的新衣一並拿來,漿洗後就可以穿了。”


    覃煬嗯一聲,沒說話。


    溫婉蓉指了指桌上的宵夜:“你中午沒吃,晚飯也沒見你回來,我怕你餓,叫小廚房做了你喜歡吃的。”


    覃煬確實中午沒吃,晚上沒吃,現在聞到菜香,餓得不行。


    溫婉蓉又陪他吃宵夜。


    吃完,兩人上床。


    期間,覃煬不說一句話。


    溫婉蓉爬到床裏,從後麵貼上來,柔聲道:“都氣了半天,還不高興?”


    覃煬動了動,沒吭聲。


    溫婉蓉繼續哄:“我聽你話,回來了,別氣了,好不好?”


    覃煬說不好,沉默一會,突然翻過身,不等溫婉蓉反應,壓上去,一通亂吻,一通發泄。


    完事,趁其不備,用力點她後腰,疼得溫婉蓉蹙了蹙眉。


    “你這樣,解氣嗎?”她不想跟他吵,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故意惹她不開心。


    覃煬哼一聲,翻身下去睡自己的。


    溫婉蓉怕弄髒床,起身下床,去屏風後,自己清理幹淨。


    再等回來,覃煬已經睡著。


    溫婉蓉不想吵醒他,想想,去西屋榻上湊合一晚。


    沒想到半夜,覃煬又摸來,一聲不響把她從睡夢中吵醒,幹完又點一次。


    大有他不快活,誰也別想快活的意思。


    “你有完沒完?!”溫婉蓉推開他,一臉不滿下榻,繞到屏風後。


    覃煬跟著過去。


    兩人在屏風後傳出響動。


    “你放開我!”溫婉蓉覺得他不可理喻,“至於嗎?我不過碰巧遇到,你就折騰,不讓我好好睡覺?”


    覃煬冷哼,不信:“碰巧?他又不是娘們,沒事往布莊跑什麽?大理寺很閑?”


    溫婉蓉聽著好笑:“大理寺閑不閑,我怎麽知道?是男人就不用穿衣服?我沒見你每天光屁股去樞密院。”


    她冷嘲熱諷,覃煬就更來氣:“哦?!跟老子來邪的,好啊,老子最喜歡!”


    說著,他把她大力頂到屏風後麵牆上,往死裏折騰。


    然後做一次,點一次後腰。


    溫婉蓉反抗,掙紮,無濟於事。


    一直到響起三更的梆子聲,他才放過她。


    溫婉蓉累得不想動彈,也不管會不會弄髒床,直接倒在西屋榻上。


    而覃煬,一聲不吭回東屋,該睡哪睡哪。


    隔天一早,覃煬前腳卯時進宮,溫婉蓉後腳辰時回了公主府。


    兩人誰也不理誰,又變成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的狀態。


    冬青去勸過,也沒用。


    轉頭,再說丹澤這邊,他並不知道自己一個賭氣的行為,變成夫妻冷戰的導火索。


    如果知道,估計不是暗地裏裝碰巧,而是明麵上去公主府拜訪,亂上加亂。


    好在大理寺也忙,忙得他沒一天清閑。


    而且最近兮香頻頻拜訪,讓他頭疼。


    兮香膽子大,隻要有出府的機會,就去大理寺找丹澤。


    “丹大人,那位叫兮香的姑娘又來了。”下屬從門外探頭進來,輕咳一聲。


    丹澤正在看卷宗,頭都沒抬一下:“不見。”


    下屬有些為難,把拎的一包糕點遞進來:“大人,兮香姑娘說您不見沒事,這包蓮蓉糕是她排了近半個時辰的隊買到的,務必交到您手上。”


    丹澤翻一頁,繼續看,沒抬頭:“你們拿下去分了。”


    下屬尋思這是別人送的一片心思,他們吃沒問題,別哪天這位鐵腕領導不高興,秋後算賬,確定道:“大人,您真不要?”


    丹澤嗯一聲。


    下屬說,他這就拿下去給弟兄們分了。


    話音剛落,丹澤想了想,又叫住他:“她人呢?”


