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更
(一)
回到家,閆坤關了門,先將聶程程壓在門板上親了一會。
他將她的手綁起來,抬高,抵在牆上。
舔著唇,深深淺淺的吻。
擦槍走火,差點剎不了車,直接在門口把人辦了。閆坤這個人高大,力氣也像十幾頭牛一樣,聶程程推都推不動他。
萬幸她肚子餓的咕咕叫,閆坤不忍心她可憐兮兮的餓著來和他親熱,他只能鬆了手,又摸了摸聶程程臉,說:「我去做飯。」
聶程程點點頭,被親腫了的唇一開一合,「是挺餓了,中午到現在沒吃什麼。」
閆坤說:「想吃什麼?」
「你會些什麼?」
「你說,我都會。」
聶程程看了看他,說:「吹牛皮。」
「……」
閆坤的長眉一挑,看著聶程程自信的笑,「你試一試?」
他既然這麼說,聶程程便也認真的開始想菜單。
閆坤先進屋,開燈,脫了羽絨服掛衣架上。
聶程程看著他在幾個房間穿梭,身影進進出出,把買來的東西都分開來整理。
手裡的袋子漸漸變少。
她呆看了一會,閆坤分的差不多了,回到她面前,笑容恰好落進她的眼裡,「聶博士,想好菜單沒,除了化學分子料理不能點,其他你儘管說。」
聶程程被閆坤的「化學分子料理」逗的一笑。
她樂道:「中國料理也會?」
閆坤說:「會,你說。」
聶程程這次只停頓了一秒鐘,「我想吃面。」
「什麼面。」
「中國的面。」
聶程程說:「來俄羅斯那麼久,去過幾家中華料理的麵館,做出來的都不好吃。不是沒有勁道,一口下去軟趴趴的,就是澆頭太難吃了,味道古怪。」
「上一回我點了一碗雞蛋面,結果除了雞蛋還有些鹹味兒,整碗面跟清湯寡水沒區別,就在上面撒了一些蔥花。」
北方人喜歡吃面,聶程程也確實念叨面很久了。
雜醬面、牛肉麵、蔥油拌面……這些她都愛,在國外很難吃到地道的中國麵食,她吃的最多的、最好吃的就是速食麵。
牌子還是日清。
閆坤看見聶程程的眼神不一樣了,提到中國麵食的時候,她的目光亮了許多,神采奕奕。
閆坤不作聲,在超市裡買的東西里翻了一翻,確實翻出了一包面。
可不是中國的精緻面。
閆坤轉過來看她,「只買了通心粉。」
通心粉,也就是俗稱的意麵。
聶程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紅色大包裝,包裝外面印著一排排蚯蚓一樣爬的俄文。
總歸有些失望。
「算了。」聶程程說:「今天就隨便吃點吧。」
閆坤低頭,盯著通心粉出神。
「你買了些什麼,我看看怎麼料理。」
聶程程站起來翻倒,閆坤剛才整理好的食物又被她一件兒一件兒搗出來,「雞蛋、番茄,豬肋排,土豆……」
「菜也挺多的。」
閆坤這會湊進來,把她手裡的袋子拿走了。
他對她輕輕抬了抬下巴,說:「你去休息,我來弄幾個菜。」他稍微停了一下,人站在廚門口,側過身又看著聶程程:
「你說的面,等我買了材料,下回一定做出來給你吃。」
閆坤說的這樣認真,讓聶程程想起她的一個學生。
她發作業的時候,這個學生每一次都用很認真的態度來對待,交上來的作業也不辜負她的期望,甚至更好。
現在的閆坤,就像她的這個學生,對她提出的一切,他是如此認真看待。
聶程程相信他,同時也期待著他。
閆坤說:「我去做飯,你先在客廳里坐一會。」
她紅著臉笑,點點頭。
「好。」
閆坤拎著食材進去。
聶程程便一個人在客廳里,抱著冒險遊戲的心態,在屋子裡轉了一圈。
單身漢住的地方應該是什麼樣的,雜亂、單調、冷硬、灰白之外,大概只有一股悶騷禁慾的氣息,充斥在整個屋子裡了。
可閆坤這兒不一樣。
即便她迷迷糊糊在病床上燒了一星期,可她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踏進這裡的感覺。
就跟現在一樣。
整個屋子都是如此馨香怡人,花樣繁雜的壁紙都是蛋黃色的少女系。
這裡確實幹凈,可是並不空曠。
書籍滿目,傢具齊全。書桌、椅子、沙發……擺的恰到好處,聶程程不研究藝術,但是她能感覺到它們呆在這個位置,是最正確的位置。
不凌亂,不奇怪,很相得益彰,讓人感覺很舒服。
逛了一圈,大致熟悉了這個屋子裡所有的陳設,聶程程忽然看見桌子上擺了一個東西,外麵包了一張紙。
拿起來看了看。
「坤哥,雖然你把我趕走了,但是我不恨你,你依然是我的哥,我依然會敬愛你。這是作為弟弟踐行的小小禮物,特意留給你,祝你在俄羅斯找到性福!」
胡迪留。
一串彆扭的俄文,聶程程勉強讀完。
之後拿出了胡迪留下來的禮物看了一眼——「超薄性感,無感貼合」
聶程程:「……」
聶程程都不用看這一盒東西的名字,光是看廣告語就知道是什麼了……這算是該來的還回來么。
剛才在超市裡她害羞沒有買,沒想到回到這裡,它還是來了。
「這是什麼?」
閆坤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冒出來,聶程程沒有一點點防備,嚇了一跳,立即從沙發上坐起來,手裡的盒子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
聶程程愣愣地看著閆坤,說:「你怎麼出來了。」
