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要留下這個孩子
第331章:要留下這個孩子
沈藝點頭，“好。”
醫生一走，沈藝就感慨：“李醫生人很溫和，每次都很細心也很有耐心。”
柏南眾點頭沒說話，心事重重。
……
下午醫生又來查房了一次，隨後就把柏南眾喊走了，說是有些特別注意的地方需要告知他。
“我過去一趟馬上回來。”柏南眾朝她說。
沈藝點頭，“去吧，我看會書。”
柏南眾點頭，離開了房間去找醫生。
沈藝靠著床頭翻開書，從自己上次的地方 開始看起。
她看的也不是什麽厲害的名著或者是厲害的教育文學，而是看一些輕鬆解悶的休閑書。
雖說胎教很重要，但是情緒也很重要，所以她覺得沒必要去看那些晦澀難懂的書籍。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柏南眾也沒回來，沈藝沒多想，放下書，輕輕地下床，坐到輪椅上，自己操控著推出了病房。
她現在其實已經能下床走路了，隻是柏南眾擔心她再出什麽意外，所以就堅持找來了輪椅，讓她想去哪的話就推她去。
之前車禍事故的時候坐過一次輪椅，也是摁扭就高科技能自動操控的，有了經驗在，她很順利的挪出了病房，沿著長長的走廊慢悠悠的靠邊挪動。
雖是自動的，但是拐彎的地方有些難控製，沈藝提前就做好了準備。
“4號病房的那位你知道嗎，孩子恐怕要保不住了。”
4號病房？
沈藝一下子就摁了摁扭，輪椅停在拐角的地方。
“4號病房就是你負責的病房吧，之前有看到過他們來產檢，兩人俊男美女，我還覺得還般配來著，想著是不是什麽明星。”
“對，就是他們，一直都有按時來複檢，看那樣子很在意這個孩子，拚命的想保住，但是我看李醫生的意思是，這個孩子不能要。”
“為什麽？”
“孕婦之前不是有過一次手術麽，萬幸是保下孩子了，但是這次又出現了意外，李醫生也是盡力保住了，但是孕婦的身體已經形成了“習慣性流產”的跡象了，李醫生擔心這樣的事情之後還會發生好多次，所以為了孕婦的人身安全，就想勸他們打掉這個孩子。”
“這樣啊，好可惜啊。”
“對啊，我看他們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來著，女生也一直在努力養好身體，要是知道這個結果，肯定很難受。李醫生和她先生說了，她先生也不太能接受，昨天站在走廊上好久好久都沒動，我都差點以為他要成雕像了。”
“還沒和孕婦說嗎？”
“應該是還沒，怕她就接受不了吧，他可能也在找機會怎麽勸她。”
兩個小護士在休息時間躲在暫時無人的走廊拐角閑聊著。
“我們病房那個是流產了，就落下普通病房7號病房那個，現在人就是崩潰狀態，我看了都覺得難受。”
“什麽情況？”
“這對夫妻懷過幾次了，但是一直都沒保住，第一胎是三個月的時候就滑胎了，間隔四個月就懷上了二胎，去年懷的二胎，今年倒是生出來了，但是是早產兒，生出來的時候還吸到了羊水，肺部感染，在重症監護室醫治了幾天，最後還是夭折了，前幾個月懷上的三胎也就是現在這個，因為間隔時間太短懷上的，所以也沒了。”
“天啊，第一胎流產之後間隔四個月就懷二胎，這事要孩子不要命吧？”
“何止是這樣，懷上三胎和二胎離的更近，二胎夭折了之後第二個月就懷上了三胎，你說什麽身體受得了這麽折騰？”
“醫生都沒說什麽嗎，也讓她這樣繼續懷。”
“說了，一胎到三胎都是在咱們醫院，醫生在一胎沒有的時候就囑咐了一定要間隔一年或者兩年才能懷，結果間隔四個月就懷上了，二胎和三胎間隔時間更離譜，機器人都經不起這樣造，咱們的陳醫生都要被氣死了，直接大罵了她老公一家，但是人家不在乎啊，孕婦現在剛手術完躺在病房裏呢，男方的媽媽就逼著男方和女方離婚了，說女方生不出來孩子，斷了他們家的香火。”
“這是什麽樣的家庭……”
雖然在婦產科幾年了，什麽樣的奇葩都見過，但是這個就真的是惡心了。
這樣完全不顧女生的身體，連休息的時間都不給，不停的懷又懷，一心隻想著延續香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家裏有幾百億家產要繼承。
兩人休息時間也就十分鍾，時間一到就準備去忙活。
轉了個彎久看到了輛輪椅擺在那，四下無人，也不知道是誰留下的。
醫院這一層大多都是這樣的輪椅，所以一時也不知道是誰留下的。
“誰的輪椅啊？”
“不知道誰亂放的，先拿去集中室那邊吧，放在這免得絆倒人，是誰會自己來找的。”
“嗯。”
……
走出李醫生的辦公室，柏南眾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