    下屬指指窗外,說剛走,應該不會太遠。


    丹澤起身出去。


    下屬一臉羨慕嫉妒恨,心想有姑娘巴心巴肝倒貼,不要,他天天求還求不來。


    什麽叫顏值差,這就叫顏值差。


    兮香沒見過丹澤穿官服的樣子,一身麒麟暗紋藏青官袍,寬肩,細腰,長腿,蜜色頭發加上俊美麵容,冷峻中帶幾分陰柔,玉樹臨風站她麵前,像畫裏走出來的人。


    “丹,丹大人找奴婢何事?”兮香隻覺得耳根子發熱,心裏小鹿亂撞,全然不知道說什麽。


    丹澤不是第一次見這種表情,深知對方想什麽,冷言冷語:“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兮香搗蒜般點點頭:“知道,大理寺。”


    “知道還來?”丹澤一臉正色,不客氣道,“能來大理寺除了官員就是犯人,姑娘算哪種?”


    兮香愣了愣,低下頭:“奴婢隻是一番好意,沒想叨擾大人。”


    沒想叨擾嗎?

    三不五時來大理寺尋人,丹澤都記得次數,但對方怕惹他生氣的小心翼翼,讓他態度緩和幾分:“兮香姑娘好意,本官心領了,下不為例,大理寺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兮香連忙點頭,聽話地轉身離開,也忘了問那包蓮蓉糕好不好吃。


    丹澤看著她背影,皺皺眉。


    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遇到。


    他未進宮伺候長公主,還在茶館裏賣藝時,不止一次被人看中過,男女皆有。


    但到底看中他什麽,丹澤再清楚不過。


    他在他們眼裏不過漂亮玩偶,就像撞了四姑娘這次,他有麻煩時沒人站出來替他說話,等沒事了,就有人百般討好。


    所以是不是真心,無所謂。


    何況他從來不信突如其來的真心好意,唯獨讓他感受到真心實意的一次,就是溫府施粥最後一天,溫婉蓉偷偷塞給他一對耳環,要他當了換錢買吃的。


    她見過他最不堪的一麵,甚至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也不求任何回報。


    他想,全天下誰都嫌棄他,獨溫婉蓉不會。


    後來他有一定能力,去找過那家當鋪,想方設法把耳環贖回來。


    人就是這樣,越缺什麽就越想得到什麽。


    溫婉蓉拒絕他,他知道,但有些事不是說拒絕,說不行,就能放下。


    佛曰:貪嗔癡乃人之三垢,惡之根源。


    果真如此,丹澤想溫婉蓉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業障。


    他幻想有天把那對耳環重新還給她,或者替她戴上。


    至於其他女人,他沒想過,也不想花心思想。


    但兮香不死心,她不知道丹澤的掛念,心思不讓她去大理寺,她就去府上獻殷勤。


    她挺有本事,七打聽八打聽,硬是打聽到丹澤的府邸,而後趁白天丹澤不在,時不時送些親手做的菜肴或點心,管家一開始不知道怎麽回事,便收了。


    再等丹澤回來,知道是兮香送來的東西,一律不碰,全分給下人。


    管家也不好多問什麽,別人不知道自家大人心思,他知道,這些東西要是覃夫人送來的,哪怕砒霜,也咽下去。


    總之兮香花再多心思,丹澤這邊刀槍不入。


    時間久了,兮香也發愁,她沒想到這位丹大人是硬骨頭,正尋思是不是方法用的不對。


    那頭四姑娘天天跟她怨聲載道:“你說齊家怎麽沒羞沒臊,說了不要不要,還往溫府送東西。”


    兮香沒心情聽她老生常談,眼珠子一轉,想了個主意:“四姐兒,您若不要,不如拿去當鋪當了,換了錢,也不用看著添堵,一舉兩得。”


    四姑娘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確實一舉兩得:“我怎麽就沒想到這茬。”


    兮香笑笑,心思閨閣裏長大的花朵,沒了父母庇護,便什麽都幹不了。


    不過四姑娘顧不上臉麵,她現在就缺錢,既然齊府送來的東西還值幾個錢,當了便當了。


    於是她手頭寬裕一些,又疏通關係,往宮裏跑。


    她頂喜歡齊淑妃宮裏那些精巧糕餅,還有特供宮廷的茶葉。


    四姑娘喝一口,心情舒暢,諂媚道:“淑妃娘娘,您宮裏的雀舌,隻怕尋遍整個燕都也喝不到這個味。”


    齊淑妃眼底閃過一絲譏笑,麵上道:“四姐姐喜歡,本宮這多得是,一會帶些回去品嚐。”


    四姑娘巴不得,連忙福禮言謝。


    不過她不是來品茶,想到齊家,又不好表露出不滿,隻說:“淑妃娘娘,齊家最近倒是上心得很,不過……”


    齊淑妃知道她想說什麽,打斷道:“不過什麽?”