「哦,忘記拿糖了。」
閆坤一低頭,看見掉在地板上的盒子,在聶程程出手之前,他彎腰迅速撿了起來。
「超薄絲滑,卓越感觸。」
目光往下移動兩行。
閆坤輕聲說:「直徑max,男友力max……三十八的直徑讓您的小野貓擁有極致暢——」
最後一個詞沒有念完,聶程程已經一把奪過來了,羞憤交加地推閆坤說:「你不是要做飯嘛!走走走……快去廚房!」
「快去呀——!」
閆坤被推著走,扭頭,看見聶程程一張紅雲燒透的臉,意識到了什麼,輕笑一聲:「好。」
聶程程把閆坤趕進了廚房,然後進了卧室,一邊找地方放,一邊閆坤剛才的話一直回蕩在腦子裡。
「我要三十八碼的。」
「直徑三十八。」
「直徑max,男友力max……」
「超薄絲滑,卓越感觸,讓您的小野貓擁有極致暢——」
閆坤用低沉的嗓音說出來的話,字字都讓她心口砰砰亂跳,聶程程努力了一會,才遏制住胡思亂想,胡亂地把這盒東西塞進枕頭底下。
冷靜下來,她回到客廳。
頂頭有暖黃色的吊燈,前面有溫暖的壁爐,聶程程用過這種老式的壁爐,儲雜室里有一捆嶄新的雜木,她將它們抱出來丟進壁爐。
火柴盒就在邊上。
聶程程從裡面抽出來一根,細細長長的木頭,圓頂是黑色,對著火柴盒側邊用力一劃。
火光瞬間迸入眼,閃的她一晃神,差點燒到手。
馬上丟進去。
用鐵鉗翻倒了一會,裡面的雜木漸漸燃燒起來,火光大亮,噼里啪啦,溫度也慢慢跟上,屋子裡沉沉的濕氣褪去了一些。
升好壁爐的火,聶程程打開電視,看了一會節目。
電視里正播放俄羅斯的泡沫劇,鏡頭簡單又粗暴,就是一男一女說說情話,說著說著,說到床上歡愛去了。
國外的電視節目也很無聊,只是情節比國內大膽很多,晚上一般是給家庭主婦看的泡沫劇,有些是少女系,有些就是家庭劇了,以一個季為單位播出,如果收視率不好就停當。
聶程程看完這一段床戲,又換了一個節目,是主持美食,正好在採訪一家飯店的孜然烤羊肉,主持人大快朵頤,吃相誘人。
好餓了。
猶豫一會,最終還是忍不住嘴巴里的饞蟲,關了電視,溜進廚房。
閆坤正拿著一把大鏟子,有模有樣的在鍋子里翻炒著菜,聶程程覺得他這會的樣子還挺像大廚的。
原本是想來偷食的,可是走進廚房,看見了閆坤,她的餓意都跑光了。
此時,她靜靜看著這個做飯的男人,細細的揣摩著他。
閆坤擇菜,洗菜,切土豆,下油鍋。
一切都如此熟稔。
或許閆坤經常一個人給自己下廚,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有些嚴肅,原本便是一溜嚴肅板正的平頭,配上他現在的表情,更加嚴肅板正了。
他明明沒有笑,他的眼神明明那麼認真,臉上的線條都一根一根緊繃。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落在一個女人眼裡,卻如此生動。
聶程程看著他漆黑的眼,白皙的臉龐,身上只套了她為他買的粉色毛衣,還圍了一條白圍兜……手臂勁道十足,拿著刀在砧板上利落的切菜,手起刀落,「咄咄」聲震了耳。
也震著聶程程的心。
她的心跳動不已。
聶程程曾經覺得,有人說男人做飯的時候是最性感的,也是女人感覺最幸福的時刻,這句話是錯的。
從前,周淮安為她下過不少廚,她偶爾也會這樣,呆在一邊靜靜的看,可她並沒有感到多少幸福,也不覺得下廚的周淮安很性感,只知道,下過廚的他身上有一股油煙味,很難聞。
但是閆坤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
下廚的他不僅身上沒有那股難聞的油煙味,還很性感。
她光是看著他的側臉,他偉岸的後背,已經壓抑不住心中那一種衝動。
她無法呼吸。
她很想擁抱他。
【還愣著幹什麼,這是你的男人,你們互相訴過衷情,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去擁抱他。】
聶程程輕輕笑了一聲。
「是啊,我還有什麼理由不來擁抱你。」
「明明知道我是這樣的愛你,而你也同樣如此,為什麼還止步不前。」
她心裡想著,腳已經邁向了閆坤。
細長的兩條胳膊,伸展開來,輕輕環住了他的腰肢,聶程程的前胸貼上了閆坤的後背。
他的後背這樣溫暖,也這樣寬厚,當聶程程擁抱住他的時候,兩手不自覺收緊了,她感受到來自他體內的一種溫暖,將原本壓抑在心中的沉悶一掃而光,一種難以表達的愉悅爬上心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舒服極了。
閆坤感受到了她。
握著刀柄的手一時間握緊,又漸漸鬆開。
【把一切都放下】
他對自己說,洗了一把手,轉過身就抱住了聶程程,緊緊摟在懷裡,俯身就親了起來。
閆坤的手臂那麼硬,可他的懷抱十分溫暖,他的力量那麼大,箍在她柔軟的腰肢上,她卻不覺得疼、不覺得硬,只覺得這力量恰到好處,這手臂和這力量,她愛不釋手。
聶程程仰著脖子,忘情的親吻,同時也睜著眼看他的黑髮,看他的劍眉,看他的鼻子,目光落在他的耳朵。
她忍不住撫摸了一下他柔軟的耳郭,然後勾住他的後頸,手指沿著側邊的大動脈,一路上上下下,充滿意味的挑逗,她能感覺到手指下面的皮膚越來越熱,皮膚下面跳動的脈搏越來越強,和她此時的心率保持一致。