李醫生又催促他了，並且詳細的給他說了之後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以及月份越大做人||流的危害，希望他能快點告訴沈藝，考慮清楚要怎麽做。
柏南眾深吸了一口氣，揉了幾下臉，想讓自己情緒不那麽容易被發現。
他真的還沒想好要怎麽和她說。
不管怎麽說，他都已經能想到她崩潰的樣子了。
柏南眾打起精神回到病房，然而病房裏卻沒人，他愣了愣，去洗手間看了還是沒人，病房裏輪椅不在，他以為沈藝是自己出去散步了，於是下樓在住院部的院子裏找了一圈，仍然沒有看到人。
去哪了？
在院子裏沒有找到，柏南眾又跑回樓上去問護士了，護士也都說沒看到。
就在柏南眾要去調取監控的時候，隔壁病房的病人剛散步回來，就和他說：“你是在找你老婆嗎，她出去了啊。”
“出去了？”柏南眾險些沒明白什麽意思。
“對啊，我看到她一個人穿著病服就急衝衝的往外走了，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我還想問她怎麽了，但是我老公那時候去洗手間了，我又坐在輪椅上，就沒法追上去問。”
柏南眾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巨變，下一秒快速衝出了醫院。
……
沈藝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她感覺哪裏都不安全。
坐上出租車之後，司機問她去哪，她沉默了許久，隻說了句：“先往前開吧。”
看著窗外飛快閃過的景物，沈藝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傾瀉而出。
司機頻繁的從後視鏡看她，“美女你沒事吧？”
“沒事。”她哽咽道。
“你這也不像沒事啊，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沒法解決，我送你去派出所，要不你求助一下人民警察？”
“沒、沒用的，人民警察救不了，他們救不了我的孩子……”沈藝崩潰痛哭道。
司機聞言，想到她是在醫院附近上車的，還穿著病服，聯想到她說的孩子，頓時就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沉默了會，他安慰道：“悲劇誰也不想發生，但是發生了誰也改變不了，你還年輕，看開一點啊，你以後還有機會的。”
沈藝沒說話，淚眼模糊的看著窗外，許久之後啞聲道：“麻煩您送我去金杉墓園吧。”
一個小時後，車子在墓園前停下。
計費表上顯示了將近兩百塊錢的費用。
沈藝摸索著口袋，才想起自己什麽都沒有，沒錢沒手機。
她看著手上的手表，立馬摘了下來，遞給司機：“這個表七萬，你拿去賣的話應該還能抵回一半的價格，我沒錢，這個給你吧。”
司機看著那個手機，很新，款式看著就很昂貴。
他沒收那個手表，從後視鏡裏看到沈藝紅腫的眼睛淩亂的頭發，病服穿在她身上格外的寬大。她剛失去了孩子，從醫院出來，就來了墓園——
司機以為沈藝的孩子已經沒了，頓時來了惻隱之心，歎道：“算了，就算我請你了。”
大家工作都不容易，沈藝見他不願意收手表，就報了自己的電話號碼：“你加我微信吧，回去我會把錢轉給你。”
司機點頭，加了她的微信。
“美女，你一個人可以嗎？”司機有些擔心，“都五點多了，很快天就會黑了，這附近打車不好打，你倒時怎麽辦？”
“我家人回來接我的，謝謝你。”沈藝打開車門下車，徑直進了墓園。
司機在外麵待了會，想到沈藝一個手表都價值七萬，家裏條件肯定不錯，她說了家裏會有人來接她，那應該就是的，於是他就開車離開了。
順著台階慢悠悠的往上走，沈藝麵無表情，行屍走肉般往前走。
墓園一排排的墓碑看著就很陰森，但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就像個沒有思想的布偶一樣，隻是操控著絲線行走的。
外公的墓在裏麵，高處的一個地方，沈藝走了十多分鍾才從門口走到外公的墓前。
墓碑上是個笑容慈祥眼皮低垂的小老頭，是沈藝一直都思念的親人。
沈藝坐在墓碑旁邊，低頭靠了上去，摸著墓碑上的照片，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外公，你能聽到我的祈禱嗎？
……
知道沈藝跑出醫院之後，柏南眾就慌了，連忙安排人去找。
調取了醫院外麵的監控錄像之後確認了她坐的出租車，根據車牌號，很快就找到了那名司機。
“那個女生啊，她讓我載她去了金杉墓園，穿著病服的，在車上就哭的好厲害，應該是孩子沒了吧，總之她哭的很可憐。”司機說，“她一個人在那，天也黑了，估計不安全，你趕緊去找她吧！”
柏南眾謝過司機之後就開車前往金杉墓園了。
金杉墓園……