    四姑娘抿抿嘴,正考慮下話怎麽說。


    齊淑妃要她不必擔心:“本宮還能害自家姐妹,也不怕告訴你,對方是誰。”


    四姑娘問是誰。


    齊淑妃故作神秘一笑:“齊臣相家的齊佑,四姐姐不陌生吧?”


    四姑娘一愣,齊佑她小時候見過幾次,那時杜家勢力正盛,他和杜家一幫小子玩得挺好。


    聽聞齊佑和他大哥齊賢,截然相反的性格。


    齊賢一心酷愛聖賢書,齊佑對讀書興趣一般,倒是在交際方麵頗有天賦,會來事,人也精怪,但齊臣相一直不大喜歡這個小兒子。


    四姑娘對齊佑也無感。


    她對讀不讀書,會不會讀都無所謂,而是溫伯公尚在時,偶爾聽到杜夫人提起齊家,一說到齊佑直搖頭,書香門第世家,獨獨他考不取功名,在燕都連個九品芝麻官都沒混上。


    齊淑妃知道四姑娘顧慮什麽,品口茶,好似無意道:“今時不同往日,齊賢如今是都察院十三道監察禦史,專門協助僉都禦史負責燕都的公務,明年才滿弱冠,年輕有為,以後仕途還長著呢。”


    聽起來前途一片光明。


    四姑娘卻不想等,她覺得溫婉蓉那種一步到位挺好,什麽十三道監察禦史,連個四品都算不上,看看人家溫婉蓉,丈夫一躍成為護國大將軍,官居二品,年紀才比齊賢大五六歲。


    不過齊淑妃話到這個份上,齊家就是萬般不是,也不好再說什麽。


    溫齊兩家聯姻,不出意外,沒懸念。


    四姑娘碰了一鼻子灰,也隻能灰溜溜離開。


    她這頭剛出宮門,兮香在外麵馬車邊等著,那頭溫婉蓉剛從仁壽宮定省出來。


    四姑娘眼尖正要上去打招呼,倏爾腳步一頓,她拉拉身邊的兮香,指了指朝溫婉蓉走過去的人:“你看是不是上次被我訛錢的傻子?”


    兮香順著她指的看過去,一下子認出丹澤,本想點點頭,立刻搖頭,嚇唬:“四姐兒,您別亂想,您看那官服,真是被您訛錢的那位,那天能乖乖就範?”


    四姑娘一想也對,沒再往心裏去,鑽進馬車。


    兮香卻留了個心眼,她是姑娘家,對男女之事敏感許多。


    看丹澤的表情,就知道對那位身著貴服的女人有意思。


    她裝作無意問四姑娘,剛才的女人是誰。


    四姑娘想都沒想,語氣酸溜溜:“她就是溫婉蓉,你沒見過,以前溫府的養女,現在是什麽婉宜公主,覃府的少夫人,正風光。”


    兮香哦一聲,沒再說話。


    她猜上次茶樓裏說丹澤跟著一個婦人去了布莊,是不是也是溫婉蓉?


    一圈尋思下來,兮香覺得有點意思。


    她想丹澤既然不吃軟,不如來點硬手段。


    然而溫婉蓉並不知道,她和丹澤點頭寒暄,落入其他人眼裏就變了味。


    她打算回公主府,丹澤神使鬼差突然提出要送她一程。


    溫婉蓉連忙拒絕,她想此地離樞密院不遠,別讓覃煬再看到,又生嫌隙。


    丹澤沒說話,就是騎馬跟在溫婉蓉車後,不近不遠,一直送到公主府門口。


    溫婉蓉下車才發現,歎歎氣,過去打招呼:“說了不用你送,你又何必?”


    丹澤下馬,站她麵前,垂眸不說話。


    溫婉蓉對他笑笑,好聲勸:“趕緊回去吧,不是還有好多事忙嗎?”


    丹澤沉默一會,點點頭,說:“在下回去了,夫人保重。”


    溫婉蓉嗯一聲,要他也保重,再轉頭,一個人影在大門口一閃而過。


    她心思壞了,肯定覃煬看見了,顧不上虛禮,提裙子趕忙進去。


    轉身一瞬,突然有人拉住她手腕。


    “夫人,我們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您慌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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