雙方都是如此激動萬分。
閆坤的小白臉上慢慢的浮出一絲潮紅,她看著他被染上□□的模樣入了迷,親吻也慢了一拍。
閆坤注意到了。
一睜眼,就是小女人詭計得逞的笑臉。
「嗯?你想耍我……」
男人的眼神漸漸危險,聶程程一慌張就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她腰上的手臂不容許她這樣退縮,閆坤一收力,又將她猛地拉回來,貼近了胸膛。
「幹嘛,現在怕了。」
「怕什麼。」
聶程程用柔軟的吻告訴他,「我就是來勾引你的。」
如此理直氣壯。
「呵……」
他輕聲一笑,低下頭,臉緊緊貼著聶程程,男人的皮膚和女人的皮膚之間的觸碰摩挲,一上一下,交融砥磨,就兩隻被彼此吸引的小動物,它們也會像這樣先互相蹭著對方的臉來親熱。
除卻「人」的單位,男女之間本質上和動物交.配沒有什麼區別。
因愛而做,並沒有過錯不是么。
聶程程今天才明白了這句話的道理,她的吻更加激動深切,閆坤亦是如此,他陷在情潮里無法自拔,大大的手掌拖著聶程程的後腦,手臂又緊緊揉著她腰肢,他把她整個人都按在懷裡。
死死的按著。
唇在女人的皮膚上流連忘返,他張口,重重吸住她的脖子,水聲澤澤泛濫,用力一嘬。
白白嫩嫩脖子上,全是粉色的草莓印子。
就在閆坤繼續往下的時候,灶頭上卻突然炸了一聲,隨即兩人便聞到了一股焦味。
鍋子里飄出來的。
聶程程嚇了一跳,扭頭看了看那鍋。
「焦了……」
閆坤看見注意力全散了的她,嘆了一口氣,情.欲退了,他鬆開聶程程,去掀鍋蓋。
糖醋排骨有些發黑了。
閆坤說:「還有兩道菜,你先去洗個澡,洗完就能直接吃飯。」
聶程程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鍋子里的排骨。
餓死了。
她點了點頭。
「那我先去洗澡。」
(二)
聶程程直接進了浴室。
原本,閆坤的浴室倒是像極了一個單身漢應該有的模樣,東西很少。單架上面只掛了一條毛巾,一面鏡子,一把牙刷和牙膏,沐浴露都沒有,就一塊白色的肥皂。
另一半都被踹出門的胡迪順手牽羊帶走了,帶有怨氣的順手牽羊,一般都很難留下什麼。
但是閆坤將今天買來的日用品都碼了上去,小蝌蚪間的浴室變得充沛豐富,所有單人份的東西,也都變成了雙人份。
聶程程沒有立即洗浴,她安靜的站在浴室的正中間,感覺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單架上有兩條毛巾,藍色的那條是閆坤的,它旁邊那條是閆坤在超市給她選購的粉色。
洗手台有兩個一大一小的杯子、兩把牙刷……
所有的一切,都是雙人份的。
而且任誰來看,都覺得這應該是一對夫妻之家才會有的模樣。
【夫妻的家】
聶程程抬起頭看眼前的鏡子,鏡子里正映出一個臉色紅潤的女人,而她的身後似乎站了一個男人,他穿了居家服,平頭終於緒了發,因為剛起床而有些凌亂。
他笑了笑,早晨的陽光從酒窩溢出來,拿起牙刷,擠了牙膏,把其中一支交給她。
兩人看著對方一起笑了笑,肩並肩在每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起刷牙。
聶程程對著鏡子,幻想了一下將來可能會發生的情景,回過神,拍了拍臉頰,用力吸了一口氣。
閆坤的浴室里充滿了薄荷味的肥皂香味,她吸進鼻子里,很快潤進心肺,像吸了一口煙,渾身都清爽來精神了。
她彷彿覺得聞到了家的味道。
儘管冬天洗澡很冷,浴室沒有暖氣,壁爐的溫度又無法傳進來,聶程程凍手凍腳,快速把自己洗了一遍,穿著閆坤的衣服出來。
三菜一湯,都擺在桌上。
一盤西紅柿炒雞蛋,一盤咖喱土豆,一盤糖醋排骨,還有一碗海帶湯。
聶程程吃的很快,接近於狼吞虎咽,她想,她是真的很餓,很餓很餓了,心思都在吃飯上面,勺子動了幾下,一碗白米飯乾乾淨淨見了底。
菜也差不多清空。
閆坤吃飯速度挺快的,可他吃完的時候,聶程程也放下了碗,然後直接爬進了沙發看電視。
閆坤:「……」
他看了一眼那些盤子,又看了看懶洋洋躺在床上的聶程程。
嘴角牽動,像是笑了笑,拿著盤子進廚房。
洗完再出來的時候,閆坤就看見聶程程昏昏欲睡,長長的衣服下面,兩條白花花的大腿就露在外面,在沙發沿上盪啊盪——
閆坤眯著眼看了看,擦乾手,慢慢朝她走了過去。
一把抱起來,扔上了床。
聶程程被這個大幅度的動作驚醒了,睜開眼,意識沒緩過神,身上壓上來一個百來斤重的男人。
聶程程知道是誰,她喊他的名字:
「閆坤……」
閆坤重重的壓在她身上,喘息逼近耳邊,「聶博士,你太不謹慎了。」
「知不知道,我是一個男人,你是女人。在我身邊就算了,如果換成別人,你絕對不能這樣。」
聶程程擰著頭看他,「怎樣?」
她的動機太明顯,可閆坤不在乎,就當給她一個教訓也好,他嚴厲道:「不能穿太少,不能靠近床,更不能在危險的地方洗澡,當然了——」
「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身邊最好不要有雄性。」