柏南眾知道金杉墓園葬著誰。
等他車子在金杉墓園停下，天已經徹底黑了，墓園裏沒有一絲燈光，陰暗森冷的山腳下，讓人覺得恐怖至極。
柏南眾留著車燈，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就快步走進了墓園 。
黑暗的夜色下一排排的墓碑看著就嚇人。
柏南眾不知道沈藝現在什麽情況，擔心的不行，直接跑了起來。結果沒看清台階，不小心絆到上一層的台階，整個人往前倒，膝蓋狠狠磕在了台階上。
嘶——
這一重擊直接疼的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柏南眾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但他並沒有停留多久，站起來之後就又忍著痛繼續往裏麵跑了。
手機的燈光照著墓碑，沈藝安靜的坐在墓碑旁邊，眼睛緊閉，靠著墓碑一副睡著了的安靜模樣。
看到她手始終護在肚子上，柏南眾就一陣心疼。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蹲下身，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
“你會讓我打掉孩子嗎？”她突然開口。
柏南眾一時無言。
沈藝睜開眼睛，眼眸紅腫的看著他：“我們離婚吧。”
柏南眾整個人一僵，“你，在胡說什麽？”
“我們離婚，這樣孩子跟你就沒有關係了，怎麽決定，那都是我的事。”她聲音輕輕的，似乎風大點就會吹散了。
“沈藝！”柏南眾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隨後想到她是受不了這個打擊才會這樣，他伸手把她抱進懷裏，艱澀道：“你以為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嗎，我多期待他，你難道不知道？”
沈藝沒說話，她確實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期待。
“可是孩子和你，我永遠都會選擇你，你能懂我的心情嗎？”柏南眾悶聲道，緊緊抱住她，深怕一鬆開，她就不見了。
沈藝知道他的心情，如果是在生命和一個沒出生的孩子之間，她必然會選擇柏南眾。她知道，她都知道的，但是她真的不想打掉孩子。
從備孕開始，她就一直期待著孩子，在知道懷孕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拚盡全力的保護他，哪怕是地下室那樣的環境，她都堅持了兩月，之後那兩個月，她都依舊在為孩子的出生做著各種準備，先後兩次手術保住了，她的孩子現在沒有任何的疾病，她為什麽要放棄呢？
她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啊，孩子在她的肚子裏，她比任何人都不想失去。
隻有懷過孩子的媽媽，才能懂得她這份心情。
“我們不打好不好，留下他，不要把他打掉，好不好啊？”沈藝崩潰大哭，緊緊揪住柏南眾的衣領，哭的險些斷氣，“求求你了，大叔求求你了，我不要打掉孩子！”
柏南眾眼眶炙熱，心髒疼到難以言喻的痛。他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緊緊抱著她，“我舍不得孩子，可是我怕你會發生意外，那我怎麽辦呢？”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無能。
從小到大，人人都誇他讚他，他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比很多人都聰明有能力，這是不需要謙虛的事情，打擊有目共睹的，然而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無能的人。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就好了，他一定一步一叩首的跪拜，祈求神明守護他的愛人和孩子。
“我會沒事的，醫生也說了，隻是有可能會出現意外而已，沒有說百分百啊，隻要我好好的照顧好自己，不會有意外的。”沈藝急道，隻想說服柏南眾。
“外公去世之前和我說，他會在另一個世界好好守護我保護我，隻要我遇到危險和困難，他都會保佑我的，所以我以前每一次都會化險為夷，這一次也是一樣的！”沈藝聲音沙啞，邊哭邊說的。
“我剛剛也求了外公很久，希望他這一次也能守護我，讓我和孩子都沒事，他會聽到的，他一定會聽到的，他那麽愛我，又怎麽會舍得讓我遺憾難過……”