他看看她,補充一句。
「除了我。」
聶程程說,「你這話有些不要臉。」
閆坤一點不在意,手不規矩的亂來,他扯著嘴角笑,「做這種事的時候還要什麼臉啊——」
聶程程:「……」
她覺得相比較她的強烈反應,閆坤總是勝券在握、一派自若的樣子,這讓她看的不甘心。
目光斜了斜,水做的眉毛之間生出濃郁的媚。
聶程程低下聲音說:「這種事又是哪種事啊……?」
他的身體瞬間被這樣媚的聲音勾出了反應。
閆坤的聲音越發深暗,低頭看著她:「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同一屋檐下,你還洗了澡,穿那麼少出來,你說會發生什麼。」
聶程程故作不知,手指捲起白床單,挑釁看向他。
「會發生什麼?」
閆坤知道她故意撩他,她期待著他任何一切的下一步,他知道,因為他也在期待。
就在今晚。
「會發生什麼……」
這句話似乎是閆坤自己在喃喃,聶程程側頭瞥了一眼,正對上一雙升起的情.欲目光。
她真的沒料到。
閆坤的力氣太大了,還有些帶了懲罰和教訓的霸道,聶程程忍不住要掙扎,她不算嬌小的女人,可遇上閆坤這樣七尺八寸的塊頭,她還真擋不住,無論她做什麼事都像一隻小貓在他懷裡撓。
閆坤的吻一遍一遍。
聶程程的身體微微發顫,隨著他的唇移動,突然就像觸了電一樣,十根趾頭猛然蜷縮,聶程程尖銳的叫了出來。
「混蛋!——啊——!」
聶程程完全沒辦法壓抑,一路高喊。
她的命都被他含在那一個深深的親吻里。
一直到閆坤抬起頭,嘴角掛著可疑的,泛了白光的水,聶程程身上的力氣全部閆坤的深吻抽空,她癱軟了四肢,四叉八仰躺著。
她大口呼吸,臉上全是潮紅。
閆坤高高在上看著她,似笑非笑說:「你早就準備好了的啊。」
「下面都沒穿呢。」
聶程程又沒帶換洗的內衣內褲,當然沒穿了。
身體恢復了一些力氣,她抽出來一個枕頭,朝他丟過去,「混蛋!」
沒砸中。
再丟一個。
都被閆坤接下來了,最後一個在他和她的手裡拔河一樣拉扯,可她怎麼可能拉的過。
閆坤俯身咬住她小小的軟糯的耳珠子,在她吻上細密的咬,「接下來的事情,你準備好了么。」
聶程程臉上的潮紅還沒有退,就越發紅了,轉過臉不說。
閆坤不著急,他慢慢的親吻她,給她足夠溫柔和時間來準備,聶程程被他親得很舒服,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手指微微用力,扣在他身上,她環住閆坤的腦袋,剛想鼓起勇氣,告訴他「準備好了」的時候……
忽然被一串急切的鈴聲打斷。
一首嚴肅沉重的歌。
聶程程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那個聯合國的和平主義宣傳歌,也是閆坤的手機鈴聲。
當閆坤聽到這個鈴聲的時候,表情一剎那凝固,忽然就嚴肅了起來,他迅速拿過來看了一眼。
聶程程抬抬腿,坐在他旁邊,「怎麼了。」
閆坤站起來,「有工作了。」
有工作?
這個時候!
聶程程在震驚中茫然了一會,足足一分鐘。
她的心裡應該是有很多話想對閆坤說,可她茫然了這一會時間,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沉默了下來。
閆坤的身份,她再清楚不過。他說的工作,她也能猜到個十之□□。她不能胡鬧,不能生氣發脾氣,不能和他作……
除了接受和成全,她什麼都不能做。
【無論前方的路有多麼黑暗荊棘,讓他去,你不可以挽留。】
聶程程從一開始決定接受閆坤的時候,就明白她將來可能會面對的一切。
她很想給他一個釋懷的笑,告訴他她很好,讓他不必擔心,她不希望在閆坤身陷囹圄的時候,卻分心來擔憂她,她希望他能集中精神保護他自己。
對聶程程來說,保護了閆坤的命,就等於保護了她。
可努力了一會,她發現笑的很難看。
索性保持沉默。
閆坤穿上衣服,整備好之後,回頭又看了聶程程。她努力朝他笑了笑,但是掩飾不住臉上的失落。
儘管她努力了。
閆坤又走了回去。
他跪坐在聶程程的面前,他看她的眼神無比虔誠,「聶博士,還記不記得我跟你求過婚。」
聶程程想起婚禮后的那一夜,愣了一會,才點頭。
「記得。」
當然記得了。
怎麼可能忘記。
那是聶程程生平第一次遇到有人跟她求婚,儘管閆坤在電話里說這些的時候,她只覺得這個男人瘋了。
而現在,閆坤再一次對她說:「我上次的求婚,你的答覆呢。」
「什麼?」
「我說真的,聶博士,我閆坤今天在這裡誠懇的跟您求婚,請聶程程小姐能嫁給我。」
「……」
終於,聶程程仔細看他的眼睛:「閆坤,你是認真的?」
閆坤答:「是。」
聶程程一時無法消化過來,她抿了抿唇,說:「結婚會不會太快了,我們不是應該先談戀愛么。」
閆坤說:「我總覺得人生太短,沒必要虛度時間,結婚後,我也可以和你談一輩子的戀愛,這樣不好么?」
他低頭,握住她的手指,抬眼看著她:「況且,我們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結婚也理所當然不是么。」
當然不是啊。
哪有上一次床就要結婚的。
他們才認識多久?
又不是玩閃婚,正常情況下,應該先交往一年、同居,互相了解一下對方的生活習慣,彼此能不能適應,再決定結婚吧。
聶程程還在遲疑,這和她的想法不同,她想對閆坤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可她看見閆坤眼中的堅決和愛意,她說不出口。
雙方都靜了下來。
閆坤沒說話。
聶程程也保持著沉默。
腦中千絲萬縷,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足足過了一分鐘,她感覺到下巴被閆坤輕輕託了起來,小小的臉被包在一個溫柔的掌中。
閆坤吻了她。
她吻到了他對她的心意。
纏綿的親吻了一會,他們喘息著分開,閆坤睜開眼,他的目光是柔情與蜜意。
「聶博士,我不僅喜歡你,我是愛你,我想和你結婚過一輩子的感情是認真的,請你再一次認真的考慮我的求婚。
說完,他拿出一串鑰匙,交在她的掌心,鄭重的對她說:「等我回家。」
(三)
胡迪在車裡等了很久了,低頭看時間,十點三十分。
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閆坤打電話。
胡迪雖然嘻嘻哈哈,看起來粗線條,可他並不是不識相的人,相反,因為兒時一段不太好的經歷,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察言觀色。
閆坤和聶老師從什麼時候在一起的,胡迪不是特別清楚,但是他知道,閆坤在學校里的時候,已經對聶老師了有想法。
從來不盯著女人打量超過半分鐘的閆少綏,他的視線居然能一節課從頭到晚都不離開聶程程,被胡迪發現后,閆坤還說那是因為上課要一直看著老師。
胡迪面上不說,但是心裡罵出兩個字——放屁。
坤哥絕對在撒謊。
胡迪跟閆坤那麼久,他看得出來,閆坤對聶程程早已經上了心,他是動了真格的。
因為在此前,他從沒見過閆坤對哪個小姑娘有好臉色,喜歡閆少綏的女人能少么?前仆後繼,主動獻身,什麼手段都用上了,可他哪個是看中的?
有多少女孩子被閆少綏一張冷冷的撲克臉弄哭,傷心跑了的。
胡迪掰掰手指……
數不過來。
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聶程程,她是閆坤喜歡的女人,胡迪真的不願意去打擾他們。
可是沒辦法,這次行動很突然,上面需要一個有經驗的隊長。
現在在俄羅斯有經驗、有能力的隊長,只有閆坤了。
胡迪在車裡磨蹭了好幾個小時,看著閆坤帶著聶程程回來,也看著他們去超市,買了許多東西,回家。
六樓那扇窗內,燈亮了有多久,胡迪就等著多久。
最後,燈滅了,胡迪收到上級最後的一道催命電話——他發誓,他不是故意等燈滅了才打騷擾電話,去破壞閆坤和聶程程的。
老天知道,他也不想啊——!
沒多久,胡迪的手機響了。
低頭看一眼,是閆坤的手機號,胡迪立即接起來。
「喂,坤哥。」
「你在哪兒?」
「就在莫斯科湖旁邊……對,對……那輛黑色的車,咳,你記得我的車牌號,一串222222……」
「……」
閆坤說:「行了,我知道了,馬上到。」
說完,對方掛了電話。
胡迪聽著「嘟嘟嘟」聲,木木然聽了老長一段時間,心裡的懊悔比莫斯科湖還要深。
他打開窗,抬頭。
六樓。
那扇暗下去的窗,燈亮了,有一個人站在窗前,往他這裡看。
夜裡有霧,又是那麼的遠的地方,看不見那人的模樣,可胡迪從她依稀的輪廓,看的出她散了一肩的頭髮,穿著睡衣,深深注視著某一個方向。
胡迪知道,她是誰。
頓時更懊悔,看不下去,他回頭,額抵著車窗,指甲在玻璃上使勁撓,「聶老師如果知道是他把她的男人從床上弄走的,會不會殺了他啊……」
「救命啊——!」
胡迪正在跟上帝懺悔的時候,老天似乎有感應,居然下起了雨。
這場雨像是陣雨,一點徵兆也沒有,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玻璃車窗上,砸在莫斯科湖上,湖面被砸出一個一個的小水坑。
整座城無端起霧,像披了一件薄紗。
胡迪打開車窗,就看見對面的公寓之中跑來一個人。
那人穿得一身黑,乍一眼看去還認不出,一直等他跑到能見度清晰的視野,胡迪漸漸看清了他。
閆坤來了。
胡迪打開車門,手裡的傘撐開,下車繞過去接他。
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短短一段路,閆坤的身上已經被雨打濕了,刺頭短髮上全是水,就跟他的眼睛一樣,黑黑亮亮的,在莫斯科的夜晚,閃的發光。
他的白臉上也全是水,嘴唇白裡透紅,胡迪遞給他傘,他抹了一把臉,搖搖頭:「不用了,先上車。」
隨後馬上拉開了車門,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胡迪回到駕駛座。
並不著急說工作和任務,胡迪一看閆坤身上這件羽絨服,還有羽絨服里隱隱露出來的粉色羊毛,他眉毛一挑,賤笑里都是促狹和玩味兒。
胡迪認識他那一身黑衣服,是一件黑色的羽絨服,他剛才和聶程程回來的時候就穿著這一身新衣服,大概是新買的。
因為早上出門的時候,閆坤還是黑西裝和黑西褲。
他忍不住笑,故意問閆坤:「坤哥,你早上出去還不是這一身呢,你什麼時候買的呀,誰買的呀。」
閆坤彈去羽絨服上的雨滴,雖然衣服貴,不過質量很好,特別防水,這些雨水都呈水滴狀掛在肩上,他輕輕一抖,水滴就都滑下來了。
抬頭輕輕瞥了一眼胡迪,閆坤說:「你嫂子買的。」
胡迪:「……」
說的這麼直接。
擺明是當面秀恩愛……欺負他還是單身狗……
胡迪有些吃醋了,突然心裡就不懊悔了,還特別想當著閆坤面上說一聲:「該——」
當然,胡迪沒這個膽子。
抿抿嘴,作罷。
閆坤上了車,第一件事是脫衣服,把羽絨服上的水擦乾。
他擦的很仔細,手指關節放鬆,動作輕柔,擦乾淨再穿回來,然後才擦頭髮和臉。
……後面這個動作就很粗暴了,直接拿了一塊布亂抹,擦乾就結束,手一抬,抹布扔了。
「……」胡迪看的有些無語,低聲說:「坤哥,你要不要這樣……」
你這樣小心的愛護這件衣服,聶老師她知道么?