柏南眾眼睛艱澀鼻尖酸痛，將她扣在懷裏，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對啊，我那麽愛你，又怎麽舍得讓你遺憾和悲痛。
……
“真的確定要？”李醫生覺得不可思議，“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真的會有危險的，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的，何必拿不確定的危險去堵。”
雖然不是說百分百會有危險，但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會發生意外，一般這種情況下，醫生都是建議不要孩子的。
畢竟大家都擔心就會是那百分之五十多的意外降落在自己身上。
柏南眾神情沉重，道：“她想要留下來，如果不留下來，她會受不了，至於後果，我們一直承擔。”
如果沈藝真的因此發生什麽意外，那他也不要活了。
這樣的賭注別人看來顯得很可笑，覺得不就是一個孩子麽，至於用兩個人的命去賭，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沈藝的心情，所以他作為她的愛人，就會不顧一切的陪她去賭。
李醫生歎了口氣，“既然你們都決定了，那我也不說什麽了，之後事事都要主意吧，為了安全，最好還是每個禮拜都來醫院檢查一次，雖然很麻煩，但是為了安全，必須要這樣謹慎才行。”
柏南眾點頭，“好，我會按時陪她過來檢查的。”
李醫生格外注重這個事，兩次都保下的孩子，說實話他也覺得如果打掉了很可惜，這麽堅強的孩子，但是作為醫生，之前他必須是建議打掉的，現在夫妻兩決定留下了，他就隻能尊重別人的選擇。
他給柏南眾詳細的列了飲食清單以及生活中要避免的對孕婦有害的氣體和物質，哪些東西不能讓沈藝接觸的，他都列出來了。
“一般孕婦接觸這些的話影響不大，但是她情況特殊，承受能力沒有一般孕婦的強，所以就要多加注意，盡量能不接觸的就阻斷接觸的機會。”
柏南眾拿著打印出來的注意清單，認真的點頭：“好，謝謝李醫生！”
“謝什麽，我是醫生，這些都是醫生應該做的，我也希望孩子能順利平安的出生。”
……
沈藝在醫院又住了三天，柏南眾就把她接回家了。
這次住院並沒有告訴許雁晴他們，因此這次隻有傭人們迎接他們。
傭人必然是知道了她現在的情況，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擁護著她。
要是以前，沈藝就會說自己沒有那麽嬌弱了，但是現在一切都是為了孩子的安全，所以她也格外的配合，做什麽都小心翼翼的。
進到屋裏，她才知道為什麽柏南眾讓她在醫院多住了一天才出院了，因為需要時間將家裏弄好。
客廳裏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柔軟羊毛地毯，每個角落都涉及到了，不管她走到哪裏，都會是踩著地毯的。原本玄關處的麝香鞋櫃不見了，取代而之的是一個簡陋的鐵架子放鞋。
黑色的真皮沙發也全部換了，換成了柔軟的白色沙發，茶幾的每個角角都裝了軟護墊。
就連通往二樓的樓梯都鋪滿了地毯。
柏南眾把她抱上樓回房間，發現房間也是徹底改變了格局。
地上依舊是鋪著地毯，床單都改成天藍色，床頭櫃梳妝櫃以及屋裏的沙發都沒了。沙發變成了那種貴妃榻，上麵鋪了柔軟的被褥。
貴妃榻旁邊是書籍以及各種解壓的小玩具。
“這是什麽意思啊？”沈藝問。
“床頭櫃和梳妝櫃裏麵有些物質你不能接觸，房間裏放著的話你會聽聽都涉及到，所以我就直接讓人搬走了，床單換成鮮亮一點的顏色，會讓心情變好。”柏南眾解釋道。
“地毯也是醫生讓你鋪的？”沈藝又問。
“這個不是，我擔心你走動會滑到，就用地毯把家裏每個地方讀鋪上了。”
沈藝無奈一笑，她就知道是這樣。
她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他能理解她，最後選擇和她一起去賭。
柏南眾摸摸她的頭，“謝什麽，我要你們都健康平安。”
沈藝摸著肚子，一臉的堅毅，“一定會的！”
……
這一次，柏南眾是真的放下所有的工作，全部交給四叔和林楓了，琴雅就暫時又交給了封決，請他幫忙。
柏南眾直接二十四小時不離身，天天守著沈藝。
沈藝洗澡洗頭，他來伺候，上下樓，他抱著下，除此之外，沈藝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屋裏，躺著睡覺或者是坐著看書，很少去走動。
每個禮拜去醫院檢查，柏南眾也都是全程陪著，每次聽到醫生說沒問題，他們都會同時鬆口氣。