閆坤不理他,換了一塊布繼續擦頭髮,說:「別扯遠的,說任務。」
胡迪說:「行行,咱們先說工作問題哈。」
閆坤談到工作和任務的時候會一臉認真,胡迪再混,這個時候還是懂收斂的,收起嬉皮笑臉,胡迪說:「坤哥,你知道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你,但是真的沒有第二個人選了。「
「這一次的對象是裘丹和歐冽文,這兩個人你都接觸過,上面說必須是一個熟悉他們兩個人的隊長,在俄羅斯最適合的只有你了。」
胡迪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閆坤有問題一定會問。
閆坤也果然道:「裘丹和歐冽文這兩個人怎麼碰上了。」
胡迪說:「一個是在中東干走私的,一個是泰國干毒交的,兩個碰上了不是賺的更多,早晚的事。」
閆坤遙遙頭,「我不是說這個。」
「之前盯著他們的人去哪兒了。」閆坤問。
「中東那邊隊員說,裘丹是趁亂跑的……」胡迪又停下來,側頭看一眼閆坤,支吾了一下,「坤哥你也知道我家那邊的情況,被is那幫傢伙弄得烏煙瘴氣,上周機場被炸了——」
「裘丹逃了出來,線人說跑到了俄羅斯。」
閆坤點了點頭,算是了解了情況,又提到歐冽文這個人,胡迪說:「你跟歐冽文也算打過老交道了,都是泰國國籍的熟人,只是一個老犯罪,一個老抓,他狡猾,坤哥你下過不少力。」
「這會他剛被放出來沒多久,誰想到那麼快就又幹上了,監視他的同事被他打死了兩個,還有一個躺在泰國國交院里搶救,所以一時半刻沒有盯住,沒想到居然就神不知鬼不覺進了俄羅斯。」
「上面發現兩個人的時候,他們已經窩在莫斯科一個月了。」
……
胡迪說了一大段,工作的,個人感情的,湊在一起報告,閆坤也沒罵他,仔細的聽。
胡迪個人的憤青感還挺足,講到這些違法份子,忍不住罵罵咧咧,橫眉豎眼說:「坤哥,聽說他們在俄羅斯害了不少人了,這一次行動必須得抓,上面說線人的情報一定準,就差你人來了。」
閆坤大致上了解了一下情況,喝了一瓶水。
擰回蓋頭,放進車肚。
胡迪說:「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一些危險性的,畢竟他們兩個都算是比較兇殘的人,坤哥你要不要跟聶老師先說一聲什麼,萬一……」
後面的話,胡迪沒說下去。
他知道,這個萬一的幾率很低,閆坤是什麼樣的能力,他很清楚,可他依然會擔憂。
胡迪沒說下去,還因為他看見了閆坤的表情。
閆坤其實並沒有說什麼,甚至於面對兩個聽起來窮凶極惡的罪犯,他的表情很輕鬆,很平靜。
他背靠上座椅,懶洋洋的伸出腿,一腳蹬住下面的鐵皮,鐵皮發出一震高響。
閆坤的聲音異常冷靜,就四個字——
「咱們走吧。」
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車內的閆坤沒說話,胡迪也沒說話。
車內車外,彷彿在兩個世界。
閆坤閉上眼,緩緩的聽車內的歌,聽車外的雨滴砸在這個世界上的擊打聲,兩者交匯,他彷彿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來自遙遠的彼岸,來自他的內心。
「走吧。」
「結束了,快點回家。」
……
(四)
到集合地點,恰好十一點半。
閆坤和胡迪換好一身武裝綠,進入指定的大樓時,所有人已經等在監控室里了。
除了閆坤這隊跨國的機動隊,還有俄羅斯當地的刑警以及武裝兵。
老艾已經候了半天,和隊里的同事坐在一起加餐,他們知道這個晚上會跟裘丹和歐冽文發生一場追擊戰,吃飽了才有力氣跟他們耗。
閆坤上來的時候,老艾的飯碗已經提前一步見了底,正站在一邊抽煙,看見胡迪跟著一個男人從樓梯口進來,他警惕的動了動,第一眼看見閆坤。
科帥把閆坤這組所有的資料和照片都調給老艾他們這隊了,所以他認識閆坤這張臉。
跟照片出如出一轍的帥。
認出閆坤后,老艾伸手,朝兩人招了一下,「來了啊,這邊。」
閆坤站在原地打量了一會,夾著煙的男人大概五十歲上下,正宗的俄羅斯老男人臉,穿著便裝,他的頭有些禿,黃毛像幾個月沒洗,黏粘在一塊,臉色看起來也很疲憊。
胡迪在他身後說:「是當地的刑警,負責跟裘丹這條線,他是隊長,已經跟一個月了。」
閆坤點了點頭,「知道了。」
胡迪走在閆坤後面,兩個人跟著老艾進了監控室。
兩邊三方的人都各自打過招呼,老艾禮節性的握了握手,說:「我名字太長,叫艾行了。」
「閆坤。」
「我知道你。」老艾說:「你們科帥把資料都給我看過了。」
老艾對閆坤笑了笑,「你很厲害。」
「謝謝。」
……
和老艾寒暄完一陣,閆坤直奔主題。
「裘丹和歐冽文這兩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你來看看。」
老艾讓人把其中一台監視器帶過來,指了指屏幕,對閆坤說:「黑衣服的是裘丹,白襯衫是歐冽文。」
「都在對面的居民樓里,十三樓當中那個屋子,屋主這個月都在外面出差,我們也和他聯繫過了,讓他暫時住在外面,先別回來。」
閆坤說:「他們知道有監視么。」
老艾搖頭:「不知道,我們的人說歐冽文提前就看中了這個地方,你跟歐冽文打過交道,他這個人小心謹慎,不肯透露究竟是哪裡,我們只能把整個樓都裝了攝像,日日夜夜找人看著。」
閆坤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老艾說:「雖然被裡面的公民罵過,但是眼看兩個罪犯會在裡面落腳,心裡就不踏實,罵就罵了,寧可被罵一百遍,不能錯漏一個啊。」
「也幸虧沒白費,這不,終於來了。」
閆坤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始終緊緊盯在監視器屏幕上。
屏幕里能看見的一共有十來個人,穿黑大衣的裘丹,身後跟著六七個人,歐冽文是站窗口的白襯衫,旁邊只跟了兩個副手。
三個人都架著金絲邊的眼鏡,分別盯著不同的三個方向看。
裘丹的穿著有中東的風格,目標過於明顯,況且和歐冽文的鎮定自如相比,他顯得極其焦慮,隻身在屋子裡踱來踱去。
「操!操!操!呆這破地方一個星期了!姓龍的拖了一次又一次,擺明了就是耍老子——!」
「等老子看到他了,一定要□□他媽!奶奶的火大!這狗東西把老子從中東騙過來之後,已經快兩個月了,就一直沒消息!不知道滾去哪裡□□去了——!」
「哼,黃種豬,就他媽賤——!」
裘丹的喜怒都在臉上,他現在是真火,中東人一旦生氣,那張臉就像張飛的自畫像,給人一種齜目欲裂的感覺。
傻瓜都看得出他有多惱。
裘丹身後的人都不敢說話,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多說多錯,免得上去找罵。
裘丹只能一個人自言自語的罵,罵到後面,憋不住了,看向冷靜到入定的歐冽文,他站起來,一個箭步衝到歐冽文面前。
暴脾氣上來,他伸手,想去抓歐冽文,但他其實沒法碰到他。
歐冽文身邊的兩個副手都是練家子,裘丹沒到跟前,已經被他們一左一右擋在一米開外了。
裘丹這個人又胖又矮,身材像一個小皮球,站在兩個人高馬大的門神面前一點氣勢也沒有。
他再生氣,也只能咬碎了牙,抬頭看了看他們,對歐冽文說:
「姓龍的是你那邊的人介紹來的,他這個人來路到底正不正派,他是真的來要貨的,還是裝條子來抓人的!」
歐冽文聽了,冷冷清清的笑了一聲,轉頭看了裘丹一眼。
裘丹被盯的一愣。
歐冽文說:「你現在才來問我姓龍的來路問題,當初答應乾的時候,怎麼不問問清楚。」
裘丹被歐冽文撩的火氣更大。
當初,當初……
「你他媽的還敢提當初——!」裘丹生歐冽文的氣,也生自己的氣,當初,他不就是被歐冽文說的巨大買賣撩動的么。
「當初你自己說姓龍的要買大批量的——!大批量的——!」
「大批量的最起碼六七千克以上吧!」
裘丹越說越激動,臉漲的通紅,「現在外面的市場光是一克就兩百歐,六七千甚至一噸的貨,這得多少錢!」
「數都數不過來的錢,只要我拿到了,這輩子都不用愁的錢,甚至我可以去非洲買下一座島也綽綽有餘!」
「不僅如此,我還能做更多的事,我可以花錢競選總統,競選領導人,我還能……」
「噗!」
裘丹的話沒說完,歐冽文忍俊不禁的一笑將他打斷了。
裘丹看他一眼,「你笑個屁!」
「老子想一下怎麼了,想一想也有罪了!」
「沒罪。」歐冽文抬頭,看著他說:「你愛怎麼幻想就怎麼幻想,我管不著。」
歐冽文手裡拿著一塊白色的帕子,掩著嘴笑了一會,雖然想遮掩,可眼角流露出的嘲諷太濃,遮都遮不住。
裘丹特別想衝上去揍他!
要不是這裡有他的兩個人擋著。
歐冽文笑了一會,打住了,對裘丹說:「既然你那麼想要錢,耐著性子等一等吧。」
「老子是想等,可老子怕到時候等到的不是錢,是條子!是賠上老子的一條命!」
歐冽文聽了,沒說話。
和越來越暴躁的裘丹一比,他顯得越來越冷靜,冷靜使他心思越發縝密,使他能同一時間,考慮各方面。
而裘丹的耐心在歐冽文的冷靜面前,被磨的越來越幹了。
不過話說回來,裘丹因為人種關係,本來就沒有什麼耐性,哪裡像歐冽文——
他是混血,從祖輩開始就和不同人種婚配,十幾個國家的血,都混在他那具漂亮的身體里。
裘丹偶爾看看這個斯文漂亮的男人,心想著齷齪的事情。
「要不是男人,是個娘們兒,老子早就操.死你了!」
「……也不一定,是個男人一樣操,就因為你身邊兩個傻逼擋路!」
裘丹看了看歐冽文身邊兩哼哈二將一樣的保鏢,再看一樣歐冽文這樣的小白臉。
身上不由得一股邪火。
歐冽文感覺到裘丹的目光,側過去看向他。
「我奉勸你一句話。」
裘丹看看他,「什麼。」
歐冽文說:「人都已經在這裡了,急也沒用,坐下來睡一覺吃點東西,慢慢等。」
「等你媽!」
裘丹又開始嘴不幹凈了,「再等半小時,姓龍的再沒個消息傳來,老子就把俄羅斯整個翻過來篩一遍,將他從窩裡挖出來之後往死里操!」
沒等歐冽文說什麼,裘丹轉過身,對手底下七八個人說,「半小時后,他不來,咱們去抓人!」
裘丹的聲音大,每個房間的人都聽見了。
大部分都是裘丹帶來的,互相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奇怪,可沒有人多嘴問一句,聽話照辦就是。
數了一下,一共十六個。
大張旗鼓清點,還煞有其事集合了外面的小馬仔,看起來他是真跟買貨人杠上了。
歐冽文干站在旁邊看他,沒說什麼,回頭只喃喃了一句——
「傻逼。」
他等了半小時。
半小時后,歐冽文才對真想離開的裘丹說:「你信不信,一旦你走出這幢樓,對面的條子立即衝上來把你人贓並獲。」
……
十二點了。
老艾已經在這個監控室里釘了一天。
二十四小時。
他沒有閉過眼,沒有休息,也沒有回家洗過一次澡、換過衣服。
這個工作有多臭,多累,多想睡……這些都不必說,在這裡大家的情況都是一樣的,可是再臟再累,再疲憊,他們還會收到親人打來的電話。
一句關懷和心疼,那些累和疲憊,全部就煙消雲散了。
老艾也收到了女兒打來的電話,她囑咐他工作小心一些,不要衝在最前面;她讓他每頓多吃一些飯,吃飽了才能和壞人周旋。
老艾盯著手機,都快哭出來了。
有過不少人對他說,這世界上有多少容易輕鬆的工作,你不去做,為什麼偏偏選了一條不好走的路去走。
你看,到了最後,連你的妻子都離開你了。
可老艾總是想,「這世界上有容易的工作,可也有困難的工作,總歸有人去做,只是碰巧,我是專門做困難工作的料,上級看中我。」
「我雖然沒了老婆,可我還有一個乖巧的女兒,老天對我很好,我沒什麼可以怨的。」
【爸,早點回家】
老艾想,「就沖女兒這一句話,再苦再累,我都值了。」
老艾已經打算好了,今天抓了對面樓里的兩個鬼,回去就申請放假,回家陪女兒過新年。
他擰了擰眉頭,擦了一把眼睛。
再抬起頭,又是一根煙。
工作的同事盯著監視器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有些撐不住了,幾乎快睡著,老艾拍了拍他們,「去休息一會,我來。」
「可是——」
同事看了看老艾,很猶豫。
老艾已經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屏幕前面,「別廢話了,趕緊去,休息夠了就回來繼續干!」
老艾的脾氣大家懂,既然他這麼說了,他們便離開監控室,轉到另一個房間暫時休息。
老艾剛坐下來,閆坤也跟著坐另一張椅子。
老艾側目,「有興趣?」
閆坤:「一起吧。」
反正現在沒事,閑嗑叨起來,老艾說:「聽說你沒入伍前,已經跟著你們科帥了。」
「對。」
「幾歲入的伍。」
「十二。」
「什麼時候認識科帥的。」
閆坤想了想。
「大概七八歲。」
老艾點點頭,一根煙抽到屁股上,丟到牆角,他踩了踩。
回來,彷彿找到了某一個點,他繼續跟閆坤侃了起來。
「二十年前了……差不多,我認識你們科帥的時候也差不多也在二十年前,那時候你知道的吧,俄美建立邦交,他帶了隊過來,恰好是我招待的,就這麼認識了。」
「不過,我大概排在你後面,認識他開始,就老聽他提你的名字。」
閆坤沉默的聽,沒說話,老艾就一直說。
他說,你少年成名,跟著大將軍征戰四方,年僅28歲,便成了特需組這樣重要的部隊的隊長,青年有為,未來的前途無可限量。
……
閆坤安靜的聽完老艾這一番名副其實的誇獎,讓他想起了還在學校里見面的聶程程,那時候胡迪也是這樣誇她,誇的天花亂墜,可她和閆坤現在的想法一樣。
平靜的接受,臉上一點傲色都沒有。
末了,一句多謝,感謝對方的表揚和抬舉。
他和她,都是同一類人,頭銜與名聲,一切虛妄的東西對他們而言不值一提,也根本不會留在他們心裡。
這時候,閆坤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他在工作的時候,都會把手機調到震動,以免打擾到任務,他也不會在工作的時候,去關注其他東西。
但是這一次,閆坤覺得不一樣,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天空、大地、山川湖水。
還有這世界上,一切萬物的生靈,似乎都在對他說:「看吧。」
「快看吧。」
【只要你看一下,就看一下……】
閆坤拿出了手機,低頭看了一下。
一條簡訊,短短十一個字,靜靜躺在他的屏幕上,他卻看的驚心動魄,眼眶猛然一熱,目光溫潤了。
他的指腹緩緩擦在上面。
分明是冰涼的屏幕,手指卻好像被燙灼熱了。
【祝君平安,我在家等你回來。】
月色婉約,明月照人。
在這個嚴肅的時刻,閆坤無法控制自己去想聶程程,他幾乎不可救藥、瘋狂的思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